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21.乌妮格家族(51)

乌妮格家族 作者:郭雪波


五岁的小铁旦,睡梦中被妈妈抱起,穿好衣服,被安顿在门外的一辆带帐篷的勒勒车上。有好多辆勒勒车依次排好,有的坐人,有的装物,气氛显得悲凉而凄凄惨惨。大人们无声地忙活着,心头如压着石头般沉重。离乡背井,远走他地,过那种流离颠沛的生活,小铁旦的妈妈和奶奶在暗暗流泪。小铁旦感觉出压抑的气氛,不敢多问,一声不吭地观察着爷爷和爸爸以及其他大人们的举动。

勒勒车队终于出发了。孤独留在家里的二婶抱着娃,与奶奶、妈妈车下相拥哭泣,爷爷低声呵斥着她们,催促上车。夜晚的哈尔沙村,一片寂静,知道消息后关系不错的村民们有的出来相送,默默地道别,胆小怕事的则关紧了门户。

勒勒车在前边,六位博骑着马在后边压阵。

走出十里外,爷爷叫车队停下。他和其他五位博下马,在路旁点燃起一堆篝火,然后爷爷做起法事来。只见他挥动着第一件宝物—两面蒙皮的红鼓,这是他的坐骑,骑上它,爷爷想上哪儿就能到哪儿;穿上第二件宝贝—由六十四条飘带缀成的法裙“好日麦其”,这是他的翅膀,穿上它,爷爷想飞就飞,一直可飞到九重天上;胸前挂起第三件宝贝—十八面铜镜,这是他的护身法器,带上它,刀枪不入。然后,爷爷冲着正南方向的库伦大庙,嘴里念动起咒语,围着火堆跳安代,做起博法来,其他五位博在一旁,用面团捏面人“卓力克”鬼,递给爷爷。爷爷手握面鬼,念咒吹气,然后把七只面鬼丢进火堆里烧掉,人们似乎听见了七只面鬼像活的般在红火团里“吱吱”尖叫。六位博围在火堆周围,盘腿而坐,一起闭目念咒。不一会儿,小铁旦也似乎看见,从火堆中往上蹿出七条火光,直直向正南方向飞射而去,转瞬即逝。

完事后,爷爷他们站起来,弄灭了火堆,上边埋上土,掩盖了痕迹。勒勒车队,继续上路了,消失在浓浓的暗黑色夜幕中。

后来据民间流传,那天晚上,库伦大庙上空雷声大作,一棵院中老树被雷劈着火,火势蔓延到了喇嘛王爷的居住家院,烧坏了几间庙堂和经卷,也不知此事是真的还是假闻。

由此也传开了六位“特尔苏德·黑博”的传奇故事。“特尔苏德”的意思是叛逆者。以铁喜博为首的六名库伦旗博师,从旗里叛逃而走,由此也开始了他们充满传奇色彩的流浪生活,开始了保存自己萨满博法的艰难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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