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这么多人参与《美国偶像》票选，甚至比投票选举美国总统的人数还多？很明显，过去一百年，大家对政治越来越冷淡。但这未必能解释为什么真人秀节目有这么多死忠的粉丝。为什么有好几百万人会看节目、投票、落泪，或者更进一步去报名参加？刚才看起来还十分快乐的影迷，是什么原因让他们为高楼坠下的大猩猩哭泣，而这些人未必想成为大猩猩、猩猩掌上的女子，或是负责指导猩猩演出的人？

为了找出真人秀观众之所以被吸引的原因，我前往田纳西州纳什维尔市的雷迪森饭店参加第二届真人秀节目年会。请想象有一撮真人秀节目人物在帮影迷签名，跟影迷亲切交谈──然后还有一小群死忠影迷，仍然记得《我要活下去》第九季和《老大哥》第三季的节目内容。我所谓的一小群，远比主办单位号称的几千名《谁是接班人》影迷少很多。而我所谓的一撮，则是年会网站宣传“明星”数量的一半左右。

然而还是有认真的影迷大老远跑来看他们的真人秀偶像。丹尼斯·荣尼维奇（Denise Runevitch）在克里夫兰一家市场研究公司上班。我在年会上找到她时，她刚和她的英雄──《老大哥》的“明星”凯瑟·瑞达（KaysarRidha）见面。丹尼斯连停下来喘口气都不肯，兴奋地告诉我，她以前会整夜不睡看瑞达的实况转播。丹尼斯跟我解释，观众可以另外付月费，选择实况或在线观看《老大哥》人物住在摄影棚环境的情况，看他们如何勾心斗角、相恋或欺骗。“你可以看到他们真实的一面，”她告诉我，“你在电视上看到的都不是真正发生的事。”这是年会中一再出现的主题──影迷们都同意观众看到的“真实”不是真的。但在此同时，观众们学会找到方法挖掘所谓的“真实”经验。他们会另外付费去看实况直播，在网络聊天室努力不懈地讨论发生的事，连最小的八卦趣闻都不放过。影迷们对制作单位的作假或操纵不是那么在意，唯一困扰他们的，是制作单位有时候实在加工得太拙劣。丹尼斯告诉我，有一次她看到实况直播的内容和最后出现在节目上的内容有非常明显的差异。

所以只要表面上的一致性维持良好，真人秀节目感觉上就是（虽然未必是）真的。这些节目让人感觉最真实的，就是参加者都是像你我一样的普通人，所以我们当中的任何人，都可能是下一个在小屏幕中出现的从麻雀摇身变成凤凰的人。这才是影迷持续收看的真正原因。2001 年一份心理学研究的结论指出：“真人秀节目固定收看者的态度，和其他电视观众最大的不同，就是他们对地位的渴望。”很显然，真人秀节目的固定影迷更容易同意下列陈述：“名声对我很重要”以及“我对设计师设计的服饰很着迷”。该项研究的作者继续指出：“真人秀节目让美国人能够幻想自己通过成名的方式获得地位。普通人观看这些节目，看到类似自己的人，想象自己也可以上电视成为名人。观众不在乎参赛者经常被负面性地描述，重点是参赛者吸引几百万名美国民众的注意，这表示他们是重要人物。”

我们从真人秀节目学到重要的另一课，并因此进入窥视文化更宽阔的世界：当我们在观看，不管看的是什么，似乎永远都是在看我们自己。我们说的、做的可能是一套，但在内心深处，我们都在寻找属于自己的救赎──被所有人不断的注意所创造的不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