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丽江三听 (9)

走吧,趁我们还活着 作者:龚映吾


这时的纳西古乐在演奏着《白沙细乐》的曲目,音乐忧伤哀怨、悱恻缠绵,曲调大多为羽调式,包括五声性的七声音阶、六声音阶,个别部分运用五声音阶。

我被一股凉意包裹着,想到你,想到我们在尘世中无法完满的爱,想到我们备受磨难的无法被亲人们认同的爱,突然悲从中来。

我唱响了心中的歌,《荒原上倒下我的爱人》,为你——

厚厚冰冷的尘土掩盖了你

匆匆无情的风霜淹没了你

苦思我的爱人

我怎能独自遗下你

夜夜凄冷的琴声思念着你

漫漫无尽的岁月等待着你

苦思我的爱人

我怎能片刻遗忘你

我会一天天地活下去

靠其他幻想充塞我生命

执著坚定也不是

犹豫不决也不是

只是守着你的诺言不敢回忆

为什么来到荒野

为什么无怨无悔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呕谢谢你呕对不起

呕打扰你呕牵绊你

你就牵我的手

你就追一个梦远去

你可怜的脸孔

这世间何处寻觅

你钟爱的大自然

荒原无际

一个人唱着,久久地徘徊在白茫茫的原野上,止不住地潸然泪下。恍惚间,腾云驾雾地竟然来到了中城。

纳西古乐的音乐继续引导着我,给我指向,给我力量,给我温暖如春般地庇护。

中城生活的人,又是另一番景象,到处都被红色布满,就连流淌的河流,也像血液一般红得火辣。人们欢快地生活着,舞蹈着,踏着音乐,踏着爱情的节拍,没一点倦意。

音乐在漫延,一些乐器在演奏时加进了大跳跃的装饰音,和音程很大的滑音和颤音,冲淡了汉族音乐中原有的清秀, 听上去赋予了一些异域的情调。

于是,我在虚幻的时空中看到了一位身穿红衣的姑娘,合着多变的节拍跳起了舞蹈,身心投入地比划着一个个热情优美的舞姿。

有诗为证:

舞女

乐舞妙无方,身心自流畅。

跺脚人轻炸,腰夭酝细浪。

皮鼓渺茫乡,尘寰孤独长。

传情合通灵,红云飘圆上。

轻唱,轻跳;青春,梦想!

我和着节奏打着拍子,想着即将见到的爱人,内心像我们恋爱时一般充满了喜乐,沉浸于如此优美轻松的音乐之中。

一阵和风吹过,竟然不知不觉地就进入了内城。

有人踏着终年不息的雪山之水,缓缓地走来。是你吗?每个脚印印出的记号啊,都在把《鲁般鲁饶》的风情传唱。

你将手递给了我,我牵着你的手,共同走在这飘浮着的时空里。那是怎样的手啊,牵着,我就想感谢天意的垂悯。你终于出现了,经过许多次毫无意义的折磨,终于又能与你相见。

没有更多的话,你想说什么,却是无声。我懂了似的,点点头。

爱的拥抱,时而温润如雨,时而如洪水决堤。

就像笛声尾音的时候,不知道音乐将如何延展。放眼望去,一片旷野,仿佛飘泊就是我们永恒的归宿。

思绪,丝绸般光滑,轻轻地在耳边耳语。

芦管的声音加入了进来,其大6度的音域,高低错落中像我们行进中的脚步,踩着的不是坚实的大地,而是走在最柔软的心田中。

尝尽了世态炎凉的人,才能懂得在如此舒缓的音乐中漫步,才懂得即使在最穷苦的日子里,只要有音乐和幸福的等待,就能像帝王一般富裕地活着。

21弦的古筝,被轻轻地划过,音乐在指尖欢快地流淌,这种从秦朝时候就流传的乐器,有着最富灵性的表达,像玉石一样泛着青光。声音穿透力极强的琵琶也充彻在了天地间,那高音区明亮而刚性的传递,那低音区淳厚朴实的回旋,像潮水一般,拍击着我的胸膛。

我们的爱为世俗所不容,但我们的心不会为世俗所不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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