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卷四十一户政十六荒政一

皇朝经世文编 作者:清·贺长龄


  荒政纲目荒政辑要卷首
荒政者仁政也。自古及今。极为详备。有预备于未荒之前者。有急救于猝荒之际者。有广救于大荒之时者。有力行于偏荒之地者。有补救于已荒之后者。全在大小官吏。酌时势。权缓急。次第举行。迅速筹办。庶有裨于灾黎耳。然非提纲挈领。则胸无成竹。非误即淆。非遗即滥。欲己之善其事。而民之被其泽也难矣。故特提荒政之纲目。列于卷首。

周礼大司徒。以荒政十二聚万民。一曰散财。二曰薄征。三曰缓刑。四曰弛力。五曰舍禁。六曰去几。七曰眚礼。八曰杀哀。九曰蕃乐。十曰多婚。十一曰索鬼神。十二曰除盗贼。

宋董煟救荒全法。人主当行六条。一曰恐惧修省。二曰减膳撤乐。三曰降诏求贤。四曰遣使发廪。五曰省奏章而从诤谏。六曰散积藏以厚黎元。 宰执当行八条。一曰以调为己责。二曰以饥溺为己任。三曰启人主敬畏之心。四曰虑社稷颠危之渐。五曰进宽征固本之言。六曰建散财发粟之策。七曰择监司以察守令。八曰开言路以通下情。 监司当行十条。一曰察邻路丰熟上下。以为告籴之备。二曰视部内灾伤大小。而行赈救之策。三曰通融有无。四曰纠察官吏。五曰宽州县之财赋。六曰发常平之滞积。七曰毋祟遏籴。八曰毋启抑价。九曰毋厌奏请。十曰毋拘文法。 太守当行十六条。一曰稽察常平以赈粜。二曰准备义仓以赈济。三曰视州县三等之饥而为之计。四曰视邻郡三等之熟而为之备。五曰申明遏籴之禁。六曰宽弛抑籴之令。七曰计州用之盈虚。八曰察县吏之能否。九曰委诸县各条赈济之方。十曰因民情各施赈济之术。十一曰差官祷祈。十二曰存恤流民。十三曰早检放以安人情。十四曰预措备以宽州用。十五曰因所利以济民饥。十六曰散药饵以救民疾。 牧令当行二十条。一曰方旱则诚心祈祷。二曰已旱则一面申州。三曰告县不可邀阻。四曰检旱不可后时。五曰申上司乞常平以赈粜。六曰申上司发义仓以赈济。七曰劝富室之发廪。八曰诱富民之兴贩。九曰防渗漏之奸。十曰戢虚文之弊。十一曰听客人之粜籴。十二曰任米价之低昂。十三曰请提督。十四曰择监视。十五曰参考是非。十六曰激劝功劳。十七曰旌赏孝弟以励俗。十八曰散施药饵以救民。十九曰宽征催。二十曰除盗贼。

宋元佑初河东京东淮南灾伤。监察御史上官均言赈恤有五术。一曰施与得实。二曰移粟就民。三曰随厚薄施散。四曰择用官吏。五曰告谕免纳夏秋二税。

明嘉靖八年。山西大饥。参政王尚絅上救荒八议。一曰愍饥馑。乞遣使行部。问民疾苦。二曰恤暴露。乞有司祭瘗。消释厉气。三曰救贫民。乞支散庾积。秋成补还。四曰停征敛。乞截留住征以俟丰年。五曰信告令。乞劝分菽粟。六曰推籴买。乞令无闭遏。七曰谨预备。乞申旧例。措处积贮。勿使廪庾空虚。八曰恤流亡。乞所过州县加意存恤。勿使聚思乱。

明佥事林希元疏云。救荒有二难。曰得人难。审户难。有三便。曰极贫民便赈米。次贫民便赈钱。稍贫民便赈贷。有六急。曰垂死贫民急饘粥。疾病贫民急医药。病起贫民急汤米。既死贫民急募瘗。遗弃小儿急收养。轻重系囚急宽恤。有三权。曰借官钱以粜籴。兴工作以助赈。贷牛种以通变。有六禁。曰禁侵渔。禁攘盗。禁遏籴。禁抑价。禁宰牛。禁度僧。有三戒。曰戒迟缓。戒拘文。戒遣使。

明周文襄忱救荒。有六先。曰先示谕。先请蠲。先处费。先择人。先编保甲。先查贫户。有八宜。曰次贫之民宜赈粜。极贫之民宜赈济。远地之民宜赈银。垂死之民宜赈粥。疾病之人宜救药。罪系之人宜哀矜。既死之人宜埋瘗。务农之人宜贷种。有四权。曰奖尚义之人。绥四境之内。兴聚众之工。除入粟之罪。有五禁。曰禁侵欺。禁寇盗。禁抑价。禁溺女。禁宰牛。有三戒。曰戒后时。戒拘文。戒忘备。其纲有五。其目二十有六。

颜茂猷曰。正策有五。一曰开仓赈贷。二曰截留上供米以赈贷。三曰自出米。及劝籴富民赈贷。四曰借库银循环粜籴赈贷。五曰兴修水利补辑桥道赈贷。令饥民佣工得食。而官府富民得集事也。

  备荒管见 
鲁仕骥

备荒莫先于重农事。重农事之目。一曰爱农民。春耕夏耘秋获冬敛。农民终岁勤动。无一日之暇也。功令农忙停讼。固所以恤农矣。然富室呈禀佃户。每在农忙之时。国课攸关。岂能不一为之清理。但速以结之。俾其不至旷废时日。至于他时农家涉讼。并速为完结。亦庶几寓我爱农之心焉耳。一曰筹水利。两山之间。必有水焉。大者为溪。小者为。旱则可资以灌溉。而潦足为田害。畜之泄之。陂塘沟甽。其不可忽者也。凡行部所至。问民疾苦。必详询其地方山溪若何。有无陂塘沟甽。已坏者修之。废者复之。如或地势低洼。常虞泛溢为患。则筑堤捍御。当与地方有识者。谘诹而慎行之。一曰培山林。山多田少之地。其田多硗。夫山无林木。濯濯成童山。则山中之泉脉不旺。而雨潦时降。泥沙石块。与之俱下。则田益硗矣。必也使民樵采以时。而广畜巨木。郁为茂林。则上承雨露。下滋泉脉。雨潦时降。甘泉奔注。而田以肥美矣。一曰养地力。人皆知尽地力。而不知养地力。夫斯民智虑日出。今之地力。无有不尽者矣。地力益尽。而五谷益少。其结实者鲜也。古者有不易之地。一易之地。再易之地。不易之地岁可种谷。最上者也。其次则休一岁乃种。谓之一易。其次休二岁乃种。谓之再易。汉赵过作代田法。犹祖此意。总欲使地力宽然有余耳。今纵不能如古之更易代种。然朱虚侯所谓深根溉种。立苗欲疏。非其种者。锄而去之。亦所以稍养其地力也。立苗疏。则地力厚。而一种入土。结实百倍。且精气充足。其为谷尤养人也。至办具粪种。亦有剂量。凡畏旱之田。粪宜淡宜少。而多畜水以济之。则虫不为灾。畏潦之田。粪宜燥宜厚。而深浚沟甽以泄之。则水不能淹。总之宜以地气为主。地气七分。粪三分。调剂以生谷。则其谷结实大而多矣。一曰多谷种。古者谷种入土。必杂五种。以备灾害。今闽中多种地瓜。过于五谷。几若食味之正。然此外如粟麦黍稷。南方不恒种者。山薮水涯。稍有隙土。即教民求其种而种之。虽地气不齐。未必广有收获。然多为之备。亦或薄有所得也。若草废田荒谷。所当厉为之禁。一曰禁私宰。农人以牛为产业。私宰盛。则不独盗牛者多。而牛疫滋起。尤必厉禁之。凡此皆所以重农事也。其次则当安富。富民者。贫民之母也。平日有事相见。宜接待以礼。而恳恳恻恻。劝其崇节俭。广蓄积。省浮华侈靡之费。敦睦姻任恤之行。不独所以周贫。正所以安其富也。至如广作室庐。斩木不时。伐石过度。皆足以丧地气。败坏田畴。使五谷不实。亦宜劝之朴素是尚。安静是守。毋擅兴土木。又次即当安顿游民。游民者。民之蠹也。平日既无恒产。惟酗酒赌博为事。趋而日下。遂至流为盗贼。为乞丐。三五成。百十为党。虽在丰年。此辈大为地方之害。不幸而遇饥馑。抢夺掠。将无所不至矣。是宜设法以安顿之。或有山薮水涯弃地。募之使耕。或劝富室多设闲役。如夜巡之类。藉以养之。俾之散其党与。渐归于正。其中鳏寡孤独废疾之人。又多方以廪给之。此皆备荒之要务也。其尤要者。必先清心寡欲。时以畏天恤民为心。敦教化。清讼狱。慎刑罚。深念一民或冤。一物不得其所。皆足上干天和。而致水旱之灾。兢竞业业。夙兴夜寐。靡敢或懈。如此。则备荒之政举矣。

