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每个律师都会变形

“我终于买到自己的房子啦！”这天是个普通的日子，可是温迪把自己穿得像棵圣诞树，见了瑞门的每一个人都扑上去又是抱又是亲，迫不及待地分享这个天大的好消息。

文秘部立刻张罗开个庆祝会。正巧自在的部门要祝贺他顺利通过律师资格考试，于是瑞门难得地有了半小时的Happy Hour（休闲时段）。依云代表芙安送来整整一箱罗兰百悦玫瑰香槟，办公室里没出差的律师全过来喝一杯。

“Zz，只有在这时候你能看见瑞门的人作为‘真人’是什么样子。”依云对自在说，“半小时以后他们会重新穿上盔甲变回律师的。”

保罗、乔恩跟另外两个高级律师互相搭着肩膀唱着走调的歌，仨人凑在一块切磋高尔夫球技，还有两位在比赛谁能把空酒瓶摞得更高。

“作为律师，他们说的每句话都可能成为呈堂证供，写的每段文字会被收入记录留作证据，出庭时像打仗，每个动作和表情都要跟对方分出胜负，所以他们在工作时要把自己保持在思维绝对缜密、言行举止完美无瑕的状态，不分性别，忘记自己其他一切角色，没有是或非的标准，甚至要抛弃所谓道德原则和价值观，只要工作需要、案情需求、客户要求，就得指鹿为马，颠倒黑白，罔顾事实。Zz，我跟随过这么多位律师，太知道‘律师’这种特殊生物的特性了。”从第一次见到自在，依云就对这个年轻人生出莫大好感，她很乐意在这个难得的机会跟他多聊两句。

“依云，听你这么一讲，我都不觉得拿到律师证是件值得庆贺的事了。”自在说，“我这个人，好像还是过普通的‘真人’生活比较好。”

“唔，不管怎么样，通过律师资格考试还是件大喜事，”依云微笑，“至少，以后你每天都能多睡一小时觉了，不是吗？”

“那倒是，老天，依云你不知道，我现在最奢侈的梦想就是能睡个饱，睡到自然醒！”

“我怎么不知道？我看见过保罗在电梯行进中站着就睡着了，容杰有次在开车等红灯时睡过去，喊都喊不醒，造成14街堵车，把警察都招来了。”依云看着自在，就像看见若干年前的保罗、容杰，还有好多个已成功成名的律师，他们都曾像眼前的自在一样，年轻，有激情，眼神干净得如同清泉。然后眼看着他们迅速谢顶，变胖，早衰，如毒品上瘾一般靠咖啡提神，永远处于睡眠不足和亚健康状态，逐步变形为特殊生物“律师”，只在极有限的一点时间里才做回“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