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记忆与幻想之都 1

欲望号街车 作者:张闳


[《上海滩》与城市记忆]

1985年。上海街头。家用电器商店门口聚集着成群的市民,一些胡同口也同样聚集着人群。人们的目光集中在老式的黑白电视机的屏幕上。“砰砰砰”三声清脆的枪声,使聚精会神的观众们骤然一惊,接下来他们又舒了一口气,电视屏幕上打出“三枪牌”内衣的广告,这是这一集电视剧中间的短暂的间歇,观众可以稍息一下紧张的神经,议论议论刚才的剧情,直到广告结束,电视剧继续播放……

这部吸引了成千上万观众的电视剧叫做《上海滩》,是当时在中国内地播放的为数不多的香港电视剧之一。此电视剧风靡了整个内地。一时间,那首著名的片头曲的旋律响彻街头。周润发所扮演的主人公许文强的装束——长长的风衣和长长的白色围巾——也迅速为众多年轻人所模仿,成为那个时期的“时装”。

一个为了生存而只身闯荡大都市的“外省青年”,通过艰难的个人奋斗,征服了这座城市。这样的故事看上去如同巴尔扎克笔下的巴黎故事,但它更像是《教父》之类的好莱坞黑帮片。它充斥着娱乐影视剧所具有的基本要素:黑帮,非法交易,凶杀,武打,言情等等。人物关系也是依照通俗故事的惯例:英雄美女,才子佳人,恩怨情仇等等。除了大众通俗文艺中惯常的正义与邪恶较量的主题之外,这个故事还有另外的内容:反帝爱国。这是殖民地(或半殖民地)人民特需的精神作料。毫无疑问,《上海滩》是市民社会通俗文艺诸因素与近代以来曾为殖民地半殖民地民族的集体精神焦虑的奇特混合物,而这一切差不多也可视作第三世界大众文化工业的最基本的工艺流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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