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由运气主宰

伊索尔·丹尼尔洛维奇是一个粗鲁街区里的野孩子。多年后他亲口告诉我：“我就是那种长大后会在阿姆斯特丹的百货店?当店员的小孩，没什么方向，除了泡妞，对什么都没兴趣。”

他和查理·威廉姆斯都不记得见过对方。但假设在两人十一二岁时见过一面，他们身边的成年人很可能会觉得威廉姆斯将来的成功机会较大。威廉姆斯是个有数学天分的好学生，而丹尼尔洛维奇成绩平平，对任何智力活动都看不出有什么兴趣。

然而，如果要预测一个孩子的未来，并将预测完全建立在眼下观察到的性格因素上，那就等于忽视了丹尼尔洛维奇所说的“X因素”——也就是运气。奇怪的是，我觉得查理·威廉姆斯对于自己的坏运气，比之丹尼尔洛维奇对于自己的好运气，更为心安理得。我遇见威廉姆斯时，他几乎都已经不再为运气操心了。可丹尼尔洛维奇仍在为自己人生中的许多境遇困惑不已，还花了大把时间想要理出头绪。但他承认他办不到。

“人都觉得人生由自己主宰，”他说，“但这根本就是他妈的错觉。X因素无处不在。就算你样样精通，没了运气照样寸步难行。”

查理·威廉姆斯的厄运始于几个坏老师。伊索尔·丹尼尔洛维奇的经历恰恰相反。这个浑浑噩噩的花痴小孩交到了好运，被安排在了一位优秀教师门下。她是位杰出的人物。时至今日，年近六十的丹尼尔洛维奇依然清楚地记得那位老师，他常常提到她?并称赞她将自己年轻的生命导入了正轨。

“我想她是把我当研究项目对待的。她自己可能也想证明点什么吧；可能是想证明小混混也能成为大人物。总之她对我下了战书，激我去做我自以为做不到的事。有一天她要我在学校排的一出戏里演一个角色。她没理由这么做的，我从来没有在那方面表现过兴趣或者才能。可她就是叫我上了。那可真的是运气。要不是那次演出，今天没有一个阿姆斯特丹之外的人会知道我的名字。后来我真去演了，还对表演来了兴趣，然后她就继续推着我朝前走，我就是这么一步步开始的。”

年轻的丹尼尔洛维奇边打工边念?了大学（真的还在阿姆斯特丹的百货店里做过店员），毕业后去了纽约，希望能开创出自己的演艺事业。他在那里遇到了一群同样渴望在演艺上获得成功的同人，度过了一段好时光，但说到事业上的进展，那几乎为零。“那会儿住在格林尼治村的一间又小又脏的屋子里，并在一家施拉夫餐馆当服务生。我在百老汇演过几个跑龙套的角色，但它们实在太小了，得用显微镜才能看见。其中有一个干脆看都看不见，是个舞台外的回声。当时就只有这么点成就。1942年参加海军的时候，事业好像还在原地踏步。”

但运气以其神秘的方式发挥着作用。丹尼尔洛维奇在?伍前交了一大堆圈内的朋友，上战场之前和几个年轻女人吻别，其中有一位叫劳伦·白考尔，也是演员，当时正挣扎着想要成名。丹尼尔洛维奇去太平洋作战之后，白考尔交到了惊人的好运，转眼就成了好莱坞明星。（“一个人的运气居然会取决于别人的运气，也太怪了！”丹尼尔洛维奇说道。）丹尼尔洛维奇退伍后，白考尔劝一个制片人去看他的表演，而后他的电影生涯就此开始。“才华么，应该是有一点的，”他说，“但要不是这位劳伦·白考尔给的运气，有才华又能怎样？那会儿有十几个朋友，个个有才，但今天的电影里都看不到他们的名字。他们没这个运?。”

到好莱坞后，丹尼尔洛维奇在几部二流电影里演了几个角色，反响平平。但接着他就获得了两个非比寻常的机会：两家制作公司在几天时间里先后造访，都想请他出演男主角。其中的一家是大公司，有钱，筹拍的电影也很贵，预算中的片酬丰厚得让丹尼尔洛维奇吓一跳。另一家是小公司，远谈不上有钱，筹拍的是小成本电影，片酬也是最低的。公司只能请求演员冒个险，影片成功的话，他们就跟着成功；影片失败的话，他们就得卷铺盖回家。

“我挑了那家小公司。”丹尼尔洛维奇说，“理由？那时候不知道理由，到今天还是不知道。应该就是?觉吧。我一直是个相信直觉的人。直觉强烈、感觉对头的时候，我就跟着感觉走。那次的感觉非常强，虽然我不知道那感觉是从哪儿来的。总之我跟着它走了，结果就成了。”

那家小公司拍的是《冠军》，一部对拳击世界做了精心呈现的电影。上映后，丹尼尔洛维奇一举成名。而那家有钱公司的电影缺人捧场，连同其中的多数演员一道被人淡忘了。

诸如此类的直觉是可以用理性解释的，至少有的可以。但到了1958年，丹尼尔洛维奇又有了一次无法用理性解释的直觉体验。制片人迈克·托德计划乘坐私人飞机从西岸飞到纽约，并邀丹尼尔洛维奇同行?丹尼尔洛维奇接受了邀请，收拾好了行李，但最后反悔了。“反悔的原因不好解释。并不是说看到了未来，预见了灾难什么的。只是到最后一刻就决定不想去了——我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结果飞机坠毁，机上无人幸免。

那以后，丹尼尔洛维奇的人生大体上一路走运。他的生活备受关注，因此这一点大家都知道得很详细，这里就不一一列举了。

讲到这儿，问题并没有解决。丹尼尔洛维奇和威廉姆斯参与创造了自己的运气吗？如果是，参与到了什么地步？还是他们的运气来自什么超乎他们控制的力量？如果是那样，那些力量是什么？它们又是如何发挥?用的？

接下来，让我们一同进入下一个旅程，认识一下关于运气的各种理论。这些理论并不能给予你明确的答案，但是旅程过后，你或许会有所感悟，逐渐明白运气是个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