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呼伦贝尔大草原:寻天可汗,一路向北

十八岁,我有勇气独自旅行 作者:花火工作室 编


呼伦贝尔大草原:寻天可汗,一路向北

天一破晓放眼望向北,草长得鲜又美

雄鹰展翅划过壮怀激烈

你,又为谁喝醉

古老历史滚滚江河水,流不尽的荣辱泪

展臂一呼分享千里遥远

走,去远走高飞

我要骑上那最烈的马

挥鞭奔向那绿色的天涯

一路上有多少风和沙

多少代价换得你回答

我要骑上那最骏的马

挥鞭奔向那最后的海洋

去讨伐去征服

整个世界落入我手啦

——歌曲《一代天骄》 凤凰传奇

十二世纪末至十三世纪初,一代天骄成吉思汗就曾在这里秣马厉兵,与各部落争雄,最终占据了整个呼伦贝尔大草原。

现今,我们无法在此追溯这段历史,但所幸让整个蒙古人为之自豪的草原还在。

这就是世界三大草原之一——呼伦贝尔大草原。行政区划为呼伦贝尔盟(简称“呼盟”)。

呼伦贝尔草原是中国少数民族的摇篮,中国历史上的鲜卑人、契丹人、女真人、蒙古人等,都是在这个摇篮里长大的,又都在这里度过了他们历史上的青春时代;都是从这里向西攻打长城的大门,杀进黄河流域,走上中国历史舞台的。

交通:

飞机

呼伦贝尔市内只在海拉尔设有航空港,只有北京、呼和浩特、锡林浩特3条国内航线;已与俄罗斯开通国际航线,方便出境游。

火车

呼伦贝尔市境内现有干线3条、支线3条、联络线1条,北京、哈尔滨、沈阳、齐齐哈尔、包头、大连有列车直达海拉尔、赤峰、通辽;全市11个旗市都通有铁路线。

客车

呼伦贝尔市各主要区都有长途客运站。

徒步穿越注意事项:

1.秋天林区气温有可能在零度左右,建议使用双层登山帐,睡袋零下五度标准,防止受冻;

2.准备厚外套、防蚊虫药水以及其他普通徒步装备;

3.路上秋色美不胜收,推荐携带相机以及准备充足电池及储存设备;

4.途中大部分地区手机没有信号,请提前做好有关工作。最好准备无线对讲系统。

住宿:

前几年呼市的旅游接待条件明显改善。在2011年全市共有涉外饭店22家,其中星级饭店7家,包括三星级3家、二星级3家。从草原到海拉尔只有一个小时的路程,可以在海拉尔市住宿,有贝尔大酒店、呼伦贝尔宾馆、卓凡温泉酒店等,也有各种招待所,都不是很贵;也可以在草原上牧民提供的帐篷中,感受地道的草原风情。

禁忌事项:

1.乘车到牧民家做客者要看附近勒勒车上是否拴着马,不要贸然驶入,免得马惊挣断缰绳跑失;

2.进蒙古包不要将马棒和马绊带入,而要挂在马鞍上或立放于门外;

3.进蒙古包要从火炉左侧走,坐在包的西侧和北侧。东侧是主人起居处,尽量不要坐;

4.倘若主人家有老人,不能从其前面走过,未经允许不要与老人并排而坐,入座时不要挡住北面哈那上排着的佛像;

5.进包后可席地而坐,不必脱鞋,不要坐在门槛上;

6.主人敬茶时要整齐衣袖,用双手或右手去接,不可用左手;

7.主人敬酒时,接酒后用无名指蘸酒向天、地、火炉方向点一下,不会喝酒也要沾唇示意,表示接受了主人纯洁的情谊;

8.如需解手,要到蒙古包南方较远的地方,不要到蒙古包东、西侧(有羊圈)或北侧(气味会随风刮入包内);

9.冬天不要到包北侧、西侧乱踩,因为那里的雪是化水食用的;

10.离开主人家时,要道再见、致谢意;

11.如在草原上遇见畜群,汽车和行人要绕道走,不要从畜群中间穿过,否则会被认为是对畜主的不尊重;

12.若门前有火堆或挂有红布条等记号,表示这家有病人或产妇,忌外人进入;

13.客人不能坐西炕,因为西是供佛的方位;

14.忌食自死动物的肉和驴肉、狗肉、白马肉;

15.办丧事时忌红色和白色,办喜事时忌黑色和黄色;

16.忌在火盆上烘烤脚、鞋、袜子和裤子等;

17.禁止在参观寺院经堂、供殿时吸烟、吐痰或乱摸法器、经典、佛像以及高声喧哗,也不得在寺院附近打猎。

爱情于虎口脱险

文/谢小瓷

我常常见到“风吹草低见牛羊”的大草原场景,在儿时,在梦里,在那曾经最遥远的过去。

浮世说,他曾去内蒙古大草原拍过戏,他就是在那里遇见了我。

而我却不记得了。

那日的天气极度晴朗,灿灿阳光洒落在田间,带着鲜活的美。有水漫过脚踝,擦出清凉的温柔感觉。有浮萍在水中飘荡,带着青草的气息。青草之中有小兰花,浅紫花瓣,深紫花心,在晴日之下有着美丽的色泽。天空中云朵移动,偶尔投影在水的波心,有着轻盈的美感。

