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张被撕破的支票飘到樊系数的脚边。

樊系数拾起一看，数着支票上的银码，一个零两个零……总共有六个零，即是一百万。这笔钱款额之大，以樊系数的心理标准来量度，便是足够买起几间玩具店的所有玩具有余！

刚走的那男人不认识樊系数，但樊系数认识他。

因为──

他是一位明星！在电视上看到的明星！

当年流行一种抽明星卡的花钱活动，尤其以某“Y”字牌的卡最受欢迎。辅币一元，抽卡一张，闪卡以罕为贵。芸芸闪卡之中，以这位明星作形象的夜光金钻卡封为至宝，由此可见这明星的身价非凡。

而今，这样的明星竟在余老爹的破烂窝里出现，此情此景之怪异，恍如在路边看见粪便上长出富贵竹一样！

余老爹只看了两个孩子一眼，便道：“我要到洗手间一趟，你俩在这里等我一会。”转眼便走入了男厕里。

樊系数指着停车场的出口，向着小荞道：“你爹爹认识那人的吗？”小荞好像看惯了这些场面，不当作一回事地说：“他是爹爹的老顾客了。”

樊系数忽然想起自己的原来目的，也尾随着余老爹走入男厕。

男厕里，一老一少同时撒尿。

樊系数心中太多疑惑，还没有扣上裤头，已滔滔不绝问了余老爹很多问题。余老爹却避而不答，只提出一个怪问题：“饭头，问你一个假设性的问题。假如爱因斯坦投胎在我们的地方，你觉得他的下场会怎样？”

假如爱因斯坦投胎在中国人的地方，他的下场会怎样？

他是大器晚成型，小学成绩不好，自然要入烂中学。

他的平均分不高，因此文理分班会被逼入文科。

只有一门数学好，想入大学就是痴人说梦。

没有学历寸步难行，唯有做搬运工。

还说搞什么科学研究，老妈就叫他研究鼻毛。

天才，就此湮没……

但樊系数只是个小五生，对这个教育制度的缺憾一无所知，只是滚着圆鼓鼓的眼睛，仰脸向着余老爹道：“爱因斯坦不是个很聪明的人吗？是聪明人的话，想做什么工作也可以。”

余老爹惬意一笑，解释道：“爱因斯坦念书时，就只有一门数学科的成绩好。”

樊系数想起一些事，接话道：“我表弟一帆的数学也很好，他说过他的志愿是做数学家。但姑妈总是劝他打消这个念头，说在香港做数学家不会有出息，还是做会计师比较实际。只是数学好的人，好像没有什么成就呢！”

余老爹道：“这番话未必正确。我跟你说，不管是什么知识和技能，只要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就可以做出令人瞠目结舌的成就。语文好的人可以写出醒世佳作，就像作家鲁迅，用文章来唤醒我们的民族灵魂；擅长运动的人可以做运动员，在奥运会上为国争光；数学好的人就可以……”

余老爹顿了一顿，引起樊系数的好奇心，才语出惊人：“拯救世界！改变人类历史！”

换了是其他人，一定以为余老爹动漫卡通看多了，所以说起话也是疯疯癫癫。但樊系数昨晚见识过余老爹神仙一般的本事，又目睹有大人物来上门拜访，便知余老爹拥有一种神秘的力量，而这种力量更肯定是一种超科学的力量。

破烂窝，竟然是诸葛庐。

卧虎，藏龙，隐世高人。

“跟我来吧！”

余老爹一招手，樊系数便跟着他，走入店后的钢门里。

14

钢门，通往二楼。

原来除了下面的店面，余老爹连二楼也一并买下，一半用作居所，另一半则是招待特别客人的书房。余老爹有事与樊系数独谈，便叫小荞替他买烟，小荞起初不依，余老爹掏出一张百元大钞，说道：“剩下的给你。”小荞想吃某“Ｄ”字头的冰淇淋，便欢天喜地的出去了。

余老爹用铜匙开门，招呼樊系数走入书房。

书房里别有洞天。

映入樊系数眼帘的，竟是一些不伦不类的装饰品，既有木雕的地球仪，又有一个八角形刻字盘挂在墙中心，方几上放着万年历和铁算盘，而窗边有架天文望远镜，又有一台当年并不常见的白胶盒型电脑，构成了中西合璧的格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