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卷八艺文志

连城县志康熙本 作者:清·杜士晋


知县都门杜士晋辑

语云:“极好官,必有一篇不好文字送归林下;极恶人,必有一篇好文字送归地下。”至哉言乎!大凡与见任官作文,则谀官;与去任官作文,则谀墓。甚矣!谀者,德之贼也。至于诗,凡信口谓之打油,猥集谓之业海,滥刻谓之灾梨,苟和谓之逐臭。所谓山谷老人云“有‘北征’、‘终南’可不作”,谓其有关系与无关系耳!是志也,一论品,一考政,一稽实,一励俗,执四法以衡;百世后斯无令观者喷饭、掩口、捧腹、绝倒。

○疏

筑城奏疏

江南刑部江西清吏司郎中臣童玺谨奏:为乞恩筑城以保障地方事。臣原籍福建汀州府连城县人。切照本府所属地方,北连江西之赣州,南接广东之潮州;山谷蜿蜒,深林茂密,土俗顽犷。或邻境盗贼之延蔓,或地方奸宄之窃发,百年之间,已①经寇乱。且举其甚者言之:正统年间,则有贼首邓茂七之祸;成化年间,则有贼首温文俊之祸;正德三年,则有贼首李四孜之祸。戕人躯命,污人妇女,焚人室庐,劫人财物,甚至掘人坟墓,绝人宗祀。凡遭荼毒之家,难以数计。实乃恶甚于虎,烈甚于火,见之散魄,言之痛心者也。至正德九年二月内,又被江西贼首叶芳越城,本府地方,杀掳之祸,视前尤惨。虽幸有兵备府官督兵却之,然后来伤弓之民,夕不安枕。仰惟祖宗列圣,奠安元元②,所以预为防寇备害者,靡所不至。以本府言之,既设郡治一城,卫之以军矣;于要害之处,又设武平千户所一城以守禦之,又设上杭县一城以屯守之。其于宁化、清流等县,亦皆近筑一城,盖为保障地方计也。故有城处所,虽经前寇,民多保全。惟连城一邑,素当盗贼出没之冲,未尝设有城池。每经前项寇乱,罹祸独惨:或空邑逃亡,而仓库不守;或少壮幸脱,而老弱塗地。如本县新泉、杨家坊等处,糜烂污辱,又有不忍言者。由是观之,城池之有无,利害之关系如此。先年,巡按御史吴一贯亦曾奏行,委先任本府知府吴文度,踏量基址七百余丈,估计砖石工费不满万两,已经勘结回报在官。彼时本县地瘠民贫,财力难处,而上司迁转交代不常,故临患而思备,寇退则因循,岁复一岁,竟未成功,频年有警,辄复仓皇。臣本疏愚,误蒙录用,固知当以天下为计,而不容以乡土为忧。但皇上覆物同天,保民如子,不忍使一民向隅而泣,一物不得其所。矧连城虽小邑,里分亦馀三十,丁粮亦有万数,顾置之于覆冒之外哉?臣用不避斧钺,冒昧上陈。如蒙睿照,俯恤民患,乞勅行巡抚并巡按、守巡、兵备等官,从长计处,量筑一城,为经久之计。仍乞查照延平府顺昌县先年筑城则例,预行布政司,候派粮之时,立通融之法于筑城地方,该府属县多派折色银若干。征收之际,明白晓谕该征人户,每石照旧征银柒钱,照例内扣二钱七分解京,其余四钱三分存留筑城支费。大约多派折色一万石,可存留钱四千参百两矣。只在一年,或匀作二年扣算,彀数即便停止。如此,则在此无独立难成之患,在彼有众轻③易举之势,城池可完于不日,民生获保于无虞。国家一视之同仁恩④,覆帱⑤于无外⑥矣。为此具本奏闻。

【注释】

①已:应作“几”。

②元元:平民。

③轻:似应作“擎”。

④一视之同仁恩:应是“一视同仁之恩”。

⑤覆帱:犹言覆被。帱,也是覆的意思。

⑥无外:指极大的范围。

○书

王阳明先生复童克刚书

(克刚,本邑贡士,先生门人)

春初枉顾时,承以八策见示。鄙意不以为然。既而思之,皆学术不明之故。姑且与克刚讲学,未暇细论策之是非。旬日之後,学术渐明,克刚之见豁然,如白日之开云雾,遂翻然悔其初志,即欲焚弃八策,以为自此以後誓不复萌此等好高务外之念矣。当时诸友无不叹服克刚,以为不惮改过而勇于从善若此,人人皆自以为莫及也。盛价①远来,忽长笺巨册,谆谆恳恳,意求删改前策,将图复上,与临别叮咛意大相矛盾。岂间阔之久,切磋无力,遂至此耶?《易》曰:“君子思不出其位。”若克刚斯举,乃所谓思出其位矣。又曰:“不易乎世,不成乎名,遁世无闷,忧则违之。”若克刚斯举,是易乎世而成乎名,非“遁世无闷,忧则违之”之谓矣。克刚向处山林,未尝知有朝廷事体。今日群司之中,缙绅士夫之列,其间高明剀切之论,经略康济之谟,何所不有?如八策之所陈,盖已不知几十百人、几十百人之上矣,宁复有俟于克刚耶?克刚此举,虽亦仁人志士之心,然夜光之璧,无因而投人,亦且按剑而遇。况此八策者,特克刚之敝帚耳,亦何保啬之深,而必以投人为哉?昔者,颜子在陋巷箪瓢,孔子贤之。禹、稷昌言于朝,过门不入,以有大臣之责也。今克刚居颜子陋巷之地,而乃冒任禹、稷之忧,是宗祝而代庖人之割,希不伤其手矣!册末授受之说,似未端的②。此则姑留于此,俟後日再讲。克刚自此,但宜收敛精神,只以忠信进德为务,默而成之,不言而信,不见是而无闷可也。

吴康斋先生与吴文旭书

(公名文旭,本邑贡生,先生门人)

比接手笺,似得于心,口能言之。张敞非学人,故口不能言心耳。但学人用功日深,又非语言可形容,只自家觉得,如人饮水,暖冷自知。半是门外粗话,可删。大约要终日静坐,久之浩然,孟夫子非虚语也。世人贾壮馀勇,终是客气③,一静坐则索然矣。我辈可与知者道也。林下水边,胸中踽踽欲动,亦须捉定动者是何物。久之,不认客作主,又何认贼作子耶?至于学道人笔之于书,托之于言,如孟子本领才不落坑。效者漏泄,精者播弄。噫!有口之瓶,子其塞诸!不宣。

【注释】

①盛价:本作“盛介”,对来使的敬称。介,指传信的人。

②端的:实在。

③客气:宋儒以心为性的本体,因以发于血气的生理之性为客气。

○序文

连城县逃亡纪序(附哀鸿操)

张来凤

闽海之民逃亡也,不自连城而止也,而连城为甚;连城之民之逃亡也,亦不自今日始也,而今日为极。则以地不通商,无负贩之业;地亦有微产,而近今多阻故也。即如产纸也,海忽不航;纸售外洋获大利,售于江右仅值耳。产砖、碗一也,器粗,止售境内无利。又产木,粤中多盗,难行。区区耕石田,糊口维艰。戊子一经兵燹火,遂多亡户;连年又复大饥也。故闽海之民之多逃亡也,连城为甚;连城之民之逃亡也,今日为极也。

令君杜公岱麓,轸念①民瘼,尤轸亡户,政②欲详请豁免,奉有查豁丁徭之旨,蒙抚院具题,遂详请得之,因有纪纪之。汉宣帝谓:“吾与共此百姓者,其惟良二千石③乎?”言守则令,可知非公其谁家?丹仲分镇漳之龙岩,密迩连城,予因得过连城者再。连士大夫谬来折节予,啧啧令君在口,谓轸念民瘼,尤轸亡户,详请豁免,连利赖无穷也。予曰:“曾以公馀所谱《哀鸿操》示予撰辞,已知令君之大有造于流离琐尾④矣。”因索纪岱麓,岱麓自指笑曰:“邑有流亡愧俸钱。⑤”予曰:“此流民图也,视王成伪增户口,其用心奚啻天渊?且也,王成伪增,名增实减,今君告减,名减实日增无疑。故君之豁免亡户在此,君之户口繁孳亦在此。”岱麓逊谢。予又曰:“‘安得君王心,化作光明烛。不照绮罗筵,偏照逃亡屋。’⑥今君之代普光明烛如此,此真汉宣之所谓‘与共百姓者’也。且为纪以告後之君子,为民请命世世,贾父之歌⑦亦应世世。故予又谓,豁免亡户在此,户口繁孳亦在此,其为长子孙亦在此。盖仁人之言其利溥,亦仁人必有後也。”岱麓又再逊谢。予遂撮其言,书之简端。

哀鸿操

第一段:羽毛肃肃兮一哀鸿,山隈水湄渺渺兮焉穷?飞鸣踯躅,向天哽咽而伤恫。伤恫,伤恫!凄风苦雨恨悠悠,片月疑霜,痛折那中心也,身似飘蓬。海云漳水难通,脉脉难通!

二段:父母妻子皆同,奈何使我各自西东。

三段:普天之下孰非王士与王民,泽中独我沉沦。对此扶携襁褓,凄凉孤零谁亲?劬劳万状艰辛。虽则劬劳,不知究竟、尚有那百堵栖身,栖身!

四段:少陵诗里,空称广厦千间,风雨飘摇何日还?比那行吟泽畔更憔颜。涕泪潸潸离愁黯,梦魂绕乡关。可怜断送沟中瘠⑧,夜听水潺湲。潺湲,潺湲!

五段:写我衷曲,涤我烦冤。千山子规,三峡啼猿,说不尽肠断与销魂。纵有衷情欲诉,遥遥万里君门;谁肯绘图飞递,上彻宸阍?宸阍,宸阍!

六段:追思古昔宣王,宣王施德泽,听彼嗷嗷哀鸣声最迫。劳来还定安集也,伊谁责?载歌复载咏,舒肝膈。安敢逸豫宣骄,被愚人笑劳役。

七段:惊魂乍定,困苦将苏。觅妻孥,见颓垣的狡兔,荒冢的啼乌。指点残阳并衰草,墟烟寂甚,日复桑隅。桑隅,桑隅!

