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余..传

白话宋史 作者:元·脱脱等


  余玠,字义夫,蕲州人。家境贫穷,潦倒失意,行为没有拘束,喜欢功名,好说大话。小时候在白鹿洞书院当过学生,曾经带客人到卖茶的小店,殴打卖茶的老头致死,故逃走到襄阳、淮南等地。当时,赵葵担任淮南东路制置使,余
玠带着所做的词作去拜见他,赵葵为词气的豪壮拍案叫绝,于是留他在幕府中。不多时,因为有功升补为进义副尉,擢升为将作监主簿、权发遣招进军中,充任制置司参议官,进任工部郎官。

  嘉熙三年(1239),与大元的士兵在汴城、河阴作战立有军功,授任直华文阁、淮东提点刑狱,兼任淮安知州,兼任淮南东路制置司参谋官。淳..元年(1241),余
玠率兵接应、援助安丰,授拜大理少卿,升制置副使。上奏进对说:“一定要使宋朝各色人等,自上至下,办事确实可靠,那么,华夏就可使人信服,天人之间就会格于成例。”又说“:现在世代传承有才德的人、乡村隐逸的儒士、乡里村野的豪强,他们一旦接触戎事、练习武艺,就指斥他为粗人,斥责为像樊哙之类的武夫。希望理宗皇帝陛下对文武官员一视同仁,不要使他们有所偏重,偏重一定会导致过激的行为,文武之才,交相过激,并不是国家的福兆。”理宗说:“你对人物的议论都不同寻常,可以独挡一面,你应该稍为等待一时,当有擢升、进用你的时候。”于是,授权他代理兵部侍郎、四川宣谕使,理宗和颜悦色地慰劳、派遣他去上任。余
玠也自许当全面控制所有蜀地,为本朝守土,达到这个目的指日可待。

  不久,授任余玠兵部侍郎、四川安抚制置使,兼任重庆府知府、四川总领、夔州路转运使职。从宝庆三年(1227)到淳..二年(1242),十六年当中,一共授予宣抚使三人,制置使九人,制置副使四人,有的年老,有的暂时代理,有的不是平庸就是贪赃枉法,有的不是残酷掠取就是过错百出,有的任官不到任而行遥控指挥,有的制造矛盾而各谋私利,以致没有一人最终取得应有功绩。于是,造成了四川东、西部没有统一的律令,当地的老百姓都不能维持其生存,监司官吏、将帅各自发号施令,擅自任命郡守知县,没一丁点儿纪纲的约束,蜀地日益穷困败坏。待听到余
玠入川蜀任官,人心才稍微安定,人们才开始有安居乡土的打算。

  余玠大张旗鼓地更革弊政,挑选州郡官守与县邑宰令,在府衙的左边修建招贤馆,设施就像帅府居处。还下令说:“收集众人的智慧,广泛吸收有益的、忠诚的意见,这就是诸葛亮治理蜀地的做法。希望献计献策者,近的可以直接到公署衙府,远的可以自己到州府陈述,所在各地州县官吏必须以礼相待,有真才实学者给予高官厚禄,朝廷也不吝啬予以按功奖赏。豪杰有识之士希望建功立业的人,现在是时候了。”对于到来的士大夫们,余
玠不厌其烦地以礼相待,都得到了他的欢心,有言论可以采用者,按照他的才能而予以任用;假如不能被任用的,也丰厚地赠与答谢他。