  荒政 
惠士奇

荒政之弊有四。一曰劝分。二曰抑价。三曰遏籴。四曰行粥。古者千室之邑藏千锺。万室之邑藏万锺。是以劝富分贫。而食自给。且贮米于囷。一岁而陈。藏谷于廥。十年不败。吴民争旦夕之利。惟恐不及。而莫有为十年之计者。故江南无藏谷之家。有田数十顷。米数十囷。仅数万家之一。分一家无以给数万家。而一家先受其弊。富民。贫之母也。病其母而不能活其子。亦何利之有焉。此荒政之弊一也。凡物多则轻。少则重。是以古之为国者。多则敛之使重。少则散之使轻。未闻有抑价者。良以价不可抑而平也。江南既无藏谷。数十州之众。咸仰食于商。则米商实为民之司命。彼价重则坌集。价轻则转而之他。视利用趋。四方无择也。抑价之令下。则米商以折阅而不至。吾恐米益乏。价益腾跃。将使菽粟如珠玉。其谁能抑之。且抑之是教民争也。桀黠之徒。必有挟持宪令。起而强籴者。奸宄亦将啸聚饥民。乘时攘夺。则盗贼四出而不可御。此荒政之弊二也。菽粟之流于天下。犹血脉之流于一身。流则通。遏则壅。其理易晓。况一郡之储有限。而天下之积无穷。不能通无穷之积。而徒遏有限之储。其罄也可立而待。或曰遏籴所以防海也。防海之法。常闻之矣。今不思所以防之之法。而遏籴是闻。吾恐海人之籴者自如。而徒使平民摇手触禁也。此荒政之弊三也。先王行糜粥以顺时令。而非以救荒。东汉尝行之。而民多饿死。良以胥吏干没。赈恤多虚。撩以石灰。揉以糠核。名为活人。其实杀之。又壮者得歠而不能及于细弱羸老之民。近者得餔。而不能于深谷穷岩之域。活者二三。而死者十七八矣。且率数千人而行粥于市。则气之所蒸。将成疠疫。众之所聚。必有奸偷。其患不细。惟闾里长厚者可施之一乡。而非有司之所宜行也。此荒政之弊四也。畲以为劝分不若开渠。抑价不若通商。遏籴不若广籴。行粥不若厘户。宋汪纲知兰溪县。会岁旱。躬劝富民浚堰筑塘。大兴水利。饥者得食其力。全活甚众。此开渠之法也。浙东饥。宰相王淮荐朱熹为提举常平事以振之。始拜命。即移书他郡。募米商。蠲其征。及至。则客舟之米已辐辏。民用不饥。此通商之法也。江石饥。辛弃疾榜通衢曰。闭籴者配。强籴者斩。召官吏儒生商贾。各举有干实者。贷以官钱。蠲其息。俾出籴他郡。期终月至城下发粜。由是连樯而至。米价自平。此广籴之法也。江东旱。提刑使弥巩以为赈荒在得人。俾厘户为五等。甲赈乙粜。丙为自给。丁籴而戊济。此厘户之法也。顾在于今则犹有难行者。常平废而广籴无本钱。关税重而通商无厚利。厘户则胥吏上下其手而贫富不均。开渠则富民靳固其财而怨咨或作。惟损益古人之法而裁取其中。商榷今日之宜而务先其急。则四者皆可行也。江南素称泽国。环三江。跨五湖。横为塘。纵为浦。支为泾为荡为泺。所以引灌溉也。堰以潴之。堤以束之。以时而启闭之。所以节水旱也。今堰不修。而支渠浅淀。水至无以泄横流之溃。水退无以溉高仰之田。故雨则溢而旱则涸。当劝富民计亩出钱。以给下户。俾废者修。浅者浚而益深焉。则贫富两以为便。救一时之患。而成数百年莫大之功。则开渠之法可行也。今山东丰而荆湖熟。江南赤地千里。贵者金。贱者土。则灌输之利。权在米商。或不能蠲其征。当半减以招之。则楚帆湘柁。衔尾而来。大艑高樯。泊于水市者相望也。物聚价轻。又焉用抑。则通商之法可行也。广籴之法。当聚耆老及乡先生。举富商之谨愿者。假官钱为本。而使出籴荆湖。籴十而粜二则有二分息。粜三则有三分息。以本还官。剖其息而中分之。半赈饥。半予商。而稍优其直。其余则略仿真德秀之治潭。而立惠民仓。辛弃疾之治福。而置备安库。以为水旱盗贼之防。此广籴法可行也。厘户之法。当仿韩琦河北救灾政。而择甲户之以赀为官者。宪司礼请之。属以计口均户。而分三等。每县若干都。每都五人。视民居稀稠。而增减其数。复授之粟而属以亲至某乡。聚民均给。人日一升。幼小半之。十日一周。终而复始。至麦熟止。仍分粜粟之所。给粟之所。俾均主之。而有司总其成。如此则以户均户。以民振民。既不侵牟。亦无掣顿。且人情各爱其乡。而又恐负宪司之意。必相与怂恿从事。而惟恐不均。则厘户之法可行也。荒政大略如此。若夫以实心行实政。则存乎其人。

  救荒策 
魏禧

天灾莫过于荒。天灾之可以人事救之。亦莫过于荒。古之行荒政言荒策者不一。有永利者。有利用一时不可再用者。有可行者。有言之足听行之不必效者。要或散见诸记籍中。未有统要。余摭所见闻。择其可常行无弊者条之。救荒之策先事为上。当事次之。事后为下。先事者。米价未贵。百姓未饥。吾有策以经之。四境安饱。而吾无救荒之名。所谓美利不言是也。当事者。米贵而未尽。民饥而未死。有策以济。而民无所重困。所谓急则治标是也。事后者。米已乏竭。民多殍死。迁就支吾。少有所全活。所谓择害莫若轻是也。凡先事之策八。当事之策二十有八。事后之策三。

   先事之策
一曰重农。农者粟之本。或兴屯田。或修水利。或赈贷牛种。或亲行田野劝相。或分督里役地方。谪举游惰。或开垦荒之法。而首在不以工役妨农时。不以讼狱扰农家。如此则农事举矣。

一曰立义仓。贫民富民。多不相得。富者欺贫。贫者忌富。一迫饥馑。初犹抢米。再之富。再之公然啸聚为贼。富民目前受贫民之害。贫民日后受官府之刑。真贫富两不得益也。所以朱子修举社仓。不特救一时饿殍。实所以保富全贫。护人身家。养人廉耻。为法至善。今师其意而少损益之。凡每坊设立义仓。不必分派若干家。若干人。随其相附近处。择便为之。听民自议自行。先集父老士民。恳切开谕以义仓之利。身先捐俸。以劝富室。然后出示远近。令十日内报命。凡报命者。合坊具连名呈一纸。举值事者一正二副。某人。造册二本。一丁册。一义谷出入册。凡丁册。不论男妇贫富贵贱皆载之。官皆用印。旋给本坊收掌。其官所助谷若干。照各坊丁数多少。派贮仓内。其富豪悭吝不肯助义者。许本坊呈官。视所应出者加罚三等。所举值事之人。有不法不公者。本坊呈官重罚。公举他人代之。其呈仍用印付还。或坊中事繁。三人不能理。许值事人随签几人佐之。本坊俱要酌处公费。以酬其劳。至义谷出入之数。官府不预。只于当发粜时。先期出示。令各坊清核丁数。定于某日粜米。官府时行巡访。于当收籴之时。先期出示。以某日起籴谷至某日报完。踰期不完者。以欠谷多少议罚。凡坊内与籴者。设签写户首姓名。下注几口。籴米时。左设一人散签。右设二三人量米。来籴者。先将名下应籴米钱若干。来左人领签。即将签投右人。照签领米。散米已完。右人缴签。交左人收明。日如之。富室及僮婢皆许与籴。凡粜米。如原价每升一分。今价三分。则取分六厘。二分则取分四厘。分半则取分二厘。分二厘则取一分。升一分则不出陈矣。酌取余息。以供耗折。及修仓杂用诸费也。凡石斛升斗之类。皆一听官造。日久弃坏。许如法私造。仍送官验押。以赏罚之权归于官。则人知所畏。以出入之数归于民。则官无可私。所谓官民相制。其法无弊者也。○造仓之法。如系五间。只以四间贮谷。空闲一间以便搬移仓谷。防整仓及新谷发热等事。法详治谱。可按而行之。

汤念平先生劝积义谷序曰。民穷日甚。借贷无门。一有灾荒。坐而待毙。昔朱文公社仓一法。最为尽善。然时诎举赢。实为难事。宜师其意而力行之。为积义谷法。每坊造一木柜。置本坊神庙。每月朔望。谒庙者各持义谷少许。或一角。或半升。或一升。至小斗而止。勿得过多。不愿助者听。随其意而因其力。不相强也。数少而不欲多者。相形则意沮。力轻则可久也。共推一端谨者司登记。虽一角半升。必纪其名。以彰好义。推一稍有恒产而素行忠信者司出入。每朔望迄晚。即将贮柜者登仓。次年春夏。推陈出新。因子多寡。贷与农人。息取加二。小荒则以贷诸贫人。而减其息。必公议而酌行之。若大荒则尽捐以赈困穷。必计众而均分之。先其老弱之无告。及孝子节妇之贫者。是举也。专以备荒而利农。他虽公事急需。不得轻移。以致耗散。有恃强而索者。众共持之。不听则控诸官。庶几可久行而不废。夫为数甚少。则人皆乐助。日月积之。岁岁行之。斯可无大饥之患矣。噫。省目前宴饮之费。即可苏异日数人之命。减一月鸡鹅之粟。即可救他年同类之生。独何惮而不为哉。○又募义谷疏云。里中亲友寿诞称觞。当共计其费出义谷。欲为人称觞者。亦计其费出之。或宴会有不可已者。则薄其费而以义谷补之。夫省酒食之浮费。以利济饥贫。此祝寿之上术也。又有疾病及一切祈求。亦于神庙发愿出义谷若干。夫省斋醮之虚文。以利济饥贫。此祈神之上术也。天地鬼神。原以爱人为心。能爱人者。则彼亦爱之。以此祝寿寿必永。以此祈福病必愈。以此祈名利子息。名利子息必得矣。○按二条法最简妙。能济义仓之穷。故备记之。

一曰设砦堡。义仓之法。仍当劝谕乡落行之。或一乡自建一所。或数乡共建一所。其事听之乡人。而官府第颁式劝成而已。但乡落中无城郭足恃。或有兵寇骚扰。则义谷荡耗。断难复聚。当令各乡于附近之山。有险足恃者。因以为砦。无砦者为堡。而置义仓其中。有急则并妇女牲畜衣服器用。徒居之。砦堡之设可以固生聚。可以保义仓。可以行清野之法以困敌。所谓一举而三善备者也。

一曰酌远粜之禁。本地产谷。有足支数年者。以远方籴运过多。遂致产谷之地。顿成饿殍。然禁远粜。则一方粟死。一方金死。交困之道也。当于收成时。出示谕民。凡收谷者。自计两年口食以外。每谷十石。粜五石支用。存五石备荒。又为酌视时价贵贱。以为启闭。如仅满地方常价。听其搬粜。过常价三分之一外。则不得粜远。违者籍谷入官。分给义仓。至新谷收成已完。则旧谷任粜矣。

一曰严游民之禁。百姓不谋生业者。宜置常罚。令乡耆里。时简举之。游手好闲之人。如米中蠹虫。饥馑之时。死亡尤甚。多至为盗贼者。若督令务生。则自可生财。有养身之具矣。然欲耆里简举而不实心行乡约保甲之法未易办也。

一曰制谷赎罪。凡有罪犯情理可原者。一照买谷备赈银数输谷。不令输银。其谷分寄各坊义仓。值事者具领状交官。俟赈粜时。如数取出。以施最穷苦无告之人。或米或粥。视米多少可也。义仓虽以周贫。然须有籴米本钱。则鳏寡孤独。一文不办者。尽饿死矣。但施米仍当责成各坊值事。每早粜米。饭后施米。仍效义仓领签例。令各来报名。每人写一票给之为据。但不须交钱耳。事归一人。则坊人姓名已熟。虚实尽知。自不至于混领。若以事归官府。另签胥吏行之。为弊不可胜言。

一曰豫籴。凡地方遇有水旱。便当实稽境内人丁。核境内谷粟。扣筭缺少若干。则多方筹划。遗富商豫往谷多处买之。有水旱。则必有饥荒。若临饥方议他籴。便难措手。且米价亦必踊贵也。

一曰教别种。地方遇有水旱。种植必不得时。即须先察地利。如水多害禾。则急以不忌水者种之。旱久害禾。则急以不畏旱者种之。失彼得此。尚可支持其半。大抵以先时急备为胜着也。

