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咖喱香肠的诞生》 精彩试读(5)

咖喱香肠的诞生 作者:乌韦·提姆(Uwe Timm)


我一共去了哈尔堡七次,闻了七次地板蜡、消毒药水和厨房的油烟味,陪她度过了七个欧洲冬日极短的白昼午后。她总是直呼我的名字。而我,也许是因为习惯了,总是称她布绿克太太。

“你不再期待些什么,然后你也失去了视力。”吃了七次蛋糕、七块又大又甜的蛋糕切块,那是上等的芝士蛋糕,上面还铺了层打成泡沫状的奶油。也见了七次这个名叫胡果的年轻人。他用照顾老人的社会役代替当兵,偶尔对我们的交谈发出点异议,还会帮布绿克太太拿她所要的粉红色降血压药。我耐心地等了七次,看着她编毛衣,看她熟练而平稳地拿针编织。毛衣是为她的曾孙织的,当我去看她的时候毛衣的前摆已经成型了。旁边还放了件小号的编织样品和一堆毛线。说这是件瞎子所做的毛衣,我还真无法相信。有时我怀疑她到底是不是全瞎了,不过每次我怀疑的时候,她又会开始一边笨拙地找着她的衣针,一边继续说她的故事。有些时候她会突然停下来,不说话专心地数着她已经编了几针,或是摸摸毛衣的边,抓起另一团毛线球——有时她会同时用两种甚至好几种不同色的线来织——然后慢慢地、准确地将针穿入。她在做这些事的时候是完全专心的,但她的眼神总是放在我的身后,不疾不徐。她会跟我说些重要的或意外发生的事件,那些人或那些事情可以和咖喱香肠的发明扯上边。这些人事物包括:一位海军士官,一块纯银制的马术勋章,两百张松鼠的毛皮,二十四立方米的原木,一位喜欢喝威士忌的女香肠工厂老板,一位英国的后勤官,一位有着红色和金色头发的英国美女,三大瓶番茄酱,我老爸,氯仿,一个可笑的梦,还有许多其他的东西。她告诉我的,都是些片片断断的故事,每次都在快说到结局时吊一下我的胃口,偶尔还会突然跳回过去已经讲过的事,或是跳到之后才要讲的。所以,下面这些,是我重新整理、挑选、排列、组织,串起来的故事。

我的故事要从一九四五年的四月二十九日开始,那是个星期天。汉堡天气:多云、干燥,气温介于摄氏一点九到八点九度之间。

两点,希特勒宣布与爱娃·布劳恩结婚。由手下博尔曼和文宣旗手戈培尔做见证。

三点半,希特勒口述他的政治遗嘱,海军上将邓尼茨被任命为希特勒的接班人、国家元首和最高统帅。

五点半,英国部队横渡易北河,占领汉堡东南方的阿尔特伦堡镇。

汉堡是个要塞,决不弃守,直到最后一人倒下为止。防御工事筑起,民兵被征召上前线,医院里的伤兵英雄们都被抓出来上阵,直到最后、最最后、最最最后一名壮丁被送上战场为止。布雷默就是这些人当中的一员,原来的职务是在挪威奥斯陆的海军指挥部大楼里管理航海图。自一九四四年的春天以来,他在那里一直是个不可少的人物,一直到他请假回德国中部的不伦瑞克市为止。那是他家所在,他和他的妻子聚了几天。那是他第一次见到他才刚满周岁的孩子。婴孩牙牙学语叫爸爸让他高兴极了。几天后,他就得回海军指挥部的海图室报到。他搭上一辆超载的火车来到汉堡。到了汉堡,他搭上一辆陆军卡车到北方的普伦小城。然后他坐上一辆马车到基尔港,预定从那里坐船回奥斯陆。可是他刚到基尔就接到命令,将他改派到一个反坦克作战部队里。经过三天的临时训练,学会如何丢手榴弹后,他被派回汉堡,向那里的单位报到,准备在吕讷堡荒原上进行德军的最后反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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