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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你开花》精彩章节(8)

看着你开花 作者:张祖文


 

他听了更是不解。那人说,我去看了,那人还是个女的呢,长得还很漂亮的。可惜啊,却在这里遇上了车祸!旁边有人说,那女的是不是来看我们这里哪个人的啊?有人回答说,那怎么可能?我们这里哪个的亲属到了,不是先打电话,然后我们自己去接?否则一个人来了,在这种地方出事了怎么办?而且,大老远的包出租车来,也不划算啊。他听了,觉得还真有必要亲自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于是,他就赶到了离他们单位不远的事故现场。他到了现场一看,马上就懵了!

那个人竟然就是她。他急步上前把她从地上扶起,冲着身边的人大嚷,你们快打电话报警啊!旁边的人都无奈地看着他说,我们早就已经打了电话了,但你知道,我们这里救护车即使要来,至少也要一天才能赶到。

他大声嚷,不行,你们再打!不行的话就叫他们马上派直升飞机来!他蹲在地上,眼泪和鼻涕都流了下来。他将她的身体紧紧地抱在了自己的胸前,悲切地说,你好傻啊,你为什么要一个人跑到这个地方来呢?来了也不跟我说一声?我打电话给你,你不接,我还以为你又生气了呢,没想到你是到这里来了!她睁开了眼说,我自己也不知道,原来这个地方,真是这样的偏僻和危险。我打电话给你,你不接,我以为你以后再也不理我了。他说,你怎么这么傻呢?是我不好,我不该不接你的电话。

说着,他狠狠地扇起了自己的耳光。她喘了一口气,虚弱地说,本来认为高原上没有什么大不了的,想你在这里工作了这么多年,不照样没事?所以,就想亲自来看看你在这里究竟生活得怎么样。本想给你一个意外的惊喜,也给不了了。说完,她就又开始剧烈地咳嗽起来,嘴边的鲜血猛烈地涌出。她用尽全力抬起了自己的一只手,然后说,你看,今天我戴的是这根最漂亮的藏链!顿了一下,她又断断续续地说,我叫你给我买的那根,买到了吗?他听了,马上就从兜里掏出了一个东西,哽咽着说,其实,我回来的时候,是给你带回了这根藏链的。他感觉自己不能再说下去了。他听到她在说,真好,现在终于有整整七根完全不一样的藏链了!

她说着话,似乎还没有刚才那么吃力了,反而精神了起来。他睁开自己泪眼蒙眬的双眼,说,你为什么就非得要七根藏链呢?她笑了,嘴角的鲜血印在她的脸上,就像印着草原上盛开了的格桑花。她说,傻瓜,一个星期不是有七天嘛?

我想只要有了七根藏链后,我就没有了偷懒的理由,那我就必须一天换一根了。这样,在每天换手链的时候,我就都能想到你呢。他痛哭失声。而她的声音,则是越来越小。终于,他亲眼看着她,在他的耳朵边刚好传来了“隆隆”的直升机飞行的声音时,慢慢地阖上了自己的眼睛。他从她的包里,掏出了另外几根藏链,然后把身上的那根放在里面,再慎重地放进了她的怀里。

他抱起她,向不远处的一个山岗走去。那个山岗,就是他工作了十多年的地方。山岗的最上面,有一个高原上海拔最高、路途最远的哨所。整个山坡,格桑花浓浓地印红了大半个天空。两棵树的命运这是两棵千年古树。生长在拉萨。那天,他看到这两棵树时,心中真是无限感慨。拉萨是世界上最高的城市,海拔3650米。一般超过3700米的地方被称为“生命禁区”。

