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活着及被活着

永远热泪盈眶——致所有不妥协于世俗的年轻人 作者:翩翩


一个人,要走多少条路,才能被称为一个人?

一个人,要趟过多少条河,才能被称为一个人?

一个人,要风干多少次泪水,才能被称为坚强?

一个人,要把光芒洒向多开阔的远方,才能被称为活着?

我们一出生,就活在一些身份里。

你从羊水里翻身,来到这浑浊而清凉的人间,你是婴孩的身份。

你翻开书本,在纸卷上标记一些前人言语,把这些话栽种到脑海里,你是学生的身份。

你在嘈杂的车站,拎着行李,尾随着前头那对欢笑母女,你的白发已生起,就像明月已在你的头顶升起。当那对母女回眸招呼你时, 你乐呵呵跑向前,拧开一瓶水递到眼眸弯弯的小姑娘手里,你是父亲的身份。

你盘坐在候车室里,臀下垫着过期报纸,你的指甲污浊,那是被石灰腐蚀过的痕迹。你被几个帆布袋围裹着,这让你有了回到故乡, 被庄稼围裹着的安全感,你半睁半闭,机警地留意着带袖章的秩序维护者,你是打工者的身份。

你穿套装,打领带,夹着一摞文件夹,追赶着正发动的公交。你挤在东摇西晃的逼仄空间里,接电话语气高亢,签下的一个客户让你神情亢奋。你回到家,打开冰箱,一一掏出变质的饭菜,扔进垃圾桶里。你洗澡,水流经过每寸冰冷的肌肤,你忽然有想在热水里哭泣的冲动,水声掩盖了喉头的哽咽。你辗转反侧,临睡前终于看见窗外的曙光,你是异乡追梦人的身份。

你跳进灌木丛,指着眼如星空的麋鹿。牛羊眸叫着,低头啃去遗落的麦芒。背包高过你半个头,你穿罗布裙,绣花鞋,单脚跳过鹅卵石,你和庙会里的乡亲同食同住,打一个响亮的食指,一只合翅的白鹭,悠闲地在草丛里走来荡去。云朵啊——飘进了你的镜头, 你是流浪者的身份。

你打开电脑,往事像乘着一列单程火车,撞进你的梦呓里。你觉得命运太过残忍又太过薄幸。你想起你在许多个夜晚踏雪而来, 又在很多场薄雾里不告而别,你忽然想有个山水相傍的地方避世。你是倦游作者,一个衣衫凋敝的女人,你在文字里冷嘲、沉静、真诚、冷落冰霜,秉信“心安处即是吾乡”。

你在一堆翻折的书里醒来,酒到微醺,酸涩上头,你用孤傲独处来纪念一个走丢的男人。你问她,若爱了缘故会分别?你接到她的回信,爱会一脚踏空,也会生老病死。她送你一首歌,一首没有歌词的歌,她说爱情就是填空,而不论得满得空,都要善待自己。你是一个痴情爱人。

你问我,怎样才算活得生香?你想念南方姑娘,想念滴水屋檐, 你想回到孩提时代,捉笔在作文本上写下你的梦想。你说你害怕冷眼相向,也对权力向无好感,你感觉只剩唯独的你与周遭不协对抗, 你说你不易被人理解也不忍责怪,你宁愿有几亩薄田,种上红艳的辣椒和青紫的茄子,穿洗白的衣裳,寄薄薄的信笺,你说那个时代多美好,提着暖瓶装包喜糖,一辆自行车就能载回结发伴侣。

你问我,我该埋首等待还是奋力拼搏?该决绝离开还是祈求爱恋?你甚至急得流出了泪。049

亲爱的朋友:

那些笑得最大声的人,一定在人群后偷偷哭泣过。

那些劫后重逢的爱情,也有无法抚平的陈年创伤。

轻身远行的浪人,也踟蹰在彻底坍塌的路上。

那些精明地算计着爱情亲情的人们,也有紧咬嘴唇的不忍。

穷而不贱的工者,他们用骨头撑起了高耸的建筑群。

黑暗中星火明灭,有谁知作者的隐痛。

而启蒙的贤人啊,谁把身份常留。

被乱火烧死的王孙贵胄,留给人间的唯有一时清名。

破烂物什扛上肩的自在,是因无人分担他的贫穷,无人相伴。

而所有你赞誉的结局,化入坟土什么都不是。

你看到的,都是他们渴望你或你渴望看到的。

有的人活着,他只是被活着,活在被凭吊的伟大里。

有的人死了,他也仅是化作无牵无挂的一抔土。

我们每个人,都如处世外,各为遗孤,各自奔路。

没人能真正了解谁的孤独。

而一个人,要走多少条路,才能被称为一个人?

一个人,要趟过多少条河,才能被称为一个人?

一个人,要风干多少次泪水,才能被称为坚强?

一个人,要把光芒洒向多开阔的远方,才能被称为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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