八段:仁哉贤长吏,恤民情,敷布那朝廷意,苏此馀生。馀生,馀生!见太平,室家和乐,日永天清。

重修圣殿启圣祠两庑戟门序

杜士晋(邑令)

夫为一邑之政,贵乎重士而宜民。何谓重士?士固異乎民也。何谓宜民?民固不能尽如士也。宜民之政,刑名钱谷是问。善不善系乎有司之功罪,不系乎民之善恶。其重士之政,断自学宫始。《诗》云:“菁菁者莪,在彼中阿。”⑨斯其中阿之地欤!莪之茂植,端由乎是。连城僻于山隅,土瘠民贫,好侠用武,急则走险。而士独不然,惇诗书,悦礼义,无锺石之田(注10),并日易衣,恒执经以终老,恶乎无地以育之?戊子变(注11),而泮宫鞠为茂草。议者曰:“连士之才虽美,如薪(注12),莫为之前,而後将无以兴也;莫为之後,而前将无以继也;莫为之左,而右将无以兴也;莫为之右,左将无以兴也。兴之责在有司,亦在师儒。有司恒苦俗,师儒恒苦贫,二者中沮(注13)。夫县令田公(注14),关东之贤者也,建圣殿以妥灵;师儒李公(注15),晋江之贤者也,建启圣祠两庑戟门。以祥发,以景从,以观美者,□□□□□□□□□□□(注16)而李公後也;田公右其左,而李公右也。令不俗而师不贫。匪不俗尔,与多士气合则不俗;匪不贫尔,与多士气合则不贫。不俗不贫,可以二公立学之四极。四极立,而莪勃勃乎其中。辛卯(注17)之役,李君烶荐于乡;丁酉(注18)之役,沈君恩举荐于乡;癸卯(注19)之役,沈君元霁、赖君超彦荐于乡。议者曰:“连城多才乎哉?微二公为之前後左右,吾谁与归?”不佞忝宰于邑,五年矣,春秋释菜(注20),指其圣殿则曰“田公,田公”;指其启圣祠两庑及门则曰“李公,李公”。二公之前之左,吾能为其後且右哉?士固有能有不能,若此者非吾之所能,吾能不愧于心乎哉?是为序。

【注释】

①轸念:深切怀念。

②政:通“正”,恰好。

③二千石:俸禄等级是二千石,指称郎将、郡守和知府。

④流离琐尾:喻处境由顺利转为艰难。《诗·邶风·旄丘》:“琐兮尾兮,流离之子。”《传》:“琐尾,少好之貌。流离;鸟也。少好长醜,始而愉乐,终以微弱。”《笺》:“云卫之诸臣,初有小善,终无成功,似流离也。”

⑤邑有流亡愧俸钱:引自唐韦应物《寄李儋元锡》诗句。

⑥此引唐聂夷中《伤田家》诗。

⑦贾父之歌:贾父,指汉定陵人贾彪,桓帝时为新息长。时民间穷困,多不养子,彪严其制,数年,养子千数,皆曰:“贾父所长。”生男名为贾子,生女名为贾女。

⑧沟中瘠:沟壑中的死尸。瘠,zì,通“胔”,未腐烂的尸体。

⑨这是《诗·小雅·菁菁者莪》中的诗句。菁菁,茂盛的样子。莪,草名,喻人才。中阿,喻学校、学宫。

⑩无锺石之田:没有能收获一锺一石的田地。锺、石,皆古容量单位。锺,受六斛四斗;石dàn,一百二十斤。

(注11)戊子:指顺治五年。

(注12):yǒu,聚积。

(注13)沮:jǔ,终止。

(注14)田公:即县令田生玉,顺治九年至十五年任连城令。

(注15)李公:指教谕李振缨,康熙二年任。

(注16)此十一字模糊,无法辨认。

(注17)辛卯:指顺治八年。

(注18)丁酉:指顺治十四年。

(注19)癸卯:指康熙二年。

(注20)释菜:谓以芹藻之属礼先师。古始入学,行释菜礼。

○记

重建儒学记

林华(邑人,郎中)

连城县,隶于汀州府。县设学,昔在县治之东南隅,建于宋绍兴四年。淳化间,县令常訚迁今地。历宋元季世,屡遭兵燹。吏是土者,虽或更新之,率皆因陋就简。前则逼于逵①,後则限于池,堂斋之外无馀也。士习业者,宿于外舍。是虽有学之名,而造士之实几乎废矣。正德癸酉秋,佥宪胡公琏,奉天子命来总饬闽兵备,巡历兹县,莅学谛视,慨然叹曰:“学校为政之首务,颓圮若斯,所不忍也。今学宫北凿污池,山川之气泄矣!”于是,计费于县之富民,各出其私赢,鸠工诹日,又更新之。督课则耆民沈长权、义民童世昌、黄玉奎也,县令郑君倌、县簿来君锦则提调之,汀州府同知陈君袞来会计。又自捐金买学西隅民居地为名贤祠,且以正方面②。继而,府推宋君炫皆左右其事。由是式廓弘邃,坎土舀堙塞,屹然一形胜也。凡殿庑之弗称,堂斋之圮坏者,皆撤而新之。堂之北,立祠以报公之功德。左介名贤,亦彰潜德之光;右介会馔,以为观颐之所。东西号舍,为子弟修藏之处也。堂前两斋。斋之左,循大道及黉门,阶序屏摄,仓库庖厨,瓴壁塗垩,莫不秩秩呼,绳绳乎③。自经始至于落成,仅逾三时④。县令王君理,县丞王君锺岳,县簿黎君琇,县幕俞君仕辉,後先提调,而规制焕然矣。

正德八年,漳南道胡公琏改学以後,日久霪潦泛溢,旋复秃贵圮。嘉靖四年,生员具呈提学副使邵公锐,命修治。于时知县方进,将本处尉司庙、定光寺、福仙观、东岳庙诸礼祠拆毁,官卖得银若干两,命工从新改造儒学。大门新建三间棂星,门外增置大牌坊一座,额曰“泮宫”。东西添修二小坊,额曰“兴贤”、“育才”。泮宫坊外凿池一区,榜曰“洙泗渊源”。圣殿後,旧有明伦堂两斋洎⑤教官公廨,中建门楼三间,额曰“进德修业”。门内甬路,中为桂香亭。亭之两傍,各凿池一区。亭之後为尊经阁。阁之东有乡贤名宦祠,阁之西有师生会馔堂。祠之东有神厨,神厨之西有馔厨。阁之後地高丈许,因为聚奎楼。楼之东西建号舍二十六间,楼之南建号舍十四间。周围缭以墙垣。选择以义民童岳锡、耆民李元礼督工。

学田记

陈云章(进贤人)

嘉靖癸未冬,予承乏⑥连城教诸生,日侍讲席,质美而嗜学者,斐然在列。因怪夫科第久乏,而咨其故焉。诸生避席曰:“自学宫改建不利。前此非乏也,今正郎林公华、邦伯童公玺,皆昔时奋迹。”予曰:“若子之云,请诸当道一复其旧,何为不可?”乡士大夫之贤者至,辄与议之。寻乐童先生⑦慨然曰:“兹美事,为学虑及此,连士之幸,愿分囊以为好义者倡。”既而先生之阳明讲道。甲申冬,文宗端峰邵公按郡试士,诸生以其事闻公,诸卖淫祠⑧充其费。乙酉夏,先生自阳明书院归,而学宫已焕然新矣,拜瞻之馀,叹曰:“连文运将其复昌也!然首其事者陈子⑨也,赞其决者世坚也,此心已许而不得施,则亦伤其初矣!”于是买田四亩,凡二十八坵,计租贰两,送入本学永充学田,为有志者少助灯火之需。诸衿士义其举,闻其事于端峰文宗,乃以文命云章书丹,同寅沈君元贞立石学宫,而大尹方公进乐成其美。嗟夫!世坚买学田以求不负初心,世坚其贤矣哉!曩岁孝友之行,已闻于文宗,奖劝而表其门矣,兹学益进,行益修,故深嘉之也如此。夫学宫之修,学田之入,自世坚始。

後学田记

林尚义(举人,教谕)

自井田废而人私其亩,士之业受一经者,能无凿壁萤囊借光于一照者乎?尝按庠序之设在助法,後则学田亦不可缺也。今年李生稳捐田叁亩于学,询所自,则述其父学默时督修学宫,见学缺田,临终有遗命,其子遂成之。愚谓人情之最真者,莫逾于临终之言;而子之不忍忘其父者,莫甚于没後之语。昔屈到嗜芰,其子荐之⑩,苏子讥其为陋;文正麦舟之惠,其子输之(注11),君子嘉其为仁。虽生前没後,父子一心乎,要以为其身谋则讥之,为其人谋则褒之,而公私之别、天理人欲之用異也。吾知李生之不为陋也审矣,其有慕于麦舟之惠也亦明矣。愚忝皋比,适程公以礼乐教连城,而予与二三僚友,并力一心,不惮以身提铃,冀无愧于古之君子。乃谛视连学,贫者十之七八,而学田并未有设,即设亦仅存,而李生适契愚衷。嘉其父之义,其平日之施贫济族亦已惬矣;嘉其子之孝,勇于从而顺令也。士以礼义为田,深耕溉种,俾有秋成之望,则为“见龙在田,利见大人”矣。斯田正为有志者助。要之,士所自奋者,岂斤斤于此哉?记之为施田者倡。

文峰记

裴应章(尚书,清流人)

今寰寓用堪舆家言,按位辨方,往往创建浮屠(注12)以代文峰,而七闽尤盛。顾汀为闽属,宁化、上杭有之;宁塔最古,杭则肇自弘治间。连城县治,建置于宋绍兴三年,距府治东南二百里,故未有塔然。弘、正(注13)以前,科犹或间出,嘉、隆(注14)以後则寥寥矣,士大夫咸扼腕叹嗟。会郡丞春阳陈公视篆,于是诸青衿进而请曰:“连故无塔,而城南一里许曰李坊庵,当邑之巽方,有塔之故址存焉。夫无搭而有址,毋以曩时相卜兹地宜塔,而塔适肇基,而或以他故棄前功乎?今诚因其故,而便利修筑之,实天人之会适,而诸生之厚幸也。”陈公唯唯首肯,顾独帑藏诎乏事遂寝。岁辛卯(注15),文埜牛大夫来宰兹邑,甫下车,首询邑之文献,而诸青衿复以前言进。大夫跃然曰:“人事气运常相关,安有地灵而人不杰者?不榖(注16)即无能俄顷速诸生化,顾复不藉山川之灵为诸生竖赤帜,以作其气而贾其勇,安所称师牧之责?矧有故址可循,天实启之,奈何逡巡?”于是遂诹日经始,捐俸助工。财不费官帑,而富者输金;役不及五丁,而贫者效力。木石助之近郊,匠石募之西浙。肇工于壬辰之冬,越甲午秋而落成。翼然、屹然、峋嶙然,煌煌伟观,如笋如笔,摩碧汉而插青霄,真汀南之巨观,文献之休祥也。基广一百尺,高一百三十丈(注17),费金二千有奇。塔下建文昌祠,後立祠,世世俎豆大夫,以志不忘。大夫讳大纬,字章甫,为广东琼山人,中乙卯乡试第六。督工则耆民李周臣等一十三人,例得并书。吾闻大夫之宰连也,治行为八闽第一。其大者,如书省过,减子粒,置义仓,绝馈遗,善政种种,皆贤者所难。至于兴起斯文,督课诸生,尤倍勤劬,虽文翁、常袞之治闽、蜀,何以加焉!豪杰无待而兴,即无浮图,自当比翼翩翩。大夫岂漫为此哉?竖诸生之赤帜,以作其气而贾其勇,大夫前言确矣。馀且不敢远引宁塔之修也,杭塔之徙也,而今岁登贤书者邑凡二人,此非其左券欤?

