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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中医关义山 3

血色归途 作者:伯都


李志民笑着迎上去,抱拳行礼,说:“关师傅,近来可好?”随即,他将我们一一介绍给关义山。老人示意我们坐下,他用余光瞥了一下睡眼惺忪的袁文道。

“琳达,上茶。”关义山用汉语说道。

琳达端着三碗盛满茶水的中国瓷碗走过来,她用流利的汉语说:“请用茶。”

袁文道看也没看茶碗一眼,傻兮兮地盯着“悬壶济世”那几个字。

关义山掏出烟荷包,从里面抽出一杆纯银镂花烟袋锅儿,李志民连忙上前替老人点燃烟。

“这是我的儿媳妇琳达,一个贤惠的荷兰姑娘,医术精湛的助产士,镇子里的孩子几乎都是她接生的。我的儿子……”关义山用烟杆指了指墙壁上挂着的相框。“两年前,他和十几个留学生带着一些药品和医疗器械,回国打日本人去了,听说到了一个什么晋察……的地方。”老人仿佛一时想不起这个地名。

“关先生,是晋察冀根据地,抗日的最前线。”我笑着说,接着把国内抗战的情形向关义山介绍了一下。

关义山说:“依我看,战争才刚刚开始,还得苦熬几年。荷兰这儿也快没好日子过了喽,德国人说不定哪天就会占领荷兰。这里的军队不中用,就像国民党军队一样。”他想起我是国民政府的官员,立刻笑了笑。“黄先生,我不是指你们没有用处,只是针对那些只顾逃命不知抵抗的将领,完全是我们中国人的耻辱。”

关义山拿出一份《救国时报》,指着上面的一段文字说:“黄先生,您看看,这是国民党一个中央委员开会时写的打油诗。‘一生猪狗熊,两眼财权势,三是吹拍骗,四为礼仪廉。’哎呀,一个执政党的中央委员,竟然庸俗到如此程度,那基层的人如何就可想而知了。我还听人说,民国二十四年,国民党中央党部开会,发生了汪精卫遇刺事件。枪声一响,人人如惊弓之鸟全散开了,连警察都跑了。后来,警察清理现场,发现一个人在厕所里坐着呢。警察问,你是干什么的?他回答,我是中央委员。警察又问,你怎么不带证件呢?那人说,我把证件扔马桶里了。天啊,他竟然怕刺客知道自己是中央委员。政府如此荒唐腐败,我们这些旅居海外的华人都觉得脸上无光。”

我低着头,轻声说:“老人家,您说得在理。”

“现在荷兰政府把希望寄托给英国人和法国人,要我看,英法两国自身都难保,还顾得了我们?有些人说德国人不会入侵荷兰,即使来了也是和平的,不杀戮,不掠夺,真是愚蠢之极!”关义山把拐杖在地上戳得噔噔直响。

“老前辈不但写得一手好字,还对政局有独特的见解,佩服!”

“黄先生过奖了。‘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无改鬓毛衰;儿童相见不相识,笑问客从何处来。’老夫离家近四十年了,我祖籍在山东淄博,家父是一个悬壶济世的中医。一次偶然的机会,他结识了一个法国传教士,这人学过西医,他们一见如故,成为医学知己,天天切磋中西医学技巧。家父发现西医特别是外科学很值得我们中国人学习,有很先进的东西。庚子年,我就随这位法国传教士乘船到了法国,进入里昂大学学习西医。这一走就是几十年。”

关义山指着李志民说:“布鲁斯是我收的小徒弟,别看他有双‘洋鬼子’的蓝眼睛,但他父亲从小就教他学习中国文化,我的中医接骨疗伤法也被这个家伙偷学去了。”

“师傅,是我赢的。”李志民辩解道,“您打赌输给了我。”

“黄先生,您这位朋友估计是精神受了刺激吧?”关义山指着袁文道问。他从背心口袋里拉出怀表,打开表盖,看了看表。“一进门,我就一直悄悄地观察他,病得不轻啊。”

“关先生,您看他这病还能治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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