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桯史卷第十

桯史 作者:(宋)岳珂(繁体)


  永泰挽章

  殿中鷳

  劉蘊古

  大散論賞書

  成都貢院

  萬春伶語

  山谷范滂傳

  紫巖二銘

  ○永泰挽章

  建中靖國初,徽祖自藩王入繼大統,虛心納諫,弊政大革,海內顒想,庶幾慶曆、元祐之治。曾文肅為相,頗右紹述,諫官陳 【 祐】 六疏劾之,不從,賜罷,綸言以觀望推引責之。右司諫江 【 公望】 聞而求對,面請其故,上曰:「祐意在逐布,引李清臣為相耳。」公望言臣不知其他,但近者易言官者三,逐諫官者七,非朝廷美事,因袖疏力言豐、祐政事得失,且曰:「陛下若自分彼此,必且起禍亂之源。」上意感格,危從之矣。會前太學博士范 【 致虛】 上書言太學取士法不當變,且言臣讀聖製泰陵挽章曰:「同紹裕陵,尊此陛下孝弟之本心也。」臣願守此而已。時黃冠初盛,范因右街道錄徐知常,以其姓名聞禁中,且陳平日趨向,謂非相蔡京不可。上幡然,亟召見,曰:「朕且不次用卿。」遂除右正言。纔供職,首論二事:其一言神宗一代之史,非紹聖無以察正元祐之詆謗,今復詔參修,是紛更也,願令史官,條具紹聖之所以掩蔽者示天下。其二言元祐置訴理,所以雪先朝得罪之人,紹聖命安享蹇序辰駮正,固當然耳,二人乃坐除名,如此則訴理為是矣。夫二臣之罪不除,則兩朝之謗終在疏奏。上益嚮之,於是國論始決。是秋,江以論蔡邸獄,責知淮陽軍。范馴致尚書左丞云。

  ○殿中鷳

  徽祖居端邸時,藝文之暇,頗好馴養禽獸以供玩。及即位,貂璫奉承,羅致稍廣。江 【 公望】 在諫省聞之,亟諫,上大悅,即日詔內籞,盡縱勿復留。殿中有一鷴,蓄久而馴,不肯去,上親以麈尾逐之,迄不離左右。乃刻公望姓名于麈柄,曰:「朕以旌直也。」及江去國,享上之論興,浸滛及于艮嶽矣。都城廣莫,秋風夜靜,禽獸之聲四徹,宛如郊野,識者以為不祥,益思江之忠焉。