建学前垣池记

李待问(邑令)

连之初,黉宫式廓,今之秩秩鼎新,即其祖武也。面局为池,限前为屏,广袤间如跂斯翼,流气者聚,匪以廉观视大而已。先事者重置,可否不一。更建之,盖至入而迁出,出而迁入,池屏抔土已没于豪而不归,按籍可考也。去会稽徐翁(注18)谪守是邦,增光俎豆,取次轮奂,凡两改朞(注19)而学宫就。独遗离离犹在子来戒事中,而公召矣,代事在予。予释褐领是邑,嘉惠後学之志,矢不负前人。下车之三日,仰观俯视。载色载笑,志未须臾忘权舆(注20)也。仲冬八日,偕博士杨君朝选、游君於东、洪君云龙,率诸弟子员,督原会首,鸠工庀材,指画疆址,就日而发。池广二百四十尺,深八尺。墙横亘五十尺有六,高仅三分之一。取以文峰拱竖,不欲背远之也。屏东西环墙为丽(注21),高如之。屏外为周道。屏南及肩之屏,以界河渠。自桥门及池畔,计可四十六尺,环以朱杆,凡十四楹,限民无媟越焉。盖至是乃复其旧云。是役也,典幕陈君汝志实董之,司训洪君其仁、典簿吴君道东,咸遹观其成焉。费取诸各助学之未竣者,合以馀所捐拾金,计縻七十两有奇。而纠首等咸助银叁两,以速勿亟之成。凡五阅月而工毕。因请书之以志永。

鼎新县堂衙舍碑记

童三纲(邑人)

连城县治,开创自宋,距今五百馀载。顺治四年冬,县治衙舍悉遭兵燹,署事传舍置之(注22)。安得大有为者鼎建,以崇体统而壮一邑之观哉?逮九年春,田父师莅连(注23),甫下车,见县堂衙舍在荆榛瓦砾中,议鼎新之。势弗获而赀弗给,乃先以篷厂而治,躬甘淡素,力清从前溢额,民乐供输而课报完。朔望宣圣谕,彰善阐恶而民革心。釐积奸,殄大憝(注24),尚德化,宽刑罚,而骇鹿复宁,哀鸿渐集。猗欤(注25)!公之政教善哉!殆不下堂而化驰若神矣!于时父老进曰:“堂盍新诸?”公曰:“无庸,将自筑。”今十岁春季,鸠工庀材,易篷厂而新之。未浃夏而横梁虹亘,山节峰峙。曩所为湮没于荆榛瓦砾中者,焕然改观矣。登斯堂也,不且快轮奂之美,而瞻依肃如也哉!于时父老乐观厥成,胥欲纪之。馀窃惟有覆庇天下之量者,不在以一身为堂宇,而在以四境为堂宇。公此举,上无动支,下无科歛,寸木片瓦,悉出俸薪,则请转一语曰:“公不在四境为堂宇,第以一身为堂宇。”公盖一体万物,我闼八荒(注26),所为造福于斯世、斯人者甚大,宁仅覆庇一连已耶?纲素沐帡幪(注27),欣兹盛举,知公之大有为,超出寻常万万者。乃重父老之请,谨以次第数语而寿诸石(注28)。

考政堂记

黄景烣(邑人,通判)

邑父母,子(注29)乎一邑之民者也,而子凋残之民为艰。《书》曰“思其艰以图其易,民乃宁”,乃政之所图。有外堂焉,临民而施之发之;有内堂焉,察民而详之绎之(注30)。连城自戊子遭兵燹,堂俱毁。癸已,田父母始建正堂,额曰“亲民”。而内堂缺有间(注31),署者传舍置之。迨杜父母(注32)莅连二载,乃鼎新内堂,额曰“考政”。考政者,考乎子斯民之政也。古者,考绩三载而定黜陟(注33)。清朝始,亦定诸三载,而今欲准诸六年。虽然弗自考其政于平昔,而惟谋诸考绩,将漫云图政弗艰欤?惟杜父母自考,则清、慎、勤、仁矣。由其额斯堂之意推之,若曰:居斯堂,宜周度之:圣训敷欤、催征善欤、人才育欤、兵民奠欤、建置咸备欤考之;考之于古循吏之政,其克胜欤?抑若曰:居斯堂,尤宜远稽之:大利兴欤、大患除欤、颠连拯欤、疆理清欤、文治丕振欤考之;考之于古卓吏之政,其克举欤?景烣等从帡幪之下,熟知之:杜父母于六谕则勤宣,赋课则悉完,才士则赠,无告则济贴,防扰则请撤,寅宾以内,则皆修置--循吏之政,克胜之矣!尤于文庙则工成,于绅衿则名全,贼首则申戮,派累则请罢,流亡丁口则请蠲,值大饥则屡捐赈,察情伪则惩图赖,清丈则先报明,水口则请建魁楼。连志三纪未修,今则精校刻成全书--卓吏之政,克举之矣!夫政优于循吏、卓吏之为,而民日食其上,考之休而若忘之,何也?则以为其所最艰故也,乃若忘之而终不能忘之。而今颂声载道矣。尸祝之至于三矣,前考成居最矣,今抚院许荐章第一矣。然则,天部考勋,嘉乃歪绩,御屏必首纪姓氏矣!而杜父母犹兢兢日思其艰,出而考诸明庭,入而考诸清夜,以求尽乎子斯民之心。《书》曰:“臣克艰。”厥臣其于古大臣子郡国之民之道,思过半矣!谨纪之以志永。

乡约亭记

童玺(邑人)

乡约亭,士夫经历黄万里、叔达、知县斌、都事珏、序班玉玉常、经历玉琰、生员裳体、克守、允中,先世割其家左畔一区、田陆亩,与乡民祠五显以利祈祷。吾连令方侯,初以其祠易为是亭,旁建社学。劳无俟朴斲(注34),费不出于公私,且政寓于亭,教寓于社,实善举也者。上古人心之善,不约而同;後世人心不古,必约而後善。此吕氏乡约见取于朱子者,以行之庶可以移易靡俗,而元气复也。第有牧民者,或不善绳以法,峻其鞭朴,溃肌流血无所爱;既不教以善,又不使之约而为善。世道职此,去古益远。彼受若直怠若事,而忍心若是耶?嘉靖丙戌,圣天子嗣位之四年,慎简天下之才且贤者,俾令诸邑,而吾连得广琼台方侯进焉。侯持己以庄,莅民以恕,礼贤士,饮人以和。时前久缺令,凡百皆颓驰未振,乃旁议纷萃于侯。人以侯当日夜治文书,督催征,均徭役,谳(注35)狱讼,除寇患不能他有所图。侯则闲雅乐易,随事施为,而日见其就绪也。尤以复古治为首务,乃举蓝田故事(注37),访延约中诸执事,分布于亭。其善善恶恶之典,次第举之。人渐知古道之美,迁善去恶,而师师之风将遍闾巷。闻侯向举进士于乡,尝自倡以约其堂里。是以仁侯今令连,即有是图。备知仓公(注38)之笥,参黄芩术,蓄之既久,一旦遇人疾而启瘳之。仁者之用心也。昔宓贱宰单父,古寰宰仙居(注39),本之德义,感之人心,而待斯民以直道,故不劳而治。公当于古人中求之,而吾连被泽不浅。玉琰辈鼓舞治化,喜成其美,以其事嘱予记。约亭之立,协谋者,丞鲍君裕、簿黎君兆、尉李君重球、邑博谭君琮、沈君元真、陈君云章、生员罗世惠,宜以次永贞于珉(注40)。

安东楼记

李旦(邑人)

连城为汀州属邑,西赣东延,南极漳、潮之交,咸与汀接壤。山有大帽(注41)者,跨赣、潮、汀、漳之域,绵亘数百里。其通延者,亦林箐岭山亢(注42),剑锋指攒,连络不绝。昔秋冬,往往剽掠村落(注43),甚至市镇近城之地,间有乘虚而入者,盖其负固恃险,乍出乍没,驰之则猖獗,捕之则逃匿,终莫得而歼灭者,其势则然也。连故无城,城设于正德末年,内郛(注44)赖之,其村落受害如故,城外居民且将惴惴不能安枕。今年乙酉(注45)秋,寇薄城下,以有备遁去,民用是免于难。每至秋冬,则移旄倪(注46)寄食于城中,一岁之内而恐惧过半。丙申,馀侯至(注47),乃奋然曰:“寇有不弭,民有不安,是责在我。”以事白之僚长祝侯(注48),周虑博访,为经久计。谋既协,咸曰:“城设矣,而水灌者将陷,坝危者将圮,楼薄门宇,风雨颓损者将倾。倾则城以内未可恃也。而近城之民,沿河以居,河以南故敌楼几毁,河以东又缺,何恃以斥堠?洵非重门待暴之义。”侯因闻于巡按李公、分巡沈公、郡伯马公,佥谓不可後者。爰为之创造,因址而加广焉。卜其地河之东,肇建敌楼,名曰“安东”,盖取设备以安民之义云尔。若计工若干缗,咸馀侯捐之,而居民乐助成之,无损公帑,无竭民力。鸠工于己亥,及庚子春,楼成。连之耆旧言于侯曰:“是卫我者,是脱我子孙于锋刃者,是使我子孙处万山中诗书弦诵若中州者。”且祝侯曰:“千秋之後,是在馀侯。”咸拜手曰:“匪侯命,不获此楼成,勒诸石垂为宪。”余侯,浙江余姚人,讳德敷,字惠卿,号澹然,宋余襄公十六代孙。

定安桥记

胡维新

定安桥,去邑东一里而近。其路通东南诸乡,而又东达延、建,南引漳、岩,以故往来者接踵络绎也。旧有桥,圮,行者惄然以嗷(注49),患其莫或举之。耆民桑景陆、姚龙,集义者黄长发、吴世珍、黄长旺、姚得宽、黄玉湖、姚文浩等,以义动众,得赀若干,鸠工饬材,洒沉澹灾(注50),礕础累堆,离立于溪上,亘以木瓿之屋若干楹。经始于丙辰(注51)之冬,越戊午春而桥成。乃形之谣曰:“溪水泱泱兮,偃之苍龙。利攸往兮,殊途归同。尔牧来思兮,饮于长虹。以薪以蒸兮,可南可东(注52)。左右逢源兮,用何穷。济不通兮,福履攸崇(注53)。”已而,士夫咸与观厥成而彰其美。夫桥梁,王政所有事也。道除雨毕,梁成水涸(注54),周礼重之。故桥梁之废,剌史之愆,而乘舆致讥,孟氏有训也。以长民者当亟以拯溺为心,惟思民之溺,若已推之沟中,利涉之政,是以如是其急也。语曰“从桥安”,谓膺腾撇岐(注55)而济水,不若遵途之便也。曰“小人溺于水”,恐于深厉浅揭(注56)之宜,未之定耳。兹过涉之所以凶也,宁容坐视其患而莫为之所耶?桑、姚龙等亦连民耳,乃能率作兴事,定谋一时,以贻无疆惟休,则暂劳久安,上济令政之所未逮,而下为众济焉。其利溥矣!惠岂小乎哉?是可以知连之人能明于善,而动于义者也。因镌之石,俾往者、憩者,聚且观者,知定安之所自。凡为子若孙者,绎其创始之勤,以不替修葺之力,则斯桥诚所谓业一定而世世常安者矣。

