市场理论，经过经济理论界二百余年的演义和实践，迄今已发展成为有政府干预的自由市场理论。这种理论本身并不存在特别高深的公式推导及数学论证，一些简明的道理和一些基本的原则的相互结合，加上各国的文化传统及历史渊源，构成了各西方工业国家的政治、经济制度的主要特征。我们在本文中，所描述的市场理论的一些简明定义和由这些定义的延伸，所涉及的市场结构、市场成分、市场类型、市场指标、政府和政府干预的几种方式，是抛开各个国家的文化传统及历史渊源的差别，而提炼出的具有共性的东西，对于任何国家进行工业化改革，都有一定的参考意义。

　　市场理论并不高深，它首先是对实践的描述和概括，然后才是归纳和总结。实际中西方市场的核心就这么多东西，看起来丰富多采，其实非常琐碎，要是能都做到，市场也就形成了。所以理论上没有必要把它们搞得神乎其神，让人望而怯步，不敢染指。

　　在自由市场经济中虽然政府常加以必不可少的干预，但这干预更多地是维护市场竞争框架，这并不是将计划与市场相结合。在这里，市场扮演了配置资源的主要角色，离开了自由市场，任何资源都只能得到第二、三流的配置，而永远得不到第一流的配置。若将计划与市场相结合去配置资源，恐怕连第二、三流的水平都达不到，因为两个对立的双轨机制互相冲突，产生了新的扭曲，世界上也没有这种实践。政府干预，绝不能干预到市场的内部机制中去，即绝不能干预由供求定律所支配的价格机制和企业竞争失败而破产的风险机制，以及企业的自主经营。政府干预，更多的只是在外国，为的是给自由市场创造一种有利于投资和竞争的环境，为社会的稳定提供必要的设施和保障。

　　§5.3.1条件

　　市场理论的实施条件，首先需要一个稳定的社会环境，其次需要一个富于改革、进取和开拓精神的团结的领导核心，再者需要一个由现代市场理论原则为基础的、连续稳定的政策。

　　稳定的社会环境，是任何国家发展经济都首先要取得的先决条件。舍此，国内人不安心，国外人看不起。稳定有两种典型的社会模式，一种是西方民主式的社会稳定，不论政府怎么换届、政权是否更迭，国家的基本体制都不会改变。另一种是集权式的社会稳定，这种稳定建筑并维系于一个或几个少数权威人士的存在和安危，一旦权威失去或遭到破坏，整个社会一定会出现动荡，经过新的改组和平衡，才会达到新的稳定。在此值得特别强调的是，市场并不排斥以上任何一种稳定。西方民主固然可爱，但它毕竟是欧洲的传统，在亚洲任何国家都找不到它的影子。要想得到它，非常困难，不仅要求达到一定的生活水准，而且要求国民要有很高的教育和文化素质，懂得妥协和互相尊重，短时期内很难实现。市场与民主并没有必然的因果关系，不仅在微观的企业管理中任何国家都没有民主，而且在宏观的政治生活中，无论是西班牙还是法国，或者西方其他国家，凡国民大选左翼政党上台，市场发展都要受到影响，国外投资止步，国内资金外流。拉美国家的秘鲁与智利，一个民主一个独裁，民主的市场与经济反而不如独裁的好。没有雄厚的经济实力，没有成熟的经济秩序，一味索求政治民主的改革，吵得乱糟糟而拿不出像样的方案，时间久了就会失去整个社会的稳定，使人民丧失信心。相反，起飞型经济模式的国家和地区，如西德、日本和南朝鲜，都是在军事管制的专制条件和稳定环境下完善市场、起飞经济的。军事管制有利于大步推行改革方案，打击黑市，制止罢工和政治干扰，但绝对不允许限制市场成份的自由，即消费者消费行为的自由、企业自主经营生产的自由和政府行使宏观干预的自由。市场是经济起飞的必经之路，它可以为不同信仰的政党所利用，然而这种利用只有在稳定的社会环境下才能实现。

　　一个团结的领导核心对于推进市场取向改革，起着十分关键的作用。然而这个领导核心应当由那些政治开明、为人正直、不计较个人名利和得失、不整人的人所组成，他们在台上必须干事业，而不是为了混日子、凑年头，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对于经济、文化不发达的国家，对于习惯敬神和造神的民族，要求一下就通过西方民主来产生这样的领导核心，是不现实的。然而这个核心在位之时，除了为完善市场发展经济做出不懈的努力之外，还应当为今后的民主化道路奠定基础。能做到这一点，他们将是民族英雄，会永垂青史，世世代代地受到人民的尊敬和爱戴。

