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的事迟早会发生
即便是巧合都不能让这些顽固的、理性到乖戾的随机论者觉得意外。就算出了什么破天荒的怪事,就算随机事件中产生了什么不可能产生的规律,他们都会摆出一副百无聊赖的样子,因为根据随机性理论,所谓的概率定律其实也不算什么定律。
我们需要记得两条重要定理。
定理一:任何事都可能发生。
定理二:可能的事迟早会发生。
可能的事迟早会发生——只要足够多的随机事件在足够长的时间里发生在足够多的人身上。当侥幸或恐怖的巧合上演,当事件浓缩成几率近乎为零的规律,这时,当事人必然惊诧不已,还会猜测是神秘的或心灵的力量在发挥作用。他们会辩解说:“这不可能是随机的!”随机论者则会说:“呸!什么都可能是随机的。”用马丁·加德纳的话来说,每一天,数以万亿计的大小事件都会发生在地球上数以十亿计的人身上。在这片巨大湍急、奔流不息的事件之海中,如果没有不时上演的巧合,那倒叫人觉得惊诧了。许多年前,在内布拉斯加州的比特莱斯发生了一件事,它是华伦·伟弗博士最中意的巧合之一。根据《生活》杂志的报道,事发时正值冬夜,有个唱诗班拟于7∶20分在教堂集合排练,应到者15人。成员们向来非常看重守时,因为大家都不想让排练拖得太晚,于是准时就成了规矩。可就在事发那天晚上,包括指挥在内的15名成员统统迟到,借口不下十种:有人的车发?不起来了,有对已婚夫妇找不到保姆了,如此等等。
就这样,快到7∶30了,教堂还空荡荡的。就在这时,锅炉房突然爆炸,整栋建筑随之倒塌。但房里没人,所以没有伤亡。
唱诗班成员和比特莱斯的居民自然想到了天意,想到了神的庇佑。也有人谈到了未卜先知、神秘直觉、奇诡印象等等:“当时有种怪怪的想法,觉得迟到是有道理的……”还有人谈到了命运、星相、定数什么的:“他们的寿数还没到头……”当然了,所有人都以这样那样的方式谈到了运气。
伟弗博士也说到了运气。但他认为,比特莱斯教堂事件不过是桩幸运的巧合,是随机事件的交汇,看似充满意义,其实没有目的,背后也没什么力量在操纵。迟到毕竟不是什么稀罕事。相比15人全部准时,15人统统迟到的情况的确少见。但是我们可以有把握地推测:百分之百迟到(即十几人无视准时的要求,全都迟到)的情况其实每天都在发生。多数人对这种情形无动于衷,因为其中毫无趣味。而比特莱斯教堂事件能上新闻,是因为一场爆炸,是这场爆炸让原本平凡无奇的事件具有了神性的意义。
伟弗博士还说了件更不起眼,但更具惊人巧合的事件,当事人叫肯尼斯·D·布莱森,事发时正在出差,途经肯塔基州的路易维耳时突发奇想?准备在这个活泼的城市里逗留一番,四处看看;于是他住进了一个陌生人推荐的旅店。
入住后他大吃一惊:一封信件正在旅店里等着他,信上的名字和房号都是他的:“肯尼斯·D·布莱森,307号房”。真不可思议!信寄出时,布莱森还不知道自己会途经路易维耳——当然也不知道会住进哪家旅店的哪个房间。
事情的原委和信件本身一样不可思议:原来是同一家旅店、同一个房间的前一位房客也叫肯尼斯·D·布莱森。
奇怪吗?当然。但并没有违反概率。布莱森可能探寻过这桩怪事中的神秘意义。但随机论者会建议他别太往心里去,因为这件事只不过证明了“可能发生的事迟早会发生”这个道理。在一家每年迎送数百万人的旅馆,迟早会住进两个同名同姓的人。
作为数学家,马丁·加德纳对数字巧合相当着迷。有人相信这些巧合不仅仅是随机排列。加德纳则是个随机论者(在这方面异常坚定),坚信这的确是随机的。他回忆了一起事故——新泽西的市郊火车掉入纽瓦克湾,造成数人死亡。当时,事故消息在电视和报纸上广为流传。有一张从水中捞出车子的新闻图片相当引人注目,图片上车厢的号码清晰可见:932。
数千名曼哈顿的玻利希彩票玩家对那个数字发生了兴趣。把玩数字的?常对新闻中出现的数字赋予神秘意义。在他们看来,登上头版的这串数字是个明确的下注信号。当天有数千人以此下注,结果令人震惊——那正巧是随机开出的中奖号码。
马丁·加德纳说:神秘的932出现在两个不同的地方,这纯粹是个随机事件,并非超自然力量作用的结果。类似巧合过去就发生过,以后还将发生。
巧合人人都能遇到。多数巧合无关紧要,最多让人隐隐困惑,咧嘴一笑,或者耸一耸肩。心里挂念某个多年不见的老友,不知道他怎样了,这时电话铃响,就是那位朋友打来的;看到一个不认得的字,于是在字典里查了查,接下去几天,到处见到这个字;找了几个月的工作都没起色,然后一天内同时接到三份聘书。这些都是普通的事,有人用它们来论证一些有趣但难以论证的运气理论,可是对随机论的门徒而言,它们不过展示了意料之中的概率运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