  ○劉蘊古

  劉蘊古,燕人也。逆亮將南寇,使之偽降以覘國,而無以得吾柄,乃以首飾販鬻,往來壽春,頗言兩國事,見淮賈,輒流涕曰:「予何時見天日耶!」因縱譚亮國虛實,以啗朝廷,自詭苟見用,取中原,滅大金,直易事耳。邊臣不疑,密以名聞,時兵釁已啟,詔許引接。至行都,首言其二弟在北,皆登巍科,惟己兩薦禮部而未第,因謀南歸,以成功名。當國者喜之,遂授迪功郎、浙西帥司,準備差遣,時紹興三十一年九月癸巳也。蘊古猶不厭意,日強聒于朝,辯舌泉涌,廷臣咸奇之。會亮誅,未得間以北,繼改京秩為鄂倅。隆興初元三月,濠梁奏北方游手萬餘人,應募欲以營田,蘊古聞而有請,願得自將以與虜角,毋使徒老耒耒?且間。左揆陳文正、參預張忠定、同知辛簡穆咸是之,次相史文惠獨不可,曰:「是必姦人,來為虜間,國家隄防稍密,不得施其伎,欲姑以此萬人,藉手反國耳。」諸公雜然謂逆詐,文惠顧行首吏召之曰:「俟其來,嘗可見也。 【 嘗可見也 嘉靖本、四庫本「嘗」作「當」。】 」相與坐堂中,俟久之,至,文惠迎謂曰:「昔樊噲欲以十萬衆,橫行匈奴中,議者猶以為可斬,子得萬烏合,何能為?」蘊古素謂廟議咸許其來也,意得甚,卒聞此語,大駭失色。遽曰:「某意無他,此萬人家口皆不來,必不為吾用。不如乘其未定,挾去為一拍,事幸成,猶不可知耳。」文惠顧諸公曰:「已得之,通判之言是矣。此萬人固不留,獨不知通判盛眷,今在何所?」時蘊古家在幽、燕,自知失言,內愒不得對,比茶甌至,戰灼不復能執,幾墮地,遂退。諸公猶不然,然迄得不遣。既踰月,張忠獻奏改倅太平州,往來都督府,禀議軍事。後數載,蘊古私使其僕駱昂北歸,有告者,及搜所遣家訊,則皆刺朝廷機事也。乃伏其誅,於是始服文惠之先識焉。初,吴山有伍員祠,瞰闤闠,都人敬事之。有富民捐貲為扁額,金碧甚侈。蘊古始至,輒乞靈焉,妄謂有心諾,輟俸易牌,而刻其官位姓名于旁。市人皆驚,曰:「以新易舊,惡其不華耳。易之而不如其舊,其意果何在?」有右武大夫魏仲昌者,獨曰:「是不難曉。他人之歸正者,僥倖官爵金帛而已。蘊古則真細作也。夫諜之入境,不止一人,榜其名,所以示踵至者,欲其知己至耳。」聞者憮然不信,後卒如言。余嘗謂納降非上策,見于前錄,吴畏齋啟、文惠之謀國,可以言智矣。仲昌一武弁,乃能逆見姦人之情,其才亦有足稱者,今世殆不多見也。

