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在我发出一声不成腔调的声音后，横咬着雪茄的男人转过头来。那脸上的无聊神情，就像是被别人逼着看了无数次兴味索然的历史剧一样。

男人的名字是—庞贝罗。我想起来了。

“啊，糟……”

“怎么，还活着啊。”

庞贝罗拿下雪茄，站起来后用手在腰上拂了拂。

我躺在收银台前的地板上。

“嗯，算是吧。”

“你像根棍子一样直直倒下去了，我还以为是中风什么的死掉了呢。年轻归年轻，要死的时候也就那样死掉了。还活着的话就干活儿。”

“啊？啊。”

“把那边摊开的道具放回仓库里的架子上。收拾完后去冲个澡。小便干了有种烂甜瓜的臭气。从刚才起我就觉得你不如死了还强点，你明白吗？”

庞贝罗走到收银台后面去了。

我的膝盖下有一条横线，浅浅地出着血。旁边放着黑色的塑料袋和钳子、线锯、剁排骨用的菜刀。

“我本来想弄小块一点的，但锯子一挨上去就呻吟起来了，所以观察了一下情况。”

庞贝罗在检查收银台上方瓶子里的咸菜和花生米的数量。

“弄小块？”

“不把你切成三块以上就没法放进手提包里。整个运出去太麻烦了。就算头和胸和那里说不定会有人想要所以可以留下来……”

我决定不听下面的具体内容，站起来抱着工具往里走去。

走廊尽头的仓库被厚厚的木门封着，门的正中央埋有舷窗般金属饰边的圆形玻璃窗。走进去之后，屋里四面都是裸露的水泥墙，两边摆着架子。左手边最下方放着工具。我把原本要用在我身上的线锯和钳子放了进去，然后把塑料袋放在旁边的箱子上，找地方放剩下的菜刀。但我没有找到摆有菜刀的地方。

回头看去，舷窗玻璃是只能从这边看出去的单面反光镜。

我回到大堂，隔着收银台对岛形台前面的庞贝罗说道：

“我不知道菜刀要放哪里。”

“扔。”

庞贝罗手边摆着汉堡包用的餐包和装有黄色东西的瓶子。

“欸？”

“扔。尽量扔。”

看我没动静，庞贝罗抬起了头。他脸上毫无表情，离我不到三米远。

我一片混乱。

这应该是有什么奇怪的机关，但我完全不明白。

“你在害怕吗，大场佳奈子？”

庞贝罗微微一笑。

“我这样做的话，会被报复的吧。真过分。”

“不会。”

“为什么？”

“因为你只是遵守了我的命令。”

庞贝罗打开瓶子开始往餐包上涂芥末。

我看了看右手拿着的菜刀。刀尖闪着银色的光芒。刀身到刀柄都是不锈钢制成，手感比外观更加沉重。在这种距离下扔过去，不死也会受重伤。

“不服从命令吗？我的命令，在这个店里……”

庞贝罗的语调里开始带有失望和焦躁。

我把双脚站成与肩同宽。

既然要我扔，那就只有扔了。决定了—

“我扔！”

“Bitte[ 德语，“请”之意。

]……请。”

庞贝罗对此毫无兴趣的样子，看都不看我一眼。

我举起了菜刀。

“真的扔了哦。”

最后，我大声说道。

但庞贝罗的注意力仍集中在餐包上。

那毫无畏惧的侧脸，一瞬间与那家伙重叠了。

你去死吧！—刚想到这里，我的胳膊就自然划了个弧。

庞贝罗晃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