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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生命的人生理想:最无法理解的欲望对象是死亡

“无生命物先于生命存在” —弗洛伊德写道。 当无生命的东西暴露于“外来的干扰性和转移性影响”之下—尤其是太阳的影响—它就会被推向某种初步的生命形式。

死亡驱力(death-drive) 这个命题仍然是他的概念之中最受争议和最受挑战的一个, 这个概念重塑了我们对弗洛伊德的理论事业的理解, 并打开了通往驱力的意外道路。 很多精神分析的主流人物将死亡驱力排除在弗洛伊德的关键词汇之外, 将其视为反常的离题思辨, 在经验主义观察和研究中缺乏必要的根据。 然而, 对弗洛伊德更勇敢、 更具争议性的继承人来说(我脑海中出现的是克莱因和拉康), 正是死亡驱力的那种过剩(excess)、 那种概念性“ 疯狂” 才使它成为精神分析思辨中无穷无尽的资源。

对他人的爱使人类这一物种能够自我繁殖、 促使共同体形成, 并推动美学和科学成就的出现。 这是一种服务于生命关切(the interest of life) 的冲动(一种围绕但不能被化约为我们早前提及的性驱力的冲动)—弗洛伊德将它命名为“ 爱欲”(Eros)。 然而致力于这些关切(interests) 要求严肃的身体、 情绪以及智力上的努力, 要求拥有一种将自己暴露在各种各样刺激、 愉悦和痛苦之中的意愿。 外部世界和我们的内在经验均通过这些刺激攻击我们。

弗洛伊德的 1920 年文本的第一章又一次表达那个最早在1895 年《科学心理学计划》 中提倡, 并在其后多次重复的精神经济体(psychical economy) 的原理:“精神结构(mental apparatus) 致力于将它内部的刺激量维持在最低水平或至少将它维持在不变的水平。”( 《弗洛伊德全集标准版》 第 18 卷,9 页) 但是在之前, 弗洛伊德曾将这个努力联系到愉快原则,刺激量越小, 愉悦感越大。《超越愉快原则》 没有放弃这个原理, 而是赋予它新的、 诡异的含义。

通过普遍为人熟悉的起床惰性现象, 我们能够理解这种转变(shift)。 不论我们想象自己有多么充满能量、 不论我们接受了多少宝贵的生活经验, 每天早上的起床的磨难依然诉说着另一个故事。 我们内部的某种东西根本不在乎新的一天, 宁愿选择向我们沉重的身体和迟钝的舌头懈怠投降。 我们将头埋在枕头中, 抗议早上的噪声和光线的骚扰。究竟我们内部的什么东西通过这个懈怠在发声? 这是不是来自无意识的那个诡异的“ 另一个” 的又一种表现? 假如是这样, 它企图说些什么? 弗洛伊德的令人困扰的答案是:它正在表达一种求死的驱力。 将紧张最小化的愿望源于消灭紧张的愿望, 一种回归无机物的静止状态(我们的起源及将回归的地方) 的愿望:“ 一切生物驱力都是保守的, 都是从历史中获得的, 而且是以回归某个更早期状态为方向。”

根据弗洛伊德的生物学思辨, 这种“更早期状态” 是那 种 先 于 生 命 出 现 并 将 在 死 亡 中 被 恢 复 的 无 生 命 情 境(inanimate condition)。 节选中的第一段宣布了一个出人意料的反直觉的主张(counter-intuitive claim): 全部由激烈的演变和适应行为组成的人类生命史不但完全不与死亡驱力相矛盾, 反而恰好是死亡驱力的秘密表达。

