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998,我们的童年时代(2)

我在流光里枕着你的声音 作者:小江


之后葱头哥就一直住在我们家,整个小学时代,我和葱头哥都是形影不离,每天都是早晨一起上学,晚上一起回家。只不过我们家所在的小区在太子河南岸,而学校在太子河北岸,每天过太子河那座桥的时候,葱头哥都会或蹲着或坐着在桥边望着太子河河面发呆。每每此时,我都会静默地站在他后面等着他,夕阳照在这个倔强少年的身上,将他的背影镶嵌了一圈金边,很多年以后,他的背影对我来说都是一种警示,那个背影告诉了我,于我们的生命而言,父母有多么重要,亲人有多么重要,爱有多么重要。

初中的时候我和葱头哥分到了两个班,我们是按入学成绩分的,由于我的成绩还不错,被分到了每个年组只有一个别名为“宏志班”的班级,对于这一类班级的学生,学校都会配以优秀的省级老教师来辅导,作为学校冲击省重点高中的主力军;而成绩不如我的葱头哥被安排到了“平行班”,大抵这样的班级除了前几名以外,剩下的学生能考到普通高中,学校领导和老师就觉得欣慰了。

很多年以后我才清醒地意识到,就是从那时开始,我与葱头哥变成了交叉的直线,彼此的距离越来越远,直到他的身影湮灭在我的眼前,又或许是我背对着他走在另一条路上,而且在这条路上我越走越远。

葱头哥从上初中开始,身上的戾气越来越重,吸烟喝酒,打架斗殴,开始接触各种各样的坏习惯,他在年组立棍称老大,整个年组的同学们都怕他。到了初二的时候,葱头哥就已经跟校外所谓什么什么大哥终日混在一起,上学也是今天到明天逃的。那时电影《古惑仔》很流行,葱头哥就学电影中的陈小春扮演的山鸡把头染成黄色,因为买不到砍刀之类法律管制的器具,手上就总爱把玩着一把小甩刀。葱头哥上了初中之后,虽然凶狠多了,但是对我还是很疼爱有加的,也是因为他的缘故,学校里无一人敢欺负我,当然我也从来不惹什么事儿,专心学习功课。

每次我在校门口看到他的时候,他都会一手搂着个女生,另一只手把玩着他的小甩刀。我每每劝他回去上课,他都会不冷不热地说,滚蛋!回去把你自己的书读好就OK啦。你哥我这种人,这辈子没什么前途了,活一天混一天乐一天,也没啥不好。

活一天混一天乐一天,也没啥不好。真的是这样吗?他心里到底是带着何种情绪说出这话,我无从得知,但我知道葱头哥是重感情的。我始终忘不掉,那个站在桥边望着太子河河面的倔强少年,其实葱头哥心里的苦,爸爸妈妈还有我,又怎么会不清楚呢。只是爸爸本来就对葱头哥古怪的性情打怵,而且工作繁忙无暇顾及那么多。

平常母亲倒是对我和葱头哥严加管教,可是葱头哥虽然从不跟母亲顶嘴,但也从不和母亲多做交流,能躲则躲能避则避。母亲时常跟我讲她一想到葱头哥生下来母亲就难产去世了,八岁的时候父亲又被洪水淹死了这些事儿,就觉得作为一个姑姑她没管教好葱头哥心里有愧疚。所以后来葱头哥整个人变成个小混混模样,母亲也是没办法看之任之。更何况人都有恻隐之心,葱头哥再怎样也不像我是母亲的亲生儿子,而当时我的学习成绩很好,考重点高中是志在必得的,所以母亲也就疏于了对葱头哥的管理,母亲大抵想着,也不指望葱头哥会有多大出息,只要能平平安安地活着,那她合眼的那天也对得起九泉之下的大葱舅舅还有那个我只在照片里见过的舅妈。

我与葱头哥的家长会,从小到大,都是父亲负责给我开,母亲负责给葱头哥开。初三的时候,学校开了一次关于学生中考升学最后冲击的家长动员大会,这个会很关键,关键就在于家长的来与不来能给班主任及授课老师一个态度,如果家长不来,老师则认为家长疏于对学生的管理,连家长都不对自己的孩子尽百分之一百的关注,又何谈让老师尽百分之一百的关注呢。所以那次家长会之前,我特意叮嘱父亲母亲,一定要有一个人及时到,要不然老师以后会不多关注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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