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0节:5、身后之物(2)

希腊棺材之谜 作者:(美)埃勒里·奎因


"是布莱特小姐,琼·布莱特小姐,"佩珀勉强地回答,"我看见她今天凌晨一点钟的时候到卡基斯书房里去窥探。她当然不应该到书房去的--韦利明白无误地关照过他们全都不许去--"

"你说的就是我们这位已故神秘人物的美貌秘书,是吗?"埃勒里懒洋洋地问。

"呃,呃,对呀,"佩珀要维持原来正常的声调似乎有点困难了。"对呀,她把保险箱乱翻一通--"

"哈!"探长说。

"但是我猜想她没有找到任何东西,因为她在书房中间愣愣地呆站了一会儿--她穿了宽松便服可真漂亮--然后跺了跺脚,拍了拍便服。"

"你盘问她了吗?"桑普森粗暴地问。

"没有,我没问她。我确实认为其中并无不妥之处,你看--"佩珀摊开了两手,刚讲开了头,却被桑普森截断,说:"佩珀,你确实必须克服对漂亮脸蛋的偏爱。我看她应该受到盘问,我看她会讲出来的,真是活见鬼!"

"你有朝一日会懂的,佩珀,"克罗宁吃吃地笑着说,"我还记得有一次,一个女人轻舒粉臂勾住我的脖子,于是--"

桑普森皱起了眉头。佩珀打算再讲些什么,但一下子脸红到了耳根,最后决定什么也不谈了。

"还有什么情况吗?"

"还有点儿例行公事。科阿朗还在卡基斯家守着。韦利手下的女警也在那儿。他们继续搜查每一个走出房子的人。科阿朗还记下了一份名单。"佩珀一面说,一面在前胸口袋里掏摸了一阵,捞出了一张皱纸片,上面用铅笔潦潦草草地涂写了一些字。"这份名单,是我们星期二离开那里之后到这所房子来的一切外人。一直记到昨天晚上为止。"

桑普森一把抓过小纸片,大声读了起来:"埃尔德牧师。莫尔斯太太--就是那个老疯子,是吧?詹姆斯·诺克斯--哦,他回国啦。克林托、埃勒斯、杰克逊,这些都是新闻记者。佩珀,这几位是什么人呢--这两个人--罗伯特·派特利和杜克太太?"

"这两个都很富有,是死者的老主顾。是来吊唁的。"

桑普森心不在焉地把名单捏成一团。"好吧,佩珀,现在反正唯你是问啦。伍德拉夫打电话来报告遗嘱失窃的时候,你自告奋勇承办这件案子,我就把这差事交给了你。我不想强调这一点,但你若是让布莱特小姐毫无疑问的美艳外貌摄去了魂而失职的话,我可要揍你的……好吧,这且不谈吧。你如今打算怎么办?有什么想法吗?"

佩珀忍气吞声地说:"我不愿意栽跟头……唔,我有个想法,检察官。不客气地说吧,一切事实表明这个案件简直是绝对不可能发生的。遗嘱应该在房子里,可是它却不在。真是废话!"他拍了一下桑普森的桌子。"现在有一件事,它使其余所有的事都显得不可能。这件事就是--就是伍德拉夫在葬礼之前的五分钟还看见遗嘱明明在保险箱里。不过,检察官--对于这件事,我们仅仅是凭着他的一句话罢了。你懂我的意思吧?"

"你意思是说,"探长沉思地说,"伍德拉夫说在那个时候看到过遗嘱是撒谎?换句话说,遗嘱也许早在那五分钟之前就被偷走了,偷的人可以在其行动无需经受验证的时间里,到房子外面去处理掉,你是这意思吗?"

"正是如此,探长。你听我说--我们必须讲逻辑,对吗?遗嘱不会化为空气,是吧?"

"那你怎知道,"桑普森反驳说,"怎知遗嘱不是在那五分钟之内被偷走,正如伍德拉夫所说,然后被烧掉,或者被撕掉,或者用别的什么方法处理掉呢?"

"不过,桑普森,"埃勒里温吞水似的说,"你总不能把铁盒烧掉或者撕掉吧,这能行吗?"

"这话也对,"地方检察官喃喃道,"那盒子到底在哪儿呢?"

"那就是为什么我认为,"佩珀得意洋洋地说,"伍德拉夫是在撒谎。在他所谓亲眼瞧见的那段时间里,那份遗嘱,连同盛遗嘱的铁盒,压根儿就不在保险箱内!"