　　连续稳定的政策，包括方向明确一致的、连续稳定的改革政策，特别是以现代市场理论为基础的政策，对于推进市场取向改革，起着极为重要的作用。因此，我们上面所谈的稳定的环境和团结的核心，都难以为社会的进步、民族的进化和经济的发展，做出积极的贡献。假若背道而驰，对于整个国家将是一场灾难，走到极端，作为一个"大企业"的国家会面临全面破产，国家将失去凝聚力，政府将失去信任感，一个有希望的国家会变得完全没有希望，甚至有可能付出血的代价。

　　二十世纪的人类，有许多特征，先进的交通工具使得地球变小，先进的通讯工具使得任何微小的事件在几秒钟之内传遍整个世界，国家间的交流与民族间的交往，变得更加密切，人类在相互影响和模仿中变得更富于想象力。从根本上讲，每个人都热爱自己的家乡和祖国，同时更热爱自己短暂的生命，如果长期得不到，他们会用自己的双腿来做出选择和表决，到更适合自己的地方去生活。人们心目中的疆界正在打破，事实中的市场也正在统一。在当今无法逃避的现实世界中，个人在竞争，企业在竞争，国家也在激烈的竞争中。个人失败可以失业，企业失败可以破产，国家失败怎么办？有人认为会被开除"球籍"。其实球籍是开除不了的，无非是说严重些了，为的是引起国家经营者和决策者们的警觉。要迎头赶上，关键在制定正确的政策。正确的政策是一种无形的财富，会吸引很多人把资源投到那里，而持续稳定或不断走向改进的正确政策更是一种保值的财富。别人决定是否去投资，首先要看那里的政策是否正确并稳定，别人考虑要去那里工作，首先要看那里的职务是否可靠并长久。不同的政策会招致不同的结果，但如果政策变化太快且发生反复，就不会有任何结果。比如，今天你主张，不论公鸡母鸡，能打鸣的就是好鸡，那么聚集在你周围的必然都是能打鸣并好斗的公鸡，部分母鸡会跑到一边去。明天你变了政策，讲能下蛋的都是好鸡，那么占总数50%以上的公鸡自然都会"失业"，因为它们没有下蛋的特长，部分母鸡会跑回来，也许还会带来一些别的母鸡。同样的伎俩变上两三次，无论你再怎么喊，别人也只当你是喊"狼来了"的孩子，不会再理睬了。由此可见，持续稳定的政策对于促进经济发展的市场取向改革，显得至关重要，特别是有利于市场形式发展的核心内容，应当写进宪法，作为长期的国策来坚持。

　　§5.3.2步骤

　　市场理论的实施步骤是在推进市场化改革的条件具备之后，分时期、分阶段所采取的各项措施。研究步骤的人通常喜欢设计一套取名为某某代号或工程的方案，并且找到一个突破口。西德1948年6月20日至27日通过军事法令第60号和第64号，宣布废止统制经济和实行货币改革，从这个突破口开始，实现了经济起飞。这一方案是由西德经济学家科尔姆和戈德史密斯，同美军的经济顾问、美国底特律银行董事长道奇一起，经过两年的准备，从250多种方案中经过比较，最后筛选出来的"鸟犬计划"。日本于1948年12月19日接受美国占领军麦克阿瑟将军提出的"经济安定九原则"加上1949年2月从西德赶到日本作为顾问的道奇，所提出的以超平衡预算和单一汇率为中心的"道奇计划"，作为突破口，开始了日本经济起飞的过程。南朝鲜于1961年5月16日由朴正熙为首的军人接管了政权，他本人是一个现代化意识很强的人，信奉"最大限度的自由和最小限度的计划"的经济哲学，他上台后到处网罗人才，成立各种研究、参谋和协调机构，制定方案并监督实施，促进了市场的发育和形成，最终实现了经济起飞。

　　以上例子中的改革步骤和突破口尽管不同，但它们所具备的实施条件却是相同的。步骤和突破口的不同，是由于国情与基础不同。对于以国有经济为主体、传统的中央计划系统为基础的国家来说，进行市场化改革是一项非常艰苦的工作。首先面临着两个难关，国有与计划。国营企业，即国家直接经营的企业，尤其国营大型企业和国家骨干企业，不可能真正具有破产倒闭的风险机制。计划系统特别是指令性价格和工资系统，不可能真正依从随行就市的价格机制。这两关过不去，市场就根本建立不起来，经济也不可能纳入轨道，当然更谈不上经济起飞。对于这样的国情，考虑和设计符合市场理论的改革方案，就不可能完全照搬以上起飞类型国家的成功经验，找一个突破口，便长驱直入。而是应当静下心来，考虑所涉及到的每个人的利益和反应，从大局出发，来设计和构思一些能够配套的总体方案，供人们比较和选择。具体的步骤也应当先易后难。

