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大洋城拜访阿诺德·莫里斯时，他带我去当地的犹太人公墓―“神圣的谢拉姆斯”，位于城外的一个山丘之上。我们乘坐阿诺德的白色奔驰，缓缓经过这座城市贫穷落后的区域。记得那天细雨绵绵，在墓地，一位男子身穿背心站在那儿，啜着啤酒。我们穿过一扇锈迹斑斑的小门，进入墓地。“这是群星灿列之地。”阿诺德说，他的意思是每个人―所有精神矍铄、整天争吵不休的人―都埋在了这里。我们沿着一排排陵墓寻找，终于在一个角落发现了莫里斯的墓碑。这里埋着内森?莫里斯，那个戴着硬草帽和心脏病发作得恰到好处的莫里斯，挨着他的是他妻子贝蒂的墓碑。而相隔几排的则是莫里斯家族墓地，埋着内森的父母―基德斯?莫里斯和他妻子。离这儿不远处是欧文?罗森布鲁姆，他在长岛靠经营塑料制品发家。所有波佩尔家族逝者的坟墓，都在这整齐地排列着：罗恩的祖父艾萨多尔，其人像蛇一样令人可鄙，还有他妻子玛丽；还有肩膀背向自己儿子的S?J?波佩尔；罗恩的哥哥杰里英年早逝。罗恩来自这个家族，但是与他们有别。阿诺德在墓碑之间缓缓踱步，雨点婆娑落在他的棒球帽上，他说了一句似乎相当正确的话：“我敢打赌，你绝对不会在这儿找到罗尼。”

8

一个星期六的晚上，罗恩抵达电视购物网QVC的总部，这座巨大而闪着光芒的建筑掩映在费城郊外的丛林之中。罗恩是QVC的常客。他偶尔出现目的是充实他的商业广告片，这段广告片要在午夜零点开始播出。QVC已经同意安排八档现场直播，在午夜和凌晨一点之间安排.“龙科一小时”特别节目。罗恩和他女儿香农（Shannon）结伴而来，香农靠在集市卖龙科电子食品脱水器起家。那天他们两人要改变计划。他们在推销“烧烤秀”的数字慢跑读数机，这款黑色产品仅有一天特价销售，售价为129.72美元。

在演播室，罗恩准备的18台数字慢跑读数机放在五张木板轮床上。他从洛杉矶通过联邦快递运来数十只泡沫聚苯乙烯容器，用于装足够每天“烧烤秀”使用的肉，里面盛着8只15磅重的火鸡，72个汉堡，8根羊腿，8只鸭子，30多只鸡，20多只康沃尔郡游乐鸡，等等。作为补充，他早晨还要在费城三家超级市场采购食物上的装饰物、鳟鱼和香肠。QVC的目标是卖出3.7万台机器，也就是说在24小时的时间里营业额达到450万美元。罗恩似乎有点儿紧张。他冲着满满一屋子的QVC制作人团队和摄像师高声咆哮，小题大做地担心起节目用的大盘子，这种大盘子用于装从烤箱里取出来的肉，然后端给品尝者。“伙计们，这是不可能的，”他说，并瞟了一眼托盘里的马铃薯泥和肉汁，“肉汁必须熬得更黏稠一些。”他的步履有点蹒跚，“你们明白，你们肩上的担子很重，”他有气无力地说，“罗恩会怎么做？他还是那个最好的罗恩吗？”

几分钟后，罗恩躲进紧挨着演播室的休息室里，把“龟列厚”放在头发旁：随后喷出几滴气溶发胶，他开始用力梳理头发。“上帝现在在哪儿？”与他共同主持的里克?多迈耶（Rick.Domeier）高喊道，戏剧性地环顾他的嘉宾。“上帝躲到后台去了吗？”话音刚落，罗恩出现了，在主厨服装的映衬下显得光彩照人。于是，摄像机开始转动。他切开一根羊腿，拨动新开发的数字“烧烤秀”拨号盘。他对烤鸭酥脆和汁多味美的鸭皮交口称赞，讨论新的食品保温功能的优点―在烤好肉后机器还会低温运行达四个小时，确保能继续淌出肉汁，他对观众开玩笑说请他们作证，如果他催眠了总部和各州的沃尔沃斯连锁店的部门秘书的话，等他们醒来肉汁还在淌呢。

在休息室里，有两台电脑监视器。第一台监视器显示的是打进来的热线电话的分布图表。第二台监视器显示的是电子分类账目，即总的销售额。在罗恩离开后，人们一个接一个地离开演播室，围拢在电脑前。香农?波佩尔最先离开的，当时正值零点40分，而罗恩正在演播室里用他父亲发明的“Dial-O-Matic”切洋葱。香农瞥了一眼第二台监视器，松了一口气。在40分钟的时间里，罗恩已经跨过70万美元的门槛。这时，一位QVC管理人员走了进来。现在是零点48分，销售额上升至837.650美元。“这不可能！”他喊道，“简直令人难以置信！”两位QVC制片人走过来。其中一位指着第一台监视器，图表上列出了电话总量，“升，”他叫道，“升！”只剩下几分钟的时间了。罗恩利用最后这点时间在夸耀烤箱的优点。可以肯定的是，电话打爆了，那些美国观众掏空了他们的钱包。第二台显示器上的数字开始在模糊的计算中变化不定―129.72美元外加运费和税。“你们知道，我们马上就要突破100万美元大关了，在第一个小时就做到了。”一位QVC工作人员说道，他的语气中透出惊讶。讨论罗恩如何成为最棒的已经不重要了，毕竟眼见为实。那一刻在房间的另一端，随着门倏然一开，一个人闪身而进，他身体微驼，但脸上洋溢着由衷的微笑。是罗恩·波佩尔，那位在自己的厨房里发明了更好的烧烤方式，然后走出去亲自推销的人。随着一阵躁动，房间里的所有人一同起身欢呼。

2000年10月30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