“无生命物先于生命存在” —弗洛伊德写道。 当无生命的东西暴露于“外来的干扰性和转移性影响”(external disturbing and diverting influences) 之 下 —尤其是太阳的影响—它就会被推向某种初步的生命形式。 现在, 看得见的证据和常识性直觉似乎认为, 这种生命将从一开始就被推动生长、 蜕变(transformation) 和扩大。 然而, 弗洛伊德坚持:“初级生命体(elementary living entity) 从一开始就没有改变的愿望。” 确实, 生命体受“ 干扰性和转移性的影响”, 被迫进入由达尔文(Darwin) 发现的那种深刻的演化性改变(evolutionary changes)。 然而这个证据更多地暗示一种控制和极力减少改变(minimize change) 的“ 保守” 驱力, 而不是一种不受压制的生命力量。 生命呈现的它被“ 改变和进步” 的规则推动这一外表, 是生物众多伪装中的一个—或许是最基础和狡猾的一个。 隐藏在这个伪装下面的是“ 通过或旧或新的相似路径抵达一个古老目的地” 的强迫行为(compulsion)。 或者更直接地说:“ 死亡是所有生命的目的(the aim of all life is death)。” 从这个陌生的视角, 我们身为先进演化阶段的、 由快感驱动的人类(pleasure-driven human), 其实不过是生物“ 只以属于自己的方式死去” 的冲动的最新伪装( 《弗洛伊德全集标准版》 第 18 卷, 39 页) 。

我们可能想对弗洛伊德提出的一个极明显的反驳: 死亡驱力最终通过冲动(urge) 表达, 它应当抓住第一个出现的机会杀死人类。 但这种观点相等于没有理解生物只以属于自己的方式(only in its own fashion)死去的重要性。 一种从外部(from without) 强加的死亡, 会涉及生物一直以来极力逃避的那个创伤性困扰(the very traumatic disturbance) 。 看来—或许颇为可怜地—隐藏在我们对自杀的反应背后的更像是对刀、 左轮手枪或绳索的恐惧而不是对死亡的恐惧。

……

弗洛伊德将这个“ 消失与归来” 的游戏(disappearance and return) 解释为儿童—通过重复性重演(repetitive reenactment) —掌握他和母亲分离创伤的尝试。 经验迫使他明白母亲不是他自己的延伸部分, 并且无法以控制四肢的方式控制她。 母亲明显无视幼儿获得她全部注意力的欲望, 不断为了和幼儿无关的人和地方离开幼儿, 迫使他无休止地陷于戴绿帽(cuckoldry) 的错觉之中。“ fort-da” 游戏是他对这个日常灾难(everyday catastrophe) 的游戏式重演(playful representation)。

然而—弗洛伊德问道—这个灾难的重复上演是在何种意义下“ 与愉快原则一致” ? ( 《弗洛伊德全集标准版》 第18 卷, 15 页) 难道一个创伤不是最好被忘记而不是被重复吗? 一个被遗忘的创伤所产生的问题是—很自然—它永远不会被真的忘记。 创伤在无意识之中留下痕迹, 它在那里顽固地维持受害者的记忆和想象的隔离状态。 其创伤被遗忘的受害者因而被迫滞留(remain)在无意识记忆之中。 相反,重复(repetition) 包含改变被重复对象的神奇力量。 由于向幼儿揭示了他在原初分离面前的无助被动性(passivity) , 原初的分离被表现得更具创伤性。 线轴是对被动性的补偿:“ 通过以游戏的方式重复它—虽然不太愉快—他采取了一个主动角色”。( 《弗洛伊德全集标准版》 第 18 卷, 16 页) 儿童胡乱挥舞的、 无力地伸向母亲渐渐走远的背影的双臂被上面这个游戏—幻想(play-phantasy) 转化为对线轴的胜利掌握。

作品简介

无生命的人生理想:最无法理解的欲望对象是死亡

摘自《死亡是生命的目的:弗洛伊德读》,[英] 乔希·科恩 著,唐健 译,中信出版社,2016年12月

当弗洛伊德对那些调节人类生命的隐藏冲动和欲望进行了有史以来的第一次阐释时,他在观众和读者中激发了很多不同形式的敌意:震惊、厌恶、故意歪曲、科学式“驳倒”、嘲笑。到了今天,弗洛伊德的概念无处不在地渗透进我们的日常习惯用语之中。

本书从弗洛伊德最有代表性的作品中选出十个片段,介绍了他的主要观点,同时指出了精神分析学派的核心矛盾。本书的主旨是恢复弗洛伊德的挑衅力量。弗洛伊德给我们留下的思想体系,不可逆转地改变了我们对世界和自身的理解。在弗洛伊德富有穿透力的目光下,我们的内心世界变得何等丰富、复杂、奇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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