   当事之策
一曰留请上供之米。地方大饥。或有本地应解粮米。及他处经过米船。不妨权留赈济。然后申报。秋熟即行籴偿。在朝廷不过缓数月之粮。在百姓即活数十万人之命。虽以专制贾罪。又何伤哉。

一曰借库银转籴。地方大饥。欲他买又苦无银。 不妨那借库中钱粮籴赈。从容设处以偿。择诚实能干百姓任其事。或仍劝富民自贩。开以薄利。使之乐趋。

一曰权折纳之宜。时当凶灾。择荒熟相应处。以荒处折纳之价。于熟处和籴。则荒处不至太贵。熟处不至太贱。两利之道也。○凡为守令权不自主者。则申请上司行之。他准此。

一曰捐俸劝赈。地方大饥。有司当以至诚开谕。劝富民赈济。或减价出粜。或竟行施予。然本官须先捐俸倡义。庶几不令而行。

一曰重赈谷之劝。饥馑时。有能大出粟以赈者。或闻于朝廷。加以官号。或请于上司。给以冠带扁额。以示酬劝。

一曰兴作利民之务。地方大饥。穷民多无生业。此时或修桥路。或浚水利。种种必不得已之务。当为修理。穷民借力作以资生。而我又因以兴利。一举两得之道也。

一曰劝富室兴士木举庶礼。地方大饥。宜劝富室营造土木。及一切当行之礼。使贫民得以资生。损富而富实未损。益贫而贫不虚益。劝谕时。当以三利歆动之。一则成吾欲为之事。一则借此赈贫。有大阴德。一则贫民乐业。不至为盗。富室所益更多矣。

一曰均籴。米价既贵。富者得以多籴。则贫者益少。每日市籴。当依每家之丁口为准。人口少者。不得多籴。则米谷均矣。

一曰严闭籴之法。富民拥有多粟。除本家口食外。余至百石以上。闭籴专利者。许人告发。官府尽籍谷赈贫。告虚者反坐。其闭籴者鲜矣。○温伯芳曰。吾邑荒少。而谷常踊贵。弊不在富户。而在铺户。铺户闭粜而后价忽高。铺户得高价。富户之价愈高。总之宁民家无杵臼。皆籴于市。铺户遂操其重。昔叶令公名向荣金华人处之极善。每早巡行各街。米户不出粜者。杖数十。于是铺户欲高其价不得。而富户知市价如常。各竞出粜矣。公稔知此时非有水旱兵凶之灾。客岁之入如常。何以来岁之供不足。不过雨旸偶愆。何至旧谷顿尽。至于闭市乎。○按此须实知境内谷多乃可行。不可执为定法。

一曰重强籴之刑。时方大饥。民易生乱。若纵其强籴。则有谷者愈不肯粜。四方客粟。闻风不来。立饿死矣。且强籴不禁。势必抢夺。抢夺势必掳杀。当着为令曰。有不依时价强籴一升者。即行枭首。其强籴者鲜矣。○或谓闭籴自百石以上。强籴自一升以上。闭籴者止于籍谷。而强籴者遂至杀身。轻重不太悬乎。曰闭籴之人虽不仁。犹不过专自有之利。强籴则是妄取他人。罪自不同。闭籴者少。强籴者多乎。○彭躬庵曰。此法须不动声色。使百姓晓然知杀一人乃可以生众人。始不激变。

一曰不降米谷之价。米方大贵。有司乐于市恩。动降减米价。以博小民一时欢心。不知米价减。则富户不乐粜。而四方客米亦不来矣。惟当听民间自消自长。粟贵金贱。人争趋金。米价不降自减也。○或谓古人有遇饥增米价而米贱者。其法可行乎。曰此非一定可行之法也。万一我增米价。而客米一时不来。彼贫民能当许久重价乎。大抵地方富饶。所欠止在于食。则不妨增价以招客粟。若地多贫民。此法恐不可行。止一不降米价。尚为稳着。

一曰核户口。时当饥荒。须先详核户口若干。扣筭赈粜之谷若干。赈济之谷若干。每丁应得若干。先有定局。则无不均之患。而设处之方可早谋矣。

一曰无失期。不论赈粜赈施。俱当先期四处张示。的于某时起行。不可迟失期。有辜人心。且虚劳小民奔走。一曰定乡城分给之法。凡赈粜赈施。每日一给则太烦。而小民易荒生业。至乡落尤难行矣。当先定为令曰。凡城市每给五日。乡落三十里内者。每给十日。三十里外者。每给半月。或谓乡落路远。当每给两月。曰每给两月。为数太多。小民不知远计。多谷在手。便不撙节。甚至以易酒肉者有之。到瓮尽杯干时。不束手待毙。又邪思生乱矣。○或谓贫民无赀。必待每曰生理。方可得籴。此条只可行于赈施。不可行于赈粜。当酌其无弊可也。

一曰多置给米之地。给米须多设处所。泒定某关某处给。某关某处给。则不至捱挤失序。

一曰编户丁牌。领米最易争挤。多至混数。若仿义仓领签。又人多难行。当照户编牌。如考试例。循次领给。则诸弊俱无矣。其牌每户止写丁首一人。

一曰慎择给米之人。主管给米。最要得人。须平日实访其人公平廉能者。方可属事。每处择一善耆主之。又听其各择一二人为副。必不可令衙役与事也。

一曰不时巡访。任纵得人。未必一一皆当。有司于给米时。当不时出访。或东或西。或详或。或随手取米以验美恶。或随唤领米人验减与否。至于出访。或轻车。或缓步。不可盛列驺从。使人得为备

一曰别赏罚。不时巡访。则任事者之贤否见。而赏罚可行矣。有公平廉能者。则重赏之。或优以冠带。或旌以财帛。随其功之大小可也。有奸贪私者则重罚之。或加刑。或罚谷。随其罪之轻重可也。至于无他罪犯。止是才力不济。不能处分条理者。则无赏无罚。下次不复签用而已。

一曰暂省衙门役期。时方大饥。衙役工食。多不足赡。此时当减其半役。使之营生。如旧例一月供役十日。今止取五日。

一曰清狱。饥馑时。平民已难治生。狱囚死者八九矣。清狱宜分三等。轻者竟释之。次者限亲邻保结。俟谷熟时再拘。大罪重犯。囚而少赈之。

一曰禁讼。大荒之时。治生不暇。况治讼乎。凡除人命贼情抢掳外。一切财产婚姻等讼。不准告。已告者。停不行。

一曰弛税禁。山泽市货等利。法有禁者。此时宜暂弛税弛禁。广其营生之路。至谷熟时复旧。

一曰修街道。街道污秽。易生疾病。荒疫相因。尤不可不慎。故当修洁街道。以防其渐。

一曰收弃子。饥民有弃置子女道路者。许人收养。凡收养者。具呈至官。云某年某月某曰于某处收得子女几人。归家抚养。官为用印给之。太平长大。一听收主照管。本生父母不得争执。其收主愿赎者听。或能收养自几人以上者。官府为立赏格劝之。

一曰赎重罪。重罪无赎之理。然能多出谷救荒。则虽枉法以生一人。而实救数千百人之死。亦权道也。○重罪如泛常人命事。则许赎。若杀真贼。及人伦大变之犯。则不可赎。更旧冬以前人命可赎。本年所犯。则不可赎。恐富人乘机报复故也。

一曰收买民间草薪衣服器用。饥荒之时。贫民多卖衣服器用以给食。而富民乘人之急。甚至损价十之九者。此时官府。宜那移钱粮。设人收买。使贫民不至大亏。则谋生之路宽矣。秋冬间仍行发卖。便可补码。至于草薪之类。亦当于此时收买。俟寒雨卖之。仍可得利。此古人已行之效。

一曰多置空所以处流民而严其法。大荒之时。有他郡流民走徙就食者。若处之不得其道。则流民立死。且或生乱。有司当择寺观公廨。一切空所。分别安插。每处设一人管其事。立法以绳之。诸如卧所有定。出入有时。领米有。若乱法者。初犯三日不给粮。再犯逐出境外。其有休养壮健者。则令执工役之事。或雇募民间。便不许坐食矣。

   事后之策
一曰施粥。饥荒已极。不能赈米。当设法施粥。施粥须因里设厂。若劳其远行。恐半途仆毙。又须立人监理。令饥民至者。随其先后。来一人则坐一人。后至者坐先至之下。已坐者不许再起。一行坐尽。又坐一行。以面相对。以背相倚。空其中路。可令担粥人行走。坐至正午。击梆一通。高唱给第一次食。令人次序轮散。有快餐先毕者。不得混与。一次散讫。然后击梆二通。高唱给第二次食。如前法。共三次即止。久饥之人。肠骨枯细。骤饱即死。惟饥民中称有父母妻子卧病在家者。量行给与携归。处分已讫。方令散去。散去之法。令后至坐外者先行。挨次出厂。庶不拥挤践踏。又多人聚。易于秽染生病。须多置苍朮醋碗。熏烧以逐瘟气。又不时察验。严禁管粥者米。将生水搀稀。食者暴死。其碗箸各令饥民自备。○按米多亦不得施饭。久饥食饭。有立死者

一曰施药。赈粥或不能多。服药亦可免死。当多合救饥丸。以周给之。亦不得已之极思也。诸经验奇方另载。

一曰葬殍。饿殍载涂。秽戾之气。易生疾病。当随时收葬。或为大坑丛埋。亦补救之一端也。

禧按古称救荒无奇策。要凡天下之策未有奇者。因时制事。世人不能行。而独行之。则谓之奇耳。是编多辑古人成法。间以意损益之。然一人耳目有尽。心思有所不及。又或自拟良法行之不能无弊者。增美去恶。以成万世万民之利。是在后之君子矣。

  救荒事宜十条 
张伯行

   赈济
极贫赈济。或散米。或粥。无容赘矣。然赈法须公。今查饥民。止委乡保地方。此辈多奸猾作弊之人。或借名造册。或敛钱始得入册。而真饥者反不得入。此查饥之弊。不可不知也。宜令乡地既报之后。于绅衿中择其品望公正者。加以隆礼。使之查核。必令得实。然后有济。然饥民又不可一概定也。或有此月饥。而下月可以存活者。则去之。或有此月犹可存活。而下月饥馁。则增之。务使人人得生。不至饥死而后已。现今养济之令。自今年十月养至明年七月。共十个月为止。此十个月之中。若限定数目。分定月分。所养之人反少。若不限定数目。惟以每月之饥不饥为凭。则十二月正月不妨多养。至五六七月可以少养。则所活者实多。林希元荒政丛言。陈三难二便。而终之以戒拘文者。此也。