　　不可回避且从易到难的可行步骤有：

　　·在全国范围内全面推行合同制，使人有充分选择职业的自由，从单位所有制手中解放生产力。为此可以用从上到下发表填合同的方法来解决。同时改革落后的档案制度，实行档案公开化。取消档案随人走、企业管社会的落伍做法。应改成如同其他工业国家那样，除了警察部门提供有无犯罪的证明之外，个人保留自己的学历及经历的证明材料，每次复印之后都作为新单位的档案基础，调动工作没有转档案的问题。

　　·按照政府应当承担的社会职责而非生产职责，来重新设计和设置中央及地方政府的机构，并责承这些机构综合吸收国外有关行业的管理细则和政策，结合本国的国情制定相应的政策和措施，争取通过立法来加以强化。

　　·独立中央银行，充实并改组商业银行。使得中央银行能够逐步学会利用货币政策和金融杠杆，来调整货币供应量和控制信贷，从而控制通货膨胀。使得商业银行能够独立开展业务和扩大业务，特别是融资和投资方面的业务，为下步的企业独立经营做好物质准备。

　　·开放资本市场，包括一级的发行市场和二级的交易市场。鼓励人们把手中的钱用于投资，而不是用于抢购和赌博。从而扩大整个社会风险投资的金额。资本市场应首先经营私人企业的股票，帮助他们集资参加轻工消费行业的竞争，拓展服务业的领域。在积累经验之后，可以考虑国有企业上市。

　　·大力扶植和发展个体企业及合伙企业，使它们达到一般工业国家的比例和水平。这不仅有利于丰富市场供应，而且有利于吸收就业人口。各级工商部门，对已成立或正在成立的公司，要进行正规化管理，如明确企业性质(按个体、合伙、有限公司三类注册)，登记法定注册人，按规定对不同的公司类型要求交纳不同的注册资本，了解其委托的开户银行及会计事务所，并将情况通报卫生检疫、税务等有关部门，以便日后监督管理。

　　·扩大并强化各级政府的税务力量，加强税收。财政部要在限期内拿出符合市场发展、综合各国优点、又适合本国国情的税收方案和与多数工业国家统一的财会结算方法。对原有的税制要进行改革，改革后的税制要有利于刺激投资和有利于完善福利保险制度。

　　·独立整个法院系统，建立分级的、忠实于宪法的法官负责制度。各级政府、各个党派都无权干涉法院的工作，他们只能在宪法允许的范围内活动，而不能有任何违法行为，他们的存在正是为了维护国家利益、社会的稳定和宪法的执行。法官要经过考试和选举产生，最高法官要经过政府任命并实行终身制。

　　·加强国有资产管理局对国有资产的核定，有计划地把国有企业的所有制转换为更有利的具体形式，也包括进行拍卖、合资或资产抵押式的合营管理。国有资产管理局应重新制定合理可行的资产折旧条例与核算方法，并作为所有国有财产的资方或股东的总代表，应当像西方股东那样，只问收益不问产品，向社会招聘有能力的财产委托人，来管理经营国有企业以及寻找合适的伙伴，处理财产的善后问题。

　　·政府应成立专门机构，用出售资产所得到的资金来建立各种社会福利和救济基金，做到福利和保障社会化。对于改善资源配置而将会失业的那部分人口，除丁生活上予以必要的照顾外，更重要的在于利用各种教育设施，对他们进行职业和专业知识的再培训，帮助他们介绍工作，使他们及早找到新的工作。

　　·对于政府职能范围以外的国有企业，政府应限定期限，逐年减少对他们的财政补贴和产品收购。最终做到国家财政与企业的劳动工资及福利脱钩，中央及地方的行政关系与企业的隶属关系脱离，让企业自负盈亏，自己管理自己。