  播州冉氏兄弟冉王进、冉璞,有文治武功的才能,隐居在蛮中地区,前后数任驻此的将帅征辟召用他们,坚持不肯从召,听说余
玠贤能,他们兄弟认为道:“是可以同他谈一谈的时候了。”于是,就到府上拜谒余玠,余玠平素早就听说冉氏兄弟的文武才能,待他们一到府上便出来与他们相见,与他们以平等的身份行礼,同时待之以贵宾的馆舍,敬奉他们,冉氏兄弟安居于此显得如平常在家一样,居住了几个月,没有说什么。余
玠打算酬谢他们,于是为他们设置宴席,余玠亲自主持。饮酒至尽兴的时候,坐席上的客人们竞相说出自己所擅长的,冉王进兄弟仅仅只顾饮酒吃食罢了。余
玠以含蓄的话挑起话头,最终仍默然无语。余玠说:“按照你们的观察,是看我对待有识之士们的礼节怎么样吧?”第二天,更换了一个僻静的馆舍来安顿他们,又每天派人暗中观察他们的行为。冉氏兄弟二人成天不说话,仅仅相对而坐,用白垩在地上画成山丘、河流、城邑、护城河之类的形状,站起来时就把画的图形擦去。这样又过了上十天,要求进见余
玠,屏退了左右的人,于是说:“我们兄弟有辱贤明之公您的礼遇之恩,思量只有不多的裨益好处,不敢同其他众人一样。为今天治理西蜀的计策,不是在于迁徙合州城吗?”余
玠不觉跳起身来,拉住他们的手说“:这正是余玠的志向所希望的,但不知道怎么具体进行好。”冉氏兄弟回答说“:川蜀关口形胜之地没有什么地方比得上钓鱼山,请迁合州城到这里,如果守任得到了合适的人选,积储谷粟在这里驻守,远胜如十多万军队,巴蜀地就会守住了。”余
玠很高兴地说道“:余玠本来就相信您们二位不是一般的浅薄之士。先生的谋略,余玠不敢掠其美以归功于自己。”于是不与众人商量,秘密地把冉氏兄弟的计谋报告给朝廷,请求不要按常规授予官职。理宗诏令冉王进为承事郎,暂时发遣到合州任知州,冉璞担任承务郎,代理合州通判,管理州事。迁徙合州城治的事情,全部委任给他们来办。诏令一下,合州一府都喧嚷哗然,认为这样不可行。余
玠发怒说“:合州城修成则蜀地就会依赖它保证安全,不能修成,余玠将独自承担罪责,与大家没有什么关系。”最后修筑成青居、大获、钓鱼、云顶、天生等十几座城池,都依山筑成城堡,形成坚固堡垒,如星罗棋布,成为各州府的治所,屯驻军队,聚集粮食,做长期坚守的准备。又杀掉溃败将帅以严肃军令。又迁移金地的戍卒于大获一带,以守护巴地的关口。迁移沔水一带的戍卒于青居一带,先前驻守合州旧城邑的兴地戍卒,迁移驻守钓鱼,共同守备内水。迁移利州戍卒到云顶,守备外水。如此设防,有如以臂使指,联络一体,气势磅礴。又嘱令嘉定人俞兴在成都府路一带开垦屯田,蜀地因此富足殷实。

  淳..十年(1250)冬天,余
玠率各位将领巡视边防,直捣兴元,大元的士兵与之发生大战。十二年(1252),又在嘉定与元兵打了一次大仗。开始的时候,利州路司都统王夔平素残暴骄悍,号称“王夜叉”,他恃功骄横,恣意妄为,桀骜不驯,不受节制,所至抢劫掠夺,每次遇到富豪之家,把中间有洞的竹箕加于富人的颈上,弄成四面像箕的样子,称之为“蛤蟆蚀月”;用弓弦系于鼻子下,高悬于格上,称之为“错系喉”;缚住人的两条腿,用木头交相压在上面,称之为“干榨油”,以至于用酸醋灌人的鼻孔,恶臭的脏水灌人的耳朵、嘴巴等,采用多种办法狠毒地虐待别人,以此勒索别人的金银财帛,稍不如自己的意思,就弄断别人的手。巴蜀的人以此为患,感到很痛苦。又把部将、副官的马全部占为己有,将要打仗的时候,就把马的价格弄得高高的卖给他们。朝廷虽然知道他不守法律,但因远隔朝廷,朝廷也不能诘问、处罚他。大将帅处理他,稍微不合乎他的意思,就千方百计地阻挠将帅的行动,使他不能有所作为。余
玠到嘉定的时候,王夔率领他的部下、士兵去迎接、拜谒余玠,总共才二百多名老弱残瘦士兵。余玠说“:早就听说王都统的士兵精干,现在疲敝、残弱成这个样子,与别人所传说的极不相称,不合乎人们对你的厚望。”王夔回答说:“王夔的士兵不是不精干,之所以不敢来见您,是担心惊吓了您的随从人员。”不一会儿,集合的声音如响雷,就像沸腾的江水,声音一停止,队伍就全部摆好了阵势,集合完毕,旗帜猎猎,士卒精明强干,武器森然严整,站在沙土上的人看起来也像林立的大树一样稳固,没有一个人敢有不合乎规范的行为。船上的人都颤抖失色,表现出害怕的样子,而余
玠则神态自若。接着,按次序命令将吏分别授予赏赐,王夔在退散后对别人说“:儒学之士中还有这样有胆有识的人。”