   赈粜
次贫赈粜。即今之各州县。减价平粜者是也。然其中亦有当审慎者。须是查明真系次贫之民。方许籴减价之米。若无论贫富。人人得籴。富者或得贱买而贵卖。而贫人之受惠者少矣。宜照赈济之法。每家若干口。每月需米若干斗。每月止许籴减价之米若干。富民不许概籴。而次贫之民亦不许多籴。如是则沾惠得均。庶免诈冒假托之弊矣。

   赈贷
稍贫之民宜赈贷。即今各州县之借用仓谷是也。而亦有当酌者。每见绅衿大户。及豪强有力之徒。平日结交官吏。官吏等或喜其附[己](已)。或力不能制。一遇借谷之时。巧为夤缘。有借三五石者。有借至三五十石者。且有借至三五百石者。展转粜卖。止图一己之利。罔恤百姓之苦。多一继富之谷。即少一周急之谷。此稍贫之民。不可不力为查核也。宜令计口受谷。每户若干口。每曰需谷若干斗。每月亦止许照数领借。不许多支。亦给印票。执票赴领。仍劝谕蓄积之家。许行出利借贷与人。候丰熟之日。令其偿还。如有奸猾之人。不肯偿还者。州县官为理索追比。不令逋欠。则人之借贷者多穷乏之。活者必众矣。

   担粥法
极贫之人宜赈粥。然赈粥惟官长行之。而绅衿富户。鲜有行之者。非尽无恻隐之心也。有所畏而势不能为耳。施粥之名一出。人来必众。此人得食。而彼人不得。则彼人怨。今日得食。而明日不得。则明日怨。本月得食。而下月不得。则下月怨。恩未结而怨已随之。所以虽有其心。而不敢见之施行也。然则随力赈粥。使人感恩而不怨者。岂无道乎。今设为担粥之法。富家有力愿施粥者。每遇风雪寒冷难以求食之日。粥一担。令人肩挑粥担。随处给食。食毕则已。明日再。陆续挑给。担粥者众。则全活者多。且无敛怨争挤之患矣。又风雪之日。饥民不能出门户。每人量给粥一顿。俟天气和暖。方能出门营求。此在富者所费有限。而贫者续命已多。若给食至于数十户者。地方官亦即申报。酌行奖励。

   劝捐
一立奖励之法。地方虽有富户。未必人人好义乐施。必得上人奖励劝勉。则有所慕而为善益力。宜谕富户。各量力捐施。有捐之极多者。为一等尚义之民。抚台给匾旌奖。有司宜加隆重。次者为二等尚义之民。知府给匾旌奖。再次为三等尚义之民。州务给匾旌奖。若有破格多捐。为人所不能为者。则申详抚院。具题旌奖。

 安流民一流民当互相养济也。每十人为一排。或多一二人。或少一二人。亦可立一排头。来者即令着落排头。如来者多。再分排头。令聚一处。昼则各出分路求食。夜仍聚会一处。或庵观寺院。令排头代为料理。而以僧人董之。恐流来人多。或有死亡拐带盗窃争事故。有此着落。如佃户之依里主。行旅之依店主。自帖然得安。至于男女。尤当分别。寺院有男僧者。令其收养流来之男人无妻女者。庵观之有女尼者。令其收养流来之女人无男夫者。如一家有男女数口者。不得分别拆离。或于寺观。或于各乡村处所。查设空闲房屋以处之。以耆老乡约主其事。然流民又宜各州县均为安插也。使此处安插。彼处或不安插。则此处之聚积必多。必有不能周全之虞。惟各处均为安插。则养济自易。而人亦无拥挤之患矣。

   稽察
人之饥饿而死者。必数日不得食而后死。断无一二日不得食。即饿死之理。宜令流民头。或僧人稽察。有一二日不得食者。即为禀官。给粥一顿。使能行走。再令出门求食。若居民。则令耆老公正者。会同乡地。不时稽察一二日不得食者。即令报所在官长。令给粥一顿。至风雪之日。寒冷不能出门求食者。尤宜稽察。报明官长。或量给米升合。或量给钱数十文。或用担粥法。以食之。但要每日留心。如有冻饿而死者。即报明官长。捐棺木以埋之。如先不禀明几日不得食。而即禀报饿死者。严加治罪。如地方官冻饿死人不行申报者。以匿灾论。如有隆冬真正无衣者。令耆老会同乡地查明。报所在空长。捐给棉衣。流民亦如之。或耆老确查明白。禀所在官长。设法捐给。或劝谕绅衿富户。酌量多少捐给。如此则所费者少。而所活者多矣。

   收养
一鬻卖子女者。原非得已。举家饥饿。束手就毙。不如割爱以苏旦夕之命也。且买者必有粮之家。卖者必得食矣。今凡卖子女者。责今地方官捐俸。代为回赎。此虽轸念贫民。曲为完聚之法。但富室有力之家。不肯再买。而灾黎穷困之极。必有遗弃道路。而冻饿以死者。今宜令如有穷苦零丁。不能自存者。许令亲戚收养。如无亲戚者。里养之。或所至之处有愿收留者。任其收留。役使与雇卖人同。而人多不肯收养者。诚恐岁歉代为收养。至年丰伊又将竟回本家。不为使令。故不肯收养耳。今宜官给之券。听其自定限期。以若干为满。其有遗弃孤儿。人家收养长大者。即拜所养为父母。丰年不得归还本家。着为定例。父母生之而不能养。此能养之。即亦父母矣。则人之收养者自多。而孤儿庶免冻饿而死。此两全之道也。

   掩埋
一骸骨不可不急为掩埋也。昔文王泽及枯骨。况现经饥饿而死者乎。每见有抛弃骸骨。日色暴露。甚为可惨。宜严饬城关各乡约地人等。凡街市道路田间。有抛弃骸骨。俱令掩埋。以顺生气。灾祲之后。每多疫疾。皆因饥死人多。疠气熏蒸所致也。一经掩埋。不惟死者得安。而生者亦免灾沴之祲矣。

   禁戏
周礼以十二荒政聚万民。九曰蕃乐。注曰。闭止乐奏也。饥馑洊臻之时。流离满道。何必乐此乎。是以严加禁止。人方愁苦衣食之不暇。我乃演戏以取乐。无论向隅者所不愿闻。恐天地神明。亦必不佑矣。何如省其费以济民之为得乎。自禁之后。如有搭台及燕宾仍前演戏者。每日罚谷十石。计日增加。立比入仓。赈济饥民。既可化无用为有用。亦可变游惰为劝慎矣。

   赈纪十五条 
方观承

核户之法。始于宋苏次参。家各书其大小口数应请米若干于门。而余童则第上中下为三等。李珏为四等。林希元为六等。法犹未尽也。今窃谓民当六七月。灾象已形。宜及早以安之。于是颁规条。格式分员履勘。概限八月初旬等差厘举。急请普赈。夫既众着于得食之有期。而加赈又相继也。斯有所系恋而无去志。其法圭撮必谨。主于无滥。不夺饥者之食。以实不饥之腹。自无所遗。故义以裁制之。而仁术不虚耳。是年有刁民屡赴都院告赈。勾验红册。悉注去留增减之故咨覆。民卒无言。惟其立于可信之地。以有此依据也。虽然。力行保甲。尤为先务。阳明先生之抚豫也。下令家置小牌。丁若干口。习某技业。有无残疾及田粮等项。编排的实。为牧令者。于一州一县中。如指诸掌。一遇灾赈。按籍处分。百不失一。朱子分都支给之法。胥由是也。然则临期核户。又其后焉者矣。

 右核户

查赈先在勘准地亩。灾分轻重。轻重一错。后来核办户口。剧难调剂。然九十分重灾易勘。而七八分与六分递轻之等。所辨已微。至六分与五分。赈否攸关。尤当审慎。大旨与其畸轻毋宁畸重。重则可于核户时伸缩之。轻则无挽补法矣。今岁成灾州县。九十分者居多。所报六七分灾者。似亦拘于成例。若报灾不可少二层焉者。其实收成。未必果有三分四分也。幸蒙  天恩优厚。凡六七八分灾村。比较常年九十分灾民。得食还多。否则其时六分之极贫。七八分之次贫。止食一赈。民其不支矣。此事责成。全在地方官。其勘报轻重之间。不惟核赈以此为根据。即钱粮之蠲缓分数亦因之。诚为办赈第一要义也。至于委员不过临时一过。取其白地而十分九分之。视其苗之长短密。而七八分之。五六分之。岂知十日半月之后之一槁而同归于尽也。反是者。则前无雨而后忽有雨。此有雨而彼仍无雨。局已大变。而泥于委员报文之已上。不为更正。则错到底矣。故及灾册未经达部以前。地方官不妨具结申请。即使驳查覆勘。而其言果验。自当俯从。慎勿护前反贻后咎也。

 右勘灾

诫委员。必曰无滥无遗。然才说无滥。弊已在遗。才说无遗。弊又在滥。故不得已而曰宁滥无遗。至于本处胥役。惟委员随一二名以供缮写使令。不许干预核户之事。如此则户口无从弊混。民沾实惠。而官亦鲜后患矣。再此时即应飞檄各州县。督令该管乡地。先按村按户按口。开造草册。无许遗漏。届期移送委员。察其应赈者。填入格册。其不应赈与外出之户。俱就草册内注明。以草册为赈册之根。又以本有之门牌为草册之根。

 右造册

田禾灾而赈行。赈所以救农也。农民终岁劝苦。力出于己。赋效于公。凡夫国家府库仓廪之积。皆农力之所入也。出其所入于丰年者而以赈其凶灾。 德意无穷而恩施有自。有不同于幸邀者矣。司赈者先视田亩被灾轻重。复审其居处器用牛具之有无存弃。以别极贫次贫。其不因灾而贫者则非农也。佣工之农。耰锄辍而饥饿随之。极贫者为多。此与佣食于主家者有别也。孟子曰。乐岁终身苦。凶年不免于死亡。此农民之待赈为切。而急赈加赈之泽为甚厚也。不因灾而贫者亦赈。误以赈为博施之举也。不必皆贫而衰老者亦赈。误以赈为养老之典也。乞丐得饱于凶年。将无启其乐祸之心乎。佣人安坐而得食。将无堕其四体之劝乎。夫农饥则四民皆饥。谷贵则百物皆贵。推广 恩泽而及之耳。非赈政之本意也。观于给贫生。则用存公余。给旗庄。则用井田官谷。知灾赈之大发正帑。首重救农。其余乏食之民。不过为区别斯可矣。未可与农民并论也。

 右农

水旱间作。而饥口待食于官。尝至数十百万之众。孰应给。孰应减。按例依期。汤年一溉。为枯渴之所必争。恶其争不以道。而法随之。亦不得巳之为也。盖当此之际。亲履穷檐。悲闵衔恤。父母之心也。镇以高严。惩其顽抗。师帅之职也。外肃中慈。所向皆办。傥惟煦煦姑息。堕威启玩。其争转多。是陷之罪矣。又尝见急民之灾。虽有多官而民所壹意谨奉者惟牧令也。救其死亡。全其室家。当扼之施。主恩为大。次则牧令宜有其美。让之不可夺之。使百姓知感。而疾痛相依。有言共信。则争无由起。并受其福矣。此又为大吏者所宜知也。

