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局

一九九三年

“爱因斯坦小时笨头笨脑，被老师打了一巴掌，

之后成为了伟大的科学家。为什什么？”

“他不甘心被人看不起，从此发奋读书。”

“错了！其实，那一巴掌开启了他脑部的潜能！”

当我忆起自己的童年，就会想起我的师父，

句句教诲，言犹在耳。

而当我的人生到了某个阶段，

我才领悟到原来师父的话暗藏非一般的玄机。

师父是谁？

先由我念小学的时候说起吧……

那时候，正值香港的九十年代，

一个风起云涌的大时代……

01

小五课堂内。后排的座位。

一颗又一颗鼻屎被整齐地排列在木桌上。

尚一帆在班级中手工一流，地位不凡。他用橡皮擦和浆糊等文具，就可造出仿真度媲美电影道具的“假鼻屎”。

尚一帆嘴角扬起一笑，为桌上的“鼻屎”编上号码，然后蓄势待发，弹指运劲，将假鼻屎连珠炮般激射出去。

前面的位子，有位不幸的男同学遭殃，本来是好端端的一件白衬衫，一眨眼间竟失去了洁白之身，衣背沾上了一粒粒绿色的秽物。

后排的男同学见了，纷纷低头忍笑，但有几下笑声终究是喷了出来。

尚一帆脸上露出得意之色，不枉自己赶工制作了这么多“鼻屎”出来，同学们的注目和笑声对他来说就是最大的褒奖。

笑声突如其来，前排的同学懵然不知，奇怪后面的人在笑什么。

伏在案头小睡的樊系数醒过来，随着其他人转了半身，第一眼映入眼里的，就是尚一帆那笑不露齿的嘴脸。

这时，前排的人终于看清楚樊系数背上的绿点。

──充满粘性、摇摇欲坠的小绿点。

课堂里充斥着幸灾乐祸的笑声。

班级导师曹主任刚跨入门槛，看到这般目无法纪的场面，当即沉着脸，厉声道：“有什么好笑的？”

整个课室静了下来。

在这个剑拔弩张的时刻，只有一个人为全班同学挺身而出。

尚一帆举手，站起来，忍住笑道：“报告，樊系数他……他背上沾满了一些不明物体！”

樊系数浑然不知何事，伸手往自己的衣背摸了摸，果然抓下一些绿色的附着物。

曹主任呆了一呆，瞪着樊系数问：“你背上为什么会有那么多鼻涕？”

樊系数摇了摇头，困惑至极。

尚一帆拍拍樊系数的肩头，假惺惺道：“樊系数，我早劝过你……这种大热天玩鼻涕，是个会吓坏其他同学而且容易传播细菌的不良嗜好……”尚一帆在班里坐稳龙头大哥的位子，每说一句话也有相当的分量。

小五学生做出这种低俗的恶作剧，可以说是智障，也可以说是童真。而有些无知的女同学可能认为，有地位的尚一帆玩“鼻屎”的动作很酷、有性格。

但身为一个老师，绝不可以纵容学生玩“鼻屎”。

曹主任二话不说就问：“樊系数，‘鼻屎’很好玩吗？”不待对方答辩又说：“樊系数，你怎么老是捣乱班里的秩序！出去罚站！”

一脸无辜的樊系数百口莫辩。

在场之中不乏目睹真相的同学，但他们靠近到尚一帆那一边，又见惯樊系数被欺负的样子，所以无人为他仗义执言。

而且，他们都知道曹主任很讨厌樊系数。

半年前，新学期开始，曹主任担任这一班的导师。曹主任要考一考学生的实力，便在黑板上写下一道文字题，内容关于年利率与利息结算。曹主任翻开点名册，看到樊系数名字里的“数”字，心中觉得有趣，便喊出这名字。

“樊系数。”

接着，有个孩子站了起来，一声不响地走到黑板前。

待曹主任看清楚樊系数的面貌，不禁打了个突。才不过是小学五年级，这学生的脸上已有两条大伤疤，左一条右一条，令人心里一寒。

曹主任道：“你怎会有这样的疤痕？”

不论是哪个老师，第一次见面总会向他提出这样的疑问。

樊系数答道：“给人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