黄氏三建彭坊桥记

许尚静(邑令)

按彭坊之溪,水急湍,民病涉,前未有捐赀以为济者,惟黄表特捐重赀,历八年而桥成。石筑五墩,屋构三十三架,其间环栏周砌,檐宇翚革(注57),複道凌空,攸往之利,民未有病涉者焉。由成化迄弘治间,遭回禄之变(注58),忧阳侯之患(注59),及厥子守约重建而长桥成。七十年之後,桥圮于水,及厥孙髦士玑、玕、琮鸠众协襄,不惮捐产,复重建而长桥复完。馀承乏兹土(注60),适阖邑士民请记于余。余重念黄氏之慕义不衰,恶能已于言乎?汉之石建,父子继美;黄氏之美,庶几近之。有是父有是子,有是祖有是孙,可不为难乎?故记之以风来者,志不朽也。凡人之藏厚赀者,宝珠玉,丰田宅,殃子孙,没身命,皆褊心之剌(注61),而载齿之焚(注62)。若夫峻宇雕墙,台榭歌舞,则又侈心之萌,伊于何底(注63),而祸随之。而黄氏不偏不移(注64),为仁义道德之所归。其尸而祝之,食报于乡贤,非幸也,宜也。彭坊桥之修也,全行之一端云尔。安可以无记以为孙孙子子勖也?

兵宪胡公崇报祠记

陈沂(侍讲,□(注65)县人)

昔孔子与赐论政:一曰食,二曰兵,三曰信。生之有养,故惟食;非食则生绝矣。养之以聚,聚之有争,故惟兵;非兵则民戕矣。卫之以安,安之有教,故惟信;非信则民不任矣。于斯三,去其所可已,存其所不可已,惟曰信。故天下设兵备于要冲之区,以卫民也。宪臣典是兵而已,孰曰有教哉?是故不信上,夫何以亲?不信长,夫何以死?亲之者仁,孚于上也;死之者义,孚于长也。此君子之政不遗教也。南津胡公琏,尝以按察兵备于汀、漳,吾知公不忘其备也。连城人生祠公于邑,其言曰:“不能忘公之教。”予曰:“将弛其兵耶?”曰:“何可驰也?公来谕众曰:‘不教而战,谓之殃民;不教而守,谓之废民。喻义则不殃,战斯善矣;喻仁则不废,守斯固矣。’民且不可失其教,而况于士乎?乃兴其庠。为之宫以隆道,庑以尊贤,门以广敬,堂以明伦,斋以修业。四教举矣,五典兴矣,始谋为城之役。廓旧域以广之者,六百馀丈。工费万计,无损于公私。民有沈长权、李鉴、谢复昌、黄玉奎、黄守素辈,皆起而应之,自为版筑百馀丈,曰:‘愿为公之干城(注66)也’。公之教民能忘乎?连人不可一日无俎豆(注67)也。”君子谓公善学孔子之为政者矣。邑人郡守童玺,先尝以筑城疏上,并以建学图诸公。兹告成事,令其婿临川学训导陈文遂持状求于予,谓为公祠记,且言今之学宫复有阁曰“尊经”,有楼曰“聚奎”,有泮池,有名宦、乡贤祠,有牺牲、廪馔之所,皆邵公锐继为之;城有楼橹,有警舍,周公期雍继为之--莫非广公之志也。连人可一日无俎豆于公哉?考之连城学宫,建于宋,而代无兴者,苦无城守。元有罗天麟、李速歹之患,明有邓茂七、温文俊之寇,民遭鱼肉,而今奠安于衽,且驱之礼乐教化之区,民安得而忘乎?谨述邑人祠公之由,以为祠祀(注68)。

汀郡节推刘侯生祠记

马森(尚书,福州人)

临汀郡,古为七闽,崇山复岭,控连延邵,南通交广,北达江右。连城为郡外邑,居闽、广之界。其地多荒林野径,榛聚茀草,为游寇渊薮。山谷不逞之徒,亦时纵剽夺。以故民虽以时耕桑,亦习于战守,不忘备也。沙寇(注69)荡平之後,炮鼓久宁,邑无大警。近以倭乱,远迩戒严。嘉靖庚申以来,广寇张琏、萧晚等,蜂屯蚁聚,四出劫掠,所经连城之界无虚月,掳人民,烧储积,侵扰无孑遗。辛酉之岁,民以大饥死者,相枕于道。其穷横者,往往相聚行劫,而三隘为盛。良民束手无策。先是,汀郡节推刘侯(注70)莅政期年,谳断平允,大有惠声。于是连父老有识者相谓曰:“事亟矣,吾闻刘侯有惠政于民,非刘侯莫能生我。”遂相与走数百里,赴军门叩请,愿以刘侯镇邑事。军门急檄侯行。侯既至,附郭张坊及隔川之众,方谋乘饥作乱。侯闻之,即逞身往谕之曰:“我刘郡推也,以父老之请、军门之命而来,以安尔辈,尔辈勿复为非。”于是众即解散。後乃开仓大赈,设法煮粥,俾民以远近就食,所存活者甚众。未几,忽广寇数千突逼城南。时官、民之粟告竭,城中嗷然,危在旦夕。侯悉心经画,檄请郡主石帆杨公,捐俸金求籴于瑞金以资粮饣寺,调于三隘以为牵制。贼造冲车云梯以攻城,侯设奇以应之;贼买奸细为内应,侯复缉获之;贼又欲焚文川桥以延南楼,侯募壮士撤桥之近城者三座,贼计大阻。如是者旬日。时稻黄遍野,贼以馀粮棲亩,持必攻之势,而城内之粮仅数日。侯虑难持久,乃与乡宦谢魁等画计,密令壮士乘夜入贼营,因风纵火,火猛风烈,官军乘之,数千剌获过半,馀悉宵遁。侯慰抚兵民,亟虑三隘之众为贼煽动,反侧为变,复逞身亲往招安。自是三隘悉归顺,为编兵良民。侯乃周览城郭,增高城垣数百丈,增制窝铺数十所。又以城中缺井,乃疏要地以通水泉。平定安集,民以大宁。侯于时值当有省会之行,曾未两月,市民罗三妹、隔川陈文章、上琴马东山、徐姑塘罗七、分水铺大和尚等,相继作乱,邑中大震。幸侯回车,悉平之。继此则新尹许君尚静知县事,侯以会剿之役纪功上杭。而张琏之党罗袍、杨舜、赖赐等,复由上杭突入连界。侯乃遣人谕以祸福,许尹复行间以离其腹心,赖赐卒降,而袍、舜亦俱就擒。侯又虑清流有罗村之寇,永安岭後有土楼之贼,皆大为连患。因调三隘之兵,以靖罗村,袭破土楼,以荡平东界。又复出赃罚修葺所撤文川桥,以通往来。乃元戎会剿,张琏亦于时凯旋,当道题请奏功,奉旨优赏,赏千金,加俸一级,时壬戌之九月也。侯三载考绩,将上天曹,连之民戴侯之功,思无报,乃相与鸠工治材,立生祠于县治之左,塑像以祀侯。二三父老,复不远千里,来请记于予。予惟古之临大事、济大难者,一曰德望,二曰才智,必其心之切乎时艰,始终于事任之图,而非苟且幸一时之功,以粗毕吾事者。方侯之弭变张坊、招安三隘也,非平日之有惠政德望在民,安足以悦服其心?而城守之策,单刂除之略,非侯之才智素裕,其畴(注71)能辨之?观侯之在连也,盖将以其身与连之城相为存亡;其去连也,又将以其心与连之邑相为安危;即侯之他日显陟崇阶,而其精神亦必常往来于莲峰苍谷之间,期于奠其四封,庇其人民,以永谧而无事。此皆侯以真实之学为真实之事业,非苟且幸一时之功以粗毕吾事者。连人戴侯之恩,生祀侯也宜矣。侯名宗寅,字子肃,别号萝岩,江右之万安人,嘉靖癸卯乡荐,筮仕于汀。其先世尚书公广衡、侍郎公玉景、州牧嘉兴守悫、尊君祈阳令荣,咸有功德在民,所在民当祠之。予久宦江表,知侯之先烈为详,而侯之茂绩在连又彰彰如是,故因父老之请而悉记之。

牛公崇德碑记

沈孟化(参政,永定人)

文野牛先生,以全广名魁,膺天子简命,往谕西安,今宰连城(注72)。政通民洽,方冀久借庇庥,而圣朝嘉乃最绩,宁州之命至焉。连士夫不获留,构祠以悠厥爱,属予文之。且曰:“公自下车,冰玉纯洁,扬金赵水,始终皎然。兴利祛疣,日夕劬恳。连均丈之後,升科备用(注73)六百馀两,民疾呼疡臆(注74),虑为子孙忧。顾涉经费,省司艰为曲劈;佥数吁天恳护,府县靡敢明言,即言之无能回挽。公力为申请,当道直(注75)焉,遂获蠲三百三十馀两。首捐俸金,以倡建塔,文峰嵘然,士竟奋兴。岁荐饥,公积仓和粜(注76),全活万众。步行赛雨,随祷随霖,邑屡祲(注77)而不为疚。他若社间仓塾之置,城桥铺路之修,弭盗纠奸,崇良瘅恶,皆可为循吏法。今公虽去,何日忘之?寿祠之创,固甘棠之思(注78)欤!”予喟然叹曰:先生遗爱深矣!古称先生(注79)能禦大灾、捍大患,则祀之。灾患孰大于苛赋烦徭,捍禦孰急于苛烦之去哉?备武修文,救荒除暴之属,福以岁月;子粒蠹虐之蠲,福及万年。倘涓不塞而江河,水滴而石穿,胡可胜极?公一举大半涤之,即众善未丛,犹宜食报,况他美彰彰如是乎?执此蒸禴(注80)连封,与朱桐乡、文蜀郡(注81)辈并歆寓内。大丈夫封侯庙食,足慰平生。豪杰勋誉,决自清廉。考亭(注82)为寡欲清心,为武侯精明之助,传翙(注82)操洁,而宪纲自行。先生却馈(注83)贞修,人争称颂,则祈神神应,请上上从,推之振驰,无不底绩(注84)所由来矣。予故揭之为循良规。朱邑有言:“子孙奉我,不如桐乡民,千岁後灵犹在邑。”今观连士夫耆英崇构祠宇,买租五百馀秤,以奉蒸尝,将报德永世无穷焉。连固先生之桐乡也,先生岂朱老人之念乎哉?