 右严法

村民当领赈时。急于得饱。非立法大为之防。则诸患生焉。道里不均。有往返之劳。场宇不宽。有拥挤之虑。时曰不定。有守候之苦。称较有低昂。桶概有盈缩。荐少而米虞蒸湿。校贯差而钱或短少。外出户口之遗漏重冒者。保邻亲属之扶同捏饰者。皆为患所宜防。议行条规十则。期于弊除而利可溥。惟当局者先期筹划。身之所不至而心至之。心之所不至而法已至之。庶几弊无萌生。泽可下究耳。

 右防弊

加赈之月。丁口有病故者。例应按数裁减。所以稽实也。然念死者敛埋需费。况在凶年。虽积一口累月之粮。犹不足以偿。奈何减之。亦有隐匿不报者。乡地从而挤分之。是徒夺其半口之食而于公无益也。用是明着为令。凡赈户死口。不核减。悉依户口原数报销可也。

 右死

散赈定例。州县本城设厂。四乡各于适中处所设厂。俾一日可以往返。倘一乡一厂。相距仍远。天寒日短。领赈男妇。栖托无地。地方官宜勿拘成例。勿惜小费。更多设一二厂以便贫民。如景州设有七厂。乃为因地制宜之道。今核各属所报赈厂。有已筹度得宜者。有地面不皆适中者。并有祇设一二厂者。冬月大赈在迩。亟饬办。未足数者。速即补设。已分设者。再加详度。村庄有远在三十里外者。即添设一二处。务使妇女老弱。辰出晚归。毋致寒天竭。露宿单行。不但累民。复恐滋事。监赈官务须前夕就厂住宿。及早开放。不得任情自便。致累守候。仍将设厂处所。各距村庄远近里数。列册报道查核。

 右增厂

八月普赈之后。按成灾分数。以定加赈月分。次贫视极贫递减。常例也。即不拘常例。亦无分极次。一再加赈而止。今岁以九十两月。茕独老疾之不自存也。按日以给。是名续赈。更有急不能待者。则立给钱米以救之。是名摘赈。其不成灾之区。有蠲无赈。以其毗连灾村。亦波及之。是名抽赈。城关亦然。又念次贫者。更数月后即无异极贫。概从优厚。赈已告竣。逆虑其去麦秋尚远。取二三四五月。有加无已。统名之曰展赈。自古及今。得未尝有。故灾地袤延。曾无一人转沟壑者。今续赈已成例案。告灾之地。皆仿而行之。茕独老疾之养。尤加意于荒年。此圣人之政。虽百世不易可也。

 右展赈

案乾隆元年。例载流民一口。日给银六分。五年改定制钱二十文。小口半之。是年八月。准台臣奏。仍照元年例行。夫国家施布恩泽。以恤民瘼。更在明立限制。以定民志。若流移所至。较本籍所得。食赢数倍。于是不成灾之地。亦皆伪为携负。相率而路。风声所树。何异悬赏格以为招哉。嗣于十月停止是令。转徒顿息。今奉  旨令督抚随宜安插。不必拘定资送。遏其冀幸之路。是即所以还定安集之也。宋元佑中。监司搜长安。得二人。曰流民毕伸游阅。实皆逐利者。明周祭酒洪谟。着流民说。听近附籍。编甲里。安生理。民便之。然则推广  圣人德意。惟奉行者。与时咸宜焉斯可耳。

 右止流民

昨京师两次人来。皆云途中并未见有北去流民。又云京中流民。却不为少。竟未知由何路潜往。细思此事。与其沿途禁制难周。不若本地稽查易办。州县官总以丰年亦有外出之说。存据胸中。未一经心。即以为必难查禁。今惟立法责成。断然行之。以定民志。庶为约而可守。拟于各州县每一村庄。选乡地可用者一二人。明示赏罚。责令宣布条约。稽查劝谕。其村庄内。如果冬春无全户外出之人。加以奖赏。倘有游手无赖之徒。诱惑乡愚成出走。势难阻止者。即访明去路报官。查明为首号召之人。重处枷示。扶同不报。一例究治。或其人实因漏赈而出。禀明地方官。立即补给。毋许回护。致有向隅。即以冬春有无外出之户口。定各牧令考成之优劣。再于此次查赈熟谙之佐贰教职内。选其老成才干者数员。分定州县指授明悉。派令前往。同地方官商酌。携带查户原册。历村庄。环察看。既以劝谕安业。又以体验民情。领赈之后。有无妄出。回籍之民。有无漏赈。凡村庄道路各情形。俱令随时禀报。有关外出户口事宜者。即会同地方官禀闻办理。余无干预。但使十月以内。人情安帖。则向后严寒。虽至愚顽。谅不别生希冀。冒昧远走矣。

 右劝安业

因灾出粜。仍限以粜三成例者。为留米备赈也。其时米少价昂。不得不借此少平市价。以系民心。究之能籴者。尚非极贫。极贫者无钱可籴。故亦不须多粜也。其轻灾僻邑。及歉后米少价昂。行之为有实益。然祇在城设厂。村民既难往返于数十里之外。而老弱妇女。常有持钱终日。空守至暮者。故必四乡分厂择适中之地。使四面相距十余里。村庄环而相赴。又分村分日。先期出示。明白传谕。庶可及而无余弊。

 右粜米

此时督劝乡农。广种宿麦。其有关于来春生计者不小。因灾贷种。上  宸衷。屡烦宪檄。州县办此。必须稽查详密。使所借确皆种有麦地。则民沾实惠。而官亦免贻后累。乃愚民贪借。几无剩亩。州县亦据以转请。殊不知直隶地土。非尽宜麦。民间亦不常餐。非豫东两省可比。即豫东田亩。种麦者。亦不过十居六七。直隶尚不及半。是以行令查明有地百亩者。许借种三十亩。以为限制。过此即知为冒借非实也。讵州县又执定三十亩之说。凡借者。皆按地给以十分之三。又属错误。前本道示内。有查明地亩是否宜麦。或数亩或数十亩之语。之析甚明。初非不问宜麦与否。概照十之三出借也。如无宜麦之地。则一亩亦不应借。如数十亩实皆宜麦。即不妨按亩全借。惟至百亩以上。则以十之三为之限制耳。倘不核实办理。先即拘定成数。转恐虚冒不少。再民间有留麦地。麦后不种秋禾。大概皆力能办种之人。其于秋禾旱后。趁种荞麦小豆。希冀薄收者。目今尚未登场。此与留麦地相较。其为无力可知。是力能早种者。无藉于借。晚种者。未必皆蓄有种。并应借助。此又州县当加体察。随宜酌办者也。又若避出借之繁难。虑将来之赔累。惟从己便。罔恤民艰。计较多而实心少。则隐微之间。更有愧于父母斯民之责矣。此番核造户口。委员专办。正为州县借种等事。有关本计。俾得亲历村庄。专心察勘。若仍潦草塞责。应借者不借。有误贫民种植。而冒借者无麦。宁不转滋日后追呼。至于胥役串合冒领之弊。尤当立法察禁。以劝课之劝惰。定居官之优劣。已奉督宪再三申谕矣。

 右借种

无衣无褐。何以卒岁。人未有饥而不寒者也。百谷聿既不登。则来年麰麦。急有厚望。然无牛何以。无草何以牧。无柴薪何以爨。无屋何以栖止。厥惟富有力者噢咻之。赈所不继者。兴工以代之。刁民之强项者。从而禁制之。古人言救荒无奇策。果能周知利病。参用刚柔。折中于道。人视之平平无奇。斯奇之至矣。

 右推广惠政

是岁被灾州县。三十有七。皆在畿南。既各按其灾之轻重。就地赈恤之矣。复恐轻去其乡者之转而流亡。且窜入都市也。更于近京州县。多为邀食之所。西自良乡。而固安。而永清。而武清转安。东至于通州。其中若霸州若文安。又在固永迤南。皆流民北来必经之路。所在设厂赈。俾安食以度三冬。无有越志。到次年二月。畿南普雨。归及春耕。依然庆乐土焉。夫办员固视其才之何若。又当察其性情之宽严而器使之。使宽厚者当重灾。则虽滥而不至伤惠。刻核者当轻灾。则虽遗而不至屯膏。反是则交失之矣。

 右用人

  荒政辑要附论六条 
汪志伊

按周礼荒政十二。其中如散财。薄征。缓刑。弛力。实为备荒诸政之祖。自两汉而降。言荒政者。史不绝书矣。然古今异宜。南北殊尚。有如汲长孺之发粟。施之后世则为擅。而谒者之令。有所不行。范希文之增价。行之薄俗则为舛。而求粜之民。必且生谤。他如伐蛟之说。于宣歙之地为宜。与河朔之民言之。弗信也。捕蝗诸具。为兖豫梁宋之地所必备。执闽广吴越之民谋之。必笑且走矣。然则执一者不化。而泥古者鲜通。岂惟荒政然哉。观朱子社仓诸记。及各规约法。可谓备矣。然变通亦在其人。随其时地之宜而用之。未可执一也。按黄震通判广德军时。社仓大弊。众以始自文公。不敢他议。震曰。法出于圣人。犹有通变。安有先儒为法。遂不得救其弊哉。即别买田六百亩。以其租代社仓息。非凶年不得贷。贷不取息。此可谓善于法朱子者矣。

宋范文正公仲淹知杭州。二浙阻饥。谷价方踊。每斗一百二十文。公增至一百八十文。众不知所为。仍多出榜文。具述杭饥。及米价所增之数。于是商贾争先。惟恐其后。米既辐辏。价亦随减。按范公仁智兼全。行之固极其善。后世法令。不可造次。须要揆时度势。假如杭州米贵。增价之榜文。必须预先差人于产米地方张挂。约其已到之后。我处方增其价。不然彼处米商未知。而我先增其价。贫民何堪久食贵米。但增价告示。切不可令一人知之。恐俱待增价而后卖。则民愈苦矣。

宋范忠宣公纯仁。在襄城时。久旱不雨。公度来岁必阙食。遂尽籍境内客舟。召其主而谕之曰。民将无食。尔等商贩。唯以五谷贮于佛寺中。候缺食时。吾为汝主粜。众贾从命。运贩不停。以至春首。所蓄无虑十数万。诸县饥。独境内之民不知也。又宋绍兴五年。行至斗米千钱。时留守参政孟庾。户部尚书章谊。不抑价。惟大出陈廪。每升止粜二十五文。仅得时价四之一耳。民赖以济。二事相类。皆可行之。米价太贵。民虽卖妻鬻女。总救不得数旬之苦。何也。米贵则人贱。所得无几耳。二公大出陈廪。减价救民。秋成仍可贱籴。非仁智两全之道欤。故虑米贵者出天庾而贱粜。一也。借国帑以兴贩。二也。王侯贵戚大小臣工军民人等。有米照时价出粜。视其多寡。递加恩奖。三也。责重有司。广贷牛种。课民春耕。因其劝惰。定以黜陟。四也。朝廷重农抑末。优恤穷甿。五也。

