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是开出租车的？”

“不是，他给房子涂油漆。”

“真的？”雷吉仰了仰身子。

“是啊，他一辈子都干这个。你都想象不到他胳膊多有劲。他能用一只手稳稳当当地托起整整一加仑涂料，轻轻松松，然后用另一只手来刷墙。”

这时候雷吉什么都没说，只是仔细打量着沃尔特斯。沃尔特斯的父亲是油漆工，这叫雷吉感到亲切。可是雷吉不喜欢巧合。

当然了，油漆工对于东区的人来说是非常普通的工作——雷吉想，也许沃尔特斯的父亲跟自己的父亲是同行，这一点并不值得大惊小怪。

雷吉这样不发一言，沃尔特斯以为雷吉并不对油漆工什么的感兴趣。

“你知道满满一加仑油漆有多重吗？我爸一举油漆桶就是好几个小时呀。”沃尔特斯说着，伸出左手，掌心向上。

“是的，”雷吉说，“我很清楚。”

“我爸告诉我说这根本不是人干的活儿，他说就算不从梯子上跌下去摔死，也会被油漆味熏死，他告诉我长大后一定要过一种更好的生活。”

雷吉点点头表示同意。可沃尔特斯觉得雷吉点头分明另有所指。

“你父亲也告诉过你，一定要过一种更好的生活，对吧？”他问。

“是的。”雷吉说，这个问题叫雷吉听上去很吃惊，他都不知道怎么回答了。

“于是你过上了更好的生活，对吧？”

雷吉不回答了，不只是因为他不想暴露自己的家庭背景，还因为他不知道应当怎样作答才好。

完全正确，父亲竭尽全力，保证雷吉和耐吉的吃穿用度比自己要好。实际上雷吉当时也对自己的未来有所期盼。在吃穿用度上，下一代人总会比上一代人过得好。

可仅仅吃穿用度并不是真正的生活，最近几个星期雷吉一直在把自己的生活跟父亲的生活作比较。在雷吉这个年纪，他的父亲已经娶到了心爱的妻子，有了两个不算精明却很有潜质的儿子，对未来的美好生活也充满希望。这些天里雷吉心里一直希望自己能在这方面赶上父亲，而现在他觉得这希望逐渐变得渺茫。

见雷吉不说话，沃尔特斯就继续说起来，沃尔特斯的话打断了雷吉的思绪。

“我知道我受的教育不如你高，希斯先生，可是我还算聪明。我知道怎样从一个地方到另一个地方去，要是我不认识路，只要让我走一遍，以后就会一直记得。我打小就觉得只要努力，自己一定可以开出租车。我爸也是这么跟我说的。我唯一的梦想就是当出租车司机，为了能干这一行，就算给我多少金银财宝我也不稀罕。”

这时候警卫敲了敲会议室的窗户，示意探视时间已到。

雷吉冲警卫点点头:“很好，我已经了解得够多了。”

沃尔特斯抬头看，脸上同时充满了希望和谨慎。

“明天我会给你的律师打电话，跟她说我的决定。”雷吉说。

“我的命就在你手里了，希斯先生。”

雷吉离开警察局，搭上一辆黑色出租车回到贝克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