我继续躺倒在田间小路旁,感受这乡间的宁静。

正在此时,远处忽然传来一声惊叫,继而便是马的嘶鸣声破空而来,我吓得从地上跃然而起,却刚好看到一匹马正踏空而来,马背上的男子明显一脸惊吓,手忙脚乱,却根本拿捏不住缰绳,任由受惊的马朝我这边奔来。

我一瞬间呆愣在当地,却不知作何反应。只觉得风声袭来,有呼啸的痛要掠过脸庞,慌乱之下,我只记得自己紧紧闭上的眼睛。

世界瞬间平静,我再没有任何感应。猛地睁开眼睛,我吓得后退了一步,这才看见站立在眼前的两个人。一个人站在马边,脸色苍白,显然被吓得不轻。而他的身旁,却站立一个年轻人,手紧紧拽住缰绳,继而朝她微微一笑,道:“对不起,惊扰到姑娘了。”

正在此时,阳光突然躲入云层,天空忽暗,方才璀璨的光芒顿时消失不见。我只看见还有淙淙流水细细流淌,有浮萍摆动,有蝴蝶展翅飞来,带着震颤的美丽。这时,我仰起头来,看着男子。

那是我第一次见到浮世。他是优雅沉默的男孩子。漂亮的脸上镶嵌着的那双眼,带着浓郁的黑亮色泽。他穿着高贵的衣饰,但衣饰本身却不能覆盖他本身的光泽,即使没有阳光照射,我依旧能够感知到他身上的强大气场。

我的眼神被他吸引,长久停留在他的身上。他也不见羞涩,似乎已经习惯于被人长久注视。

我这才想起附近有剧组在拍戏,想来是不小心惊了马。我很快平复下来心境,扭过头来不再搭理他们。那个男演员大抵也觉得有些丢脸,窘然地道:“走啦。”

我再次回到自己刚才休息的地方,望着淙淙流水,却不知为何,再没有了初始的宁静悠远的心境。

我再次陷入沉睡。梦中白云蓝天,无限柔软。

清醒过来,已经是黄昏时分。这时,天边云朵已经被染成大片的红色,绚烂的色泽在夕阳西照之下发出日落时刻炫目的光芒,四周山峦叠影,大片空旷的所在,在这山间,优美之极。这已经是我看过了太多次的绚丽落日,树影婆娑,洒下斑驳的光影。

我站起身来,脚下溅起一片水花。只听“哎呀”一声,我回过头来,就讶然看见坐在不远处的男子。他正支着三脚架坐在那里拍照,身上被我溅了一片水迹,一时狼狈不堪。

但他依旧有好看眉目。

我赧然,正站在那里不知所措,男子忽然开口道:“先别动,我给你拍一张照片。”我还不知道该作何姿势,面目惊慌,他已经站起身来,跟我说:“你们这儿哪里有水井?带我过去看看。”

在田埂不远处便有水井在突突地冒水,白花花的水漫溢在机器之上,然后落下来在人工挖的岭道里,向远方流过去。有农民拿着铁锹在自己的田地上开个口,将水流引过去,流入田间。水塔高高矗立在眼前,斑驳的锈迹带着岁月漫长的气息。机器轰隆隆地响,水被从地底之下抽上来,再直落入田地之上。

清澈的井水有着甘甜的味道。泛着水花的井水清凉。

我回过头来就看到年轻人将三脚架搁到稍远处,伏下身来,用手掬起一大把水,在水从缝隙流下来之际,将水很快地灌入口中,酣畅淋漓。他喝了好几口,然后回头来对我笑,说:“谢谢你,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井宇瞳。”

他的面色似乎一僵,继而再次笑起来。瞳孔明亮,笑容清澈,好看的眉目浅映在细水长流中,竟然让我有了时光恍然的错觉。

离开时,他朝我挥了挥手,朗声道:“我叫浮世,我们有缘再见。”

晚间回到家中,隔着老远我便听到父亲的吼声,有摔盘子的声音在屋子里响彻。我挺直背走在深浓的夜色中,仿佛还能听到邻里之间微弱的叹息:“小小年纪,好可怜哦。”

家被安置在一处山洼里,四周相邻的不过几处人家,灯火辉煌处,是田埂暮色。我再次回到现实中,埋下头来回到屋里。刚弯下腰来,一样东西迎面扔来,恰好扔在我的头上。幸好只是一个枕头,没有多少重量,砸上去,只有轻微的抚触感。