乾隆丁未夏。山西大同郡旱饥。郡中多关中直隶陕西来就工作之民。粮腾踊。工不通。民往无食。归无资。辄百十辈之富家横索。至攫饮食财物。而土著之隐民。无所取食者随之。屯蚁聚。城乡被扰。号禀者日数十。总镇沐公派弁兵巡卫。太守文公议逐之。时予知霍州。奉委赴大同谳案。行至雁门关。得悉其状。念大同客民半非土著。大同虽歉。本籍固丰。官为资送。民自乐从。因由急递禀抚军。飞饬地方官招集流民。查明籍贯。分别四路造册。每名站给钱百文。拨役护送。凡过州县亦如之。客民既散。而后专赈本籍。郡遂以宁。此亦因地制宜之一法也。

林希元荒政。首言得人难。审户难。谓审户不清。各弊端从兹而起。故为荒政中最难事。然未有不得人而能清理者也。在院司当牧令是求。在州县宜衿耆是选。务在得人。方能济事。而得人审户之方。吾谓当行保甲之法。何也。保甲不立。烟户不清。则衿耆之贤否无别。何能得人以分任其劳。闾阎之贫富不分。安得审户而悉除其弊。况保甲之法。平日为弭盗而行。则官畏烦难。而民亦嫌其扰累。此时为蠲赈而行。则官甚便宜。而民亦乐于从事。而盗贼奸宄无所容。更不待言矣。是一举而无善不备焉。若逢灾象已成。诚于此卷成规。不畏其难。斟酌而力行之。则其余皆易为力矣。

或曰务安辑。赎鬻子。信赏罚。三事洵善后之政也。而水利农桑仓储节俭风俗数大端。当先事而预为有备之计者。今反置为后图。何也。不知此数大端者。我 国家已讲之素而谋之精矣。特因地方官日久懈生。丁宁于无事之曰。辄视为老生常谈。申明于既荒之后。创巨痛深。言易入而行必果也。虽然亦有说。夫燃眉则急。痛定则忘。人情大抵皆然。而办灾为尤甚。或请蠲缓以纾民力。或加赈以救民穷。地方官辄以为尽力尽心。事堪告竣矣。而不知饥馑余生。疮痍未起。试为之四顾闾阎。居有定所乎。人皆完聚乎。食能果腹乎。田不荒芜乎。业不怠惰乎。一有不然。民情即为之不安。为民父母者。独能晏然不为甫能一饱之民。画长久之计乎。故必虑终如始。一劳永逸。而后荒政全也。更有一法。可乘此而行者。预令饥民能书字者皆得进见。人具一纸。勿书姓名。各将所当兴当革者。及官吏豪猾横行侵刻者。一一开列。散布于地。择其众论佥同者而察之。如果得实。立即施行。尤遇灾求言以通下情之要策也。

  勘灾筹济编 
杨景仁

谷梁传。一谷不升谓之嗛。二谷不升谓之饥。三谷不升谓之馑。四谷不升谓之荒。五谷不升谓之大祲。古者以五谷不登之多寡。别灾伤之名目。后世灾伤之等。则履亩各有轻重。周官不着省灾之文。然乡师司救巡国。及野司稼巡野。遂师巡稼穑。无不周知其数。是以均人。有丰年中年无年凶札之别。当必几经审察。而后行司徒之荒政也。夫夏灾秋灾。轻重不齐。非亲至田亩。无由定其分数。其勘报轻重之闲。不惟核赈以此为根据。即钱粮蠲缓之等差所由判焉。患辨之不早辨也。康熙三十三年。河南灾。阁臣议遣官往勘。内阁学士汤文正公斌曰。无益也。使者所至。苛扰实甚。州县一闻遣使。辄辍耕以待勘。是再荒也。不如令有司自勘良便。即使者不苛扰。亦多增一供亿之烦。是以 盛世偶一行之。原为慎重灾伤起见。而不可着为例也。大抵勘灾之弊。半由于书吏需索牵混。往往以熟作荒。以荒作熟。以轻为重。以重为轻。预征纳条漕。办理蠲缓舞币图利之地。富者出钱买荒。冀免输纳。贫者无钱注荒。转受比追。而江苏所属州县。办粮有不归版图而名顺庄者。田在甲图。粮在乙图。每遇灾荒。被灾之图。与办粮之图。纷纭轇轕。检核为难。滋弊尤甚。此又在清其源以去其弊者也。夫灾有所隐。害在民生。灾有所饰。亏在国计。司牧者可不躬亲履勘。杜绝弊端。以尽康济之实也哉。

  报灾筹济编 
杨景仁

地方遇灾不报。则民隐不上闻。膏泽无由下究。以致道殣相望。盗贼伺目。往往酿成事端。而。朝近不知。迨知之而百方绥辑。已无及矣。是讳灾者。 国家之大患也。即经奏报。而稍涉迁延。嗷嗷者待命须臾。辗转间已足残害生灵。亏损元气。此迟延之与讳饰。其害虽有重轻。皆足以殃民而蠹国也。顺治十七年。覆准直省灾伤。先以情形入奏。夏灾限六月终旬。秋灾限七月终旬。仍扣去程途日期。如详报到省在限外。而计算应扣之程途。亦已逾限者。参处。州县官迟报逾限一月以内者。罚俸六月。一月以外者。降一级调用。二月以外者。降二级调用。三月以外革职。抚司道府等官。以州县报到之日起算。逾限一例处分。迨后定例。夏灾仍以六月为限。秋限以九月终旬。诚以报灾逾限。缓不及事。而秋收则恐临时或有变更。故稍宽其期也。十八年覆准州县官不将民生苦情。详报上司。使民无处可诉。革职永不用。若州县官详报。上司不接准题达者。将上司亦革职。康熙七年。题准各旗灾地。远近不一。准宽至八月初十日。逾期不准。十五年议准被灾地方。迟报逾限半月以内者。罚俸六月。一月以内。罚俸一年。一月以外。仍照前例议处。雍正六年议准。一月内造报被灾分数。为时太迫。嗣后勘灾。宽以十日。察覆上司。宽以五日。总以四十五日为限。七年议准。甘省地处极边。河西一带。山高气冷。收成更晚。受灾之田。兼有冰雹风沙虫蚀雪霜之患。于定例外稍加变通。河东巩昌兰州二府。河西宁夏西宁甘州凉州直隶肃州。并口外安西靖逆二属。倘夏秋二禾。于六九两月被灾。仍照定限申报。其有六九月田禾本属青葱。此后忽被灾伤者。准各展限半月。夏灾不出七月中。秋灾不出十月中。即为勘明申报。仍将被灾日期。于题疏内详悉声明。以便察核。十二年议准。州县勘报续被灾伤分数。其续报被霜被风被水之灾较重。距原报情形之日。未过十五日。不准展限。统于正限内查勘请题。十五日以外者。准于正限外展限二十日。如已过正限。均准另起限期勘报。历来报灾之例至后而益加详密如此。恭查乾隆六年  土谕。向来各省报灾。原有定期。若先期题报。便不合例。朕思按期题报者。乃指其本而言。至于水旱情形。为督抚者察其端倪。早为区画。随时密奏。则朕可倍加修省。而人事得以有备。若过拘成例。则未免后时矣。至于督抚报灾。有故为掩饰。不肯奏出实情者。亦有好行其德。希冀取悦地方者。惟公正之大臣。既不肯匿灾以病民。亦不肯违道以干誉。外此不能无过不及之失。朕恫瘝在抱。再四思惟。匿灾者使百姓受流离之苦。其害甚大。违道干誉。虽非正理。以二者较之。究竟此善于彼。宁使国家多费帑金。断不可令闾阎一夫失所。钦此。大哉  皇言。于臣工之过不及。权衡至当。宽干誉之过。正以甚匿灾之罪也。守土者可勿凛诸。稽古荩臣秉钧常以灾祲上陈。奉使辄以饥荒入告。所以动人主。勤天戒。畏民碞之心者。虑至深远。不以非[己](已)专责惧上厌闻而安于简默也。况守土之吏亲民之官乎。

  煮赈筹济编 
杨景仁

吕东莱论救荒以设糜粥为下。惠仲孺亦谓荒政之弊四。而行粥居第一。良以行粥之举。壮者得歠。而不能及幼孤老病之人。近者获餔。而不能周僻壤深山之境。且萃数千饥馁疲民于一厂中。气蒸而疫疠易染。众聚而奸盗易萌。强者数次重餐。弱者后时空返。即其得食者。仰给一盂。奔驰数里。晨往夕还。冲风冒雪。得毋惫甚。况重以吏胥侵蚀。撩以石灰。杂以糠。嗟尔嗷鸿。活者二三。而死者十六七矣。然此法之弊也。究非法之弊也。乃行法者之弊也。夫苟行之而不善。虽良法皆成弊薮。苟行之而善。虽常法可绝弊端。窃以为灾黎未赈之先待哺不迫。既赈之后续命犹难。惟施粥以调剂其间。则费易办而事易集。又如外之流民。户口难稽。人数无定。非粥曷济乎。此不独富厚耆硕宜行之乡里。即有司亦当行之郡邑。而不可废也。前代糜粥之设。历有良规。国朝偶逢歉岁。轸恤多方。而赈之典。未尝偏废。爰采辑良法。着其利弊。贤司牧及乡里耆硕有志振穷者。知其弊而杜之。散其利而普之。虽谓赈为尽善之仁术可也。

  通商筹济编 
杨景仁

谨按歉岁民无籴所。则无所得食而夺兴。贤司牧料其必然而危之。及其未然而弭之。则通商以裕食。洵赈济之余事。而平粜之先声也。大抵商之不通也有故。遏籴者。借口本境之粮。不知米侩益昂其价。而兴贩莫来。抑价者。命意惠艰食之众。不知囤户暗售他方。而贸迁莫至。毋遏籴而籴广。不抑价而价平。而复无暴关以因之。商民有不奔走偕来者乎。查雍正三年。直隶天津等处被水。米价甚昂。行文将军府尹等。将盛京粮米十万石。由海运至天津新仓。有  旨令商民自海运米者。不必禁止。听其运至天津贸易。四年。以山东登青莱连年丰稔。  谕抚臣动帑采买。分贮济南等属米少之州县。再劝谕各商贩运。八年议准。行令盛京将军奉天府尹。转饬守口官弁。如有商民贩运米谷者。听其出口。该管州县。给与商民船票。十年奏准。凡有商贾贩运米谷。至山东直隶粜卖者。米船一到。即便放行。其临清淮扬等关。将梁头米税。自五月至七月。暂行宽免。秋收之后。再行征收。乾隆元年议准。行令督抚。转饬管理关务各官。凡有米船过关。询明各商如果前往被灾各邑粜卖者。免税。给与印票。责令到境之日。呈送该地方官钤印信。以便回空核销。如有免税米船。偷运到省。并未到被灾地方先行粜卖者。将宽免之税。加倍追出。仍照违禁例治罪。十三年  谕以地方偶有偏灾。即将该处关口应征米豆税。加恩宽免。则估舶闻风云集。市直自平。驵侩不得居奇。穷黎均沾实惠。转得权操自上等因。自后每遇灾年。米商应征关税。非免则减。几为常例。湛恩汪濊如此。甚至各关米税之免。将届停止。复行展期。所以鼓舞招徕之者甚至。二十五年。畿辅左近。谷价未能大减。  派侍郎给事中。会同直隶总督。至德州沿河一带察看。务令舟车无阻。恐临河州县因粮艘需备驳运。或藉名多封船车。以致商人挽运滞。