　　·有计划地推行和研究价格改革。价格改革是推进市场化进程的关键，没有受供求定律支配的自由价格，就没有市场形成的前提，即使所有制改革能独立企业，它也不能自由参加竞争，更不能保证自负盈亏，因为受价格影响，企业的效益并不完全反映企业的经营管理水平。价格改革受三个因素的制约，其一是卖方的竞争程度，其二是买方所能支付的能力，其三是失业的规模和相应保障体系的现状。第一，如果卖方很少或没有竞争，同时能竞争的新的生产规模又不能在短期内实现，立即放开价格，不但不能形成竞争，反而会损害消费者的利益，使垄断者得逞。对于大国经济来讲，在实行政企分开、自由进入的前提下，只要不搞市场分割，卖方的竞争局面较容易实现；对于小国经济而言，则要注意引入和参与外部竞争。第二，如果社会上已存在非常过量的货币，则立即放开价格的主张有可能导致提存抢购，带来市场匮乏和严重的通货膨胀；这时必须首先考虑进行某种货币改革，用一些特别措施冻结一部分购买力或设法增强对本币的信心，然后尽快推行价格改革，价格改革之前及之中，必须采用紧的货币政策和财政政策。第三，如果社会上已存在大量的失业，放开价格及其伴随的企业自主决策有可能使失业火上加油，超出社会承受能力，这时要采用过渡性产业政策促进就业，要安排失业救济体制的改革(往往会加大财政负担从而要求进行财税改革)。总之，既要积极推动价格改革，又要注意条件，积极创造条件。

　　改革价格体制必须与改革工资制度相配合，政府要尽力缩小财政中所支付工资的人员范围，凡企业化的公司和所有国有企业，都应当从国家的工资预算中划除，他们的工资和福利要与企业的效益有关，具体由企业自行决定，是多是少，政府都无权也无必要去干预。总收入达到纳税标准，只要照章交纳所得税，就视为合法。在此有必要明确两点，(一)工资所得税要从建立预扣税开始并逐步过渡到核定家庭年收入基础上。(二)限制企业以实物发放的奖品金额，若有超额应以逃税论处并进行罚款。这样做，政府的负担轻多了，只需保障国家负担的那部分工资永远处于社会的中上水平，而且也不必担心工资与政府财政脱钩后的企业，会有要求政府增加工资的示威游行。在进行工资改革的过程中，政府应当尽力利用利率和税收等金融财政杠杆，采取优惠政策来吸引私人投资者，通过资本市场，对那些政府鼓励发展或缺少竞争的行业进行投资，产生新企业，争取尽快地形成有竞争的产品市场。一旦有竞争的产品市场大体形成，政府应当立即取消对该产品的价格限制。这样做既可以通过税收增加新的财政收入，又可以解决新的就业，还可以保证市场价格趋于均衡价格，以及产品质量品种等都尽可能地接近消费者的要求。对价格改革既要慎重，因为它牵扯千家万户的利益，动手时不能出安民告示，更不能大张旗鼓，免得造成抢购引起预期型通货膨胀，同时又要坚决，改起来必须一次到位，不能手软，免得留下其他后遗症。

　　§5.3.3进度

　　市场理论的实施进程不宜过久，时间拖得过长，最后整个方向就会偏离。拖长一天，人们会多痛苦一天，拖长一年，人们会多痛苦一年。拖来拖去，人们的信心都拖没有了。整个市场化转轨，以三到五年为宜。三年起跑，两年冲刺起飞，再经过十年的努力，整个经济就可以达到一定的高度。

　　1.为了不至于引起过大的社会震荡，而影响整个经济的正常运转。本着先易后难的原则，整个改革可以从改善和创造外部环境开始，比如由劳动人事部门拟定条款及表格，并通过其系统，在全国范围内，花半年时间，全面推行合同制，为解决生产要素中劳动者的自由流向先奠定基础。

　　2.由国家有关机构研究各市场国家设置政府机构的原则，结合本国的国情，提出符合市场化原则的机构调整方案。在新形势下的政府职责、机构、中央与地方的财政收入与支出的内容及比例等，可参见本文第三章有关政府的章节。机构调整方案在报经国务院及人民代表大会讨论通过后，开始实施，争取在一年内调整完毕。调整后，政府这个市场成分的一员，不论作为生产者还是消费者，或是作为调节者，不管其工作效率如何，起码它的行为不会与市场机制相抵触。新的政府机构运行之后，应当对本文第四章中所提到的八个需控制的方面，对口加紧宏观控制，为市场的健康形成，创造良好的环境。

