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我到火腿父亲家去的时候，火腿已经在医院里去世了。我想他是在上次油烟飘落的同一座殡仪馆火化，无人会注视他的一小团烟雾，从烟囱口升起飘散。

火腿父亲家在郊外的马路边，院子里坐着几个人，像是操办着某件事，又像没有什么事。哥嫂听说是打听火腿的事，摇摇头，领我去见七十多岁的父亲。这是一个没有任何明显特征的老人，像一座秋天的山坡，带着经霜残留的发髭。

老人说，火腿的娘死得早。按照一般的规矩，他是跟小儿子生活。但因为火腿先天残疾，以后自立门户，他就跟着大儿子。火腿一直靠残摩生活，那个区长一共没收了他三辆，最后这辆是借的龙海燕的。可能就是因为借的别人的，他觉得一定得要回来。

火腿的大名叫罗贤汉。可是因为他从小一只腿残疾，这里把瘸子叫“火腿”，慢慢地火腿就成了他的名字。“这次出事，我就想到，这个叫法不好。”老人慢悠悠地说。

火腿的骨灰并没有回到家里来。

副区长在ICU病房里又躺了十来天。但他最终还是过世了，化作殡仪馆烟囱冒出的一缕青烟。他也没有像那些消防战士一样，得到一个烈士的称号。

听说，这座城市已经很多年看不到一只大雁飞来了。回雁峰完全变成了一个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