  睿虑精详。无微不烛焉。而且  恩施逾格。既屡宽关市之征。复暂弛海运之禁。乾隆元年。  谕近年以来。直隶收成歉薄。民食艰难。从前议开海运。以资接济。续经盛京将军奏称锦州等处。米价加贵。请永禁海运。朕谕以今岁直隶收获平常。俟明岁再加将军等所请行。朕闻秋冬收获之后。各商民携带资本。前赴海城平等处采买杂粮。止因时届隆冬。海风劲烈。舟楫难行。已将所买米粮收贮各店。春融装运。该商民惟恐地方有司。遵照明年停运之议。闭遏难。甚为惶惧。朕思商民此粮购买在先。暂行存贮各店。不应在明年禁止之内。且奉天素称产米之乡。虽因贩运过多。价值视昔加贵。然较之直隶歉收之地。待粟而炊。其情形缓急。实相径庭。着俟明年内地麦熟之后。再将海运禁止。四年。因京师雨泽未降。上年海运弛禁之期已满。奉  旨复宽一年之禁。嗣迭奉  恩纶。凡灾年海禁之弛。行之直隶山东者非一次。为民谋口食者綦详矣。乃外省以及外国产米之区。间亦有权宜海运者。乾隆十二年奏准。福建台湾。虽隔重洋。与漳泉二府同隶一省。商船往来如织。原不在禁例。即如江南崇明县。向有给照赴内地买米载回之例。嗣后如遇台郡稔年。应听漳泉二府商贾。及在台二府民人。自十月至次年二月。于地方官处请照买运。又议准暹罗国产米甚多。如商民愿往买米。造船运回者。给牌以便验放无阻。仍严饬兵役。无得需索扰累。若商民无粮米载回。只载货归者。倍罚船税。以示惩儆。此虽一时权宜之事。而念民食艰难。多方筹划。使商贩往来接济。不惜破格之施。诚非苟而已也。有子民之责者。知歉岁以通商为要图。航海尚弛其禁。而内地之过分畛域者可愧矣。关津并免其征。而城市之借端勒索者可诛矣。无使贾利者转而贾害。庶几利商者即以利民乎。

  辑流移筹济篇 
杨景仁

谨按流民者饥民也。与其辑之于既流之后。不如抚之于未流之先。然饥馑荐臻。本乡无可觅食。有不得不转徒他方者。琐尾流离。困踣狼狈。不早为之所。弱者阽于危亡。强者转为盗贼。可虑也。前代如汉如隋如唐。移民就食。是民之迁流。转出自在上之意。战国梁惠王曾行之。虽沿周官大司徒移民通财。廪人移民就谷之制。祗一时权宜之计耳。其余因时补救。具有良规。国朝尤为详尽。而资送养之法。或行或不行。则变通而与时宜之。期于实惠及民而已。查康熙三十一年。陕西流民。在襄阳等处地方。得  旨有情愿运送潼关米石者。即给价令其运送。此令流民就佣以济转输。顺便俾之回籍者。四十三年。山东流民流入京城。  命大臣官员设饭厂数十处。分行赈。嗣直隶河间等府百姓。来赴赈厂者甚众。有  旨将东省直隶流民。遣官领送回籍。仍捐给籽粒。俾得耕田亩。雍正元年。  谕直隶山东河南流民。有就食京师者。着五城御史察询口数。量给盘费。送回本籍等因。钦此。遵  旨议定每口每程给银六分。老病不能行走者。加给三分。为脚力费。委官护送。地方官逐程出具收结。转送至原籍。中途患病者。令地方官养医治。病痊日。再行转送。此资送流民路费之始。九年议准。直隶山东河南穷民。渡河而南。以图就食。令沿河州县。于各渡口详察。有力不能自达者。量给路费。如有依亲佣工易食者听。其乞食者。用载漕米粮照例计口赈给。其欲回本籍者。资给遣回。不愿即归者。于来春耕种之候。仍皆给以资粮。令其回籍。凡资给之费。动用存公项。造册送部。八年。凡外出穷民。有应冬月养者。  谕令动用常平仓谷。大口日给一小升。小口五合。按日动支。乾隆初。议准嗣后送流民路费。每大口日给制钱二十文。小口减半。老病者照例给脚力三分。水程。照大小口应给之数。减半给与船价。奉  旨依议速行。与前此定为每口每程给银六分之例殊。前例以程计。一程约计百里。流民徒步。一日岂能走及一程。若以所过州县为程。相去或六七十里。四五十里。流民过一州县。即给银六分。又不分大口小口。一日所得。不特倍逾于赈给之数。且较民间营趁为生者更裕。愚顽将转以流移为利。不思复业。是故改以日计并分别大小口较为尽善也。七年。  谕各省督抚严饬有司。凡遇江南灾民所到之地。即随地安顿养。或借寺庙。或棚厂。使有栖止之所。动用该处常平仓谷。计口授粮。据实报销。并训谕约束。不得藉端滋事。至于灾民聚集众多之处。更委道府大员。专行督察。及冬月水消。春初耕种之时。有愿归本乡者。即资送回籍。给以麦种。其不愿回籍者。亦不必强等因。  圣主为流民通盘筹划者。如是之无微不至也。顾资送之例不皆有益。而间或滋弊。无业愚民惰游幸泽。挈家结队。仰给在官。或甫送归籍。仍复重来。未副  朝近安辑之德意。转滋闾阎贪诈之浇风。政体所关。防维宜亟。是以八年  谕河间天津等处。来京就食之民。日益众多。因愚民无知。见京师既设饭厂。又有资送盘费。是以本地虽有赈济。伊等仍轻去其乡而不顾。且有已去而复来者。不但抛荒本业。即京师饭厂。聚人太多。春暖恐染时气。亦属未便。着高斌设法安插。妥协办理。钦此。旋经大学士等。议于通州良乡二处添设饭厂席棚。以赡续至之流民。又经直隶总督饬属固安永清东安武清霸州文安。设粥赈。俾北来流民。随在就食。愿回籍者。资给路费。仍令本籍查明补赈。自此流民不致复聚京师矣。自时厥后。则斟酌出之。而不拘成例。

十三年。  谕向来外省有资送流民之例。用意良厚。然至饥馑洊臻。本处米粮乏绝。而邻封尚可觅食。若必驱还故乡。岂能坐以待毙。势又将转而之他。南北东西。辗转资送。在邻省既不胜其烦劳。而于灾民转益流离失所。朕思灾轻之地。不可令其抛弃失业。自当照例资送回籍。倘遇积歉之年。本处无以餬口。转徒他乡。或倚托亲旧。以济其乏。或佣工种佃。以食其力。且其中有极无倚赖者。国家复有养之例。地方官悯其流离。无分畛域。随宜安插。俟灾氛平复。本地可耕。然后使回故里。亦未始非权宜之道。惟在权其轻重。相其缓急。斟酌办理。不可执一而论。应令地方有司。酌量妥办。不必拘定成例等因。十八年  谕御史奏请敕谕江南邻省督抚。照旧例养流民。春融资送回籍等语。养流民之法。前曾行之。有名无实。转滋多事。且于灾民实无裨益。导之使轻去其乡耳。近日巡抚已经具奏。故未准行。与其养于异方。何如厚加赈恤。使不流移转徒之为愈。今年淮徐等处被水。朕迭次筹济。不惜数百万帑金。以养资送之费计之。何啻百分之一二。岂有爱焉。若以养资送所需。增为本地赈济。岂不更沾实惠乎。夫以灾地专委多员。挨户察赈。尚恐不能一无遗漏。邻省州县。各有应办事务。又何从辨其灾黎。徒滋奸民在本地则乘机溷冒。及资送则聚众强抢。去而复返。日不暇给。而实在被灾流民。或依傍亲属。或佣工餬口。又必逐一稽安插。于伊等生理。益致拘碍。故停止此例等因。二十八年。  谕御史奏资送贫民回籍议覆一折。以此例一开。恐致无业之徒。混冒虚糜。于灾黎无益。是仅推其流弊。而未深究夫有名无实之本原。无识者。将未免仍疑为节省帑项起见。朕因直属两年秋霖过多。加恩蠲赈。不啻再三。即费正供巨万。无所靳惜。又何有于区区资送一节。然已洞悉其一无实济。而犹曲徇陈言。矫情示惠。必不出此也。且流民故乡既无生计。四出佣趁。即揆之古人无常职转移执事之条。未始不可俾之并生育。又何至束缚驰骤。强以势所不能。朕以为与其资送无实济。不如加赈济之期。俾民获实惠为愈也。救荒无奇策。惟以体恤民隐为要。设令被灾至重。甚至有田之户。亦概远徒。则所以筹抚绥。必更有大设施者。又岂恃此资送虚文。所能济其万一哉。将此通谕中外。使明知朕意。钦此。历观停止资送养之  谕。可谓深切着明。大抵法积久而生弊。道与时为变通。是以  圣谕一则曰增为本地赈济。再则曰不如加赈济之期。良以辑之于既流之后。不如抚之于未流之先。帑不患其多糜。惠必施于实获。又云设令被灾至重。必更有大设施者。想见神明化裁。包括无数经纶。而不沾沾于一时一事也。至于流民之归。既无庸资送。亦无庸差送焉。嘉庆七年。  谕万凝等。以现在清苑等县。有差人领回本处贫民。辄欲令各州县仿照办理。势不能不佥派差役。纷纷押送。竟与递解人犯无异。是驱之转于沟壑矣。且各州县所差人役。岂能于本处饥民。概行指识。彼此认领。徒滋纷扰。此事断不可行。钦此。此外出趁食之民。当听其自归。不必官差认领也。职司民牧。偶逢灾祲。预料民或流移。先期出示各乡村。谕以即有赈恤。令其静候。毋得远离。一面设粥平粜。以定民志。其有迫不及待。挈家四出者。查户时即为登记。以待闻赈归来。补行赈济。归来贷与牛种。以资生理。其流民所至之境。不分此疆尔界。加意拊循。善为措置。则民虽撄荡析离居之苦。而得劳来还定之方矣。

