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回廊，阮少卿就在僻静角落处。

白日里便见他心情不好，眼下才算弄清其中缘由，恰好见他起身未遂，有些恍惚，邵文槿上前扶他。

“咦，洪水猛兽？”阮婉有些醉，她只认得他是“洪水猛兽”，却想不起他的名字，可见平日里的观念多么根深蒂固。

邵文槿眼色微沉：“你怎么一个人？”

阮婉摆摆手：“谁说我一个人的？我同阿心在一处呢！”她顿了一下，似是的确没有见到叶心，眉头蹙起，“阿心呢？”

邵文槿一眼扫过桌上的酒壶，也不答话，干脆坐下同他一处。叶心不在，他不放心留某人在此。

阮婉便急了：“你做什么？”

“喝酒。”他顺手拿起酒壶晃了晃，还有很多。

“谁让你喝我的酒！”她上前便要抢，邵文槿抬手举过，够不着还险些摔倒，阮婉有些恼！

邵文槿扶住她，唇畔含笑：“阮少卿，你喝多了。”

“谁说我喝多……”诸如此类，絮絮叨叨了良久，大凡喝多的人都不会说自己喝多，邵文槿好笑，待她说完一通，才放她回座位上。阮婉便问，“不都说你要去前线混个便宜军功回来吗？”

“没有，换文松去了。”他饶有兴致地应声。

阮婉瞥过一眼，醉意里带了几分水意：“哦，你这个做哥哥的很好。”

难得对他如此高的评价，邵文槿强忍着笑意点头：“嗯。”他只觉得喝醉了的阮少卿，似是与平日不同。

“我哥哥也很好的。”阮婉脱口而出。邵文槿微怔，她却一语带过，“你来慈州做什么？”

“替陛下办事。”不想趁着他答话的工夫，她又够上了酒壶。邵文槿伸手拦住，“别喝了。”

掌心捏住她的手腕，丝丝暖意泅开，又顺着肌肤浸入四肢百骸，阮婉有些错愕地看着。邵文槿也觉不妥，就蓦地松手，遂而话锋一转掩去眼中尴尬：“你来这里做什么？”

阮婉弯眸一笑：“吃鸭子呀，八宝楼的鸭子远近闻名。”

他哪里是问她这个！

邵文槿啼笑皆非。

阮婉却嘻嘻笑开：“逗你玩的，我是来画画的。嘘，别告诉旁人。”说完她又小声在他耳边念道，“洪水猛兽，我真是来画画的。”

她是来慈云寺作画的，她没说谎。

“你会画画？”邵文槿只觉这与他认识的阮少卿不同。

“我怎么不会？”阮婉较真了几分，便又站起身来，对着他摇摇晃晃笑起来，“日后画一幅送你如何？”后一句贴得太近，便径直栽了过来，邵文槿只得伸手揽过，遂而无奈一笑：“叶心在何处？”

“你找叶心呀？她现在不在。你得等等她。”她怔了片刻，语气倏然一沉，眼中浮上一抹湿润，“我也在等人，他失约了。”

邵文槿手中一僵。

“我去入水寻他，他也不在，他从前说了每年十一月都在慈州的，十一月都要过完了。”

邵文槿凝眸看她，良久，又沉声开口：“阮少卿，苏复再好也是男子。”

“我就是喜欢男子，难不成还要我喜欢女子吗？！”

邵文槿怔住。

“侯爷！”叶心的一声哀号打断了他的思绪，眼前的一幕，让叶心大骇。

邵文槿就这般揽着小姐在怀中，再亲近些许怕是就露馅儿了。

“劳烦邵公子了！”不待他反应，叶心上前接人。

邵文槿尴尬地松开怀中之人，见叶心扶不动，又上前搭手：“我送你们一程。”

叶心惶恐推辞：“多谢邵公子，马车就在门外……侯爷……有洁癖。”

想起阮少卿素来厌恶他，邵文槿会错了意，由着叶心一路蹒跚颠簸带阮少卿上了车。待得马车驶远，邵文槿脑海里倏地回想起方才那一幕。

“我就是喜欢男子，难不成还要我喜欢女子吗？”

依稀想起富阳那身女装，娇艳欲滴。还有他见苏复时，脸上截然不同的欢喜，心中莫名吃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