  ○大散論賞書

  紹興壬午春,南北既交兵,蜀宣撫使吴 【 璘】 謀取雍,使大將姚 【 仲】 攻大散關,不下。仲久于軍,妄謂軍士不用命,實賞給之薄,故功且弗成。王參預 【 之望】 時總軍賦,仲之幕屬曰朱紱 【 仲之幕屬曰朱紱 「朱」原作「宋」,諸本同。按李心傳建炎以來繫年要錄卷一百九十八、畢沅續資治通鑑卷一百三十六均記:「關之未下也,左從政郎都統司幹辦公事朱紱以書遺總領財賦王之望。」岳珂誤記為宋紱,今從改。本書卷七嘉禾篇有「殿中御史朱紱」,或即其人。】 ,嘗登門焉,以書抵之曰:「先生以博大高明之學,當艱難險阻之時,凡百施設,莫非經久。顧茲全蜀,久賴綏撫,雖三邊用兵之際,無征輸重困之勞,自非先生以體國愛民為念,何以及此。天下之勢固有不兩立者,兵與民是也。兵不可不費財,而責其萬死之功;民不可不出財,而濟其一時之急,此天下之通理也。先生深知兵民兩相為用之策,聞蜀民自軍興之後,恬然自安,不有用兵之費,先生恩德固亦大矣。然有可言者,紱為先生門下士,豈敢自隱,且時異事異,故宜改更,不可執一。自虜人九月六日叩關,于時事出倉卒,諸將云,大軍一出,必遂破敵。初,宣撫吴公,自謂可以兩月為期,必能克敵,既而虜壁愈堅,相持已踰四月矣,將帥牽制,久未成功,兵不可不謂之暴露。如今日事勢,與前日不同,先生當相時之宜,以取必勝,茲其時也。聞之諸軍鬬志不銳,戰心不壯,且曰:『使我力戰,就能果立微勞,其如賞給在何處 【 賞給在何處 李心傳建炎以來繫年要錄卷一百九十八、畢沅續資治通鑑卷一百三十六引朱紱書,均作「賞格當在何處」。】 ,伺候覈實保明,申獲宣司、總司、旨麾,往返數旬,豈能濟急?』大率在今之勢 【 在今之勢 建炎以來繫年要錄和續資治通鑑引朱紱書,均作「目今事勢」。】 ,與前既異,不立重賞,何以責人 【 何以責人 建炎以來繫年要錄和續資治通鑑引朱紱書,均作「何以責人以死事」。】 。前宣撫吴公,僅能保守全蜀,蓋賞厚而戰士用命也。先生詳酌事機,別與措置,略於川蜀科敷軍須之費十分之一, 【 川蜀科敷軍須之費 「科敷」原作「敷科」。按建炎以來繫年要錄和續資治通鑑引朱紱書均作「川蜀科敷軍需之費」,本條下文又多次出現「科敷」,可見「敷科」是倒文,因據以乙正。】 多與準備給賞錢物近一二百萬,自總所移文諸帥,明出曉示,號令諸軍,各使立功,以就見賞。謂如散關一處,設使當初有銀絹各一二萬匹兩 【 當初有銀絹各一二萬匹兩 「匹」下原無「兩」字,諸本同。按史籍載銀絹數量,例稱「匹兩」,續資治通鑑引朱紱書,亦作「當初有一二萬匹兩」;本條下文云:「興元一軍支撥過錢引二十八萬道,銀絹二千匹兩。」因據以校補。本條下文王之望答書云:「來書謂攻散關若得銀絹一二萬匹」,亦按此例增補。】 ,錢引一二十萬道,椿在鳳州,宣撫吴公、節使姚公,以上件賞給,明告諸軍,遣二三統制官便宜 【 統制官 「統制」下原無「官」字,今據建炎以來繫年要錄和續資治通鑑引朱紱書補。】 ,各以其所部全軍一出,諭之曰:『當進而退,則坐以軍法;進而勝捷,能破關隘,則有此重賞。』如是而軍不用命,虜不破滅,無有也。說者謂方今朝廷財用匱乏,若夤緣軍興,而費耗國用,則先生所不取。紱曰:不然!先生體國愛民之心,朝野孰不知。兵事固有當更張而不更張,則悠久相持,不能力濟機會,一勞而久逸,暫賞而永寧,正在此舉。紱之區區,未必可行,幸先生怒其狂愚,或以為可教,則一覽付火。」王讀之,大駭,乃答書曰:「辱示劄目,見咎不科敷百姓,異哉!足下之言也。本所以財賦為職事,應副諸軍,自當竭力。若是軍須闕乏,有功將士合賞,但於王少卿取辦可也,至於科敷,他人何預哉。僕中原人,蜀中無一錢生業,亦無親族寓居,其不科敷,何私於蜀。