徐侯德政去思碑(注85)记

陈经邦(侍郎)

陈子(注86)方养疴山中,连邑三生,俨然逢掖(注87)而造之。且持邑博士林君书暨阖邑士民之意,驰千馀里来请曰:“吾邑徐侯,实师保我民,民德侯甚备。兹欲勒石纪德,以永其思,而垂不朽,敢以是累先生。”陈子唯唯,乃坐三生而问政焉。李生仕宾起而对曰:“侯始至,适当岁祲,旱疫相仍,虎妖并恐,侯为民请命,靡神不禋,药病夫,粥饿者,道殍给槥(注88),猎客设置(注89)。于是甘澍(注90)再降,民起岁登;丘林之间,虎亦屏迹。御灾捍患,非侯而谁赐之?”陈子曰:“美哉乎!闵以惠矣!”馀生道对曰:“夫教衰俗失,世吏所忽,而侯独孳孳(注91)以易俗为务。申之以五禁:焚骼者法,溺女者法,捆阈(注92)而习佛事者法,群饮于丧家者法,舆尸而掠财者法。训辞恳恻,听者咸悚,而吾邑之陋俗始一变矣。”陈子曰:“美哉乎!严以忠矣!”李生燫对曰:“往吏吾土者,率安敝而惮更。侯则不然,乃新黉校以育才,复垒砦以捍寇。建闸潴流(注93),垦山兴利,往往躬自督劝之,士民竞作而役不告劳。”陈子曰:“美哉乎!勤以断矣!”三生复同辞称曰:“非直(注94)如是而已。侯鉴于前政,喟然以邑小民贫,惟正赋之不供是惧,奈何复以苛取困之?业已用赋长之力,代吾征输矣。乃又践更(注95)有贽,岁时有馈,客戾止(注96)令行役有饩(注97),是重病吾民也!其一切除之。已又廉(注98)赋长横征之害,著为禁令,岁所省无虑数百缗,而编甿(注99)始安。曩岁核田平赋,吾邑觊胶东之赏(注100),独增税额以千计。邑人苦之,屡控而仅蠲其半。至是侯力陈于台司,牍三四上,必悉豁乃已,所省又无虑数百缗,阖邑欢然若更生。乌乎!微侯之力,其何能得此?”陈子乃喟然叹曰:“美哉乎!徐君之德,博且远矣!”予不佞,尝叨以薄劣,谬教庶常,而徐君文明与焉。既而擢官西台(注101),出守江郡,绣斧金章,骎骎乎尊显矣。去今十馀年而犹淹于左官(注102),屈铜墨之班(注103),居嵔垒之邑,此在恒情所侘傺(注104),抑郁无聊而不平者。君处之独不鄙其职,而益勤其官,诸所注厝(注105)更张,除疾开利,又事事可述,此其度不越人远甚哉!且以予所览记,如武城化俗,晋阳损赋,邺令之引水,赢长之开仓,刘平以渡荒见神,贾彪以全婴称父,皆载之往册,号为循良。矧君兼而有之,是宜论述咏歌,流千载之声,以风百城之长,盖虽美而非诬矣。则予于连人士之请,又何让耶?遂为之记。徐君,会稽人,讳大化,文明其字,以癸未名进士,选读中秘云。

李公生祠碑记

陈鸣春(员外,长汀人)

皇上疆宇天下,建竖群牧,凡有功德于民者,许专祠祀之,以昭激劝,著在令甲(注106)。李令君以乙巳岁(注107)六月莅连,旋以次年八月迁沙。令启行,诸父老子弟相与攀卧不得去,令君亦为慰劳泪下。复追慕不已,就县置祠,肖君像而春秋祀之,走币属予文,以昭令君之德于不朽。馀以邻封密迩,稔闻治声,及征诸缙绅风什、里巷歌谣,窃愿附知我之列。夫令乌能重令君?令以令君重也。令,近民者也,近民莫若廉,廉务与才合,廉而才则得民。乃令君全备也。令君起粤世家,甫弱冠,掇巍科,承命宰连,冰清雷励,鳃鳃然(注108)以爱民好士为务。而理繁剧,遇盘错,牛刀风斤(注109),练若素习。导滞务疏其湮,釐弊务塞其窦。诸簿书一经耳目者,胸中犁然(注110)。万夫之伙,才一向,前後能辨其形貌,列其姓名,人咸惊以为神,相戒无犯。且生平好骚雅,娴词赋,折节章缝。勤考课,奖名士,无纤毫骄矜气,而请托暮投绝不敢干。其率诸寮(注111)属也,严丰采,存大体,遇上事,降心筹询,故僚属兢兢奉职,有寅恭(注112)风。适岁旱,令君曰:“无雨则无岁,无岁则无民。”乃遍叩四郊龙湫,屏驺却盖(注113),三武(注114)一拜,掌膝为肿,甘澍随降,岁以有获。民苦虎,出入孔(注115)艰,令君檄于神曰:“一物损折,上干天和,忍坐视赤子以充虎腹哉?”遂捐赎募捕,随而就檄者八。值祝融(注116)煽虐,令君长跪吁天,遂得反风灭火。邑最苦浮粮,每岁计貱镪钱(注117)五百缗,民切剥肤之惨。去任徐君,怜其苦而上其事,当道匀派诸邑。徐公去,属邑父老哄然,亦各为其子弟诉。令君愤然曰:“有是哉?七邑分之犹称苦,连独奚堪?”再四请上,乃尽蠲之。所谓廉而运以才者也。期年间,种种治状,皆实心实政。连之人士,愿得毕世镇抚焉,固其心也。未几,当道推毂,报以迁沙。诸父老茫然自失曰:“天胡不终我连,而俾我令君去也?玺书久下,计无复之。吾侪其卜地尸祝,以志永思。”余喜令君之能其官,都人士诸父老不倍德(注117)也,为之记。令君讳待问,号葵孺,粤之南海人,甲辰进士,登杨守勤榜。

杜侯冠廌生词(注118)记

谢家宝(邑人,通判)

古之名山大川,在境内者,必以封,归其所有,不私耳。有之而不私,所以公。吏有侯之名,所以公其私;吏有侯之实,所以私其公。公之以尊朝廷,私之以从百姓。彼冠廌,名山也,杜公之所私乎?杜公之所公乎?冠廌属治辖,杜公不得私;祠杜公于廌山,百姓亦不得不私其公。公莅连六载,凡筑黉宫,创衙署,止派米,清丈量,筹削免,修邑乘,此其政之大者,徽猷(注119)种种,备载宦绩卷,毋烦再赘。士民业于邑治坛宇而尸祝之,兹复崇祀于廌山者何居(注120)?夫亦就山与公举似之而自不能已已。山之峨冠屹立,恍公之尊严整肃也;山之林麓蓊郁,恍公之庇荫苍生也;山之壁立千仞,恍公之卓识宏才也。睹双璧名贤,而思公之礼贤敬士也;睹一线青天,而思公之听讼无冤也;睹灵芝瑶草,而思公之惠政祥刑也;睹金泉活水,而思公之膏泽下民也。语曰:“惟其有之,是以似之。”如是地以人重,得公而山含辉;人以地灵,得山而公惟肖。祀公于兹,犹颂申伯于嵩岳,洵所宜矣。祠成而士民歌曰:“陟彼高冈,爰登侯堂;献以兕觥,戴侯弗忘。陟彼崔嵬,棠茇(注121)荣哉;酌以金罍,惟侯永怀。”连之德公如此,则斯祠之建也,将与廌山并峙不朽哉!太平康阜,以大以丰;乱离兵火,弗薙弗芟(注122)。馀老矣,犹能为公记而书其事也。公顺天大兴人,讳士晋,字允弼,岱麓其别号也,登顺治辛卯乡魁。

愍忠祠记

沈日表(邑人,贡士)

愍忠祠,祀邑令徐公承泽也。公死戊子(注123)之难,贼歼其身,血淋碧,心化石,鬚发风,肝脑涂。噫!惨矣!烈矣!室人掳,未死,不知去所;或者邑人怜公而讳之乎?令罹于难,殒身碎骨,民子与其罪--罪不能讨贼。而从公于死耶!人之死,有轻于鸿,重于岱,而公何居?公署篆未几而内难交溃,公可以去而不去,则死之重于泰山明矣!古之有功德于民,祀之;死社稷,祀之。公下车而反侧子自安,非公之功乎?剑隐于鱼,献未终而匕首见。公以社稷死,社稷臣也。历二十年,邑令杜公士晋重哀公,捐俸四十两购车田田,以岁入奉公之祭。酒樽牲房(注124),春秋两举,绅士耆老,行礼如次。祠成,以记之云。

申道台生祠碑记

杨旬英(御史)

粤稽古人吏于其土、泽在人心而不去者,于是有燕齐之栾公社,岘山之碑,益州之画像,要皆久于其地,然後人思慕之勿衰。未有莅政未几,而士庶讴思不已,辞而弗获,久而弥笃。或者危苦之时易见德欤?吾于又韩申公有感焉。公阀阅名家,仁恕明敏,谦和俭勤,其天性也。筮仕蓧郡,刑简敛蠲,辑绥周至,治满奏最,擢知泉州。蓧人奔走数百里,攀辕不忍醳(注125)去。公拊慰,然後得行抵泉。泉故苦海氛用兵之郡,供亿罢极(注126)。公虚,公劝输绅士,黎庶安堵,恬然不知兵革输将之苦。且日夜勤劳,求所以抚循百姓者,不遑暇食。兵有挢虔(注127)侵牟者,至公前,皆自悔,後弗犯。泉绅有为州将所困诬,愿倾幽输饟(注128),公持之不可,竟释之。公于扰攘倥偬之际,事至立断,宽猛得宜。即案牍尤无停蹛(注129),人人自以不冤。其仁恕明敏皆此类也。泉人爱公,虽兵役不休,值公诞辰前後十馀日,香灯满城,如升平灯节夜。部大人奉使至,惊询之,既而又惊叹曰:“良吏有如是哉!”公庀泉媺政(注130),更仆不胜书。甲午(注131)冬,贼破漳郡。当是时,三山、莆阳皆倚温陵为存亡(注132),乡(注133)非公得百姓心,诎(注134)服强寇,俾一矢不敢加遗,岂独三山、莆阳,而上流四郡岂复为国家有哉?公之勋名,谓宜勒鼎彝、锡铁券也。盖馀甲午、己亥办事台中,缘甲午、乙未贼不得志于闽,遂犯江南,破京口,京师震动。使当时全闽沦陷,则其执猖狂什百于此。以此思公之功,不止在七闽,而在社稷也,又曷可泯泯勿彰哉?公莅泉三载馀,擢徽宁道。父老借寇(注135)不得,则相与祷公于祠曰:“愿公螽斯振振,抚治全闽勿绝也。”未几,公奉命巡汀、漳。甫下车,即问民疾苦,悉革陋规,开利祛害,深山穷谷,皆奉牒感泣。(至今连邑贤令杜公充而广之,以惠济斯甿,甿喜苏生。)公又严溺女之禁,全活以千数。而海上投诚驻杭,号称难驯,公调度有方,健儿皆惟命,卒以相安。公任汀、漳期月,然觐京月日且半矣,而连人德之深,相与谋于父母杜君,因上其事。公固却之,然而不自已也。因择地鸠材庀(注136)于冠廌山顶,下环文溪,曰:“我公之德,其与此山并高,与此水俱长者乎!”祠既落成,连博士李君,馀友也,因邑人之请,以书贻馀曰:“愿有言。”馀素德公之惠吾泉,保障南服,寒潢池之胆(注137),以舒朝廷南顾之忧,曰:“公之功,岂独汀、漳意(注138)之,又宁直广川温陵戴之?可谓社稷之臣矣!独念古人之系人思者,皆久于其地;公坐席未暖,而汀人拳拳恳恳,已去而思之逾笃,祝之无斁(注138)。何以至是?岂非人心不甚相远,危苦之时,易见德哉?”公服食俭朴,与人谦和,□□□(注140)怒,台辅器也。馀书此以贻李君,以公之生平行事,见公之可传可思者如此,不独为汀人道也。公三韩人,讳伟抱,别号又韩,今补授江南安庆、池、太副宪,三郡之民,抑何其厚幸欤!其先□□□(注141)之遗泽□□(注142)云中上谷,兹不具述云。

