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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体,一个我想逃离的场所——影片《姐妹情色》1

另一面镜子 作者:程远征


西蒙娜波伏娃曾把身体比喻成一个场所,这个场所的意义由社会赋予,带有很强的意识形态性。一个人想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代表着什么样的价值观和生存状态,都跟这个场所中的自我表现密切相关。在消费社会及其所创造的形象帝国里,对女人特质的建构无法脱离对身体的认知,对女性身体的控制几乎无处不在。比如,在很多时候,瘦削的身体被看做勤奋、控制和理性,而肥胖的身体则意味着懒惰、被动和情绪化等;前者被认为象征了人类的文明,后者则代表了原始的母性欲望。对前一种类型女性的认可,其原因在于她们符合了男性眼中的人类文明标准,如果她们一旦挑战了男性权威,这些女性又常常被物化或妖魔化。所以,女性的身体从来就不是自己的,它只是一个场所,女性这个场所的表现成为判断其自身“价值”的重要标准。

法国女性导演凯瑟琳布雷亚在其所拍摄的影片《姐妹情色》里,便通过表现两姐妹遭遇到的身体上的问题,揭示了女性在男性社会中的生存境遇。其中,身材臃肿长相平庸的妹妹一直想要逃离身体对自己的束缚,在她短暂的人生经历中,她深刻地体会到了身体为自己带来的麻烦;与此同时,也因为自己的境遇,胖妹妹能够深入地认知女性在社会中的压迫和束缚。她知道,无论是美丽苗条的姐姐还是风情万种的母亲,在与男性的关系上,在根本上,与自己都是一样的。

影片刚一开头,胖妹妹就用语言直接表达出自己的困境。胖妹妹的特写面孔在镜头面前不停地说着大段大段的话,其中有一句反复出现:“我的一生,闷闷不乐”。而在接下来的远景画面中,两姐妹缓缓地由远走近,边走边聊。在两人的对话过程中,胖妹妹始终占据着思想的高点,她指出姐姐道德的平庸,并提出自己第一次要跟一个不相干的人做爱,免得认识的男人将来到处炫耀,而她未来的真正爱人将不会在乎她是否是处女。在爱情的领域内,胖妹妹表示希望抛掉身体和直奔灵魂,不过,她也知道在视觉暴力主导文化的时代里,在无所不在的男性凝视中,人们几乎没有耐心对女性的身体和灵魂作出区分。

在影片中,胖妹妹经常通过自言自语的方式来表达自己的内心感受。在身体这个场所里,她感到一种最深层的孤独和痛苦,她把自己看做第三类人,男人与女人都与她不相干。反过来,因为在日常生活中被歧视,胖妹妹渴求一种最深刻的情感满足,就像她提到的,她想要找个人做梦,不管这个对象是男人还是女人,是动物还是人类。胖妹妹这种表达方式表面上看是一个孤独女孩的自言自语,但也无形中对男性社会形成了一种反抗。从内容角度看,其情感指向是自我的满足,而不是作为匮乏的女性,成为男性世界的补充;从表达方式看,她并不想把自己最深层的想法向别人倾诉,她把交流对象设定为自己,拒绝与周围的世界沟通。在胖妹妹这里,语言没有通向男性代表的社会文化象征秩序,而是呈现为一种自给自足的完整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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