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节 南国烽烟四起

吴军自起兵以来，声威颇壮，来势凶猛，这让耿精忠和尚之信蠢蠢欲动。在康熙十二年（1673年）八月，耿精忠就与麾下诸将密谋，派人到台湾，策动郑经共同反清，但等到郑经率水师抵达澎湖等待时，又得到朝廷停止撤藩的消息。耿精忠又心怀鬼胎，准备与清廷盘旋以获取更大利益，便又派人转告郑经，让他稍缓行动，等待时机。

康熙御笔赐范承谟《忠贞炳日》

当时，福州城内又传播着一段童谣，唱道：“七星再拜真天子，分明火从耳边起，杀尽三山牛出血，身骑白马军中止。”意思是姓耿的要出真天子，三山正是福州的别称，出牛血则意味着歃血宣誓反清，身骑白马则是以白马为号来统率大军。毫无疑问，这样的童谣是耿精忠手下那些企图攀龙附凤的人故意作出来怂恿他起兵举事的。耿精忠得闻这样的童谣，心中大喜，这正与自己日夜所图谋的相吻合，于是他忘乎所以，决定起兵反清。

福建总督范承谟听命停止撤藩，便去同耿精忠办理相关交接事宜。到了靖南王府，范承谟见卫士手执刀斧，守卫森严，严肃的氛围中透露出一股杀气，但为了完成使命，范承谟镇定自若。当范承谟向耿精忠施礼后，耿精忠便厉声喝问：“你打算什么时候除掉本王？我可告诉你了，本王一点都不害怕。”范承谟便连连笑道：“王爷不是在同下官开玩笑吗，下官可受宠若惊。”耿精忠那时才面带笑容，气氛也缓和了好多。

不日，靖南王府的大院中炮声隆隆，一直不绝于耳，后来范承谟派人去侦察，才知是王府放礼炮。不出几天，范承谟后来又得知耿精忠亲自在校场上操练士兵，而且有时是一更或半夜，忽然喊声震天地练操，弄得人心惶惶。范承谟的总督衙门与靖南王府只有五里之隔，当时总督标兵名义上三千，实际上只有两千，而且士气涣散，完全不能与王府内的上万精兵相比。这些天见耿精忠有些异常，日后肯定会祸起萧墙，于是范承谟打算逃出虎穴，以巡海为名，带着十几名亲兵去漳州、泉州一带联络清兵。

但范承谟还未出行，耿精忠已经抢先发难，以海寇来犯，派人到总督衙门邀请范承谟去会商御寇策略，耿精忠收买的巡抚刘秉政还特地前来促行。范承谟觉察到形势不妙，便只好同刘秉政一起前往靖南王府，一到王府，范承谟便仰天长叹，然后哈哈大笑，再破口大骂耿精忠一点不忠，忘恩负义，但很快被王府兵丁拿下。

耿精忠幽禁范承谟及其一家五十多口，然后发布公告，说其祖耿仲明入山海关时，就已经与吴三桂约定好，随时举兵反清，然后自称“总统兵马大将军”，以手下得力干将曾养性、白显忠、江元勋为将军，原福建巡抚刘秉政为兵曹尚书，在籍清廷御史萧震为布政使，掌管粮饷一事，藩内文武官员各自都官升一级，而且还在境内铸钱，号为“裕民通宝”。耿精忠为了显示自己前朝遗老的忠心耿耿，还效仿吴三桂，令官民蓄发，所有官帽、衣装、鞋子都依照汉人旧制。同时，耿精忠为了扩大号召力，又传移檄文至各府、县，以“反清复明”“除暴救民”相号召，而且还在檄文中正大光明地宣称：“共奉大明之文物，悉还中华之乾坤，期与天下豪杰，共定中原，光复华夏之冠裳，救生民于水火……”除了欲申大义于天下的义正词严外，耿精忠也不忘取得百姓的支持，做出一副亲民、利民的样子，声称：“务期除残去苛，省刑薄敛，疮痍立起，乐利再逢。凡我绅士兵民，宜仰体本藩吊民伐罪之心，率先归顺，自当分别录用，恩赉有加，毋或逆我颜行，自取诛戮。”