邑侯田公生祠记

叶先登(翰林)

有司以抚养百姓为职,贤否于是乎观,不闻以能奉承大僚为贤也。昔光武戒任延曰:“善事上官,无失名誉。”任延对曰:“忠臣不和,和臣不忠。若务雷同,非陛下福。”帝叹惜称善。以其时考之,循吏得行其志,海内之人咸安土乐业,而诬上行私、乱人之功罪者,莫或肆焉。噫!今较異矣。如馀之一刖、再刖而三刖(注143)也,盖以不能奉承大僚之故。馀家同安,徙于长泰。先是癸巳奉假省墓,耳(注144)汀之连城有贤令焉。田公生玉,辽东贡士也,硬骨山立,铁面披霜,亦不奉承大僚者,与馀同病。何以宸旨宠焕,推□□□(注145),寻升沂州守?士大夫益知奉公守正之可为□□(注146)不得而摧折之,即当日不苟和同之人也。及其去连之沂也,连之绅谢君家宝、李君蜓,茂才沈子登瀛辈,走千里征言于馀,谓其祠成,不可以无纪。馀曰:“彼贪且诬者尸死祝之,天下皆有。数人之私和,遂为一国之苟同,未知君子之意将何归?”谢、李曰:“山不易高,水不易深;彼美君子,如云如龙。爰建厥祠,以祀田公。盖民重公之去,奔走赋功,祈公之生而福泽,享荣名于无穷也。”呜呼!挚哉!夫万人之誉,不可以非道干(注147)。济惟贯河,乃知其清;松柏大寒,萧艾不芳。谓非公无以致此。民心匪石,不可转也;民心匪席,不可卷也。公之致此,果何如哉!公以壬辰年(注148)春来治连邑,竦然如太虚一声,有目者改视,有耳者改听,廉公不受夜之金也肃然;君子泰而小人惕,为善者奋而恶者悛,服公之断狱戢奸也怡然。恺悌之教兴,惠和之风畅,士夫百姓依于公,公钦于士夫百姓也。观公之美如观溟渤,自津者知津,自涘自知涘。其六年之泽,如洪流巨浸,行于连之文川。川盈矣,泽无盈乎?川泽盈矣,渐(注149)于海。馀海氓也,稔知龙耳,请以“见龙”额公之祠。

杜侯生祠记

戴玑(丹霞进士)

辛卯(注150)予承乏分帘京闱,得允弼杜侯文,奇之曰:“此天下才,馀当让之,出一头地,奚啻欧文忠之子瞻也。”荐魁三辅,拟捷奏读中秘,上之迓衡秉钧(注151),次不失拾遗补阙(注152),奚以之和羹而小烹为然?韩魏公(注153)云:“入粗入细,乃经纶好手。”烹又何分大小也?汀连蕞尔(注154),寇再破,荐饥(注155),历数令,惊鸿(注156)未集。朝廷谓非武库其人不可,佥荐侯。侯下车,询利弊,问疾苦,安集多方。民若病疟而登之春台,歌“乐只”(注157),且再报最矣。建祠廌山,尸而祝之,如畏垒、桐乡(注158)焉。祠成,士民麋至(注159),庆予知人,且求言记之。噫!馀何言?。知父母莫若子,子各言子之志。”有前而言者,曰:“侯重农兴学,劝稼之外,惟进士子,论文谈诗,贫窭有志,格外励之。钱谷虽剧,木皂治外,焦桐治内(注160),澹然若无事焉。”馀曰:“美哉!可谓不烦。”有继而颂者曰:“未也。天下愿农而不能耕,好书而不能读者,岂尽劝课之不力哉?有害之者也。侯之去剧害,有大政四焉;侯之兴教化,有先务一焉。民方仳离(注161),田庐为墟,赋役繁兴,现户赔累,不胥为逃户不止。侯慽然伤之,察流亡荒芜,申详蠲之。现户苏虚赔之累,渐次招徕逃户,又获室家之庆,有不输将恐後者乎?此大政一也。百凡用度,规定三册:官存,民存,吏存。如库照例,民册存,贪墨不能多取;官册存,黠猾不敢欺蒙。迩清丈令下,需索陋规驳勘(注162)骚然。侯令所在自供鱼鳞清册,不时抽丈,无敢隐者。鱼鳞册得以不驳,亦以三册预杜中饱之弊也。此大政二也。军需孔亟,上下相蒙,胥差往往朋比吓索下县。日者,投诚兵丁,突入内衙冒请。侯立斥之,申公府正法。奸棍罔民,假托王商渔利。侯启殿下示众。自此蟊贼永清,商工乐业。此大政三也。山林啸聚,大抵一二奸宄,倡流民为之。每饥歉,青黄未交,庀饘粥四方,日食可二千人,故奸宄发,辄授首,流民解散,持钩鉏皆良矣。此大政四也。要所加意者,在兴教化。烝髦(注163)以劝农,读法以警众,人知孝弟力田矣。经义时务,以问师儒;植桃培李,以荐公家,人仰双凤翱翔矣。非其教化之有先务哉?若乃学宫鼎建,子衿勿歌姚蔡(注164);文川捐造,十月成梁;旱魃为虐,祷雨辄应;《洗冤》梓行,天下无冤。种种善政,尸祝何足以尽之?聊歌‘乐只’于不谖云尔。”馀曰:“善哉!所称天下才不虚矣!夫伪增户口,幸蒙奖于综核之世,何如损其户数,称保障于宽和之朝?侯夙夜匪懈,于催科,行其抚字,正鞠谋,劝相于抚字:善其催科者也。经纶好手,质有其文,不亦于武库有光乎?然馀闻侯赋《蓼莪》(注165),载木主如任(注166),时食必荐,每忌(注167)作功课,如不欲生。诸凡善政,皆“锡类”(注168)之思也。圣天子将以孝先天下,求忠于孝,舍侯而谁?用是拾遗补阙、迓衡秉钧,天下尸而祝之,“锡类”又何可量哉?馀不佞,让出一头地,与有荣施矣!于是乎记,以告後之凡为“乐只”与夫不忘“乐只”者。侯讳士晋,字允弼,别号岱麓,京都人。

沈氏重建东塔祠记

黄康(邑人,亚魁)

沈氏,连之世家也,据邑之名胜独多焉。东山胜地者,前金鸡,後天马,左廌屏,右保(注169)障,四顾蛇(注170)蜒磅礴,山光水色,呈秀吐奇,胜地之尤也。宋绍兴三年开县,宣尉寿宁翁令兹邑(注171),绿野清暇,日与士夫寻乐于是,乃建大刹,塑如来佛像于中。佛虽非吾道之正也,庶亦诱贪夫、怵邪淫乎?寺之前累砖为塔,高可若干丈,棂星薄日,节乎为邑之镇。禅堂数十楹,香田数十亩,饲夫山僧野衲,而缁流(注172)弥增。翁仍构“棲幽书院”于侧,日与士夫翻阅图书子史,时娱观甜乐,以终天年。翁卒,士夫仰之,乡人德之,乃图其像祀于院。院之前若干步,旧有观。洪武辛未,诏天下遂并于丛林。凡元旦、万岁千秋节届,百官习仪于兹。迨孙训导德卫翁、知府仲继翁,嗣修葺之。既而岁月弥深,日就圮。弘治丙辰,孙仪隆辈率子姓供事翼之,越五年,乃落成。适辛酉,征邑隐士寻乐翁童世坚记之,八世孙定陶尹绍祖适篆之额。又若干年,院碑倾仆,十二世孙廷翰辈适柄家政出内,凡蒸尝租长,概不入私帑,且争先仗义鸠赀以足费。于是寿宁翁祠重建一新,雄规杰制,烯乎千祀之故(注173)矣。乃寓言桥请倩康续记(注174),时且剧而别。又三年,石业已砻(注175),康适营墓于邑,廷翰复促之言。康乃作而曰:水木本源之念,孰能已之?而失真弗可纪也。获其真矣,而听其湮不恤,斯非尊祖敬宗之孝矣。今而沈氏之族,诚有颜子登制科、入翰林者,岂惟今日之光?数十世後,将复有登堂而拜郭令公者乎?子孙才,族乃大,俎豆惟馨,将归诸沈氏已。

沈氏重建石门岩碑记

沈孟化(参政)

出连城东门八里许,为石门岩。两石相峙,中虚成门,其内为垣,为壁,为床、灶、户、牗,纵横献奇,应接不暇,意若为招隐者。有宋元祐,吾宗永钦公来居,因亭曰“总宜”,堂曰“宿云”,阁曰“悠然”。初,图书琴杖其中,水树浮丹,禽鹿合韵,俨然紫都始青之乡。再传宣尉寿宁公,衣冠之藏在焉,乃即岩而祠之。自始祖侍郎以下数公,皆治主以升,岁时禋祀,从者数千人,驾幔亭之虹,奏宾云之曲,樵牧往返,无不耸观太息,此于大姥宴曾孙然。尔後,颓辄新,新辄缺。在洪武时,则有若彦和公;在嘉靖时,则有若长权、瑁源、珍等;越今万历时,则有若世鼎等,鸠材孔良(注176),协谋孔臧(注177),乃肯之堂,乃锡之光。役竣,将垂于石,示後之人,以其言命孟化。因(注178)以羡吾宗之多奇也。当侍郎公卜藏丰山,欧阳仙从公乞坐具(注179),公许之,仙遂报以吉穴;选胜之馀,复得石门。造化者,固若书其灵,为至人苞孕。六百年来,或通籍而树骏,或立言而流鸿,不下数千百人,固宗德之垂荫远,亦宁可谓地之无灵也?嗟夫!地以其灵毓之,人以其灵护之。欧阳氏之谱纂也,惓惓祈子姓阐扬光大之;而陈後山之记思亭也,方其缮修之日,即以後人颓毁为念。吾宗而欲示後之人所命孟化言之者,其亦犹此也夫!