我埋着头,听着他们争吵,然后闪身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墙上贴满了许多发白的图片,都是一些年代久远的卡片。我依稀能够看到他们的脸庞,面容模糊。我躺在床上,却陡然再次想到白日遇到的男子,如同片花一般闪烁,却忽然想起了我的同学碧珠。她在外做工,也时常带给我一些新鲜的东西。我恍惚记得有几张照片,恍若熟悉。

我翻箱倒柜,总算从仅有的几处收藏处翻出来一些稀奇物事。我打开来,刹那间脑子轰然作响。照片之上,是一处长长的胡同,有几处人家,上面悬挂着大红灯笼,微微细雨,朦胧色泽,犹如民国初年。有倩女一人,打着油纸伞亭亭玉立于阶前,蒙蒙细雨中,美人脸色稍霁,眉目泫然欲泣,眼角似有泪滴,盈盈欲坠。她的眼前,是一男子——高大的身影立于雨中,眉目硬朗,面无表情,全然冷漠;黑色的风衣披于身上,显出修长的身段;所有背景在他身上都失去色泽。这是一幕薄情戏。大抵是一幕音乐剧的MV,被人做成照片分散于市场上。

我于照片下的角落处看到二字:浮世。

这是碧珠万般珍惜的一张照片,被我千骗万哄来成为私家珍藏。

正在翻阅,外面的门闩忽然响起,我放下照片,来到门口,轻轻地将门拉开一条缝,却看到弟弟井尧正站在那里。我急忙将门打开,将他拉进来,悄声问他:“放学了。”

他将书包往桌子上一放,瓮声瓮气地说:“早放学了。”

我听到门外的吵闹声,一时没有了声音。

这时井尧却将嘴一撇,声音中似有哽咽。他说:“姐姐。姐姐。我害怕。我害怕他们吵架。我在学校他们都骂我。他们都说我有个神经病的爹。我害怕。”

我猛地搂住他,手放在他的头顶,揉了两下。望了一眼光秃秃的墙壁,我只是开口道:“会好的。尧尧,相信姐姐,一切都会好的。”

第二日依旧是朗朗晴日。我背着包往职工学校的方向走过去。脱离父母的注视后,我就转了方向,去了昨日遇到浮世的地方。内心恍惚有执念,溢满了小小的心田。

却见浮世正坐在那里翻看曲谱——片场附近骑马声、呼喝声、武打的声音交杂,很是嘈杂,却丝毫不影响这个男孩子的忙碌。听到异样的声响,浮世抬起头来,看见站在眼前的我,便放下了手中的曲谱,笑着跟我打了个招呼:“小姑娘,你好。”

我拘谨地同他打了个招呼,却站在那里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浮世大抵也感觉到了一丝的尴尬,于是站起身来问我道:“这山间还有什么好玩的地方。你能带我去玩不?”

我忙不迭地点头。然后,我带着他去爬山、逮青蛙、打竹笋,站在山顶看夕阳坠落,朗朗红日最后坠落成一片昏茫。

如此三番,便是数日。

爬山那日,我嘱咐井尧早早起床。我们背好书包,离开家门,抵达邻村的时候,终于看到了站在那里等着的浮世。这一日,他穿着一身运动装,一身幽蓝,绚丽之极。

井尧却站在那里看着他,一脸歆羡。我看着相隔几米的两个男孩子,内心深处却似被绷着一根弦,疼得要命。

不到一个小时,我们便已经到达了山顶。刚站定身体,却见那日的破晓异常壮丽。红日喷薄而出,如同裂帛。苍穹之上被渲染成一片绚丽的色泽,如同锦缎一般让人目眩。

我们在这壮观之景中异常肃穆,只观而不言语。

片刻之后,我忽然抓住井尧的双肩,使劲儿地晃着他,然后说:“尧尧,你将来一定要变得很强。就像你眼前的这位大哥哥一样。你听到了没有?!啊,听到了没有?!”

井尧被摇晃得难过,使劲儿要挣脱我。我却掩饰不住内心的难过,只是晃着他。这时,浮世忽然伸过手来,拽开了我的身体,然后将井尧护在身后,用温和的声音说道:“宇瞳,你这是做什么?”

我捂着脸骤然失声痛哭了起来。

春风乍起,水田里一片褶皱风起。葱郁的树木摇着漫树漫天金光。四周是郁郁葱葱的如画世界,美丽如斯。

我赶到片场之时,那里已经是一片狼藉,只剩下几个工作人员在那做垃圾处理工作,我匆忙赶过去,拉个人便问:“剧组的人呢?浮世呢?”

