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章“职业革命家”(1)

斯大林评传 作者:(俄)托洛斯基


1883年,沙夏四年级的时候,高加索油都巴库和黑海港口巴统通了铁路,高加索脊背上除了山脉以外又增加了铁道。锰矿工业继石油工业之后开始发展起来。1896年,当沙夏已经开始对柯巴这个名字产生幻想的时候,第比利斯铁路工厂里爆发了第一次罢工。

高加索在思想发展和工业方面都是跟着中俄罗斯走的。在90年代最后5年里面,从彼得堡开始,马克思主义的倾向已经在激进知识分子中占统治地位。当柯巴还在正教中学发霉的神学气氛中消瘦憔悴的时候,社会民主主义运动已经广泛展开,汹涌澎湃的罢工浪潮席卷全国。遭受逮捕和放逐的知识分子和工人起初不过数百,后来则数以千计。革命运动揭开了新的一章。

90年代的马克思主义首先把批评的锋芒指向言之无物的民粹主义。民粹主义迷信地恐惧资本主义的发展,希望为俄国找到“例外的”特殊历史道路,因此,为资本主义的进步使命辩护就成为民粹主义的主要论题,他们经常把无产阶级的阶级斗争纲领置于次要地位。诺·饶尔丹尼亚在合法刊物上孜孜不倦地鼓吹“民族”利益的一致性,认为无产阶级和资产阶级必须结成反对专制政体的联盟。这种联盟思想后来成为孟什维克政策的基石,也是他们最后遭到覆灭的原因。苏联御用历史学家直到今天还在审判饶尔丹尼亚的思想,用各种方式加以描绘,虽然这种思想早已在战斗中湮没无闻。同时,他们闭着眼睛故意不看这个事实:30年后斯大林把这种孟什维克政策不仅运用到中国,而且运用到西班牙,甚至运用到法国,而当时的情况比处在沙皇制度铁蹄下的封建的格鲁吉亚普遍存在的情况为实行这种政策提供的理由要小得无法衡量。

然而就是在那个时候,饶尔丹尼亚的思想也没有得到普遍承认。1895年,后来成为杰出的左翼宣传家之一的萨沙·楚鲁启则①参加了“麦撒墨达西社”。他在1905年29岁的时候死于结核病,身后遗下的报刊著作证明他具有颇为丰富的马克思主义素养和文学才能。1897年,拉多·克泽霍越里②也参加了“麦撒墨达西社”。和柯巴一样,克泽霍越里在哥里正教小学和第比利斯正教中学念过书,但是比柯巴大好几岁,在柯巴参加革命最初几个阶段里对他起过向导作用。1923年,当回忆录作者还享有足够自由的时候,叶努基泽追述说:“斯大林曾经多次惊叹地强调已经去世的克泽霍越里同志的非凡的才能,指出他在那个时候就懂得如何按照革命的马克思主义的精神正确地提出问题。”这段证词,特别是里面提到的“惊叹”,驳斥了后来编造的所谓柯巴当时已经处于领导地位,而楚鲁启则和克泽霍越里只是他的“助手”的故事。此外,还可以指出:楚鲁启则青年时代写的文章从内容到形式都比柯巴两三年以后写的任何东西高明得多。

描写高加索劳工运动的最早的,也是最严肃认真的历史学家之一特·阿尔科梅德的书是1910年在日内瓦出版的。他在书中谈到1901年秋天第比利斯组织在吸收工人选举的代表参加委员会的问题上爆发的激烈斗争。他写道:“发言表示反对的是一个事事‘起劲’、样样聪明的年轻的同志。他用地下活动条件、缺乏准备和工人缺乏阶级觉悟等作为理由,挺身出来反对让工人参加委员会。他在结束发言时转身对着工人说,‘他们在这里奉承工人。请问你们当中有谁——即使是一两个也罢——适合当委员呢?把手按在心上,说真话吧?’”但是工人们不理睬这位演说家,投票时仍然把自己的代表选入委员会。阿尔科梅德没有提这位“事事起劲”的青年人的名字,因为当时的环境不容许泄露。1923年苏联出版社出版这本书的时候也没有透露名字。我们倾向于认为,它这样做并不是由于疏忽。但是这本书本身提供了一个宝贵的间接的线索。阿尔科梅德接着说:“前面谈到的那位年轻同志把他的活动从第比利斯转移到巴统。第比利斯工人从巴统得到消息,说他行为不得体,说他受到反对第比利斯组织及其工人的敌视和瓦解组织的鼓动。”据这位作者说,这种敌对态度并不是出于以原则作为基础的动机,而是“出于个人的反复无常,想夺得独断独行的权力”。所有这一切和我们从伊雷马什维利那里听到的正教中学小组里的争吵如出一辙。这个“青年人”的模样很像柯巴,无疑是指他,因为许多回忆录证明,第比利斯委员会的成员当中只有他是1901年11月到巴统去的。因此,他所以改变活动地区可能是因为他在第比利斯的处境非常困难,待不下去了。即使不是真的被“开除”,也只是为了使第比利斯的气氛可以更健康一些。另一方面,这就引起了柯巴对第比利斯组织的“不正确的态度”和后来的关于他被开除出党的谣传。同时,我们要注意引起这场冲突的原因:柯巴是在保护“机构”〔政治机构〕,使它不受来自下层的压力。

巴统在20世纪开始时拥有将近3万人口,按照当时的标准是高加索一个重要工业中心,差不多有1.1万名工厂工人。当时习惯的工作日制度每天超过14小时,而工资少得可怜。所以毫不奇怪,无产阶级对革命宣传的响应是极为强烈的。和在第比利斯一样,柯巴并不需要从头做起:巴统从1896年以来就存在着非法的小组。柯巴和工人坎杰利亚基合作,扩大了小组网,这些小组在一次除夕集会上统一为单一的组织。但是这个组织并没有得到委员会的权力,仍然从属于第比利斯,这显然是造成阿尔科梅德影射的新的摩擦的原因之一。柯巴通常是不能忍受任何人对他发号施令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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