重修丰山沈氏碑记

张显宗(状元)

丰山者,今欧阳真仙宫阙,初故侍郎沈公佳城也。公讳彪,在宋有护卫功,诰封银青光禄大夫,检校国子监祭酒,兼殿中侍御史、上柱国,御赐名勇,字见义,别号冰洁;今不从彪者,从赐讳也。公先世居杭,宋入闽,娶夫人胡氏,生子二:长永钦,家连城,为连令(注180);次路钦,家清流琴源。而丰山为清、连界道,公素往来,间览其奇峭葱郁,林壑幽闲,若蓬岛,若桃源,徘徊久之不能去。乃构数椽,携二三友人盘桓容与,时而吞吐烟霞,时而吟弄风月。盖不知岁月之几何,而飘飘羽化矣。乃卒,葬其中,即真君殿座是也。时真君授吕仙秘,闻有投桃索藕之奇。迨绍兴己卯(注181),望气云端,隐隐灵異,将卜宅于兹,而公冢存焉,则谓钦曰:“此仙宫也。昔六祖假座具于亚仙而还其冢,功德无量,声施至今。若能为亚仙乎?当报以吉穴。”于是卜一里许改迁公冢。而真君遂从原坟右坐化焉,是为今之化身岩。钦奇其事,乃构堂宇塑像祀之,复置田数百亩为住持资。栋宇云回,亭阁雾隐,傍有丹灶汞鼎,围棋垒石。每当清霁之暇,时隐作丁丁声。直望为天香炉,睹旸谷初升,似浴日磨轮,奇踪奇迹,莫可胜书。骚人贵士会于兹者,祈求辄应,而雅韵芳题,尤难殚述。于是食其士(注182)者,檀越公于左亦并祀,人人咸知有沈氏丰山云。迄今百有馀载,沈氏螽斯衍荫,诜诜(注183)数万,而赋税田园,强居一邑之半;缙绅豪杰,鼎食钟鸣者累累,奚能屈指?吉穴之报,亶(注184)其然乎!馀读《传灯录》,见六祖亚仙之事,每心奇之。以今观于丰山,与亚仙辉映後先,不更奇乎?馀既慕其灵異,具(注185)仰侍郎公之高节,神往者屡矣。适国子博士仲继沈君重修镌石,乞记于馀。馀与君有师生雅,故以夙所睹记者复其请。且以明鄙况,異日解带入山,与沈君登曲豆(注186)之巅,讲黄石、赤松故事,亦生平大快也。遂书以券。

文川李氏重建宗祠记

雷跃龙(内翰)

家君(注187)令文川,文川贤士大夫不辱与家君交者,皆昵不佞,而李氏之昵尤多。李氏故有祠,祀其先十七郎公以下,火于万历丙午(注188)。属韶州君天美同缙云君焘,郡宾学儒硕士仕英、学冯、泮、涵、稳、燮、相、钺、洞、洵、如丹、成汉,太学生稳,集子姓更营之。乃循故址,宏构扩基,高翥长骞(注189),俯压川湄。于是治主以升其屋,仪物数(注190),升降之节,悉如我明集礼,而祀田,视昔有加。始万历庚申年(注191)夏,成天启辛酉秋,额其门曰“李氏宗祠”,将劖牲石,外傅德桢君以状征不佞记之。不佞以家君客,不得辞。谨按李氏之先,昉(注192)于伯阳父。著于闽,自有宋颜中氏。绍兴南渡时,疆宇日蹙,文川寻以堡升县,徙他县豪杰实之。十七郎公自宁化来居,曰文川李氏,从县别也。李氏族日赫,入元皆抱德而隐,中乃散于温陵、安溪、沙阳。而必达公支特繁,有子曰宗政、曰宗闰、曰宗志,子姓半文川。明兴,纁璧四出,用闻于时,乡有举,岁有贡,辟员(注193)荐,以至宦有名,乡有贤,祠有专,坊有旌,乘有纪。若至正之乱也,沙、尤之寇也,宁、濠之变也,华林之盗也,挂坑之剿也,饶平之扰也,非其功树,则其节树也。夫于元,则泯泯若彼;于明,则赫赫若此。出处因乎时,焜燿垂乎後。今知有文川,莫不知有李氏。且微独此也,今贤士大夫若而子姓,初一人之身,春秋飨祭,追远归厚,于以作忠于孝,盖未有艾也,又宁独如前所树已哉!

谢氏宗祠记

吴廷云(郡人,副使)

向予假馆(注194)连阳,得与谢族名士辈游,相得甚欢。每角技斋头,绣虎雕龙,分中原鼎足,心窃異之,意世泽绵远,人文蔚起,非浅近所基也。间索系牒观之,乃知浚源(注195)江左,自东山後掌邵武事,遂家于闽,派分宁、连。连自十一郎公迄今,数百馀年,其间高人辈出,或鹭行竖绩,或昂藏著述,或居平朴雅维风,或值变精明决策。若皆山公世荣、松轩公守荣、南谷公廷翰、东石公魁、东井公豸、首山公元、怀泉公必恭、惺台公必敬诸先达,不一其人,大都不徒世(注197)其名,而世其德;世其德,自世其家矣。不佞辱在词盟,而谢氏一姓,于衷固耿耿也。後荷思甄进,奉命守琼,适谢伻持书至,开缄展读,则宗祠告竣,欲远征予言为记。予何敢辞?按祠址在城东,地接雩坛,廌峰耸左,文水环前;金鸡天马,若鸣若跃;宝嶂西山,为翰为屏。先是皆山、怀泉二公卜筑于兹,未协厥吉。有玄孙汝梧者,连庠生,厥嗣建奇,府庠生,父子殷殷水木之思(注198),输赀贰百叁十金;洎有必庄者,亦输赀伍十金。一时族众亦祇顺乐输。青衿子员若拱、若表、若显、若鼎、若道行、若礼、若家宝、若玮、若应帧、若淇、若锡命、若演、若成章等,协力殚衷,共赎前塘,而规局宏矣。耆俊若汝励、汝范,师蒙若珍、若谟等,鸠工庀材,综理得人,而经画备矣。不渝(注199)岁而堂构新矣,宁非谢族居然不拔鸿图也耶?夫先代贻谋,子孙恢拓,更复彬彬济济,仁义相先,忠信相尚,积厚流长,他日当有奋鸿翮、渐云衢,为苍生酧夙望,为朝廷扬庥光(注200),殆与安石(谢安、字安石,晋阳夏即今河南太康人)、叠山(南宋诗人谢枋得号叠山,江西弋阳人),後先辉映。谢祠固将甲天下,直甲闽连已哉!是又谢氏世德世家,必世其报。不佞于衷尤耿耿也。是为记。

城西李氏宗祠记

徐大化(邑令)

寰宇李氏,盖宗咎繇(注201)云。咎繇,李氏之始也。连阳(注202)李氏,咎繇氏之裔也,家世清阳(注203)陈村。迨宋绍兴间,处士九郎公徙居连阳城西,故世称城西李。传三世敦武总管文庆,具文武全才。时从元征爪哇,有荡平功,遂受是职,勅赐金牌,世镇连、武。厥子仲山、孙良良(注204)辅、曾敬中,并筦(注205)虎符,专节制,玺书昭垂,世传不朽;入明,始寝职。七世孙子清公,以明经起家,登洪武乙丑进士第,历官藩臬宪长;从弟和公,复举洪武丙子乡进士,司教钱塘。胤是而降(注206),墨绶花封,後先相望,称闽西望族。旧故有祠,而堂构湫隘,不数十武,岂亦朴陋相沿,无能恢宏而张大之?其李氏实有阙。岁丁酉(注207),博士君檀等,始议创而更新之。适灵山令君榆,以入觐归省,首捐百金而倡焉。一时子姓,有材者输材,有地者输地,有金者输金,不歃血而争先归命(注208)。遂筮吉鸠工,垒坛筑石。申为明堂,堂有寝,神所凭依。上架枰棋,飞鳌拱斗凌霄汉,不可逼视。旁有厅两:左贮庙中祭器,右则出魂无归者祔(注209)焉。纵步为两廊,直四丈许,护以粉壁。堂外有卷篷,翼以数楹,直栏横槛,有鸾翔凤舞之势。槛外为拜坛,宽五丈许,为主祭有爵位。坛外为仪门,横七丈许,为众子姓序立位。前为大门,树坊表,书年、书科、书爵、书名,以光昭先代之盛美。左廊外构数椽,群族之俊者校艺其中。规模宏大,综理周密。盖创建戊戍冬仲(注210),越辛丑仲秋而告成。于是博士君等率诸子弟员诣予乞记。予从公暇,一望其山川,赡(注211)其堂构,低回久之。且阅其家政整肃,岁时有祭,月旦(注212)有会,冠婚有庆,丧有吊,疾有问,茕独颠连有赍子。善必录,过必督;富不骄,贵能下;先後有经,少长有序;服政而赞“羔羊”(注213)者,亟书媺美于谱牒,嫠居而匹“柏舟”(注214)者,竟请旌扬于郡邑。盖《书》所称“孝友兄弟,克施有政”者,李氏若闻风而兴,可不谓义门乎?予亟族(注215)表其闾,以寓激扬。去今六十(注216)年所,以一官拓落,思欲缀数语自附李氏之宫墙,以簿(注217)偿其观风问俗之夙心,而苦弗逮。而李氏征记书仪,无岁不驰之都下,予再一(注218)把玩,心神踈(注219)然,若概(注220)昔之耳目见闻者,勃然隐跃于予衷,虽椎鲁(注221)自匿,能韬敛不吐哉?且夫前者唱于,随者唱喁,造物自然之感应也。诸君倡于前,以风来裔,而後隽之执经从予游者,斌斌魁傑士也。異日掇取大物(注222),储国家栋梁柱石之用,予且拭目俟之,则李氏之为李氏者,宁独以祠重哉?遂为之记。

城南董氏宗祠记

曾汝召(进士)