一个工作人员抬起头来笑了,同另一个人说:“剧组拍戏,来看浮世的人倒是不少。”然后回头跟我说:“姑娘,剧已经拍完了,剧组昨晚上已经撤啦。浮世本就不是剧组的人,早走啦。”

那一刻,我怅然若失。然后,我背着包弯下腰来和他们一块处理地上的垃圾,帮着他们分类整理,然后置于车上,工作人员连声地跟我说谢谢,我尴尬地朝他们摇头。处理完后,有个人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卡片递给我说:“谢谢小姑娘啦。这个给你留着。上面可是有浮世签名的哦。”

我接过来一看,却是一张公司的名片,背后确实有两个字的签名。我赧然朝他们一笑,他们嘻嘻哈哈笑着上了车,然后开着车渐渐地消失在了我的视线之中。

我背着包在四处晃荡,只看见地上有阳光投射而来,远处的水田里映着光泽,带着七彩色泽盈盈亮闪于眼前。方才还晴空万里的天,瞬间变了颜色。乌云盖住太阳,有风骤起,吹着树枝哗哗作响。

我还未来得及作何反应,就感觉到脸上一片清凉。一抬头,细细雨丝已经飘然而落。坠入脖子里,清凉一片。我站在那里,淋着雨,看着这个经过处理后的片场,已经恢复了原先的模样,干净一片,却又带着恍惚的色泽。

我就那样站在那里,任由雨打落了全身,却蓦然想起了照片上的情景。此时,依旧是雨日,有女一人,立于雨中,眼前却是空茫一片。

当晚回去我就开始发起烧来。母亲在外絮絮叨叨地讲话,冷言冷语地讽刺道:“嫌家里钱多是不是?还要给你看病。”我捂着脸,浑身烧得难受,冷不防回了她一句:“等你肚子里的娃儿出来了再不管我也不迟。”

这句话却是戳到了母亲的痛处——他们急着要一个亲生儿子,母亲却再无所出。屋子里霎时静下来,我只听到窗外有雨滴的声音,穿透房间,落入耳中。

这时,父亲忽然闯入房间,我还未曾回过神来,一个耳光骤然落下来,“啪”的一声落到脸上。脸上火辣辣的疼痛过后,我整个人被从床上拉起来,他手中拿着的笤帚已经不由分说地落了下来,打在我只穿着睡衣睡裤的身上,赤裸着的胳膊和腿开始有了清晰的红印。

我忍着疼,咬着嘴唇一声不吭,连眼泪都没有。撕心裂肺的怒吼在耳旁轰鸣,我已经疲倦的身体在不堪承受中觉得痛苦异常,却又觉得这样挨下去也就算了,总是能过去的。

母亲尖叫着冲上来,夺过他手中的笤帚,父亲却是猛地一挥手,一个耳光落到了母亲的脸上,于是母亲失控地尖叫着朝父亲挥起了手。场面如此失控。

我的身体缓慢后退,浑身烧灼得几乎没有了知觉,只感到眼前一切似乎如同错觉。那些令人战栗的狂暴,轰炸在我幼年的时光里,从来不曾停息。每每此时,我都如失了核的动物一般缩在自己的洞里寂静疗伤,满世界疮痍。

母亲被父亲推倒在桌子上,她的背撞到了我书桌上的柜子。只听“哗啦”一声,柜子上的盒子轰然落地,跌打开来,里面纷纷然的东西散落一地,却都是浮世的照片和关于浮世的文字。

父亲停止扇打母亲的动作,回过头来看地上,拿起那些东西,冷笑一声,忽然朝母亲脸上一摔,吼了一声:“看看你的好女儿整天都在胡思乱想什么?!老子白养你们了!”

母亲见过那些照片和书稿,还没有开始翻。我被他们打愣在那里,一时还没有回魂。这个时刻,我却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猛地扑过去吼道:“不要!”

却是根本来不及,母亲两只手一动,那些照片就在我扑过去之前被她狠厉地撕扯着,边撕边吼道:“小小年纪,我让你不学好!我让你不学好!”

我绝望的身体甚至都没有挨到母亲的身边,便被父亲一下子拎了过去,扔到了床上,挥手便向我打了过来。

“啪啪”的耳光声中,我已经感到了透骨的凉。这时,只听“哗啦”一声,却是衣服碎裂的声音。我惊骇地睁开眼,却看到他失控的双眼,双手在狠厉地撕扯着我的衣服。我被吓得如同失了魂魄,骤然开始尖叫:“妈妈,妈妈!救我!救我!”

我边喊着妈妈边挣扎着,浑身只感觉到彻头彻尾的疼,刹那之后才懂得发生何事。羞耻感涌上心头,我边挥舞着双手双脚使尽全力挣扎,边向妈妈哭喊着救我。

母亲却在刹那之间冷眼旁观。她麻木的脸上四处冰凉,继而冷言冷语道:“你不用喊我妈妈,我们不是你的亲生父母,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也懒得管你,你自生自灭吧!我让你诅咒我生不出儿子来!我生不出来儿子,你就去替他生吧。”

