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康熙年间,出现了两部在后代流传广、影响大的文学读本:一是沈德潜编选的《古诗源》,另一部就是吴楚材、吴调侯编选的《古文观止》,这两部书堪称那个时代古诗文选本的双璧。它们之间有着明确的分工,《古诗源》选录上古至隋代的诗歌,《古文观止》则是编选上起东周、下迄明末的散文,共二百二十篇。人们常说,中国自古就是诗的国度,这话说得并不过分。和诗歌相比,中国古代散文丝毫也不逊色,同样有它辉煌的过去。中国古代散文出现得很早,从一开始就在文学史上占有举足轻重的地位。古代散文之所以能够很早就雄踞文坛,是因为它有很强的实用性,广泛运用于社会生活的各个领域。现今流传下来的最早的散文集《尚书》,其中记载的全是军国大事。到了后来,散文的应用范围进一步扩大,社会生活的各个领域几乎都有散文介入。正因为如此,古代散文的种类极其繁多。刘勰《文心雕龙》所列各种文体,除了骚、诗、乐府、赋等有限几种外,其余都属于散文。可以说,散文是古代文体中的第一大家族,它的繁荣源于其实用性,适应了社会多方面的需要。散文体制具有很大的涵容性,它可以叙事,可以议论,可以抒情,因此有叙事文、议论文、抒情文的划分。也可以三者相结合,熔叙事、议论、抒情于一炉。诗歌则不然,单纯的叙事、抒情可以是诗,纯粹议论为诗则难免乏味。散文体制的涵容性还体现在对诗歌的接纳,可以在文中穿插诗歌,而诗歌中穿插散文则显得不伦不类。散文功能的多样性源于这种体制的涵容性,这也使得它在中国古代成为一种长盛不衰的文体。中国古代散文的发展,经历的是一条由浑沦到分化的道路。最初的散文是文史哲浑然一体,见不到严格意义的文学散文。只是从战国后期开始,文学散文才脱离它的原始状态,从浑沦的母体中分化出来,成为比较纯粹的文学作品。随着时代的推移,创作主体的文学自觉性日益提高,散文的文学性也逐渐加强,更具有审美鉴赏的价值。阅读《古文观止》这部书,可以看出古代散文的上述演变轨迹。《古文观止》所选以散文为主,间有骈文辞赋,基本上均为历代传诵名篇,具有“永恒的艺术魅力”。编者以“观止”来冠名,恐怕确有当初吴公子季札观赏舞乐时那种由衷赞叹溢于言表的心境。从这点来看,《古文观止》是一部形象的中国历代散文大观,也是一部活生生的散文发展历程。另一方面,《古文观止》虽为当时的蒙童和普通古文爱好者所选编,但一点也没有媚俗的气息,这些不朽的经典中,蕴含着丰富的历史知识、成熟的人生经验、艰深的文章美学,乃至博远的宇宙哲理。在中国浩森的散文之海里,优秀之作实在太多了,而《古文观止》所选作品真是做到了蒙童读来不高,学人读来不低,很像家喻户晓的《唐诗三百首》一样,这两部选集堪称中国传统文学通俗读物的双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