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回(1)

股爷天下:中国证券市场30年记 作者:王安


九大公司操持“联办”

要研究建立证券市场,总得要有个机构。但这事不能指望政府,八字还没有一撇,政府如何给编制?如何给钱?后来还是中国共产党中央顾问委员会(简称中顾委)常委张劲夫给了个安慰的说法:民间发起,政府支持。100年前也有类似的说法,叫官督民办。李鸿章的轮船招商局,盛宣怀的通商银行都是如此。

谁是民间?这话说起来就深了。结果,王岐山、宫著铭、张晓彬这些青年官僚,拉来9家官办公司成了这家民办研究机构的老板。这9家老板公司是:中国化工进出口总公司,首席代表郑敦训;中国对外经济贸易信托投资公司,首席代表赵志坚;中国光大集团有限公司(简称光大),首席代表冷林;中国经济开发信托投资公司,首席代表宫成喜;中国农村发展信托投资公司(简称中农信),首席代表王岐山;中国国际信托投资公司(简称中信),首席代表经叔平(兼“联办”理事长);中国信息信托投资公司,首席代表杨咸祥;中国康华发展总公司(简称康华),首席代表贾虹生;中国新技术创业投资公司(简称中创),首席代表张晓彬。

每家公司出资50万元,炒股成了股东,炒房成了房东。

1989年3月15日,证券交易所研究设计联合办公室成立,简称“联办”。后改名为中国证券市场研究设计中心,仍简称“联办”。“联办”的英文名称是张晓彬起的,Published by STOCK EXCHANGE EXECUTIVE COUNCIL。张晓彬说就是想起个含糊的名字,半官半民让洋人有充分的想象力,拉大旗做虎皮好办事。

李青原1989年时任国家体改委宏观司处长,兼“联办”研究开发部主任。李青原家原在北京灵镜胡同,院内有一棵柿子树,众人时常在树下讨论建立证券交易所的事。李青原说,“以后交易所起来了,咱这棵树就和美国那棵树一样有名了”。

美国什么树?——1792年,美国的股票交易还处在分散状态,炒买炒卖小道消息满天飞,终于导致股价大跌。于是,纽约24位股票经纪人聚在曼哈顿南部的一棵梧桐树下,决定成立一个新的股票市场。至今,纽约证券交易所楼前还立着一块铜牌:“这个买卖证券的中心市场,1792年为每日聚集在附近一棵梧桐树下的商人所建。”

后来北京灵镜胡同改造,不知那棵柿子树是否保留了下来?

“谁给你尚方宝剑?”

众人正在为建立中国证券市场而踌躇并浪漫着,并希望逐步将会员公司发展到600家。但他们很快就把脚步放慢了,因为中国发生了“六四”事件。

方泉当时任《证券市场周刊》主编,他听说过这么一段野史——当时“联办”的头头里,只有王波明、章知方是专职的。兼职者不常来,来了也没什么事儿。波明与知方共用一间办公室。工作没什么好谈的,甚至连电话也不是很多。这样面面相觑一个多月,想必无聊得很。某日下午,知方显然是坐不住了,便告波明:“我有点事儿,先走啦。”知方走后,波明一个人在屋里转悠也转不出什么,于是灵机一动,出门去看电影。进了电影院,波明发现前排座位上的一个观众怎么看怎么眼熟,定睛一看,原来是知方——当时这二位一定尴尬着干笑不止。

一帮人踌躇满志地回来想干一番事业,结果挨一闷棍,其心境可叹。

高西庆回忆道:“后来,王岐山来和大家聊过一次天,海阔天空大而无当,好像什么也没说,但过两年再想他的话,那是个高人,看得远。”

在另一些场合,王岐山表达了类似的意思:

“我觉得‘联办’存在本身就是工作,难是难一点,但是毕竟在进行改革和开放的尝试,所以我想首先应该从这一点上来评价‘联办’。一年来,不管怎么说,也有了个机构,有一些从海外回来做事的人,这些同志通过近一年来的工作也受到了锻炼和教育,把理论运用于实践,这本身就是一个很好的转变。而且通过调查研究,对中国证券业实际情况有了一个新的认识。我们在不断地揣摩这件事是否能做,一有机会,得到尚方宝剑就不断地去推动,这些劳动,我认为都会取得一定的收效,这是我的一个判断。

“我们还要从中国的实际出发,既然这件事对中国的经济体制改革、金融体制改革而言势在必行,我们就不要太顾及眼前的气候呀、挫折呀,或者谁同意、谁不同意,因为事情是人创造出来的,老一辈无产阶级革命家,当时也没有谁给一个尚方宝剑,说你先上井冈山将来可以坐红旗,没有,所以说学习老一代的革命精神,应该从这一点学起。上次我和大宫带着‘联办’的同志一起学习邓小平的文件,讲的就是这个。如果领导同志讲,你们干吧,王波明任交易所所长,那你王波明也会觉得没多大劲,因为没你的劳动,没多大意思。

“前两天参加了银行的盛会,我感到经过这两年的金融体制改革,目前真是到了黎明前的黑暗,许多问题积在那里,大的宏观调控体系,财政、计划、金融,彼此之间的关系,已经到了一个摩擦系数最大的阶段,越是这样就越有可能发展,因为有需求,在这种情况下方向对头,我们应该是能干什么就干什么,不干,你就不知道这水有多深,不下水,总在上面做动作,没用,但下水,就难免牺牲两个人,多喝几口水,要付出代价。我从始至终就没在外面,一直在里面。我觉得改革嘛,有的喝几口水还能救过来,有的喝几口水就喝过去了,不要怨天尤人,这就是现实,所以我主张现在能干什么就干什么,只有在干的过程中,才能练队伍,才能反馈信息,才能摸清实情,你们在国外干过,在华尔街干过,但毕竟国外的情况和中国的情况还有很大的区别,在练的过程中,我觉得还是能够积累一些经验的。

“我不太赞成说没有尚方宝剑,尚方宝剑有过,从来没说过失效了,是认真听取的汇报,又不是在哪个同志家议论的,对不对?所以我认为现在可以搞,但是组织问题要解决。你不管怎么样,得有一个向上通的正式渠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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