我感到了皮肤暴露在空气中的冷意,浑身发颤。那晚的月光如此凄凉。带着世纪末的凛冽忧伤。

那个晚上,是井尧忽然闯了进来,拿着铁锹“砰”的一声砸在了父亲的头上。我最后浓重地感到的,却是一滴一滴鲜红的血液,滴落在了我赤裸的皮肤之上。

身上的外套已经被扯烂,只剩下了睡衣睡裤还套在身上,家徒四壁的房子里,只剩下了微弱的喘息声和怒骂嘶吼声。

警察过来得很快,井尧被带走的时候,我只看见他的背影逐渐消失在深浓的夜色之中。想起那一日清晨壮观的日出,我便知道,曾经妄想他变成强大的鹰的宏大愿望,终于折了翼,他终生都将无法飞翔。那一晚,我没有掉过一滴眼泪,徒劳的挣扎最后化成世界沉默的叹息。

那一日过后,我终于失语,不愿再对外界说一句话,整日躲在自己的世界里战战兢兢地生存。惶惶然的生活何其艰难,才迫得我有一日逃离家中,来到外地开始新生活。

时光徒具残忍的力量,将我年少时的记忆雕琢得面目全非。往后的多年,我需要用尽全部的力量才能让自己再重新去回想养父母那一刻的残忍与冷酷,再去理解因他们本身的抑郁症和他们的艰难所带来的生之悲哀。

选择轻易做出,却自此将年少的记忆留守在了一个封闭的角落,如此切割,血肉模糊。我当然以彼时心性便开始明白,跨出去那道门,便轻易地将我的年少与无知留在了过去,且再也没有回去的可能。

仓皇出逃,我没有备下任何细软,起初做过服务生,也卖过化妆品。生活的艰辛将我的心揉磨得千疮百孔,任何细微的伤害都能迫得我做出逃离的姿态。后来在景阳城里,生活才渐有些稳定。

那一年,叫作“浮世”的男子的名字开始红遍大江南北——他以天才的钢琴技艺、令人咂舌的家世以及英俊的外表成为大街小巷的谈资,刮出一股独属于浮世的飓风。

我站在街头看着他的巨型海报被悬挂在最醒目的地方,他的名字被打在巨大的屏幕之上,成为一个遥远的标志。他被修饰过的精致脸庞,如同风景一般令人炫目。

我只恍惚记得,我曾在梦里见过他。

捡到那张报纸,实在是一件无意识中的事。我出门时顺手去扔一袋垃圾,在垃圾箱的旁边一张报纸被陡然展开,头版自然是浮世熟悉的面孔。和头版相连的第四版是一堆招聘广告。我扫过去,看到一个公司的招聘。

我自然熟悉这个公司的名字——当年剧组的工作人员留给我的有浮世签名的名片上,这个公司的名字早已经被我熟背在心里面。多少年过去,我始终在等的,无非是这个机遇。

这一日的上午,我没有请假便选择了离开,回了一趟家乡的小镇,去了当地监狱探监。我在那里等了整整一个上午,最后狱警出来告诉我说,犯人不愿意见我。

中午我随便找了个地方填饱了肚子,下午重新过去,将那张有浮世签名的名片递给了狱警让他帮忙递进去,就说签这个名的人要见他。

十分钟后,井尧被狱警带了出来。不过两年不见,他瘦削得如同换了一个人,平头,脸颊瘦削,瘦黑,身材笔挺,两只手青筋暴起。

看见坐在这里的我的那一刻,他猛地后退,然后怒吼:“滚!谁让你过来的!”我知道那并非是怨,而是恨。并非是悔恨救我,而是恨不能让对他寄予厚望的人看到狼狈相。我的眼泪攒在眼角,却不愿滚落。我走上前去,朝他甩出两个耳光,然后转身就走。

听到背后井尧骤然撕心裂肺的哭声:“姐。我对不起你。”我的眼泪滚落在烈日之下。

当天回去我便辞了职,将自己的退路全部堵死。晚上回到租住的房子,我从钱包里掏出那张名片,手指有意识无意识地摩挲着那个名字和那个公司的名字,如同抚触明天。

我按照上面的电话打过去,接电话的人明显一愣。停了片刻,对方说:“你明天过来公司吧,我会尽量给你推荐。不过说实话,我也只是工作人员而已,你可能只能做很低的职位。”

我被安排做文案工作,每日忙得四脚朝天,根本无从探知来这里的真正意义。那些喜欢八卦的同事们说这里只是分公司,浮世整日忙碌,通告、采访太多,根本就没有在这里出现过。我听到后不免失落,但能够来到这里工作,已是天赐良机。那些同事们八卦完浮世后,便有同事忽然将话题转到了我的身上,戏谑道:“哎,没见过你的简历哎。这个大公司里大概人人都是有背景之人。哎,你是怎么进来的啊?”

“我文采好。”我翻着一篇采访浮世的稿子细细品读,无意识地回答道。

“嘁。这年头逮个人都说自己文采好,是个人都能拿着电脑敲着键盘说自己是作家。这算什么啊。是不是有什么背景啊?”

