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批判语境主义视野下的现代中国(4)

何谓现代,谁之中国?——现代中国的再阐释 作者:许纪霖 刘擎


批判语境主义的视野超越了文化本质主义与激进建构主义这两种极端的观念,将中国文化传统理解为各种张力关系——包括“核心与边缘”、“统一与多样”、“内部与外部”、“延续与断裂”—之间辩证互动的实践发展。中国的现代转变正是这种实践发展的体现,在其中“外来的思想”(包括社会主义、自由主义和保守主义)经历了从外部到内部、从边缘到核心,并在社会实践中形成思想竞争,经过调适和变异,与传统中国的部分要素汇合,从精英思想进入大众的社会想象的过程

在批判语境主义的视野下,对“现代中国”的认识需要一种方法论的转变,尤其需要展开一种“社会观念史”(social history of ideas)的研究,着眼于考察在历史给定的政治、经济和社会的实践结构中,各种“外来”与“本土”的思想观念如何竞争与汇流,重新塑造了现代中国的社会想象。在这种视野下,“现代中国”是一个多种异质性文化元素共存的共同体。不同的价值、规范、准则和风格处在互为竞争的关系之中,并没有一种思想独霸的局面,而是在不同的社会行动领域中各有占据主导地位的优势话语。所以“现代中国”仍然是一个有待澄清的概念,我们仍然未能驾驭它的复杂性和暧昧性。一方面,现代中国仍然保留着深刻的传统要素,“传统”并没有被“现代”完全消解,变得不复存在了;另一方面,我仍然认为理解现代中国需要强调的重音是在“现代”,因为在整体上,无论是政治原则、道德规范还是日常生活,我们越来越多地使用现代话语,这是社会实践形态造成的。城市化、商业化和工业化淘汰了许多传统的“文化基因”,吸收了相当多的异质元素。中国作为一个现代形态的共同体已经成型,而且这种现代趋势还在强化,几乎不可逆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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