蓋以大軍十餘萬衆,仰給於此,不得不愛養其民力,以固根本。有四川民力,則有三軍,四川民窮,則三軍坐困矣。如足下輩月俸歲廩,不從空虛中來,亦知其所自乎?朝廷德意深厚,每務寬恤,東南調度如此,不聞斂取於民,四川獨可加賦乎?國家養兵,所以保民,而足下乃謂軍民不兩立,恐非安民和衆、制用豐財之義。又云,用兵本約兩月,今已四個月,然則解嚴未可期也。若本所當時便徇諸處無藝之求,只作兩個月計,則今日何以支吾,事未可期,則所費無限,且不愛民力,以備方來之須,將如異日何?僕之斂於民,乃所以為諸軍也。用兵一百三十日,糗糧、草料、銀絹、錢引,所在委積,未嘗乏興。 【 未嘗乏興 諸本同。建炎以來繫年要錄引王之望答書作「未嘗乏與」,近是。】 而足下乃云爾,不知軍行出入,何處闕錢糧草料。累次喝犒,並朝廷支賜,自是諸軍應報稽緩,文字纔到,本所立便給散,略無留阻。若是激賞,則須俟有功;諸軍既無功狀,本所憑何支破。散關前日不下,聞自有說,莫不為無銀絹錢引否?不知散關是險固不可取乎?是有可取之理,而無銀絹錢引之故乎?士卒不肯用命,豈計司之責,必有任其咎者;况聞攻關之日,死傷不少,則非士卒之不用命矣。自來兵家行動,若逗撓無功,多是以糧道不繼,嫁禍於有司以自解,亦未聞以無堆垜賞給為詞者也。國家息兵二十年,將士不戰,竭四川之資以奉之;一旦臨敵,更須堆垜銀絹而後可用,則軍政可知矣。且如向來和尚原、丁劉圈、殺金平諸軍大捷, 【 和尚原丁劉圈殺金平 建炎以來繫年要錄和續資治通鑑引王之望答書作「和尚原、劉家圈、殺金坪。」】 近日吴宣撫取方山原、秦州等處,王四廂取商、虢等州,吴四廂取唐、鄧州,不聞先垜銀絹,始能破賊也。朝廷賞格甚明,本所初無慳吝,如秦州、治平之功,得宣司關狀,即時行下魚關支散,何嘗稍令闕悮?兼魚關簽廳,所備金帛錢物,充滿府藏,宣撫不住關撥,豈是無椿辦也?顧生民膏血,不容無功而得耳。假令僕重行科敷,積金至斗,諸軍衣糧犒設支賜之外,若無功效,一錢豈容妄得哉?果有功,豈容本所以不科敷而不賞乎!諸軍但務立功,無患賞給之不行也,但管取足,無問總所之科敷也。劉晏斂不及民,何害李、郭之勳,李晟屯東渭橋,無積貲輸糧,以忠義感人,卒滅大盜。足下以書生,為人幕府,不能以此等事規賛主帥,而反咎王人以不斂於民,豈不異哉!九月以後,興元一軍,支撥過錢引二十八萬道,銀絹二千匹兩,而糗糧草料與犒設、賞錢之類不與焉,亦不為不應副矣。若皆及將士,豈不可以立功?有功賞而未得者,何人也?朝廷分司差職,各有所主,而於財賄出納為尤嚴,經由檢察,互相關防,所有屢降旨揮,凡有支費,宣司審實,總所量度,此古今通義,而聖朝之明制也。足下獨不便 【 足下獨不便 建炎以來繫年要錄引王之望答書作「足下獨不辨」。】 ,何哉?來書謂攻散關,若得銀絹一二萬匹兩,錢引一二十萬,椿在鳳州,有此重賞,而虜不破滅無有也。椿在鳳州,與魚關何異,方宣撫以攻守之策,會問節使時,亦不聞以此為言。今散關、鳳翔未破,足下可與軍中議,取散關要銀絹錢引若干,取鳳翔要若干,可以必克。本所當一切抱認,足下可結罪保明具申,當以聞於朝廷。如克敵而賞不行,僕之責也,若本所抱認而不能成功,足下當如何?僕前後見將帥多是忠義赴功、捐軀報國之人,只緣幕中導之或非其道,以至害事。如姚帥之賢,固不妄聽,然足下自不應為此異論也,萬一朝廷聞之,得無不可乎?之望嘗備員剡薦,預有懼焉,且宜勉思婉畫,謹重話言,勿恤小利,以敗大事,但得主帥成功,足下復何求哉?信筆不覺喋喋,幸照。」紱得書,頗自慚悔,仲亦大恐。閏月癸酉,率諸軍肉薄而登,遂克之。余嘗從蜀士大夫得其書,謂今世言功者,多約取而豐責,先事質償,如宿逋然,神州未復,端坐此耳。王之盡理,仲之補過,紱之服義,要皆可書,故剟取其詳而傳之。