我不耐烦地从自己的桌子上抽出自己这方面的履历拿出来扔给他们,在他们的沉默声中拿着那张报纸坐到了角落里去翻看。这时,忽然听到有同事说这一晚浮世有一个庆功会将在某个赞助商的酒店举行。我默默地将这家酒店的名字以及地址记下来,然后站起身来去请了假。

洁净的康庄大道上,车水马龙,川流不息。繁茂的树带着洒落枝头的阳光,斑驳出光影迷离、支离破碎的错觉。夕阳西落,城市繁忙的一天即将离去,带着繁华落幕的苍茫。

我抵达金亚国际大酒店时,只看见巨型的建筑物,棱角分明。建筑的美感被绚丽的夕阳所笼罩,如同迷幻的背景。酒店门前是数棵巨型树木,一看便知是金钱累积,和山间里那些土生土长的古老的树木有着本质上的区别。

因为是内部得来的消息,所以现场并没有太多的粉丝,我轻松地混入酒店去。幸得酒店没有因为今日开庆功会的缘故就封锁,禁止外人进。我从之前的员工那得到了他们在庆功会结束后即将去的KTV包间号码,提早跑到前台订了它隔壁的房间。

焦灼的等待并非是令人烦躁的,真正令人惶恐的是,我并非确切地知道自己此举的意义。真正在包间里安静地坐下来之时,恐慌才逐渐袭上了心头。

往事如风,在我心头缓缓播映,那些逐渐散去的年华成为过往里风逝的记忆。回忆至此,我直觉茫然。拼尽一身力气在这个陌生的城市安定下来,我却不知究竟要获得一个怎样的未来,凭着年少时一腔执着、热情而来,却只剩下了空茫的未知。

如此,我便渐渐地陷入了沉睡。

被巨大的敲门声瞬间震醒,我看了一下表,暗道糟糕,慌忙站起身来跑到门口,打开门来,却见一个人陡然栽了进来。我一时愣神,也没来得及搀扶,这个人便跌倒在了地上。但这一栽,却也将他的意识震醒。他缓慢地站起身来,意识模糊地看着我,声音模糊地问:“你是?刚来的小姐?没见过哎。很漂亮。来来来……”说着,他便向我扑了过来。

恐慌再次袭上心头,我猛地闪身,他却仍不死心地再次扑过来。三番五次,我被逼得几乎逃无可逃,年少时的羞耻感再次袭上心头,恐惧增大,哀莫大于心死,只觉自己是否再逃不开这样羞耻的命运。

在他再次扑过来之际,我猛地屈腿,继而尖叫了起来。

一切的慌乱便皆由此而来。包间的门并未关,一群人恰好自此经过,听到尖叫声有人冲了进来。进来的人越来越多,有人拉开了那个男人,各种哄闹的声音响彻耳边,如同噩梦。我再次陷入年少时的失语世界,紧紧拥抱着自己蜷缩在角落里,将头埋在膝盖里小声抽泣。在有人将他渐渐拉出去,我恍惚地抬头,看着那个背影渐渐消失,浑身一阵颤抖,这才知道自己再次侥幸逃过一劫。再次将头埋起来,眼泪终于缓缓滴落下来。

往日时光过去良久,我从来都不是以眼泪向生活示弱的人,却在这样三番五次的羞耻之下对自己彻底绝望,变得力不从心起来。

忘记自己哭了多久,一个温和的声音在耳旁响起:“小姑娘,哭的时间长了对皮肤不好。”

我几乎是跳着站起身来的,睁开眼睛看到的,是昏黄的灯光之下,有色泽艳丽的图画被镶嵌在墙壁之上,嶙峋的墙壁被装修成各种模样,沙发摆放整齐,有舞台灯光不停闪烁,大屏幕之上李宗盛的《鬼迷心窍》正在无声播放。

“有人问我你究竟是哪里好,这么多年我还忘不了。春风再美也比不上你的笑,没见过你的人不会明了。”

灯光掩映之下,却正是如今站立于人生之巅的浮世。

他正若有所思地凝视着我,我也盯着他,只看见他的眼中光影流转,眼神深黑。他看我在看他,便朝我无声地笑笑,朝旁边指了指,示意我先坐下来。

我战战兢兢地坐下来,目光却不愿意从他的脸上挪开。他如同我隔世的恋人一般,在我对于生命具象最为失望的时刻再一次抵达我的身边。

他听我大致描述了这几年发生的事和我的生活,并没有细问,甚至听到我在他的公司里工作时,眉目都没有动一下,只是安静地听我哭诉完。我自知这么多年的盲目恋情的艰辛,但这份艰辛自是与他无关,也本不需要他来承担什么。年轻人自有的,也无非是这样盲目的热情,且不被这样的人所承担与背负。

但无论如何我总算还能在有生之年等待到他的垂询与牵念,这已足够让我感到庆幸与感恩。

室内再次陷入空荡。播放器里的声音不知道何时被播放开来,李宗盛沧桑的声音在空荡的室内流转:“春风再美也比不上你的笑,没见过你的人不会明了。”