耿精忠说得比吴三桂说的还要好听，而且他很快就让诸将掌控住福建全省。不过，为了扩大占领区，耿精忠积极策动指挥各军分击清军，他还主动约吴三桂共同进军江西，以达到两师会合的目的。除此之外，耿精忠在整个军事战略部署上表现得非常活跃，煽动潮州总兵刘进忠骚扰广东；遣使渡海，邀请郑经进攻福建沿海，逼使清廷在军事上陷入被动。而且耿精忠野心似乎比吴三桂还要大得多，除了发兵同吴三桂会攻江西外，还遣将率兵向浙江、安徽进攻。耿军进展还相当顺利，不时有山贼、叛兵响应，更是助长耿军气焰，兵锋所指几乎攻无不克，各省不少城池很快就掌控在耿军手中。

烽烟四起，耿精忠所部的叛乱硬是将战火燃烧在南国半壁江山，这让清廷再次震动。不过，康熙冷静镇定得出人意料，他始终把吴三桂当作最关键的敌人，对于耿精忠，他还是怀着采取征剿与招抚交相应用的两手策略，以便在政治上分化瓦解三藩，而且决定先去除吴三桂，再剪灭其他二藩。

针对耿军的动向，康熙命令定南将军希尔根、平南将军赖塔、平寇将军根特巴鲁，分别由江西、浙江、广东三面进剿，而且对于长江沿岸的重镇，康熙还特意着派懿亲王以及各位贝勒、贝子前往坐镇督剿。政治和军事并用，几乎成了康熙的一项绝技，除了派兵进剿外，康熙还一面下诏削除耿精忠的王爵，收禁其在京城的兄弟；一面又发布文告，宣布胁从者一律不问，立功者受赏，绝不株连，而且还下诏令，凡有能擒斩耿精忠者优加爵赏。但康熙又思忖，觉得耿精忠自其祖父以来，三代人四十多年都效忠清朝，肯定比中途投机转向清廷的吴三桂要好一些，于是康熙又下诏令，只要耿精忠投诚，也给予宽容。对于耿精忠，康熙还专门派遣两名钦差大臣持谕旨前去招降耿精忠，说耿精忠若能进剿侵犯的海贼，必能将功赎罪，仍然官封原职，其余部下也一律无罪。但耿精忠仗着势大，不但拒绝投降，反而将两名钦差大臣扣押。

不过，康熙对于耿精忠还是表现出很大的宽容和耐心，他直接将耿精忠的弟弟耿昭忠、耿聚忠释放，而且还让他们官复原职，并且再度传达谕旨，劝说耿精忠，只要他能率众归诚，立即恢复王爵，仍然镇守福建，所属人员都能官复原职，要是能够追剿海寇，更是优加爵赏，对于先前钦差大臣被扣押一事也概不追究。康熙还再三提醒将军、督抚，让他们征剿的同时，不忘招抚，如果耿精忠执迷不悟、怙恶不悛，其属下又心存忠义者，只要擒斩耿精忠或是率众来降的都大加封赏。

话说尚可喜撤藩，康熙十三年（1674年），户部尚书梁清标和郎中何嘉祐奉命到广东，本来是传令撤藩，并着手相关事宜，但途中又接到朝廷不撤藩的命令，便前来通晓尚可喜。尚可喜以为他们是来催行，觉得朝廷也太不相信他了，都已是自己主动请求撤藩，还这么不给面子，与二人见面时，尚可喜一语不发，气氛非常紧张。梁清标见尚可喜一脸不乐意的表情，便先开口说道：“皇上特意交代，平南王劳苦功高，与其他二藩不同，当永震南疆。我等奉命前来告知您，现在朝廷撤藩，独平西王藩，您不必前行。”说罢，梁清标当场宣诏。尚可喜得知这一消息，当即命人鸣鼓奏乐，王府内很快载歌载舞，洋溢出一篇欢乐喜庆的气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