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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二 仓央嘉措其诗

这样的人也该千载难逢 作者:阿烟 著


序二 仓央嘉措其诗

在古老的民族,遥远的年代,仓央嘉措的诗传遍了每一片土地,惊醒了每一朵白云。人们口中传诵的都是他嘴角最美的吟唱,仿如天籁之音冲破苍穹,心中只剩下一方净土。

他们把他的诗收集在一起,有人称仓央嘉措的诗歌为情歌,有人则说那是圣歌。究竟哪个是正确的,哪个是误传的,到现在也没有确凿的证据证实。但笔者认为,“情歌”也好,“圣歌”也罢,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仓央嘉措的诗可以给我们带来心灵的慰藉,让我们内心清明,懂得人生的悲欢离合。那么,仓央嘉措的诗,究竟有什么魔力呢?为什么几百年间,他的诗歌可以在人们口中竞相传诵,令人口齿留香?

纵览仓央嘉措全诗,你不难发现以下几点:

从格律上来看,仓央嘉措的诗歌采取的是当地民歌的形式。除少数六句、八句诗之外,多数都为四句诗,每句六个音节,两个音节一停顿,简单来说就是四句六音节三顿。这样的诗,节奏鲜明,朗朗上口。

从内容上来看,仓央嘉措的诗歌多描写当地的风俗民情,以普通老百姓的视角来观看这个世界。在他的诗歌里,有男欢女爱,如“邂逅相遇的情人,是肌肤皆香的女子”;有田间劳作,如“去年种下的幼苗,今岁已成为禾束”;有自然趣事,如“柳树爱上了小鸟,小鸟爱上了柳树”。可谓包罗万象,无所不有。同时,仓央嘉措的诗歌活泼生动、易于理解。仓央嘉措所在的时代为清朝初期,在那样的年代,“文人诗”非常流行。所谓“文人诗”,即“阳春白雪”,语句优美,善用典故、隐喻,这种文体深受上层阶级和知识分子欢迎,但大多数没有文化的普通老百姓根本无法理解。而仓央嘉措的诗歌语言活泼生动、清新简洁、通俗易懂,更接近于“下里巴人”,在当时的藏族诗歌中独树一帜,因此在藏族民间广为流传。

而从诗歌的艺术手法来看,仓央嘉措的诗歌深得《诗经》及古代乐府诗的精髓,灵活运用了比兴、白描等手法,一方面使诗歌语言优美、句式流畅,另外一方面也使得诗歌这个本身比较抽象的东西变得具体而形象,这进一步加深了普通人民对于诗歌的理解。

我想,除却仓央嘉措的传奇身份之外,如此雅俗共赏、简单自然的风格才是令他的诗歌得以广泛流传的最重要的原因。

而这种广泛流传并不仅仅局限于当时,甚至在几百年后的今天,依然有无数的学者在研究着仓央嘉措这个传奇的存在,而对其诗歌的翻译更是不胜枚举。

由于版本众多,笔者在这里就不一一介绍了,仅选择三部较为经典、广受好评的作品来简单介绍分析。

这三个版本的作者分别是于道泉、曾缄和刘希武。

如果,人生真的有转世之说,我愿意把他们看作是仓央嘉措的三生三世。人若花,有开有落,终有一天零落成泥碾作尘,但人在历史上留下的痕迹,却如花香,历久弥新。关于仓央嘉措,我们应该感谢这三个人,因为正是他们用尽一生绽放,我们才能在现在的世界,还能看到仓央嘉措的人生。

第一生,于道泉。他是最接近仓央嘉措清明佛心的那个人。像一朵芙蕖,水面清圆,亭亭临风而举。他的翻译采用自由体白话文形式,与仓央嘉措本身的藏族民歌形式接近,语言清新朴素,让人读完心情为之清爽。那是盛开于绿塘之中,一池污泥养就的清风明月般的淡雅,清风吹过,吹散心中愁绪。加之于道泉先生乃是逐字逐句翻译,因此很大程度上保留了仓央嘉措诗歌的原汁原味。循着他的踪迹,你会距离仓央嘉措越来越近。不仅如此,先生还将自己没有弄明白的地方标注了出来,这给后来的研究者带来了很大的方便。

第二生,曾缄。他是最大程度上升华了仓央嘉措诗歌的那个人。他的诗,像一季的桃花,桃之夭夭,明艳清丽。仿佛暮春的烟雨微微中,你穿越花海,捡拾落在书页中的片片花瓣,虽哀婉却动人。他的诗,采用的是七言绝句的文体。1939年,映入人们的眼帘。曾缄的版本语言华美清丽,感情深厚浓重,将仓央嘉措原本自由奔放的“下里巴人”转而化之为“阳春白雪”,诗中大量使用古代汉文化特有的典故和隐喻,意境悠远,在众版本中评价甚高。不过,这样的翻译方式虽然在某些方面升华了作品,但同时也失去了仓央嘉措诗歌本身特有的质朴、天然的韵味。加上曾缄并不懂得藏语,他的翻译是在于道泉版本上的二次创作,诗歌中融入了很多个人的经历和感悟,因此既是升华,又是改造。

第三生,刘希武。他是最坚持自我,却在诗歌气息上与仓央嘉措最相仿的人。他的诗,像是早晨推开窗户,“水晶帘动微风起,满架蔷薇一院香”—人人都能欣赏的美丽,却留着小小的刺,守着内心的小孤傲。刘希武的翻译,采用的是古体五言绝句形式,同样于1939年面世。五言绝句起源于汉乐府。汉乐府多为民歌,风格清新朴素,在修辞手法上多采用比拟、起兴等手法。刘希武的诗歌在文体上拟“阳春白雪”的优雅气息,在内容上着眼于“下里巴人”的民歌风味,与仓央嘉措的诗歌在很多方面都有相似之处,可以说是很好地保留了仓央嘉措诗歌清新质朴、感情饱满的精髓。但在刘希武的版本中只有60首诗,其余他没有翻译的6首都带有很明显的宗教色彩。刘希武本人认为仓央嘉措:“酣醉于文艺而视尊位如敝屣,其与南唐李煜何以异?”不认同,那就不翻译,也许这就是他的小孤傲。

无论这些汉译本是否完全反映出了仓央嘉措创作时的心理,是否体现出了仓央嘉措诗歌本身的精髓,他们的研究和创作无疑都为仓央嘉措诗歌的研究作出了重大的贡献。仓央嘉措诗歌的研究者萧蒂岩先生就说得非常好:“我的这一整套新思想和那一系列文章,虽然还没得到一致的承认,但无疑还是与情歌论相对立的一家之言,至少别开了生面,活跃了论坛,把‘百家争鸣’落到了实处,对进一步研究仓央嘉措其人其诗起到了促进作用。”

研究的意义也正在于此,文化交流从来不求一枝独秀,而贵在百花齐放。我们应该庆幸,他们用自己的绽放,还原了仓央嘉措不一样的三段精彩绝伦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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