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史记卷一 五帝本纪第一(4)

白话史记(上中下) 作者:司马迁


    
  舜进入原始森林,遇暴风雷雨而不迷失,尧于是知道舜足以托付天下。尧自己从帝位退下来,使舜代行天子之事,巡视天下。舜被重用,替尧办事二十年,尧使他代行政事。代行政事八年,帝尧逝世,三年之丧过后,让位给丹朱,天下人都来归属于舜。
  
  禹、皋陶、契、后稷、伯夷、夔、龙、垂、益、彭祖等人,从尧的时代都已被任用,却没有分配适当的职务。于是舜到先祖庙,谋商于四方诸侯领袖,大开四面城门,以畅通四方的见闻;命令十二州首长,评论天子的言行,施厚德于民,不接近谄佞的人,蛮夷便都能服从。舜对四位诸侯领袖说:“谁能够努力工作,光大帝尧的事业,就使他任官辅佐政事。”都说:“使伯禹作司空,可以光大帝尧的事业。”舜说:“啊,不错!禹,你来治理水土,可要尽忠职守啊!”禹跪拜叩头,想让给后稷、契和皋陶。舜说:“很好,你去吧。”舜说:“弃,老百姓已经没有吃的,你来主持农业,种植各种谷物。”舜说:“契,老百姓不和睦,父母兄弟子女不融洽,你来作司徒,用心推行五常之教,可要慢慢来。(不可操之过急。)”舜说:“皋陶,野蛮民族扰乱华夏,杀人越货,内忧外患,你来作士。五种刑罚要量刑适中,裁定的五种罪犯,分送三处执行;五种放逐要有一定尺度,裁定的五种罪犯,给予三种居所。只有公正廉明才能使人心服。”舜说:“谁能办好我的工务?”都说:“垂可以。”于是使垂作共工。舜说:“谁能管理我山陵沼泽的草木鸟兽?”都说:“益可以。”于是使益作朕虞。益跪拜叩头,想让给几个同僚朱、虎、熊、罴。舜说:“去吧,你最合适。”就派朱、虎、熊、罴为助理。舜说:“啊,四位诸侯领袖,什么人能主持我的三种典礼?”都说:“伯夷可以。”舜说:“啊,伯夷,由你作秩宗,早晚都要小心恭敬,只有清明才能正直。”伯夷想让给夔和龙,舜说:“他们是不错的。”使夔作典乐,教导贵族的子弟,正直而能温和,宽容而能谨慎,刚强而不暴虐,平易而不怠慢。用诗来表达意志,用歌唱来曳长语音,用音乐衬和着曼妙的歌声,用律吕来调节音乐。各种乐器的声音要能和谐,不要乱了节奏,神和人便都能和穆了。夔说:“啊!我用轻重不同的手法敲击石磐,连野兽都相率地舞蹈起来了。”舜说:“龙,我厌恶谗言和伪善,骚扰我的人民,命你为民喉舌,晨昏替我宣布政令,并转达下情,一定要信实。”舜说:“啊,你们二十二个人,要小心谨慎啊!要时刻辅助上天交付我的事业。”每三年考核政绩一次,经过三次考核,该降级的降级,该升迁的升迁,该疏远的疏远,该亲近的亲近,于是一切事业都振兴了起来;并且分解了三苗。
  
  这二十二个人都能完成他们的工作。皋陶作狱官,能持平,百姓都对他们所得到的判决心服。伯夷主持礼仪,上上下下都能谦让。垂主理工官,每一项工务都能完成。益主理虞政,山陵沼泽都开辟了。弃主持农业,各种谷类都长得茂盛。契作司徒,百姓亲睦。龙主持接待宾客,远方人都来到中国。十二州首长所至之处,大九州的人没有敢回避的。只有禹的功劳最大,导通了九大山,整治了九大泽,疏浚了九大河,界定了九大州。各州都拿特产来入贡,没有不合规定的。五千里见方的领域,一直通到边陲的荒服。南方安抚了交阯、北发,西方的戎、析枝、渠庾、氐、羌,北方的山戎、发、息慎,东方的长、鸟夷。四海之内,都感戴帝舜的功德。于是禹创九韶的音乐,使各方奇异的珍品都致送到中国来,凤凰也来展献舞姿。天下颂扬帝德,都从虞舜开始。
  
  舜二十岁有孝名,三十岁尧举用了他,五十岁代行天子之事,五十八岁尧去世,六十一岁取代帝尧登上帝位。登帝位后三十九年,到南方巡狩,死于苍梧之野。葬于长江之南的九疑山,这就是零陵。
  
  舜登上帝位之后,车上建着天子的旗,去朝见父亲瞽叟,恭恭敬敬的一点不敢大意,完全是人子对待父母的态度。封弟象为诸侯。
  
  舜的儿子商均也不贤,舜于是早作打算,把禹推荐给上天(代行天子之政)。十七年后寿终;三年之丧过后,禹也把天子之位让给舜的儿子,就像舜让位给尧的儿子一样。直到诸侯都来归属于他,然后才登上天子之位。尧的儿子丹朱,舜的儿子商均,都有封地,以供奉先人的祀典,穿自己的衣服,礼乐也都用自己的;用客人的身份见天子,天子不把他们当做自己的臣下,表示不敢专有天下。
  
  从黄帝到舜、禹,都同一姓,只是改了国号,以显扬各人的美德。所以黄帝为有熊,帝颛顼为高阳,帝喾为高辛,帝尧为陶唐,帝舜为有虞。帝禹为夏后,而以氏为分别,姓拟氏。契为商,姓子氏。弃为周,姓姬氏。
  
  太史公说:“学者大多说,五帝的年代太久远了。但是《尚书》只记载尧以来的事;而百家叙述黄帝,文字很不典雅,很不通顺,大人先生们也都说不清楚。宰予问《五帝德》和《帝系姓》两篇,一般儒者以为并非圣人孔子的话,因而也就不加传授。我曾经西边到了崆峒,北边过了涿鹿,东边差不多抵达海上,南边泛舟于长江、淮河,所到之处,长老们各人往往所说黄帝、尧、舜的地方,风俗教化却不相同。大概说来,以不背于古文《尚书》的比较真切。我阅读《春秋》、《国语》,觉得能发明《五帝德》和《帝系姓》的地方,非常显著,只是通常都不去深刻地考求;从表层上所显示的看来,就一点都不虚假。《尚书》残缺,空隙的地方很多,它所遗佚的却时常见于其他记载;要不是好学深思,心里能领悟事情的真相,固然是很难向浅见寡闻的人叙说的。我现在一并论列,选择了文字最为典雅的,因而作成本纪,全书的第一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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