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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前世今生(4)

滇西密传之浴火菩提 作者:枕上晨钟


“没错,大师居然闻得出来,当年我想了很久也想不出这是什么味道。”我诧异地说。

大师嘴角微动,似笑非笑地看着我,眼神颇为复杂。半晌,他才缓缓地说道:“你可能不知道,你和佛有缘。”

“哦?大师何出此言?”我的眼睛骤然睁大,疑惑地望着对方。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戴的这个应该是一枚舍利吧?”香港大师目光灼灼,凝神注视我项链上的墨舍利。

“是啊,大师好眼力。”

“我想,我们所看到的佛光应该就是这枚舍利发出的,这舍利大有来历,说不定将来还会大显神通呢。你能得此宝物,已说明你慧根非浅。而且,小小和你有夙缘,呵呵,她的佛缘也蛮深的。”大师颇有深意地说道。

我心内一动,忍不住对这大师肃然起敬,连连点头道:“是啊,小小的外婆就是一位吃斋念佛几十年的老居士,前年往生了,听说还烧出了几颗颜色鲜艳的舍利子呢。她父母和她都是居士。大师,您是不是知道这舍利的渊源?能不能说给我听听?”

大师不置可否地淡淡一笑,随即轻声说出一句话,话中大有玄机:“我想,你最好过几天去一趟鸡足山吧,在那里你一定能找到你想要的答案。”

他既不明说,我也不好再问,但心里已画上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几天后,那几位大师告辞离去,临走,那位香港大师又特意嘱咐我们:“记住,一定要去一趟鸡足山啊。”

送走大师,小小回头对我说:“其实,我也很想去鸡足山还一下愿呢,不如,趁这些天游客不多,我们去一趟好了。”

我略一迟疑,马上点了点头:“好,说走就走,明天就动身。”

那天晚上,我似乎比平日显得疲倦,躺下没多久就不知不觉就睡着了。恍恍惚惚间,我又见到了那个白衣人,他又跟我说了同样的一段话:“待到农历七月三,选胜登临鸡足山;若是风吹云淡时,自有怀中佛光绽。”只是,他在我床前徘徊良久,最后还说了一句:“此去仙山,路途多艰。先得菩提,后入幽洞。白云洞中,玄机深种。”

我一个激灵睁开眼,那白衣人早已踪影皆无。我看了看身边的小小,她正像婴儿般睡得正甜,长长的睫毛在白晳的小脸上投下两道阴影,就像美丽的洋娃娃。

又是一个梦?怎么会梦到同样的人和同样的话?难道这真的只是巧合吗?

我翻身下床,跑到桌前打开台灯,就开始“噼里啪啦”翻起台历来,今天是阴历初几?今天是……我一下子愣住了。阴历七月初二,明天正是七月初三啊!

我顿觉后背一阵发凉,脑子一阵眩晕。那白衣人!那白衣人说的竟是真的。那么,我这次去鸡足山,真的又会有一番神奇的经历吗?

长途车上,小小歪着头乖巧地靠着我的臂膀,随着车子的颠簸断断续续地问我:“小晨,我怎么以前没听说过鸡足山呢?”

“你真的没听说过?鸡足山可是中国第五大佛教名山啊。相传,它是摩诃迦叶尊者的道场。”我刮了一下小小的鼻子,微笑着说道。

望着窗外的行道树,我的心中忽然升起隐隐的不安。

此去鸡足山,我已经预感到会有很多艰险,因为对梦中白衣人的警示始终心有余悸,但我却还是没有料到,竟会碰到那么凶险的际遇,竟然和死神擦肩而过……

“要坐车吗?包车40块,送到半山腰,这段路也没什么景致和寺庙,还是坐车上去吧。”

我们刚进山门,迎面便抢出一个身穿土灰色线衣、蓝黑色布裤的农民。

他就像一位守株待兔的猎人,两眼放光地大踏步向我们奔来,身后,一辆灰头土脸的小面包车黯淡地泊在路边。

“不坐了吧,我们想爬上去。”小小脸上满是兴奋之色,摇动着小手表示拒绝。我很喜欢看小小的肢体动作,每次她说“不”的时候都会下意识地反复摇着那只小手,表情很急切很严肃的样子,很可爱。

“哎哟,你们还不知道吧,从这爬到半山腰的客栈,至少要用三个小时,你们看看现在的天色,到上面天都黑透啦。黑灯瞎火的,你们到哪里找客栈去?”那农民眨巴着眼,很有些诚恳地说道。