这时,浮世忽然伸手按在点歌的屏幕之上按了暂停,四句歌词被停留在了屏幕之上,浮世怔怔地盯着屏幕。半晌了他恍惚地一笑,看向我道:“没想到你也喜欢这首歌。”

我“啊”了一声,没有想明白他这句话什么意思,却见他已经随手按了继续播放,然后朝我又笑了笑,没有再说话。

房间内的气温冰凉,冷气在缓缓吹放。片刻后,他的手机响了,他掏出手机,接了起来,“嗯嗯”了两声,便挂断电话,然后再次看向我,开口道:“我大概知道你找我要我帮忙做什么。不过我也有要求。”

我猛地盯住他,眼神变得茫然。

浮世却笑了起来,站起身来,又看了一眼大屏幕,开口道:“你得先答应我一件事才行。”

我还是没有说话,他低下头来,头猛然靠近我的脸。呼吸相闻间,我几乎失去呼吸,只觉得茫然感更甚。他伸手拍了拍我的头道:“把你手机给我。”

他把他的手机号输入拨通之后,又把手机递给我,然后说:“明天我给你打电话。现在我找人送你回去。我现在有事得去忙了。你直接去门口就可以了。”

第二天上午,我等在楼梯口,穿着白色裙子,换上了一双帆布鞋。咖啡馆里透出幽蓝的光芒,照得浮世一身神秘。

然后,我随着他坐出租车去了景阳镇最为有名的景点——朝阳寺。

我们在朝阳寺里行走,寺院的走廊长而狭窄,浮世拿着手电照耀前路。

走过寺院偏角的门,我仿佛步入了另一个世界。在一片蓊郁潮湿的森林里,四处青烟弥漫,如雾霭般令人沉迷,有青色的藤蔓纠缠在周围,绿色的枝叶片上有着透明至清澈的露珠,如少女笑容般甜美。我的内心弥漫着一层讲不明的微光,只是执着地随着浮世往前走,顺着藤蔓延伸的方向,仿佛有着清晰的指引去抵达一个未知的深处。

走了片刻,我们停下了脚步。浮世交给我任务,让我将鞋脱下来系上鞋带挂在脖子上。周身都是蓊郁的藤蔓,还有雨后的水珠沾染在叶片上,我蓦然回首,脸上有着晶莹的汗珠,还有着树上坠落的水珠。那一刻,有荧光在浮世的眼神里绽放开来。他忽然举起相机,只听见“咔嚓”一声,一个画面已经凸现在他的镜头里。

我蓦然脸红,只觉得整日在摄影机下,也不及他忽然的镜头来得让我不知所措。

我们继续前行。因为走得过久,也渐渐熟识,我便放开拘谨,有时候撩着裙摆在里面不停地跳动。白色的裙子早已因为行走沾满了各种植物的汁液,我也不甚在乎,只是不断地奔跑,偶尔应着浮世的呼唤陡然回头,有时候听到他的抽气声,然后便是镜头定格的声音。

我能够感应到自己内心的欢快的笑声,在这个古怪的森林里不停地回荡,细碎的笑声被各种杂音覆盖。

终于走到一处亮光的地方,浮世从身上背的大袋子里取出一个洁净的席子,往地上一铺,我和他分坐两头,我拿过相机翻看他的杰作,他则继续在背包里掏着什么。

片刻后,我听到他的喊声:“终于找到了。”

我甫一抬头,三瓶酒瞬间就摆在了眼前。浮世道:“喝喝酒暖暖身子,这里凉气太重,对身体不好。”

我分辨着他话里的真假成分。看到我质疑的目光,浮世叹口气道:“我也需要找灵感嘛。”

我爽快地接过了酒。

我能够感觉到浮世内心的不欢悦——他的眼神里总有一丝闪躲,还有着一丝迟疑,在看着我的瞬间,还有一丝失神。

不过片刻后,我看着略有些醉意的浮世,然后听到他的声音,在这个杂音丛生的森林里,显得格外低沉。他说:“井宇瞳,你和她真的很像。”

我真切地感觉到了这个森林里清冽的寒气,丝丝淋淋地渗透进了她的肌肤纹理;我听见血液流动的声音,丝丝清凉。

这一时刻,我终于清晰地知道,这便是浮世带我来这里的真正意图——他以一种残忍的真实来告知我一切的不可想与不可能。我在他的沉醉中逐渐清醒,望着他这张明媚的脸,如同隔世。

我自知在浮世的世界里有一部分是我永远都跨不进去的,我只能站在门槛之外,观望凝视,装作无动于衷,却永远无法向前跨过这个门槛,成为他秘密的分享者。他阻拦着这道门槛,阻止任何人跨入,也包括他自己。

