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托克维尔的印象(3)

约法传统与美国建国 作者:林国基


认为民主政府必定是节约的政府的想法是错误的。在薪水方面,民主政府是吝啬的,至少对高级官职是这样的,但是在造福民众的项目上,民主政府往往放手花费,比如教育,同时,财政上的缺乏训练也会招致大量浪费。承担税赋大头的人群仅仅是指导开销的人群当中的一小部分,在这种情况下,就不要指望节约。假如美国发现自身处于危险当中,她的税收也会和欧洲君主国一样沉重。

几乎不存在对投票人的行贿,但是众多的控告却会指向政客们的廉洁。如今,统治者的腐败要甚于被统治者的腐化,因为统治者一旦腐化,浮华的场面势必会降低公共道德的音调。

美国民主是自我沉溺的和自我满足的,滞于认识自身的错误,更滞于纠正自身的错误。但是它也拥有更大的优势,那就是有能力犯下可以弥补的过错,也可以不受惩罚地为恶。

美国民主尤其不适合进行外交决策。幸运的是,它也没什么外交事务。

美国社会从民主政府中的获益可总结如下:

既然是多数制定法律,他们的普遍倾向就会让多数受益,尽管在细节上会出现很多错误,这是因为尽管在手段选择上时常会出现失误,但目的总是不变的。因此,美国是繁荣的。

每个人都属意于国家的福利,因为自身的福利同国家的福利息息相关。这种爱国精神不过是扩大了的自我主义,但它却是强大的,因为自我主义乃是一种永恒的情感,不拘束于变幻无常的热情。其特性呈现在美国人民对于批评展现出的孩子气的不宽容态度中。他们不允许别人就他们的任何一种制度或者习惯挑刺,即便你赞扬剩余的制度或者习惯。大家都知道,这个品质在欧洲访问者的心目中是何等显著。现在则不那么引人瞩目了。我甚至可依据经验断言,这项品质在1870年到1883年间已经严重削弱了。

在美国,对每种政治权利都有着深沉的尊重,因此也尊重所有的官职以及法律的权威,因为这些都是人民自己的作品。如果说确实存在例外,那也只能在富人当中寻找,富人担心法律的制定和运用会伤害到自己。

公共生活领域的活动没有尽头且没有停歇,这些活动赋予公民以责任感以及对自身重要性的意识,这一切都激发起公民的整个性格,也使公民在所有的私人事务中更富有进取精神。由此,也在很大程度上激发起这个国家的实业繁荣。民主为这个国家的物质繁荣贡献良多,超越了对艺术、诗歌、礼仪、品行升华方面使美国显示出伟大的贡献,而且也超越了美国对其他国家的行动能力并在青史留名的贡献。

我们现在要转向这幅图画的黑暗方面。在民主制中,多数是全能的,在美国,由此造成的罪恶更得到了加强,因为立法机构的选任期限很短、行政权暗弱,并且开始萌生选举法官的倾向,而多数一贯正确的观念也得到了普遍的接受。立法机构的多数是没有制约的,因此,法律会遭遇仓促的制定和修改,行政并不恒定,官员们也获得了危险的大范围自由裁量权。针对多数暴政,几乎无路可逃。多数甚至主宰着思想,禁止表达不为普通公民喜欢的观点,即便不是通过法律,也是通过社会惩罚,其效力不在法律惩罚之下。在神学乃至哲学领域,一个人也必须清楚意识到对正统的任何偏离。没有人敢于将不受欢迎的真理告知人民,因为除了谴责,此人会一无所获。此种压制状态充分解释了公共生活中伟大作家和伟大人物的匮乏。假如自由政府在美国也会灭亡,这很可能不是因为自由政府的软弱,而是因为其力量的过度,多数很可能会迫使少数因绝望而拿起武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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