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15)

在黑暗中等待 作者:(日)乙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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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脚一踏到外头,整个身体便不自觉萎缩起来,待在家中所感觉到的黑暗和在外头感觉到的是不一样的;家中静谧的黑暗可以温暖地保护自己不受到外界的伤害,但是在外头感受到的黝黑却只会产生恐惧。只要有什么比较大的声音响起,阿满就怕得全身没办法动弹;例如堆在树枝上的雪因为本身的重量而从树枝上掉落,但阿满并不知道那只是雪掉落的声音,她会认为是一个谜样的沉重物体掉落,并由于怀疑那个东西在几秒钟之后也会落到自己头上,而不禁停下脚步。

如果没有抓着某个人的手臂,阿满就会因为害怕而无法外出。所以市政府为了服务视障者而招募了一些义工,提供扶持视障者的服务,那些义工称为导路人,代替视障者的眼睛来引导视障者。准确地说,阿满所住的城市里的导路人并不是义工,因为他们会去市立身体障碍者协会申请登记,每个小时可以领到一些报酬。

市政府一个月会发给阿满七十二小时份额的导路券,使用时将券依时数交给负责导路的人,后者再拿票券向市政府请领相对的金额。阿满并不是很清楚,据说是几年前发起过一次身障者的运动,因而制定了相关制度。在那之前,人们都有一种要是请别人帮忙、就会麻烦别人的想法,而这种想法无形中形成了一道障碍,使得身障者不易申请帮助;有人觉得不给报酬说不过去,就给导路人图书礼券之类的东西,不过身障者当中有不少人经济状况并不好,这便出现许多附加的问题。直到导路券制度确立,请求帮助的门槛才降低了许多。

在打电话联络导路人之前,阿满的朋友花末都会主动担起这个责任。一开始阿满曾说明导路券的功用,表示可以给她一点报酬,但是花末坚持不收。

“我是自己想玩才把你带出来的,那些券在你需要找别人带你出门时再用吧。”她这样告诉阿满。

阿满跟花末从小学时就认识了,两人上同一所高中,念同一所大学,结果阿满因为视力的缘故中途辍学,花末则顺利毕业;但是她并没有找工作上班,现在仍然是靠打工过日子,所以时间方便的时候,她会带阿满到医院去,每个星期她也会拉着阿满的手臂外出,前往超市买点食材堆放在阿满家里—此时阿满站在花末的左侧,紧紧地抓住她的手臂走着;当花末停下脚步,阿满会立刻停住,当她转向左右任何一边时,阿满也会紧紧跟随;她觉得自己如同在激流之中死命地抓住花末的手臂,以免发生被淹没的惨剧。

其实,阿满有一副独自在外头走动时使用的拐杖,但是靠拐杖一个人走路的感觉跟抓着某个人的手臂走路是完全不一样的。紧抓着的手臂会让她有明确的自信,知道前头不会产生什么问题,在黑暗中透过手臂感受他人的存在,是她唯一可以确信的光芒来源。

“阿满,老是窝在家里会让你整个人都腐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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