  余
玠很想杀掉王夔,唯独担忧他握有重兵在外,恐怕轻举妄动会危及到蜀地的安全,就与他的亲信将领杨成商量,杨成说“:王夔在蜀地很久,他所属的部下兵卒精练强干,从前蜀地的大帅,王夔的势力都比他们强大,其意思还不只如此。他还看您余侍郎是文臣,一定不肯心甘情愿地听从命令,现在放纵他不杀,待养成更大的势力,然后去处罚他,一行动,西蜀之地就危险了。”余
玠说:“我想杀他已经很久了,唯独担心他的党羽很多,所以没有采取行动。”杨成说:“余侍郎因为王夔在蜀地很久,有威赫的名声,怎能与蜀地有威势的吴氏(代指吴..、吴王..家族)相比?王夔根本就不如吴氏。吴氏兄弟当中兴危难的时候,能身经百战,保卫蜀地的安全,一共传了四代,恩德威势扩展至很广,在蜀地的根基也更加巩固,蜀地人知道有吴氏而不清楚有朝廷。一旦当吴曦叛变为逆贼,各位将领杀他就像捉拿、宰杀一只猪一样。况且,王夔还没有吴氏兄弟那样的功劳,而却有吴曦那样的叛逆之心,依仗像猪那种唐突的莽撞行为,敢于违犯、亵渎国家的法律,纵容士兵残害民众,待同事官吏如奴婢,没有吴氏那样得人心以固根本。现在杀了他,只要一个人的力量就可以了;如果等到他发动叛乱时再来杀他,那就难了。”余
玠于是下定了决心要杀掉他,晚上,召集王夔来商量事情,暗中以杨成来代替他统领部众,王夔刚刚离开军营,而新任的将领已一个人乘马进入了王的军帐,将士们都惊愕相顾,不知道做什么好。杨成以主帅的身份指挥将士并说明原委,于是互相拜谒祝贺。王夔刚到,就被杀了。杨成根据询察,把几个与王夔勾结一起作恶多端的人,根据法律一个个地杀了。于是,余
玠推荐杨成担任文州刺史。

  戍地将帅想推举统制姚世安来接替,余玠平素就想革除军中举代的弊端,令三千骑兵到云顶山下,遣都统金某去代替姚世安,姚世安守住关隘不接受,又有怨言,然而又常怀疑余
玠图谋吞并自己。有丞相谢方叔家的子侄从永康避居到云顶,姚世安与他有着深厚的交往,请求谢方叔援助他。谢方叔因此诉陈余
玠大失利州戍人之心,如果不是他调停,就会很快发生变乱,又暗地里嗾使姚世安秘密地寻求余玠的短处,在皇帝理宗面前陈说。于是姚世安与余
玠相抗衡,余玠因此郁郁不乐。宝..元年(1253),听说有召他回朝的命令,自觉特别不安心,一天晚上得暴病而死,有的说他因为吃药而逝。蜀地的人众没有谁不悲哀、仰慕,有如失去了自己的父母。

  余
玠自从入蜀开始,进升华文阁待制,赏赐金带,代理兵部尚书,进升徽猷阁学士,升任大使,又进升为龙图阁学士、端明殿学士,又召他拜任为资政殿学士,恩准例视执政。到他死时,理宗皇帝为他辍朝悼念,特别赠与五官。因监察御史陈大方的言论而削夺职务。宝..六年(1258),被恢复职务。

  余
玠治理蜀地的时候,任都统张实治理军队事务,安抚王惟忠治理财赋税收,监簿朱文炳负责接待宾客,都有一定的规章制度。至于修习学业,抚养寒士,轻徭薄赋,以宽民力,对于商贾关税采取薄敛之策以鼓励通商。蜀地已经富实的时候,于是罢免京湖的粮饷;边关没有战事紧急的警报,又撤除了东南的戍卒。从宝庆年间以来,蜀地的官吏没有谁能达到他治蜀的程度。可惜他匆忙以太平之世来自夸,向朝廷进献蜀锦蜀笺,过于文饰。长期凭借手中拥有的权力,不顾及嫌疑,不知激流勇退,于是招致贼人谗言;而又设置自己掌握的秘密捕官,虽然足以使政事清廉,然而又依靠许多小人的耳目监视,以致虚实参半,故人们多存疑问、恐惧。至于姚世安拒不受命,余
玠的威势名声顿受挫折,以致志向泯灭遂而死去。余玠有儿子叫如孙,取“当如孙仲谋”的含义,遭议论改名师忠,历任大理寺丞,被贾似道所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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