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下午，程让在宾馆房间里运动得有些心不在焉，但表面上不动声色，或者确切地说，是毫无破绽。中场休息的时候，他慢呷了半杯红酒，然后草草穿上外衣，留下郑湘云在房里边吃水果边看电视综艺节目，说出去买包烟。

今天在前台值班的是马尾辫小姑娘，坐镇大堂的保安主任是老钱。金秋酒店规模不大，前台接待、值班经理、保安主任就那么几个，程让是常客，所以早就熟稔。他在前台买了盒中华，然后坐到大堂沙发上，递给老钱一支烟算是打过招呼，问：“车库里另外那台马6，是个女生开来的吧？”

老钱被他点上烟，点点头：“很漂亮的姑娘，以前没见过。”

“保时捷呢？一起来的？”

“保时捷先到，马6比他晚5分钟。”

“同一个房间？”

老钱吐出口烟，斜睨了他一眼，轻声道：“客人隐私啊，小老弟。”

程让笑笑，换了个问话方式：“保时捷开了个房间，女生直接上楼了，对么？”

老钱也笑了，把烟举到烟灰缸上方往下点三点，抖落一丝很短的烟灰。程让拍拍老钱的膝盖，拿着Zippo打火机起身离开，故意把刚买的那包中华留在了茶几上。

老钱也没提醒他忘记拿香烟。

回到房间所在的楼层，他却没急着进去，而是在走廊上把自己那支烟抽完。从走廊尽头的窗口，可以看到下面的停车场全景。宝蓝色的马自达6，绿色的保时捷跑车，像两枚宝石在阳光下泛着金属的光芒。

一个是小四，一个是学校的头牌车车主；一个漂亮，一个有钱，难道又是一出香艳的故事？此刻在另一个房间里的两个人，到底在上演着怎样的戏码？

常海波这人除了飙车，剩下的爱好就是泡妞把妹，这是天下皆知的。但他的口味总不见得重到和廖梦洁搞不清楚吧？还是说，这不是什么搞不清楚，而是廖梦洁在寻找“跳槽”的机会？可她是那种很聪明的女人，不是胸大无脑的，肯定知道以常公子喜新厌旧的频率，她就算跳了槽，在新东家这里也是待不久的。小四小四，其实图的就是资金来源的长久性和相对稳定性吧？

所以，应该不是在谈情说爱。

那么，只剩下在做交易这一种可能。可是，既然是在做某种交易，也不必像老钱说的那样，廖梦洁要晚5分钟进来，大可以一起来。因为这种地方，廖梦洁的“出资方”是没有什么眼线的，她要怕什么呢？还是说，想要保留一点颜面？

想到这里，他不禁在耳边响起武元跟他说过的一句话。那是当初两个人四处争取小四们的抗议签名的时候，遇到过一个小四，长相甜美清纯，嗓音可爱，扔在高中生偶像剧里绝对可以演女一号。此女的言行举止羞涩无比，谈话期间还暗示自己是个处女，并流露出对身边一些拜金女的不屑。但武元和他都知道这女孩是个小四无疑，不然谁能说明一下，为什么她父母双双下岗，她却开着一辆雷克萨斯来学校上课？和那小四告辞之后，武元在车里长叹一声说，现在世道果然不对了，以前是讽刺当了婊子还要立牌坊，现在发现，只有婊子才会立牌坊。

现在看来，这个世界，牌坊林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