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君子箫啸(5)

谋国者 作者:林东林


杀身之日,杨深秀49岁,杨锐41岁,刘光第39岁,谭嗣同33岁,康广仁31岁,林旭24岁。杨深秀是山西闻喜人,杨锐是四川绵竹人,刘光第是四川自贡人,谭嗣同是湖南浏阳人,康广仁是广东南海人,林旭是福建侯官人。有人出身寒微,有人早读诗书,还有人父母早亡,可见君子不分年龄,不问出身,有人处即有君子!

中国人爱比,君子如兰,君子如玉。孔子说,芷兰生于深林,不以无人不芳;君子修道立德,不为穷困而改节。勾践种兰,屈原佩兰,都是君子之为。君子又横箫戴玉,儒家说君子比德于玉,即仁义智勇洁五德,其实不是玉有德,而是佩玉之人温良恭俭,有智有勇。

戊戌六君子,大多都是出身乡间,在朝为官时操办大业,在家为夫为子为父时柴米油盐、儿女情长,虽然踏入了政坛的污泥,却又都心怀声裂金石的志气,身虽入世并不忘魂灵出世——这本是古来中国闾巷乡间君子的品性,却多为世事流俗所污,走笔至此不由怅然。

跟戊戌君子相比,康有为和梁启超就少了一些豪杰君子气,多了几分书卷气,这当然跟他们的出身和性情有关。同时,出身官宦诗书世家的康有为,几次科举不第打击了他的士子心,同时时代风气和游历让他选择了一种与传统士子相反的方式表达自己:文人扛枪夺权。这几乎是所有读书人的毛病所在,高贵的出身和经验让他们开花结果落不到民间。

而乡间出身的人则正好相反,无论男女皆是如此,男人慷慨豪爽,女人贞操节烈,都有一种受土壤和庄稼影响所形成的亮堂性情,这种民间最底层的教养和气魄,其实远远胜过庙堂和书本对中国人的塑造,所以大难临头或者利益攸关时刻,屠狗辈每每能胜过读书人。

梦醒眼前,掷笔而叹,今夕又是何夕?望断九州,那一处青山不再,那一抹炊烟不再,山河三千里遍寻不见君子,礼失求诸野,奇才在草泽,我等待民间开出人世新的节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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