　　3.政府要下大气力对银行实行改革，争取在两三年内，使中央银行能独立发挥货币和信贷的调节职能，使商业银行能独立发挥存款、放款和投资职能。商业银行除可承担股票和债券的承购和推销外，还可以帮助政府组建股票交易市场。这样做后，随着资本市场、货币市场和外汇市场的完善，生产要素中的资本和资金来源就可以正当解决。不论是国有企业还是私人企业，也不论是生产资金还是技改资金，包括用于投资、发放工资或奖金、进口或出口的信贷，以及企业所需的其它等等用途的资金，都可以从这个本来就应当走的渠道，得到解决。或许以前也是这么走的，不过有一点重要的不同，改革后的中央银行，并不听命于中央政府，而是站在国家长远利益的基础上，独立地制定本文第三章中所提到的各种货币政策。改革后的商业银行，也并不服从国家计委或地方政府的指令，而是完全站在本银行的立场上，从能否赢利的角度考虑是否发放贷款或投资。要做到这一点，必须合理地解决银行领导的任命问题，总之罢免和任命权不能掌握在与之平行的政府手里。

　　4.政府的国有资产管理局应当在两年内，对所有的国有资产进行核定与评估，与政府保留并日趋缩小的原工业主管部门一起，招聘国有资产委托人，管理经营国有民用工业的企业。并且同时考虑将国有其他资产，如房产、地产等择时择价，分期分批地向民间出售的各种可行的方案。

　　5.价格改革，如前所述，当条件具备之时应大胆推行，不会造成剧烈的社会动荡。当条件不具备时，必须先针对特定的问题积极创造条件，诸如创造较为充分和平等的竞争条件，创造适度的总需求条件，创造扩张就业和失业救济的条件，以及创造与价格改革息息相关的工资制度与商业银行体系。注重这些条件并积极创造条件就可以避免过大的风险。

　　以上所设想的各种改革的条件、步骤及进度，在初始阶段并没有真正触及原经济体制的一个核心：原有的所有制。因此不论怎么改，都不会对整个经济的运行产生颠覆性的冲击，也不会造成剧烈的社会动荡。如果害怕风险，而放弃改革，相反会酝酿更大更深的危机，我们能够承受改革的风险，因为上述改革实实在在地为现代化的进程，铺平了道路，奠定了基础，创造了良好的外部环境。有了这样的环境，在大的市场框架和格局都已初步形成的条件下，根据形势的发展，就可以考虑在几年内，基本实现对非公共事业的国营企业加以产权明晰化、经营权与所有权分离化的重大改革。没有以上这些附之以进度的改革步骤，所谓理顺关系和建立秩序，都只能是一些美丽动听的空话，人们盼望的民族振兴和经济起飞，也只能是大家喊来喊去的口号，来抒发那永远无法实现的美好愿望。

　　实用市场理论并不是关于市场经济的理论概括，尽管它涉及到一些讨论经济和市场题目时所应当具备的基本知识，如著名的经济学家及他们的有代表性的观点、部分实用的经典理论、定义、图形和原则等。但总体来说，市场理论并不是一门自成系统的理论学说，而是一门关于市场的形成、培育、调节和发展的理论应用学说。也就是说，它在揭示理论应用过程中，向读者不断展开未来市场化社会的全景画面，不论读者的职业是什么，他都会自然联想到自己在未来社会所处的位置、周围世界的环境与关系、以及为迈进这个社会自己所必须做好的精神和物质上的准备。与其说实用市场理论注重各种研究市场经济的理论之间的差异、衔接与发展，不如说它更注重这些理论的基本原理，对于不同国情的实施所将采取的不同的改革方案，以及政府对市场在该国家内形成、培育、调节和发展过程中，不断克服风险时所应该抱定的足够的信念。如果西德和日本在战后不是确信市场理论的基本原理，敢于冒在"收紧货币"和"放开市场"中必然出现、然而完全能够克服的风险，那就不会有1948年的"艾哈德改革"和1949年的"道奇计划"，从而也就不会出现西德的"艾哈德奇迹"和日本的"神武景气"。

　　市场并不是一只响亮的号角，呼唤着千军万马向着伟大的目标，做出无私地拼搏和奉献。它却像一块磁场，在上面的每个人都像是着了魔似地为了个人的利益，向一个共同的目标拼命奔跑。他们背后是悬崖，脚下的道路崎岖不平，上面是乌云，前面没有光明。那只看不见的手，却驱使他们不停地奔跑，一代接着一代。正是这种奋跑者的接力，造成了西德、日本和东亚四小龙的相继起飞，使得整个世界对他们刮目相看，国家的地位发生了根本的改变，人民扬眉吐气。现在轮到了中国，这个一直自称是龙的传人的东方巨龙，奋跑腾飞了。走市场取向的改革之路，但愿它能成为使这个古老民族焕发新的活力，重新得到凝聚和振兴，国家得到统一的正确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