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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道二年冬,西京留守府充满着离别的氛围

欧阳修传 作者:王水照,崔铭 著


明道二年冬,西京留守府充满着离别的氛围

明道二年冬,西京留守府充满着离别的氛围。钱惟演罢西京留守之职,移镇汉东(即随州)。这一人事变动与当时朝廷政局的变化有着极为密切的关系。作为一位有着强烈权力欲望的人物,钱惟演终生处心积虑,谋取私利。明道二年(1033)春,太后病危,惟演请求以景灵宫使入京侍祠,希图固宠。三月二十九日,刘太后辞世,仁宗亲政,朝廷大政急遽变化。钱惟演因为后党的关系,受到御史中丞范讽的弹劾,不但没能回到汴京,反被调往落后偏僻的随州。这是他仕宦生涯中最大的失败。以垂暮之年,远离政治文化中心,就任于穷乡下邦,其心境之凄苦可想而知。

腊月的一天,钱惟演黯然启程,留守府诸位僚友依依送别:

诏书走东下,丞相忽南迁。送之伊水头,相顾泪潸潸。(《书怀感事寄梅圣俞》)

大家一直送到了离城几十里地的彭婆镇。当时细雨蒙蒙,寒风阵阵。饯别宴上,众人照例即席赋诗。欧阳修“路识青山在,人今白首行”(《留守相公移镇汉东》)两句化用钱惟演早年诗句,切合当前情境,格外触动伤离情怀。抚今追昔,钱惟演作长短句付歌伎演唱,其辞悲凉,其声哀婉,令人潸然泪下,在座各位无不唏嘘……

在洛阳三年,作为一府之长,钱惟演爱惜人才,与后进平等相处,共同沉浸于文酒诗会的游乐生活之中。他为文士们提供了必要的“社会闲暇”。文学的历史表明,文学的成熟和繁荣与社会分工的发展,即一部分专门制作精神产品的社会阶层的形成直接相关。而“社会闲暇”,是文士们进行文学创作、展开文化活动的前提,是促使艺术创作专门化和精细化的必要条件。钱惟演对欧阳修、梅尧臣等“器其材,不撄以吏事”(《四朝国史·欧阳修本传》),使他们得以尽力于学。我们今天检视欧阳修自订的《居士集》和梅尧臣的诗集,都是从天圣九年开始正式著录作品的。洛阳时期是他们创作的共同发轫阶段。此外,钱惟演具有文学上的宽容和奖掖后进的精神。作为“西昆体”作家,他并不强制推行“西昆体”诗文,使新的文学风尚得以在宽松的环境中萌芽生长,这对宋代文学的发展无疑起到了积极的推动作用。他还常常告诫年轻的僚属“当用意史学”(宋·邵伯温《邵氏闻见录》),以古鉴今,培养自己的远见卓识,并组织大家集体撰写了《都厅闲话》一书。这部带有练笔性质的同仁著作,今天已不复可见,但也可以看出他对后辈文史才能的重视、培养和勉励。他在洛阳文人群体中所起的核心作用是别人无法代替的。

钱惟演走后不久,王顾、杨愈、谢绛也先后任满离开洛阳。梅尧臣原是以叔父梅询门荫入仕,尚未取得进士资格,明年适逢大比,故而也于此后不久卸下河阳主簿之任前往汴京,准备参加来春的礼部省试。同行的还有王复、王尚恭、王尚喆。朋辈星散,盛事难继,欧阳修心中无限伤感:

岁暮寒云多,野旷阴风积。征蹄践严霜,别酒临长陌。应念同时人,独为未归客。(《别圣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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