  备杂粮筹济编 
杨景仁

王制民无菜色。注谓无食菜之饥色。诚以耕九余三。虽逢水旱。而饔常继。斯菜色不形。然菜不熟曰馑。次于谷不熟曰饥。是其资乎民食。裨益非浅。其在丰年。犹藉以辅谷。况值大祲。或荐饥。粒米如珠。嗷嗷待命。既难谋乎麤粝。复告匮于糟糠。纵在上者赈恤百方。而恩不及周。力难为继。当一饱之无时。愿少缓须臾毋死。非有杂粮。曷充枵腹。而杂粮非可取办于临时也。有备无患。济荒者筹之熟矣。恭读雍正二年  上谕。舍旁田畔。及荒山不可耕耘之处。度量土宜。种植树木。桑柘可以饲蚕。枣栗可以佐食。柏桐可以资用。即榛楛杂木。亦足以供炊爨。其令有司课种植。乾隆七年。  上谕如果园圃虞衡薮牧之藏。以次修举。于民生日用。不无裨益。我国家生齿日繁。凡资生养赡之源。不可不为急讲。钦此。仰见  睿虑周详。虽民间琐务。靡不殚心。课农之余。并及果木。为闾阎佐食用。即以备饥荒。计至深远也。古来循吏究图民事。固期米谷充盈。然亦未尝不加意于菜果之植焉。夫人情一日不食则饥。当此急勿能择。乞命于草根树皮。温凉莫辨其性。蒸莫识其方。得一物而皇然下咽。冀以实饥肠。延残喘。讵知不谙物性。訾昌阳而进豨苓。以虺而代蘼芜。欲丐余生。而或转促其生者多矣。然则上古食草木之实。近世效之。亦足疗饥。特须办其可食者而食之。且须知其可食而早植之。而豫蓄之。明永乐时。周宪王作救荒本草。有图以肖其形。有说以着其用。首言产生之壤。同异之名。次言寒热之性。甘苦之味。淘浸烹煮。蒸洒调和之法。共草木米谷果菜。凡四百十四种。其可食者。为叶为花为实为根为为皮为茎。各有几种。一种而或叶与实皆可食。或根与叶皆可食。或花叶与实皆可食。条分缕晰。汇次成书。嘉靖四年。巡抚毕蒙斋以为有裨荒政。下令重刊。正德间。王西楼盘作野菜谱。因江淮饥民。采摘野菜充食。恐其误食伤生。历览详询。得六十余种。每种图其象而系以诗。采风者诵之。怦然感民生之艰苦焉。此二书皆精于格致。而切于恫瘝者也。惟是救荒本草中。如黄耆桔梗之类。半系药物。则于旧本草。其新增者。如竹节菜出新郑。紫云菜生密县。因周王备藩河南。当时植于圃者。多系中州产。他处未必尽有之。至如百合石榴柿梨梅杏等物。乃寻常果品。人尽知食之。今择其可磨作饼蒸食者。登载较详。至野菜谱。如丝屩屩板荞荞之属。世不尽识。今检其村野所恒有。而便于采捋者。载之。以补救荒本草所未备。近世吴氏仪洛辑本草从新。所收救荒之品。较易取求。而前明徐宗伯光启农政全书。所载食草木叶法。与辟谷等方。亦附录焉。屠隆荒政考云。灾伤之处。杂置豆粟薷麦荞蕨粉之类。皆足充饥。今据诸书所志。酌录而汇存之。世有心民瘼。知其可食而早植之而豫蓄之。俾得补五榖之缺。而无伤生之嗟。岂非救荒之一助哉。噫嘻。观于此者。小民艰食之情可以恻然而悲矣。仁人君子所由访沟洫之遗模。讲积贮之成法。竞竞焉防于未荒之前。稽平粜之旧制。循散赈之良规。肫肫焉援于既荒之后。思其艰以图其易。惟兹杂粮藉以辅谷。而不恃为延命之资。固有备无患者之上愿也。

  兴工筹济编 
杨景仁

荒岁役民。出于不得已。而未始非良法也。浚河筑堤诸务。受其直。救目前之饥荒。藉其劳。救将来之水旱。他如修城垣。葺学校。皆工程之大者。即缮完寺观。似非急务。而用财者无虚糜之费。就佣者无素食之。劳民而便民。非良法乎。查康熙五十二年覆准。令陕西各州县修城。俾穷民得佣工度日。雍正四年。  谕朕轸念东省被水穷民。粒食惟艰。特允山东巡抚之请。于大清河兴疏浚之工。令乏食小民。得力役之资。为餬口之计。今天气和暖。土松润。正当畚锸之时。去秋该抚奏请设厂赈济。今赴工者众。粥厂可以停止。但念此就食小民。其中岂无老弱残疾。不能赴工者。赈既停。麦秋之期尚远。此辈穷无所归之人。或仍致失所。朕心深为悯焉。着山东巡抚。将不能赴工之穷民。察明若干。每口仍给与升合之资。候至秋收后停止。所用银均作正项开销。该抚严饬各州县官。务实心奉行。以副朕养育百姓之至意。钦此。  圣主怜悯饥民。使壮丁就役。而又念及不能赴工之老弱残疾。予以口食。德至渥矣。而工程之修举。在先事豫筹。别其缓急轻重。则遇灾欲办工赈。无难次第举行。乾隆二年  谕。今年春夏之交。直隶山东两省。雨泽愆期。二麦歉收。朕已多方筹划。接济民食。且令直隶总督。有应兴工作。以次举行。俾小民得藉营缮。以餬其口。今思山东百姓。多仗二麦度日。今岁麦收既薄。虽屡降谕旨。蠲赈平粜。仍恐闾阎尚有艰食之虞。着该抚悉心计议。如开渠筑堤修葺城垣等事。酌量举行。使贫民佣工就食。兼赡家口。庶可免于流离失所也。再年岁丰歉。难以悬定。而工程之应修理者。必先有成局。然后可以随时兴举。一省之中。工程之大者。莫如城郭。而地方何处为最要。要地又以何处为最先。应令各省督抚一一确查。分别缓急。豫为估计。造册报部。将来如水旱不齐之时。欲以工代赈。即可按籍而稽。速为办理。不致迟滞。于民生殊有裨益。钦此仰见  圣主子惠困穷。精神贯彻乎事前事后。思患而防。事豫则立也。乾隆八年奏准。直隶河津两郡旱灾。将沧州改筑土城。景州土城。亦于开春修筑残缺。灾民俱得佣自给。十三年。山东修沂河两岸堤工。部议照以工代赈之例。土方工价。准给一半。  上念东省被灾甚重。民情艰窘。非他处可比。将土方工价。按数全给。此又破例之  殊恩也。二十五年。直属有应修河道沟渠等工。将上年截北仓漕米。所存十万石。作为修浚河渠以工代赈之用。二十七年。  敕令步军统领。派员修治德胜门外。至清沙一带石道。其余各门有未平坦处。并令查勘酌辨。奉有多兴土功。亦所以养穷民之  谕。四十七年。豫省青龙冈堵筑漫口。下游居民。经黄水淹浸。民食维艰。另筹开挑引河。改建堤岸。俾江南山东两省附近灾黎。赴工授食。五十七年。直隶被旱。  敕令保定天津河间。以及顺广大等府城垣。乘此兴修。并查明各该州县城工。如有应行急修之处。赶紧勘估。奏明办理。此乾隆年间工赈之大略也。嘉庆元年。  谕本年湖北各属。因汉江涨发。猝被水淹。荆门灾形较重。该处堤工。原系百姓自卫田庐。例应官督民修。第念楚省教匪滋事之处。既被扰累。其未经被贼地方。又复猝遇水灾。殊为可悯。着加恩将此次堤工。官为修理。又  谕救荒之策。莫善于以工代赈。因思附近城河等处。久未挑浚。多有淤滞。以致骤雨不能消涸。着通行查勘。将应行疏浚之处。雇集附近穷民。兴工挑挖。于工赈两有裨益。钦此。  圣恩高厚。以民修之项作官修。体恤百姓者既至。而以工赈为救荒之善策。洵万世不刊之训也。六年。京师右安永定各门被水。将永定河东西两岸决口堵筑。有  旨令官给佣资。俾被水难民。赴工帮同力作。以充口食。十三年。以上年直隶通州等处被淹。凡坐落永定河西岸。并切近大道之宛平良乡等十余州县。有应疏浚牧牛河淤浅。及挑挖大路两旁沟渠等工。动用赈余银两。以工代赈。十五年。甘肃被旱。  俞督臣之请。于来春开冻后。即赶修皋兰固原等处城工。俾贫民得资餬口。此嘉庆以来工赈之大略也。司牧者善为经理。工鸠而民庶有鸠。力食。而农堪代食。沐膏泽而勤苦。不亦康乎。

  安富以救贫说筹济编 
杨景仁

按保息六条。终于安富。注平其繇役。不专取。则安富固有道焉。昔周武王之民。有粟至百鼓。而戍避重泉。齐桓公之民。成囷者二家。而聘隆式璧。此人主藏富于民之至计。即重农积谷之微权也。顾三代以上。画井授田。富之之权操于上。其时无甚贫之民。亦无甚富之民。井田既废。民间生计。一听民之自为谋。而其所谓富者。半由货殖。不尽出于农田。史记所以有本富末富之辨也。近世生齿日繁。惰游日众。裒多益寡。则本富固可恃。而末富亦可资。乃官吏日从而侵侮之。日削月脧。不久而富者亦贫矣。富者不安。而日流于凋敝。设令饥馑荐臻。库帑不散擅动。常平社仓米谷之发。又复不敷。将何所取资。以活环而待哺之穷黎耶。惟培养富户于平时。而后临事得藉其力。平时轻徭薄赋。加意护持。临时如平粜施粥助赈贷种诸务。皆取给焉。而未可抑勒也。诱掖有方。奖励有法。足谷翁虽甚俭啬。见守土者从容开导。加以优礼。咸以为荣。而踊跃听命矣。雍正二年。  谕社仓之设。原以备荒歉不时之需。朕以为劝谕百姓。听民便自为之。而不当以官法绳之等因。钦此。夫社仓米谷。小民不过斗斛之益。而   圣心体恤如此。深虑有司行之不善。致滋烦扰也。而凡劝分之资乎富民者。安可以官法相绳。涉于派累哉。即令急公爱民。而理谕势禁。强以必从。或不孚以情。而操之太蹙。或不量其力。而索之太奢。窃恐志在救贫。而弊先扰富也。夫周贫者之急。不可以扰富。富者之余。斯可以救贫。司牧者绎周官保息安富之义。为我 国家培养元气。俾缓急可恃。贫富相维。则几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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