我抬头看了看这座巍峨的高山,只见落日的余晖中,万道霞光流光溢彩,山顶紫气冲天,云雾缭绕。此时,已是黄昏。

“那好吧,我们坐你的车。反正也有点饿了,早点上去吃饭才好。”说着,我一拉小小,迈步向那辆小面包车走去。

“你们是第一次来吧?如果没有相熟的客栈我帮你们介绍一个。”这个农民还挺健谈,一边开车一边还不住地和我们聊天。

“好啊,那你就帮我们找一家吧,一定要干净安全啊。”我嘱咐他。

“没问题。晚上山上凉,要穿长袖衣服才行。还有啊,天黑了别在外边瞎转,小心碰着些怪东西……”那农民司机好心地告诫我们。

“怪东西?什么怪东西呀?”小小一听,就来了精神。她最喜欢鬼鬼怪怪,整天看鬼片,胆子却比蚂蚁都小,上厕所都要我在门口站岗。

“那可说不准,这山通灵呢,难保不出怪事!”农民司机絮絮叨叨地说着。

小小一下子抓紧了我的手,我发现她的手心凉凉的,有细小的汗。

“到了,就这家,晚上早点休息,可别乱跑啊。”那司机临走还是很不放心地叮咛一句,眼神却是针对着小小的。

这家客栈是一座孤零零的二层小楼,就在半山腰的一棵老树下面,周围没有房子和寺庙,而小楼背后都是形态各异的参天古木。

“这房子倒是挺幽静的,可是,是不是太静啦?这房子后面的树,总让我觉得怪怪的。”小小一边收拾床铺,一边闷声说道。

“怕什么,有我在呢,我阳气这么盛,什么邪门歪道也不敢招惹咱们。”我拍拍胸脯,为小小打气。

“好了好了,我知道你威猛,就怕真碰上什么妖怪,你早把我丢一边,借俩腿逃跑了。”小小葱葱玉指直点我的前额,笑嘻嘻地说道。

山上菜肉不算丰富,但可喜尽是山珍土产,就吃一个鲜。我们要了一盘炒冷菌、一盘煎土鸡蛋、一盘油炸清溪鱼,店主的手艺虽说不敢恭维,但这原料本身的鲜香已足以让我们大快朵颐了。

入夜,弦月如钩。清冷的月光中,地上有昏黑的树影摇曳。

我和小小推开窗子,深深呼吸树林间透出的带着青草味的凉风,说不出的畅快清凉。

忽然,窗外的小路上远远传来一阵脚步声。脚步声很怪,似乎有竹杖点地,而且步伐缓慢而节奏混乱。不过当那人快要走到我们窗前的时候,我却下意识瞪大了眼睛。

这个人好面熟!

难道,在这个陌生的山中竟会碰到故人?

我的记忆力很好,尤其是记人的能力特别超常,几乎可说是过目不忘,哪怕对方和我只是曾有一面之缘。

倏地,我记起了眼前人,他的确和我只会过一面。

来人正是我小时见到的那个提着我曾祖父留下那只大鞋的瞎子乞丐。只见他手里拿着一根竹杖,正小心地摸索着前行。

小路本不宽,路的另一边便是斜斜的山坡,他又是瞎子,一时间,小小和我在心里为他捏了一把汗。可是,我们又不敢贸然叫他,生怕惊吓他导致适得其反。

就在这时,那瞎子突然蓦地转过头来,对我们粲然一笑!

这一笑,我无比熟悉。

小小惊问:“你能看见?”

瞎子乞丐又一笑:“心中有目。”

借着我们屋里透出的灯光,我赫然发现,这瞎子一只肩膀上,居然挂着一只很大的鞋子。难道又是当年那只大鞋?

正当我想仔细查看的时候,瞎子乞丐似乎洞悉了我的想法,猛然间抬手从肩上扯下了那只鞋,鞋底直直对着我和小小,笑道:“你是在看我的鞋吗?”

我和小小大吃一惊,未及答话,却见这瞎子乞丐将手一收,拄着木杖一路小跑而去,嘴里不住嚷着:“哎哟!肚子疼!肚子疼!”

我和小小没有笑,我想,小小一定和我一样,也在思考刚刚在那乞丐呈给我们那只大鞋的鞋底上看见的两个醒目的大字:小心。

他到底是谁?