"可是,天哪,"探长喊道,"为什么呢?他为什么要撒谎呢?"

佩珀耸耸肩。埃勒里饶有兴趣地说:"诸位,在座各位全都没有用正确的方法来推敲这个问题。这正是一个必须加以分析的问题,并且要把各种可能性都考虑进去。"

"看来,你已经分析过啦?"桑普森酸溜溜地说。

"啊--对呀。确实分析过了。并且我分析后得出了一个有趣的--或者不妨说是非常有趣的--可能性。"埃勒里这时挺直了身子,笑咪咪的。探长一声不响地撮了一些鼻烟。佩珀把身子凑到前面,竖起了两耳,带着一种刮目相看的眼光打量埃勒里,就好像他刚刚察觉到有埃勒里这个人在场。"且让我回顾一下到目前为止的事实吧,"埃勒里轻快地接着说,"你们都同意吧,存在着两个附带的可能性:一个可能性是新遗嘱此时已不存在了;第二个可能性就是新遗嘱此刻确实还存在。

"且来考虑第一个可能性吧。如果遗嘱现已不存在,那就意味着伍德拉夫说他在葬礼前五分钟曾见它在保险箱里是撒谎,那个时候遗嘱根本就不在那儿,早已被某一个或者某几个不知是谁的人销毁掉了。也许伍德拉夫说的是实话呢,那么,遗嘱是在他看到过之后,也就是在那五分钟的时间里被偷掉的,然后销毁掉了。对于这后一种情况,窃贼可能把遗嘱烧掉或者撕掉,灰烬呢,大概是拿到浴室去从下水道里冲掉了。然而,我刚才也指出过,由于铁盒始终没有发现,这一事实就推翻了假定销毁的可能性。找不到铁盒的任何残余,那么很可能遗嘱是被偷走的,但没有被销毁。然而,你们想吧,如果伍德拉夫讲的是实话,那么,在那种场合下铁盒是不可能被拿走的,所以,我们已经在第一个主要可能性上陷入了绝境。无论如何,要是遗嘱确实已经被销毁了的话,那就毫无办法了。"

"这话,"桑普森转过身来对探长说,"这话大有用处,有用处。我的天哪,小家伙,"他心急火燎地说,一面又转身朝着埃勒里。"这些我们都懂。请问你讲这些话有什么相干呢?"

"亲爱的探长,"埃勒里一肚子委屈,对他父亲说,"你能准许这家伙侮辱你的儿子吗?听着,桑普森。你要我过早下结论,这是不合逻辑的。由于缺乏事实根据,第一个假定只好撇开,我们就来谈另一个假定--假定遗嘱此刻还确实存在。那么我们又能想到什么呢?啊,这是最引人入胜的了。诸位,听我说吧!离开那所房子去参加葬礼的每一个人都回来了。原在房子里的两个人也仍在原处--其中一个,威克斯,实际上还始终是在放着保险箱的书房里。在葬礼的期间,没有人进过这所房子。房子里的人,以及送葬的行列,都是没有机会与外面的人接触的;至于说遗嘱有可能落到墓地上的人的手中吧,但他们也是人人都回到房子里来了。

"然而,"他马上又接着说,"在整个房子里,在房子里的每一个人的身上,在后院的一路上,以及在墓地上,全都找不到遗嘱!所以我要求、请求、恳求、哀求你们,"埃勒里调皮地总结说,"回答这样一个值得深思的问题:在这次葬礼中,唯独哪一件东西是离开了这所房子而又不再回来、并且自从发现遗嘱失踪之后从来也没有被搜查过的呢?"

桑普森说:"废话。一切都搜查过了,并且早就告诉过你了,我们搜得真他妈的彻底。你是知道的呀,小伙子。"

"对呀,是这样的,孩子,"探长温和地说,"没有忽略什么--刚才在叙述全过程的时候,你难道没有听明白吗?"

"嗨,你们这些鲜活的万物之灵呀!"埃勒里哀叹道,"真所谓'有眼不看,比瞎更糟……'。"他又柔声细气地说,"尊敬的老长辈啊,确是没有忽略什么,除了那口棺材以及棺材里卡基斯的尸体!"

