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来吃饭的。”布洛小声说道。

听到这句话，斯金松开了膝盖。

在V领跳开的瞬间，他所在的地方嘭地冒起一阵小小的烟雾。

“畜生，这都什么人哪。”

V领脸色煞白地凑到布洛身旁，像是要确认自己没事一般摸了摸脖子。

“双层汉堡和蜂蜜蛋奶酥。”

斯金说着站了起来，用鞋尖蹭了蹭地板上蚁巢入口般的孔。

“客人下单了，佳奈子。把菜单拿给布洛他们。”

庞贝罗回了厨房。

我按庞贝罗的指示换了新的制服，像普通的女服务生一样工作着。给斯金上了香槟，给奇卡诺[ Chicano，墨西哥裔美国人。

]三人组分别上了啤酒和苏格兰威士忌以及朗姆酒的杯子。他们隔得远远地坐着。斯金坐在正对门的圆桌前。奇卡诺三人组坐在吧台的凳子上。大概是听取了庞贝罗的意见，或是类似的性质，这三人全无芥蒂地开怀大笑、喧闹着，没有再对我出手。

另一边则是斯金一手拿着书，享受着一个人的时间。

庞贝罗淡淡地就下单的内容对我下指示，准备着餐点。我给布洛上瓶装啤酒时他指示我去拿杯壁结霜的冻透了的玻璃杯—在冷藏库的冷冻室里，从右侧的玻璃杯开始用—拿给胡须男的朗姆酒杯是个画有儿童画一般的厚壁一口杯，V领的麦卡伦威士忌[ 即前文说的苏格兰威士忌，屡屡获奖，号称“纯麦威士忌中的劳斯莱斯”。

]用的是巴卡拉[ Baccarat，以高档酒杯闻名的品牌。

]的水晶杯。

庞贝罗把两块肉饼放在烤盘上，用锅铲轻轻地压扁。趁这功夫，他在餐包上薄薄地抹上一层蜂蜜，涂上黄油，然后把生菜、西红柿、咸菜、洋葱等摆在餐包上做了修饰。肉饼煎好后他又放了一块厚厚的奶酪到烤盘上。奶酪很快融化向四周流去，腾起一阵让人胃直抽紧的香气扑鼻的油脂味。接着他用锅铲铲起奶酪放到准备好的餐包上，往上又加了几片。热乎乎的肉饼放上去之后奶酪开始融化，生菜和番茄等配菜和肉饼一起差不多整个陷了进去。奶酪用得极其奢侈。融化的奶酪一直溢到盘子上。

“二号。”

庞贝罗摆上了配餐用的炸薯条和洋葱圈，用细铁钎从餐包顶上穿入以保证整体形状不会倒下，然后把盘子推到吧台上。盘子比看起来的要重。我肚子使劲把盘子端起来后，V领为了不挡路拖开了自己的凳子。我用眼角余光能瞟到胡须男在看我，但刚才那种让人不快的扬扬自得的表情已经消失了，他这会儿就像是在看着亲戚家的孩子一样。

我对他们的变化感到困惑，同时也松了口气。刚才那种状态继续下去的话，我的精神铁定会撑不住。

“双层汉堡。”

“谢谢。”

斯金点点头放下书，封面上写的是詹姆斯·弗雷泽的《金枝》。这时我才第一次正式看到了他的脸。真是不可思议，我看到这张皮肤支离破碎的脸，却觉得他原本应当是相当英俊的。不是皮肤，而是下巴以上流畅的骨骼线条和眼睛、鼻子、嘴巴的位置让我有了这样的想法。

“脸色不太好。有没有好好吃饭？”

我没有回答。

“看来也没休息好。用人还是一样乱来啊，庞。”

斯金站起身走近吧台，和庞贝罗说了些什么。庞贝罗像是在说多管闲事般地看向我，不情愿地点了点头。

布洛也朝我挥了挥手，像是在问“还好吗”一样。我像个稻草人一样站在桌前动弹不得。

斯金手里拿着一个装有琥珀色液体的烈酒杯走了回来。

“坐。”他指了指自己面前的椅子。

我担心这是个陷阱，没敢动。

“坐下。没关系，已经得到庞的许可了。”斯金对一直留神吧台方向的我说道，同时用手指咚咚敲着桌子，“坐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