“禁区”不仅不适合人的生存,也不适合绝大多数生物。但就是在这样的气候条件下,这两棵树在几乎也是“禁区”的拉萨,存活了一千年以上。他站在树前,看着它们郁郁葱葱枝繁叶茂的样子,在这一千年之中,该经受了多少的风吹雨打,该给多少人在炎炎的夏日里带来无限的阴凉。他此行的目的,是要考察这个地方是否适合建成一个大型的商场。他看着这两棵大树,心中竟然渐渐地涌上了一阵酸楚,如果真的要在这个地方建商场,那这两棵树的命运就可想而知了。他来之前就听别人说过这两棵树,他当时的唯一想法就是,不就是两棵树嘛,砍掉它们又有什么了不起呢?但是,当他从内地赶到拉萨,并亲眼看到这两棵树时,他的内心真的就有了那么的一点动摇了。在拉萨要栽种成活一棵树的概率,是非常非常小的。他也亲耳听到随行的当地官员介绍,在拉萨周围的那些高山之上,人们几乎每年都在不停地植树造林。但是那些山上却大都还是光秃秃的,什么都没有。这就说明,生命在这里,是多么的脆弱,多么的弱不禁风。

他问周围的人,如果把这两棵树移植到别的地方去,行不行?园林专家听了都说,难啊,你看它们,树龄那么大了,枝干那么粗,如果移植,肯定会是一项硕大的工程,在过程中两棵树就难免都会伤筋动骨,那存活的概率很小。而且,移植需要的投资也非常的大。他听了,就真的有一些为难了。但他知道,他们的计划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他已经与其他公司签订了合同,如果换地址或是不建商场,那他就是违约,他投入的所有资金,都将全部泡汤。他就将再次变成一个一无所有的穷光蛋。他真后悔当初为什么签订了这样一个合同。

如果当初签成违约支付违约金,那他也会比现在好得多。但那时,他怎么会想到,在拉萨,在他计划修建商场的地方,会有这样的两棵生灵呢?他轻轻地抚摸着树的树干。一棵树抚摸完了,又抚摸另一棵。他在现场走来走去,围着这两棵树转。

他转着,仿佛经历了一段千年的时空隧道。最后,他吩咐身边的人说,无论如何,就是不惜一切代价,想尽一切办法,也要把它们移植到另外一个地方,让它们存活。后来,商场开始动工修建了,他也投入到了商场的建设之中。那两棵树,当然已经按他的指示移植了。他仍是异常地挂念它们,但因为太忙,他也没有时间去看看。他想,等商场完工了,他就去看看那两棵树现在怎么样了。负责移植的人给他说,那两棵树现在长势还不错。终于有一天,他有时间了。他叫负责移植的人带他去看看那两棵树。但负责的人听了,却一再顾左右而言他。

他有点不祥的预感。一到现场,他就看到了两根大大的早就已经枯掉的树干,正静静地躺在地上,一动也不动,仿佛一个死去的人,正露着无辜的表情看着他。他怒火中烧,一把抓过身边负责那两棵树移植的人,一拳打了下去。从此以后,他就每年自己组织造林队,义务为拉萨植树造林。但无论他怎么做,他的眼前都时刻闪现着两个影子:千年前的树和千年后的人。

顽石它所在的位置,是高山之巅。据说,这是一座从来就没有人登过顶的高山。或许是几千年,也许是几万年,它就那么默默地躺在那高山之巅。偶尔有太阳出来,照在它的身上。一天,有一个年轻人,发誓要把这座从来没有人登过的高山征服。年轻人真的是很年轻,他的唇边虽然已蓄起了一小撮胡子,但却完全不能遮盖住他脸上那种稚嫩的神情。几乎所有的人,都不相信他能独自一人完成这一壮举。

但他却没有理会这些,在作好充分的准备之后,就来到了高山之下。他抬头看了看山峰,发现这山就如一根直插云霄的利剑,陡峭得几乎没有下脚之地。但他依然向着心中的目标,开始了自己的征程。年轻人一直往上爬,哪怕一天只爬那么几米,他也凭着自己坚强的意志坚持着。他的手,完全被山石划破了,鲜血直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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