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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新雁过妆楼(3)

彼时雨如霖 作者:奈良辰


当听到那句“我唯一放心不下的只有你”时,如蕴忍不住,眼泪再一次涌了上来。这就是她的清赐表哥,对她永远这般温柔,永远这般上心。他对她放心不下,她又何尝放心得下他?

她到底忍不住,失声便道:“清赐表哥,回来吧,回家好不好?你这般独自一人在外头打拼,叫人如何放心?”沈清赐却笑了,他的笑容里有一丝苦涩,然后摇摇头,低声道:“放心不下我的怕是唯独你一人吧!至于旁的人……姨父大概就盼着我回来,如此他才能答应邱家二小姐的逼婚、才能再为自己增加一个筹码。”

说到最后,他的语气中竟是带着几分狠戾。如蕴心里一惊,直觉地想辩解:“不会的,若是你好生同父亲说清楚了……”他打断她:“说清楚了又如何?如蕴,赵贺平是怎样一个人难道你还不了解吗?”

她这回是真的无话可说了。其实,连她都晓得这些辩解多么苍白无力,毕竟,自己不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吗!

她只是舍不得他漂泊,只是舍不得他在自己无法知晓的地方。

“如蕴,听清赐表哥的话,同邱霖江好好地过日子,将表哥忘了吧!”半晌之后,他再一次开口,声音极低,也极哑。

忘了他?如何忘!

如蕴猝然睁大双眼,那眼底满满的仿佛是道不尽的控诉。近十年的细水长流,他就是她生活中的一部分。失意的时候他在身边,欢喜的时候他亦在一旁,她的每一个转身罅隙都是他——现在他却叫她忘了他!

不愿再面对她澄澈而控诉的眸子,沈清赐移开了视线。似乎是为了让如蕴彻底死心,他挺直背,往后退了一寸,言语有些僵硬:“我……一直都知晓你的心意,装作不明白是害怕给你回应,而我,也无法给你回应。这辈子,我都会把你小心翼翼地捧在心上……但,也只能仅此而已。”

他顿了一顿,一闭眼,把心一横,道:“从前没有邱霖江,我们并没有在一起。如今你嫁作邱家人,已经……我们,就断再不可能了。”

她已非清白的姑娘家,她再不是从前那个可以肆无忌惮去在乎他的赵如蕴。这些话他不曾明白地说出来,然而她听懂了。原来在沈清赐的心里,他们这么多年的相处都抵不过这一道坎。或者,他从不爱她,从来都只是她的一厢情愿。

如蕴觉得冷。

明明才是和煦的初秋,秋老虎还在施着它的威风,然而她却觉得彻骨地冷,连牙齿都在打战。好像从初秋一下子跌进数九严冬,一股浓重的凄怆铺天盖地,从头顶到脚跟地侵袭了她全身。眼前一阵发花,她看不清他的脸、看不清他的表情、也看不清他眼底的神色——但昏涨中如蕴模糊地想,这样子看不分明,或许才是最好的罢。

他明知她的心意,却竟这样对她。也罢,感情里能得到对方回应的本就极少,何况她也不曾争取过多少。

她和他,就此这样了罢。

她面色如灰,露出一个凄清的笑容来:“好,清赐表哥你多加保重。放心,我会好好的。”末了,她又喃喃地重复了一遍“我会好好的”,不知究竟是说给他听,抑或是说给自己听。

回到府邸时,正是四五点钟的光景。初秋时分,太阳已经比先前落得早了些,此刻在西边沉沉地挂着,连洒落的阳光里都透着几许厚重。

如蕴刚步进卧房,却见窗户下的软皮沙发上已坐着一个人。

听到脚步声,邱霖江抬起头来,神色是一贯的疏淡,随随意意地问道:“去哪儿了?才回来。”她的脚步停顿了一下,然后继续往里头走,声音很低:“从前的闺密来找我,去露露咖啡厅坐了一会儿。”

她这般说是极正常不过,他自然也并未察觉什么。在如蕴回来之前,邱霖江本是在翻看一本苏格兰原文书《The Theory of MoralSentiments》,于是便道:“你英文如何?这位苏格兰人写的书倒是有趣得紧,许多理论我从前真是闻所未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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