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境 如何实现：恽寿平意境观念研究

　　闵靖阳十几年前从辽宁大学考到我这里攻读硕士学位，毕业后到鲁迅美术学院任教，数年后又考回来攻读博士学位。他的硕士论文是借用海德格尔的存在论哲学对中国传统的“意境”说进行新的解读，行文也颇有《林中路》的风格。我记得论文主旨似乎是说“意境”根本上乃在于“存在之澄明”——能使存在澄明之诗、书、画等便是有意境，否则便是无意境。这看上去果然比王静安的“能写真景物、真感情者谓之有境界，否则谓之无境界”之说有新意。惜乎静安先生只读过康德和叔本华，未及读到海德格尔，否则《人间词话》大约会另有一说了。靖阳的博士论文是做清初画家恽寿平的画论与画作的，主旨还是“意境”二字。不过这一次靖阳的文风丕变，不再谈海德格尔了，而且不再引用任何西人的言论，俨然一位老学究在那里品画论学，字里行间透露出古拙之气，哲学思辨色彩渺然不见了，代之而来的是对资料条分缕析的梳理。我想，或许是因为靖阳浸润南田生及其师友之画论画作日久，不觉之间变化了气质，恍惚之间感觉自己也置身于古人之间了吧！靖阳是位很有抱负的青年学人，品性纯良，为学执着，立身行已有所持守，不肯随波逐流。记得他读研究生的时候除了潜心读书之外，还热衷武学，先习太极，后学形意，据闻毕业后又开始学拳击了。他的习武并非浅尝辄止，都有名师指点，而且都练到了相当的火候。靖阳秉性执拗，喜欢争论，且轻易不肯服输。记得他读研一的时候，有位老师气哼哼地问我：有个叫闵靖阳的是你的学生？得到肯定的回答后，这位老师说闵靖阳不尊敬老师，且观点偏激，大有问题。我了解清楚后才知道，在课上闵靖阳向这位老师提出了不同见解，发表了一些自己的看法，惹得老师不高兴了。诸如此类的事情还有不少。在我们师生的读书会上，他也是常常发表惊人之论。记得他刚入学的时候我刚好在北大出版社出版一本题为《在文本与历史之间》的书，他主动要为我写书评，后来书评发表出来，我发现其中有不少批评性文字，有的还比较严厉。时时坚持己见，不肯随声附和，这就是闵靖阳的性格，我觉得，这在今天是青年学者极为难能可贵的品质。靖阳的这部书稿是在博士论文基础上加工提升而成的，可以说是一部精心结撰之作，许多见解发前人所未发，有自己独到的研究视角。例如对恽南田逸民身份与其画品、画学之关联的研究就很有见地，已经超出了一般的画论研究。靖阳的过人之处在于：他并不是在概念的内涵与外延上兜圈子，纠缠于什么情景交融之类，也不是就意境而谈意境，而是通过细致分析将“逸民”“逸品”“意境”三者的内在复杂关系揭示出来，即把“意境”理解为一个动态的实现过程，认为这一过程是创作者、作品和接受者三重关系的运动，而这一运动的结果便是“逸品”升华为“意境”。有理有据，文脉贯通，令人信服。如此一来，“意境”就不再是一个静态的存在，而是表现为一个逐渐实现的过程，这可以说是对以往意境研究模式的突破，在方法上颇有启发意义。

　　闵靖阳，四大真人闵靖阳，不吸烟不喝酒不吃肉不找乐。衣有四件春夏秋冬，友仅四人古今中外，必需之物不过金木水火土。八小时，读书思考写作授课。留得闲暇，便习拳舞剑；人生代代，自安享天伦。自幼性僻，少无俗韵，耽于佳作，沈腰潘鬓。常终日望，天流彩云；每半晌听，雪抚芭蕉。自由乃真心之求，真理是毕生所觅；伴老聃观道，携庄周化蝶。择人鲁美，身为教师，十年已去，卅载将来。三千课时，四五论文，二国家社科，一博后特助。成绩尚可，不乏遗憾，江水东逝，扬鞭自奋。遵天尽人，适性而作，功德圆满，长空高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