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4.可恶之人(1)

完美的爱,不完美的关系 作者:(美)约翰·威尔伍德


若要从怨气的掌握中解脱出来,重要的是要知道生出怨气的关键是对“可恶之人”的固着。可恶之人是我们内心想象出来的不爱我们、对我们不好的人。我们提防来者不善,可恶之人的形象就发挥作用了。除非我们能把它端上意识层面,并且检视我们多么喜欢把别人当作潜在威胁,否则这种倾向就在无意识中进行,不断毒害人我关系。

让我们来看看可恶之人在心念中是怎么形成的。小时候我们一切依赖父母,接受母亲照顾,内心形成一个“好母亲”的形象;但没有一个母亲可以和孩子步调完全一致,因此我们同时也感受到一个会忽视、挫折、伤害我们的母亲。

儿童不能理解为什么父母前一分钟是“好”的——欢愉和幸福的来源,下一分钟又变成“坏”的——痛苦和挫折的来源。只有心理相当成熟的人,才能对他人维持一个平衡形象,将令人愉悦和令人痛苦的品质都包括在内。如果儿童有这种成熟度,他们就能对自己说:“现在我被忽视,但我了解妈妈正在伤脑筋,她负担重、压力大、生活艰难,养育小孩会把她没解决的冲突和需要都引发出来,所以她现在不能对我好。这并不代表她不好或者我不好。”当然啦,如果儿童能够做这种思考,心理治疗师就不必存在了!

因为儿童完全依赖父母,他们需要视父母是“好”的,若看父母是“坏”的,就会动摇他的安全感,所以儿童通常在觉知里抹掉这令人挫折、伤人的母亲,这个形象便堕入无意识的阴影中(所以童话创造出恶巫婆、坏继母,在男性方面则创造出坏心的巨人和食人魔〔ogre〕)。这是儿童用以保护他们和好母亲——喂养他们、照顾他们的人——的联系,并维持内心平衡的方法。

任何经验一旦堕入无意识,就展开了自己的生命,犹如地下室的霉菌在黑暗中无声无息地扩散。因此,常常打击或冷落孩子的父母,会使孩子产生压抑感,这种感觉最终会概念化为可恶之人——一个不爱你真实面目的人,威胁、伤害你或背叛你的人,万万不能信任。这样一来,可恶之人就在心念的阴影中占了永久席位。

这就说明了何以亲密关系中常突然出现最骚动、最混乱的经验:两个情人起初沉醉于甜蜜爱恋,才没讲上几句话,就可以翻脸。洋溢新鲜爱意的蜜月光芒怎么消融得这么快,转眼就成了毒辣讽刺和反唇相讥?两个人曾宣称比世界上任何人都爱对方,怎么会施以暴力或恐吓,反目得那么突然,好像他们是不共戴天的敌人?瞬间的反目成仇让许多恋人百思不得其解:对方究竟是冷酷、暴怒,还是双重人格(Jekyll-Hyde)的怪物?最不可解的是,这些暴怒往往只是由诸如迟到十分钟这类芝麻绿豆小事引起的。

当可恶之人的形象和痛苦的联想突然浮上心头,投射在所爱的人身上,愤怒和责难就爆发了。好像我们内心有一个全时工作的安全警卫,他把通缉要犯的照片挂在墙上,不断扫描环境中有没有这恶客的迹象,伴侣的言行或对待我们的方式只要有一点符合这个人的特征,就触动我们深处的警戒,使我们为了保卫自己珍视的价值而不惜一战。

突然之间,我们关心的人变成伤害过、排拒过我们的人:“我早就知道不该信任你。你跟其他人一样。我会证明你这样对我,接下来就有你好看的了。”更糟的是,我们采取责怪和侵略为报复手段,也会触动伴侣的警铃,致使他(她)以防御和侵略回应,结果可恶之人的故事看起来更合理了,冲突由此加剧。

譬如一个女人一天下来又忙又累,晚上爱人很亲密地凑近她,但她没有照他希望的作出响应,于是爱人就视她为与自己生命中所有没有反应的人一样——从他母亲算起,太沉迷于自己的世界,对他没半点兴趣。于是他突然冷了下来,说了些难听的话。他身不由己地产生这样的情绪,意识不到自己眼中根本没有伴侣,而是由于陈年老伤,将可恶之人的形象投射到她身上。事实上,她也许很看重他,也重视他们的亲密关系,但他现在看不见,因为他让过去可恶之人的影像占据了觉知的银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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