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世纪以来,在一些西方的文献中,往往提到中国人有这样的自负:他们认为惟独自己纔有两只眼睛,欧洲人则只有一只眼睛。这些记载出自英国人和葡萄牙人,而法国的伏尔泰也曾谦逊地认同这种说法:“他们有两只眼,而我们只有一只眼。”用两只眼睛观察事物,是既要看到自己,也要看到他人。是的,作为中国文化基本价值的“仁”,本来就是着眼于自我和他者,本来就是在“二人”间展开的。不过,当大汉帝国雄峙于东方的时候,儒家“推己及人”的政治理想,即所谓的“仁政”,实际上所成就的却不免是以自我为中心的天下图像。政治上的册封,贸易上的朝贡,军事上的羽翼以及文化上的四敷,透过这样的过滤网,两只眼所看到的除了自己,也不过是自己在他者身上的投影。这与用一只眼睛去理解事物,除了自己以外看不到他人的存在,又有甚么本质的区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