我就这样守着带有一丝醉意的浮世,看着他沉沉睡去,梦中似乎被什么困扰,眉头始终紧皱,不曾舒展开来。

我从他的背包里翻出外套,盖在了他的身上,觉得不够,又从自己的背包里翻出了自己的外套,搭在了他的腿上。

我又从包里拿出毛巾用矿泉水沾湿,将他脸上的汗水全部擦干,又用纸巾将他头枕的地方那些水珠悉数吸干。做好这一切后,我无所事事地坐在他的身边细数时间。

两个小时后浮世醒来的时候,我几乎睡着,低沉着头在他的身旁打盹,头一沉一点。在他的身子一动的瞬间,我身子猛地一倾斜,一头栽了下去。

浮世伸出手来扶住了我,我一窘,连忙避开他的手。这时,他的手机铃声响了。

他看了一眼手机,站起身来去了旁边接电话。片刻后,他回来跟我说:“站在这里别动,我去去就来。听话。不要乱跑。”

这里的环境清幽,溪水清澈欢快犹如情人的眼泪,山林中的虎啸猿啼鸟啾禽啁以及清晨的雾霭丝绸一样缠绕在皮肤上。山顶之上有浓郁的绿色,层层叠叠地蔓延到远方,偶尔被一处农舍、一座白塔或一行飞鹭打断,于是这绿色就灵动起来,触手可及。

我一个人盲目乱走,将行色匆匆的浮世交代的话抛掷脑后,一个人在山间游荡,感受这丝绸一般的凉意。观远山我早有恍惚之感,内心倍感迷离。

相隔多年,我再一次在远山之中望见了年少时光。我自是清楚,在那些寂寞与贫瘠的少年时代,我曾经无数次地梦到了这个少年。如今,他以更高昂的姿态站立于他的人生之巅,拥有了只属于他个人的记忆,也拥有了他艰难的曾有人陪伴着的他的过去。那些将伴随着他的一生,终成为他人生的归属。我拥有的便只剩下了未来,即便这未来也可能跟我丝毫不相关。但它却并不妨碍我去承担我年少时便开始的漫长感情的具象。

想及此,我便微微笑了起来,回过头来,却恰好看到站在我背后良久的浮世。他朝我笑笑,然后说:“走吧。有人在那里等你。”我放下了心事,便轻松地随他而走。

在一块山石拐弯处,他停住脚步。我诧异地抬头,却在抬头的一瞬间看见了站立在那里的井尧。

我不可置信地回过头来看浮世,却不知何时他已经远远走开。我站在那里良久,久到井尧不耐烦起来,直接走了过来,把头搁在我的肩膀上,然后再一次瓮声瓮气地道:“姐姐,我一定会变得强大的。我一定会做一只鹰。”

我喃喃道:“我不懂。我不懂你们在做什么游戏。”

井尧拿出一张照片来,说道:“喏,就是这张照片才支撑着我一直坚持到现在的。”我低下头来,却看到一个少女正从井水边的一张椅子上站起来,眼神惊惶,如同失措的小白兔。她的背景是山峦叠影之下的绚烂落日,带着大地空旷的美。

井尧继续絮絮叨叨:“那一年,阿世哥来看我,朝我炫耀这张照片,说这是他的私家珍藏,收藏好几年了。我便抢了过来。”

浮世休假的时候,我们三个人一起回了一趟家乡。我再一次回到故地,却是满心的凄寒,只觉得痛苦不堪。回忆太过直观,并非就是一件良善之事。

山间依旧未曾有过什么变化。外面的世界在匆匆忙忙地朝着现代化的方向改变,只有这里,有着自己的生存哲学,从容地与时代脱着节,却依旧有着自己的美感。听浮世讲,这里风景优美,依旧有很多的剧组前来拍戏,并且留下喧哗的故事。但这两年的剧组素质却不见得比以前好,往往人走后就会留下大片垃圾,给新闻留下了不少批判的话题。

依旧是有变化的。他们之前在洼地居住的房子早已经被推翻,那里盖起了一座又一座的楼房,砖瓦如新。

几番探望,才得知,那个家里的女人后来因为生不出孩子来,曾去检查过,大概是因为得了什么癌症,总之已经死去了,和她的丈夫葬在了一块。

墓地十分空旷,到处都是野草苍茫。他们没有后代,也没有人回来给他们扫墓除草,只剩下世界的荒芜。

记忆太过丰盛,这一刻,看到背负罪孽的人的墓碑,内心深处却是无限苍莽。我们为此付出的却已是惨烈。井尧白白赔付上自己的全部青春年少,尚未成年便被逼成为杀人犯,给自己的人生留下悲怆的遗憾。

而如今的我们呢?除却青春和明天,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浮世摸了摸我的头——半世叹息,抵过万世苍莽。

毕竟他们都已经垂垂老去。这个轰轰烈烈不停往前奔跑的世界离他们越来越远,只有些许同样苍老的回忆留下来陪伴他们残喘的步履,直到彻底止息。

所幸,我们都领悟到了成长的深刻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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