例会结束后，任信良刚回到位于1718的办公室，刘志恒的电话来了，约他马上到自己的办公室谈话。任信良赶紧又拿起记录本，坐电梯上了19层，赶到刘志恒的办公室。

创亿集团公司和创亿股份公司占据了创亿大厦A座的三层，分别是19层17层16层。集团主要领导和业务保障部门的写字间都设在19层，这个主意是刘志恒拿的，因为当时有人建议把写字间设在18层，体现商人讲究图发的吉利，可是刘志恒说，我们这些人名义上是商人，实际上又搅和在官场里，官场讲究个长久二字，而不能被打入十八层地狱。刘志恒的办公室门牌号是1919，总经理曲成文的门牌号是1918，陶万琦1917，汤恩泉1916依次排列。分公司和业务部门都安排在17层和16层。

刚出电梯门，任信良一眼看见刘沫沫抱着文件夹，低着头一溜的快走，奔刘志恒的办公室而去，没有看到迎面走来的任信良。

作为创亿集团公司里负责文件收发及档案管理的一名员工，任信良从刘沫沫的身上，领略到刘志恒卓越的领导艺术和控制技巧。

刘沫沫技校毕业后进入创亿集团，起初在包装宣传科工作，作为新员工，又是技校毕业，刘沫沫少言寡语，也很少笑，走路总是贴着边，说话有一句没一句的，生怕说错什么。后来刘志恒把刘沫沫调到办公室负责文件收发及档案管理，从此，刘沫沫一下子便像换了个人似的。穿着举止都是白领风格，性格也开朗了，也喜欢说笑了。尤其是工作起来，像打了鸡血似的兴奋。尤其是刘沫沫在办理盖章过程中的神情和那一整套的固定动作，给公司里到经理办盖章的人留下深刻的印象。

一份文件交到刘沫沫的手上时，刘沫沫马上会正襟危坐地调整呼吸和表情，两只手端着文件，先是拉近，低头，再慢慢拉远，抬头，眯一下眼睛，然后，扬起头来，说：“董事长看了吧？”或者“董事长知道了吧？”

只有经过了这个固定的套路，才会进入盖章的实质阶段。以至于时间久了，人们从心里开始觉着怪，不舒服，一直到见怪不怪，习惯成自然。估计就连刘沫沫本人恐怕也不会意识到这些。那一套固定的严格的在原则和制度框定下的工作，会让一个人慢慢地养成一种优越感，甜蜜感，成就感，成功感，并在这种优越感，甜蜜感，成就感，成功感的浸润中，让一个人脱胎换形，进入到另一个自我之中而不再想出来，终于有一天，刘沫沫倒霉地撞到了黄永利的枪口上。

两年前，黄永利忙着筹备“欧洲枫景园”项目方案时，一天，事情急，自己亲自跑到经理办盖章，黄永利坚持先盖章，然后再让刘志恒签字，而刘沫沫一本正经，嘴里嘟囔着说应该董事长先签字后盖章，这下子，黄永利的火气上来了，脸上的肌肉一下横了起来。

“你算个什么东西，给个鸡毛你就当令箭，腰里别着个死耗子，你真把自己当猎人啦！你妈了个×的，你盖不盖印？”啪的一声，黄永利把文件材料一下子摔到刘沫沫的办公桌上。一时间，办公室的气氛像是粉尘超标的巷道，一点火星，就会引发大的爆炸。

“黄总，你消消气，这件事，我来给你办，办妥后，我去送给你。”滕健及时上前，为刘沫沫解围。

“真是太笑话了，搞不清自己几斤几两啦？刘沫沫．我告诉你，就是整个滨洲市的所有印章都放在你这里，你也是一个小办事员，记住，别找不着自我！”黄永利说完，甩手而去。

滕健拿起黄永利摔到桌子上的文件材料，对脸上流着日艮泪，默不做声的刘沫沫说：“刘沫沫，工作上的事，别往心里去，以后灵活把握一下，毕竟咱们是服务部门。”说完，拿着文件来到刘志恒的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