一时间,我的大脑一片混沌。

躺在床上,我迟迟无法入睡。

次日。

上午的阳光白亮亮地射在我的眼睛上,隔着眼帘,我已经感觉到那束光明和那份温暖。我缓缓张开眼,发现小小正倚在床边托着头看我。

我的头很痛,仿佛小鬼拿着锤子在里面一直地敲打。

等我洗漱完毕,回房时看见小小又把长发束起了马尾,她换上一件粉红色的纯棉T恤,一条紧身的低腰牛仔裤,整个人看上去清清爽爽,青春逼人。

走在干净的青石阶路上,任山风轻抚脸颊,看绿野碧树成荫,遮天连日无边,时闻远处瀑布流水,鸟鸣啾啾,如此幽境,是足以令人心神俱醉的。然而,我却无心观景,心上沉甸甸地压着昨夜的瞎乞丐。

鸡足山虽然位列五大佛教名山,但平日里游客和香客却很少涉足。因此,走了半个多小时,我们竟然一个人影都没有看到。

“小晨,山上不见人耶,真好,没人打扰我们。”小小眉开眼笑。

“是啊,可惜了这么好的风景。”我深感惋惜。

正在这时,小小突然用力一扯我的衣襟,好像发现新大陆一般指着前方:“怪了,说不见人人就来了。”

我抬头一看,果然,远处石阶上凭空出现了几个白色的人影。

渐渐走近,我只觉头皮倏地一麻。因为,我已经看清了对面的来人。他们全都一身黑衣,头上顶着一件白麻袋改制的长尖帽,从头顶一直披戴到腰间。帽外还扎着条白带子,腰间捆着麻绳子,鞋帮鞔着白布,趿拉鞋走路。当先一人双手环抱胸前,怀里还托着一个宽宽大大的黑白相框。

原来,这是一支由七人组成的送葬队伍。

“小晨,怎么刚一上山就碰上出殡的?真倒霉,吓死人了。”小小死死拽着我的胳膊,一脸紧张。

“傻丫头,没听人说嘛,碰着送葬预示着鸿运当头啊。这是好事。”我连忙给小小吃“定心丸”。

“真的?”小小将信将疑,不过,脸色却舒缓了不少。

正在这时,送葬队伍已到了我们面前。当先那个抱遗像的和我们擦身而过后,我这才注意到他身后紧邻的两人。

其中一个低着头,看身材是个成年男人,他的手上抬着一个一尺见方的黑漆盒子。我心里一颤,马上意识到那是死者的骨灰盒。另外一个则是个女人,年轻女人,因为我一直听到她嘤嘤的哭泣声。

小小像受惊的小羊羔,紧紧贴着我的背脊躲在我身后。

我则侧转身,为他们让路。

错身时,那正哭泣的披麻女子突然止住了哭声,她仿佛机器人般向我扭转了脖颈。然而,她的头并未抬起,那高高大大的尖帽子密密实实地遮蔽了她的脸。

与此同时,那女人对我说话了:“上山必死,回头是岸。”她的声音尖厉急促,仿佛金属在刮擦玻璃。

我的头皮又是一麻,而小小那紧紧抓着我胳膊的那两只小手也不自觉地抖动了一下。

女人话一说完,便扭头下山了。

见他们走远,小小像一只小松鼠,“噌”地一下跳到我面前:“小晨,那个人刚刚是不是在跟我们说话?她好像说什么‘上山必死’?”

我发现小小的脸都吓白了。这时候,我必须想办法让她安心。于是,我故作轻松道:“听她胡说?可能家里死了人受刺激了吧。别理她,上山。”

小小不说话了,乖乖地任我牵着手,一步步向上攀登。

一个偶然的插曲,突然破坏了小小的好心情。好一会儿,小小都沉默不语,脸上笼罩着一丝阴郁之气。

没走几步,只听头顶传来“咕--”的一声怪叫。

我和小小同时抬头,只见身边那棵一抱粗的老栎树的树枝上蹲着一只大鸟。灰白相见的羽毛,白眉乌嘴,黑黑的眼睛又大又圆,它长着鹰的身体,猫的脑袋。

“猫头鹰!”我和小小几乎同时脱口而出。

正当我们惊疑不定之际,这猫头鹰突然发出“嘎嘎嘎”的几声怪笑。这声音刺耳至极,阴凄凄,惨切切,听得人头发根都直竖起来。

笑声一止,那猫头鹰顷刻间振翅而起,一个盘旋,没了踪影。

我和小小同时变了颜色。要知道,俗语说得好:不怕猫头鹰叫,就怕猫头鹰笑。现在,它真的笑了。难道有人要死了吗?

“上山必死!”

那送葬女人恶狠狠的话语再次响彻我的耳际,我的心海开始暗潮涌动。

这时,我的衣袖被人轻轻地扯动了。

紧接着,一个怯怯的小声音跟着响起:“小晨,我们回去吧,咱们不上山了,这山不对劲,我好害怕。”

小小的眼光在瞬息之间黯淡下去,整个人像落入陷阱的麋鹿,惊惶而无助。

我轻叹一声,将小小拥入怀中:“小小,不怕,这一切都是巧合,与我们无关,好容易来了,不了却心愿是不是太遗憾了?你难道不想还愿了吗?”

  小小犹豫片刻,终于点了点头,和我一起重新上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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