探长听到这里眉飞色舞,佩珀在喉咙里恶心地咕噜着,克罗宁哈哈大笑,桑普森猛力地拍打了一下自己的前额。埃勒里若无其事地咧开嘴笑。

佩珀第一个恢复常态,也朝他咧开嘴笑。"高明,奎因先生,"他说,"高明。"

桑普森掏出手帕掩住嘴干咳。"我--好吧,老弟,刚才这些话算我没说,谈下去吧,年轻人。"

探长一言不发。

"好吧,诸位,"埃勒里慢条斯里地接着说道,"承蒙大家愿意听我讲,我不胜荣幸。这个探讨饶有趣味。下葬之后的最后料理,是一阵手忙脚乱的时刻,窃贼不难乘此打开保险箱,把那遗嘱连同盛遗嘱的小铁盒一起拿走,再到客厅里去,找个机会,连盒子带遗嘱一并塞进棺材衬料的褶缝里,或者塞在卡基斯先生的寿衣之类的东西中。"

"这真方便而可靠啊,"奎因探长喃喃地说,"把遗嘱跟尸体一起埋掉,其效果恰与销毁一样。"

"一点儿不错,爸爸。棺材马上就要下葬了,把遗嘱秘密藏匿在棺材里,窃贼同样可以达到目的,何必销毁它呢?由于卡基斯是自然死亡,窃贼当然没有理由认为这棺材有朝一日会像世界末日大审判那样重见天日。这样一来 --这份遗嘱就与尘世完全隔绝了,跟烧成了灰冲进下水道一模一样。

"这个推论还有其心理上的依据。铁盒上的钥匙只有一把,而这把钥匙是在伍德拉夫身上的。所以,窃贼很可能无法在送葬队伍离家之前的短短五分钟之内打开盒子。他不能--或者是不愿--连盒子带遗嘱一起揣在身上,这太笨重,太危险了。因此,诸位 ,盒子和遗嘱可能是在卡基斯的棺材里。如果认为推论有理,请抓紧行动吧。"

奎因探长颤巍巍站了起来,说:"看来必须立刻安排掘墓。"

"看来是这样,不是吗?"桑普森又是一阵干咳,望着探长。"正如埃勒里--哼哼--埃勒里已经指出的,并没有绝对把握认为遗嘱准在棺材里。也许是伍德拉夫撒谎。然而我们总得打开棺材看看,以便确凿无误。佩珀,你认为怎样?"

"我认为,"佩珀笑着说,"奎因先生的精辟分析是击中要害的。"

"那就行了。准备一下,明天早上开棺。今天总来不及了吧?"

佩珀露出迟疑的神色。"可能会有纠葛的,检察官。无论如何,这不是根据谋杀嫌疑而开棺检验。我们如何报请法官批--"

"你去找勃累德雷。他对这类事情是很开明的,我还会亲自给他打电话的。不会有什么麻烦的,佩珀。快去吧。"桑普森抓起了电话筒,接通了卡基斯住宅的电话。"科阿朗……科阿朗,我是桑普森。你去通知房子里的每一个人出席明天早上的聚会……是呀,你就告诉他们,咱们要对卡基斯掘墓开棺……开棺,你这傻瓜!……谁?好啊,我来跟他说话吧。"他把听筒按在自己胸口,对探长说:"诺克斯在那儿呢--这位诺克斯……喂!你是诺克斯先生吗?我是地方检察官桑普森……是呀,真糟糕啊。非常令人难过……唔,我们现在有点儿眉目了,有必要掘墓开棺……哦,必须如此,先生……什么?……对此我当然感到遗憾,诺克斯先生……好吧,你就不必焦虑啦。一切由咱们来操心吧。"

他轻轻挂断了电话,说:"情况复杂啊。在那份现在拿不出来的遗嘱里,诺克斯被指定为执行人,但如果那份遗嘱找不出来,我们无从确定收藏品总库的新继承人是谁,也不存在任何执行人。卡基斯将被看作是未立遗嘱而死亡……唔,看来他对此是十分关切的。要是明天在棺材里搜不出遗嘱的话,我们只好委任他为遗产管理人了。诺克斯此时此刻正忙着在那所房子里跟伍德拉夫商谈呢,对财产作初步的估算。他说他整天都在那儿。他倒是他妈的真不错,来经管这一切。"

"掘墓开棺时,他到场吗?"埃勒里问,"我一直想要见识见识一位百万大富翁。"

"他说他不来。他明天一早就要再度到外地去了。"

"真使我大失所望。"埃勒里怏怏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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