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的侧面之三：肥胖

肥胖是我最不能忍受的人类的缺陷之一，因为人类本身并不是一个肥胖的动物。人类存在于地球上，与其他动物一起分享这个世界，本来是需要很多体力和智力来获取食物，维持生存。但是，工业革命以来，人类凭借自己的智力改变了世界，渐渐地不需化太多体力就可以维持生存。二十世纪下半期以来，科技的发展又使人类生活在史无前例的富裕和安宁之中。纵观人类万年的历史，人类从来没有像上五十年这样有如此多的物质，如此多的食物，生活得如此富有过，虽然上五十年中有中国的饿死四千万人的大饥荒，虽然今年以来，已经有三十多个国家因为饥饿而有饥饿暴动。但是，从人类历史上综合看，这是全人类生活得最富有的阶段。遗憾的是，人类的富有创造了自己的产品，那就是人的肥胖。目前在世界可以吃饱的地区，都有肥胖的趋势。在美国，肥胖人口占三分之一。美国每年化千亿美元来治疗肥胖，这些钱足够给世界饥饿的人买一年的食物。

肥胖成为美国的国病，成为这个国家的象征之一，这是美国除了浪费之外的第二个耻辱。肥胖的根本原因是美国的物质丰富，人们无节制地买吃的东西。记得我到美国的第二天，我的接待家庭带我去食品超级市场。我进去一看，眼花缭乱的食物让我的眼睛都花了。我一生没有见过这么多食物，这么多食品。我感到自己的渺小和不安全。现在想起来，那个小镇的食品超市真算不了什么。休斯顿这里的食品超市至少是那个店的二十倍。由于科技的发展，美国人想法设法把食品做得很好吃，结果是一般不健康的美国的食品往做得非常好吃，因为油多糖多，于是人们就不停地吃，不停地往嘴里塞这些好吃的东西。美国的一般食品又异常便宜，所以，又便宜又好吃，老百姓不停地买，不停地吃，结果就是三分之一人口的大胖子。让人一眼望去，就无比恐怖。在某种意义上，现在的食品危机，也许对美国不是坏事。如果食品继续涨价，也许很多老百姓就不那么拼命地吃了。

肥胖是生活方式的结果，这是毫无疑问的。很难想象一个每天锻炼的人会是大胖子。这些吃个不停的人，当然没空做锻炼，所以他们的脂肪就增加，肚子就大得好像要撑破了。美国中下层社会很多人的生活方式基本上是上班，下班，吃简便快速的食品，坐在那里看电视，他们自己称自己是沙发上的土豆。我2004年初住在一个印第安人家里，亲眼看他们的生活。在那个荒凉贫穷的印第安保留地里，他们有足够的食物，天天大肉大肉地吃，人人都肥胖得很艰难地走路。我当时都怀疑这是美国政府的阴谋，因为如此下去，本土印第安人不用做别的，就是糖尿病也会把这个民族消灭掉，也许用不了一百年二百年。美国又是一个汽车国家，人们不习惯走路，不是走到街角去买东西，而是开车到大超级市场里买东西，一买就买一大车，再开车回家，把这些东西放进嘴里，他们怎么能不长胖？所以为了防止肥胖，我建议中国千万不要学美国建超级市场，更不要建需要汽车才能到达的商场。这种商场存在几十年后，中国人也会变成美国人，变成一大堆胖子在中国，这是多么可怕的前景，我希望这样的前景永远不在中国出现！

肥胖是社会阶级的标志。的确，大部分过于肥胖的人都属于中下层社会。美国自二战以来，成功地创建了中产阶级社会，特别成功地构建了中产阶级生活意识形态。一般老百姓都活得相当舒适，也认定自己是中产阶级，虽然很多人也许本质上是下层阶级。我的一个学生一次就对我说，“自从来到大学，我才明白，我实际上来自工人阶级，或低层社会，我的父亲是邮局的工作人员，当然，很多年的工作使他升职，成了本地邮局的管理人员，我一直以为我是中产阶级的孩子，原来我并不是。”对他的阶级意识，我很惊异。也许因为他是宝盾学院的学生，大部分学生都来自上层社会，他感到阶级的差别。美国的阶级差别十分细微，隐含，不容易被外来者看出来，但是身材肥胖就成了明显的标志。往往是越贫穷，越胖。因为贫穷的人没有钱去买有机食物，没有能力到星期六市场买当地的农产品，他们在超级市场买大批量也好吃的各种食品，这些食品是他们成为肥胖的源泉。

我对肥胖的人有偏见。肥胖的人在我看来是对自己的欲望没有约束的人。而美国到处都是这样难看的、肥胖的、蠢蠢移动的人。看着他们，我没有什么同情心，这是他们自己的错误，他们的无节制生活的结果。可是我这样说，是不是错了呢？

（2008/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