  ○成都貢院

  成都新繁有藏藝祖御容者,莫知始何年,令長交事匵護,畀付惟謹。淳熙間,胡給事 【 元質】 制置四川,聞之,謂偏陬下鄙,非所宜有,命歸之府。議以為乾德平僭偽,雖鑾輿不親幸,而耆定一方,實為雋功,欲扳援章武端命故事,建殿以嚴毖奉。遂斥羡財鳩工,伐巨木千章,卜地築宮有日矣。僚寀或謂郡國私建宗廟,誼盍先以聞,俟報可。胡竦然,乃暫輟役,驛書請于朝廷。議果不以為然,弗之許。胡大沮,念木石已具,且動觀瞻,不容已,會貢院敝甚,因撤而新之,既畢工,壯麗甲西州焉。事有適會乃如此,向子西能言其詳,因伶語而及茲說。

  ○萬春伶語

  胡給事既新貢院,嗣歲庚子適大比,乃侈其事,命供帳考校者,悉倍前規。鵠袍入試,茗卒饋漿,公庖繼肉,坐案寬潔,執事恪敬,誾誾于于,以鬯於文,士論大愜。會初場賦題出孟子,「舜聞善若決江河」,而以「聞善而行沛然莫禦」為韻。士既就案矣,蜀俗敬長而尚先達,每在廣場,不廢請益焉。晡後,忽一老儒擿禮部韻示諸生,謂沛字惟十四泰有之,一為顛沛,一為沛邑,注無沛決之義,惟它有霈字,乃從雨為可疑。衆曰:「是。」閧然扣簾請。出題者偶假寐,有少年出酬之,漫不經意,亶云:「禮部韻注義既非,增一雨頭無害也。」揖而退,如言以登于卷,坐遠于簾者,或不聞知,乃仍用前字。於是試者用霈沛各半。明日,將試論語,籍籍傳,凡用沛字者皆窘。復扣簾,出題者初不知昨夕之對,應曰:「如字。」廷中大諠,浸不可制,譟而入,曰:「試官誤我三年利害不細。」簾前闈木如拱,皆折,或入于房,執考校者一人毆之。考校者惶遽,急曰:「有雨頭也得,無雨頭也得。」或又咎其誤,曰:「第二場更不敢也。」蓋一時祈脫之辭。移時稍定,試司申鼓譟場屋,胡以不稱于禮遇也,怒,物色為首者,盡繫獄,韋布益不平。既拆號,例宴主司以勞還,畢三爵,優伶序進。有儒服立于前者一人,旁揖之,相與詫博洽,辨古今,岸然不相下。因各求挑試所誦,憶其一,問漢四百載,名宰相凡幾,儒服以蕭曹而下枚數之,無遺,羣優咸賛其能。乃曰:「漢相吾言之矣,敢問唐三百載名將帥何人也?」旁揖者亦詘指英、衛,以及季葉,曰:「張巡、許遠、田萬春。」儒服奮起爭曰:「巡、遠是也,萬春之姓雷,歷攷史諜,未有以雷為田者。」揖者不服,撐拒滕口,俄一綠衣參軍,自稱教授,前據几,二人敬質疑,曰:「是故雷姓。」揖者大詬,袒裼奮拳,教授遽作恐懼狀,曰:「有雨頭也得,無雨頭也得。」坐中方失色,知其風己也。忽優有黃衣者,持令旗躍出稠人中,曰:「制置大學給事台旨,試官在坐,爾輩安得無禮。」羣優亟斂容,趨下,喏曰:「第二場更不敢也。」俠戺皆笑,席客大慙,明日遁去。遂釋繫者。胡意其為郡士所使,錄優而詰之,杖而出諸境 【 杖而出諸境 「境」原作「竟」,今據嘉靖本、四庫本校改。】 ,然其語盛傳迄今。

  ○山谷范滂傳

  山谷在宜州,嘗大書後漢書范滂傳,字徑數寸,筆勢飄動,超出翰墨逕庭,意蓋以悼黨錮之為漢禍也。後百年,真蹟逸人間,趙忠定得之,寶寘巾篋,搢紳題跋,如牛腰焉。既迺躬蹈其禍,可謂奇讖。嘉定壬申,忠定之子 【 崇憲】 守九江,刻石郡治四說堂。

  ○紫巖二銘

  張紫巖謫居十五年,憂國耿耿,不替昕夕。適權姦新斃,時宰恃虜好而不固圉,紫巖方居母喪,上疏論事,朝廷以為狂,復詔居零陵。一日,慨然作几間丸墨並常支筇竹杖二銘,以寓意。墨之銘曰:「存身于昬昬,而天下之理因以昭昭,斯為瀟湘之寶,予將與之歸老。」而逍遙杖之銘曰:「用則行,舍則藏,惟我與爾;危不持,顛不扶,則焉用彼。」或錄以示當路,大怒,以為諷己,將奏之,會病卒,不果。它目,陳正獻 【 俊卿】 為孝皇誦之,摘其一銘,書于御杖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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