《易》之《萃》,言“假(注223)有庙”。夫人已亡远,则其光灵涣于太清、黄垆(注224),贵其子或孙有以萃之。故礼自九七之制,下逮寝室。萃之义大矣哉!董氏昉汉大儒仲舒,系既邈矣。有宋讳五十郎者,原河涧(注225)任丘籍,实为今始祖。三传德源公,以闽博士教于文公阙里(注226),著节行;元乱,用迁连城,家邑之东偏。四传永清公令安东,有政绩。嗣是族日蕃,乃迁居城南,以旧宅奉祠始祖以下。嘉靖末,燔于寇。至是後裔仰山率子姓,以乃翁南山、叔祖文山所遗文川桥前地,鸠材而聿新之。或助赀,或纳币,乃简其才者综木石,计丹漆。既卜之龟,既逢之吉。阅泰昌改元、迄天启改元之腊,而祠成。中区岿然,妥先灵也;左棲附食(注227),推爱亲也;右俨(注228)後土,答地脉也;登拜有等,序昭穆也;饮福(注229)有次,介用(注230)逸也;垣墉既勤(注231),严藩卫也;门墙面阳,肃瞻对也。美轮美奂(注232),宁独织乌兔而饮蛟鼋?其以敦仁,其以讲让,其以刑兄弟而禦家邦(注233),将见族日昌、化日远,出不愧簪绂(注234),入不愧宗祐(注235)。其萃今日之子若孙者,非自祖宗之萃始哉?是役也,总督则仰山、文耀、玉台、楠等,分督则舜文、褒暨序班三策,青衿楷、大焜,皆孝而趋义,和而咸勤,即以追蓝田之约,景浦江之烈,何多逊焉。不佞辱在世讲(注236),而乐观其成也。于是乎书。

重修林氏祠记

林国鼎(教谕,闽县人)

闽夙称海滨邹鲁(注237),道学文章,甲于天下,独莆林、福林族冠八闽。究厥美源,一得金粟之堆于狐穴,有石笏朝坟;一得马鬣之封于米齐婆,受振海潮音,故尔甲第蝉联,宦声鹊起。地灵之关人杰,诚重矣哉!万历己卯(注238),予口卸命典连教,接览邑胜,廌峰峙其东,宝嶂列其西,天马前蟠,猛虎後踞,文川九曲而流,华表天外而钥,叹曰:“美哉!万山中一境界。夫非人文萃止之乡耶?”一日,谒城隍,见一佳城,营于邑治之中土,四圉坚壁,树木清茂。竖亥履之(注239),广几十丈。中列三冢,冢之右肩,昔建祠宇,以妥三代先灵。询之,则曰:“冢上园,林氏之始祖茔也。”聚族之青衿子及乡绅而溯其源,乃予先八代祖谦公之右弟,讳祖诚,配于元治中许景辉公之女,干止于此(注240)。今传十几世,派衍数百家,人文辈出,最誇连阳巨姓。亟取谱而比勘之,源由王子比干之後,胙土(注241)西河,昔自固始高详而入闽,同也;由莆田分为三山,同也。至金元间,避乱散处,莫知所之。兹一旦契若左券,岂非邀祖之灵,令涣者复萃,离者复合乎?于是兴情水木,登坟而拜其堂,见其状如螃蟹,来脉分自县龙。左黉宫,右琴堂,泱泱乎前沼沉金,峨峨乎後屏枕玉,旗峰插汉,兽曜凌霄。都哉(注242)!城市山林,虽古称半眠,曷以加此?夫地灵则人杰,自昔已然。予稽仕籍,见先达昌化令若仪凤公,藩相若岱公,博士君若敏、若鹤升、若嶅、若隆、若安,政绩赫奕,节操可纪,斌斌踵武,足为後学嚆矢(注243)。及睇黉序弟子员与幼学英俊,悉瑶环瑜珥,槃槃(注244)才也。谓非佳城所荫发不可。诚教之好行其善,克孝克友,履麟仁,扬凤德,复锐意于诗书之林,异日掇巍科,立鸿业,拭目以俟,与莆林、福林相颉颃也,宁有艾哉?咸曰:“至哉昌言,愿寿诸石,以为子孙告。”馀谊在宗党,无容辞也,遂记之时思堂。

崇报黄东山先生祠碑记

郑玉(侍郎)

连城东北一里许,有溪曰彭坊,水急湍涆(注245),往来绎络,最要冲。值淫雨,人患陷溺。邑人黄翁表常恻然忧之。成化乙未(注246),毅然捐产,筑石五墩,覆以屋数十架,费千馀金,历八载而桥成,过如履坦。连之人咸曰:“兹黄翁德也!”逾数载,蓆湖江滨之溪,去县三十里,汀漳阨塞处,或雨暴,水患尤剧,黄翁尝目击,又忧之。复倾产为筑石墩,构梁屋,厥费不加少。人无病涉。连之人咸曰:“兹又黄翁德也!”越弘治间,养济院圮,翁捐赀拓址筑室,不三月而成。适山寇剽掠,时计筑城,帑且竭,翁复殚赀完之,邑赖安堵。连之人咸欢呼载道曰:“翁德抑何至于斯也!”久之,乡士大夫耆旧揭景兴等,佥谋其所报,以尸祝之,鸣厥事于邑令张君云翰。张君请于郡侯潘公溥,潘公仰而叹曰:“黄翁德若是,诚不可以忘者,是尚不可以祀乎?”乃请部院司道,辄檄建祠。于是阖邑欣然趣事。厥子守慎曰:“吾翁历捐金百馀斤以济人,今取诸人而祠之,吾不敢也。且君子于其先也,当继志焉,矧其重如祠者乎?”遂相地禾埕上,鸠工庀材,崇堂宇,翼墙屋,刻像其中,时奠祝献,一准诸《礼》。潘侯闻而善之曰:“兹祠也,成先启孝,公道昭明,连之有感而思,思而慰,国家崇功报德之典,亦于焉得之矣!”爰额以匾曰“崇报祠”。经始于庚寅之上元(注247),而季冬告成焉。张令君遣学生揭景兴等捧潘侯书,谒馀以记。馀闻之《礼》:德施于民则祀之,能禦大灾、捍大患则祀之。黄翁功德彰彰如是,祀之以快人心,以劝善行,礼敦往昔,振起来兹(注248)。馀于黄氏功德,固嘉之不置,而于侯之劝善以风世,能无美乎?表号东山,以世德为时望。素笃孝友,尚勤俭,忘横逆,辟浮屠,崇正学,遵古礼,遗家训,而一本于正心诚意,当垂之青史,传之天下後世以为范。而其德则见于乐施也,而是祠,则所谓掘井得泉者也。子守慎,号青山,祇遹乃考(注249),大美悉归于亲;与邑贤童玺、童世坚相善,其学本诸修身,其行皆尚仁义。而兹祠之建,则因阖邑之崇报,而自尽其堂构之思焉者也,并宜记之以寿于石。

童氏墓祠记

大学士翁正春撰

古者墓无祠,而寒食上冢。勅定于开元,故卿大夫士,制得立庙以祀其先。连城雁门童氏,稽往牒,则以为陶唐氏之裔。至建宁伯羽公与晦翁(注250)为友,源远不具论。宋开禧,始家连城,衣冠繁盛,庙祀久矣,然而未记也。万历甲午(注251),大庾令大猷就余论学,余爽然異之。询其钵传,大猷曰:“吾先世自克铭以道学不仕元,嗣而东皋从游吴康斋之门,乃寻乐受良知于王伯安,代以相承,讨研学脉。”馀闻有契于衷,遂与之欢相得,因以祠墓记属馀,并呈谱焉。馀披阅之。按童三世祖讳(注252)郎者,于宋嘉定间葬城东塔背岭,而四世祖妣附之,始固佳城而禴祀也。迨万历初,乃卜吉于坟左臂上,建祠宇焉。祠属邑之青龙,形胜嵯峨,龙虎蟠踞。伟哉!邑之灵秀,萃于此矣。夫地灵人杰,恒相掩映。自诚为东乡令,冰蘖(注253)自持;孙童玺掇巍科,守澂江,承乏三十馀载,披丹竭职,圣天子嘉乃丕绩,诰以封赠。厥後经术起家者,若瑞、若瑭、若瑁、若甫、若瑰、若希达、若志熹、若体元、若希荣、若希召、若绍贤、若绍德、若训、若任、若大章、若养正,朝著绩,乡著贤,後先鹊起(注254)。又以文士立武奇功,擒元戎,钦赐廪禄。若邦杰,退流寇,宪府纪勋;若义宁,令志德。迄于今,纂组(注255)充庭,青衿中分连序,而孝子节妇,英奇硕抱,贲相望(注256)也。谓非祖德宗功所绵荫而然耶?夫祖宗精神,旷世如新,支派虽繁,而源本则一,抚时兴思,启血膋而秉郁鬰鬯(注257),以骏奔于俎豆间(注258),谓童氏之族与天壤不朽可也。故为之记。

笃功亭记

宗彝(巡道)

古之君子,其将责人以有功也,必使之乐其职,安其居,以其优游喜乐之心而就吾事。夫岂徒苟悦之哉?凡人之情,其将有为也,其心乐而为之,则致精而不苟,虽殚力费心而不自知,故所为者有成而无难。古之御史也,为法不苛,其勤惰疏密,随其人之所欲,而吾独要其成。是以古之循吏,皆能有所建立。夫望人以功,而使其情愁沮不乐,求捨去之不暇,谁肯以其怨沮不平之心而副吾之所欲哉?顷时,予见监司(注259)病郡、县之政不立,扼腕盛怒曰:“是惟饮食燕乐居处游观之好。吾日夜以法督责之,使无得有一于此。一岁之日,数计晷刻,吾从而课率之,使无有顷刻之闲。”以约束为不足,而继以辱骂;辱骂为不足,而继以讯诘。方此时,吏起不待晨,卧不及暖;废饮食,冒疾病;屋室败漏,不敢修完;器用敝乏,不敢改作。其勤苦如是,犹不足以当其意,宜其郡县之政无所不举,小大得职,而民物安堵矣。然,吏益奸,民益劳,文书具于有司,而事实不立;吏足以免其身之责,而民不知德,相为欺绐,以善一时,而监司卒亦不得而察也。岂非其所为者,无至诚喜乐之心,出于畏罪不获已,苟以充职故耶?其事功之灭裂(注260)如此,理固然也。

连城令杜君,治邑有能名,以其馀力作燕居之堂,洒扫完洁,足以宴宾客,阅图书。庭有匾额,因以为名。夫杜君岂以谓劬劳而无益,不若暇佚而有功。将安其居,乐其身,以其狱讼簿书之间,与贤士大夫弹琴饮酒,欢欣相乐,舒心而养神,使其中裕然,然後观物图其致,用意于文法寻尺之外,以追古循良君子之风,以大变俗吏之弊而为之哉?夫古人善为政者,不佚而常安,不劳而善成。吾知杜君其有得于此矣。先是,匄(注261)名于大冢宰(注262)杜纯一先生,命曰“笃功”,余思其旨,固有功在。因以为记。

建城隍坊记

张弘俊(按察)

礼不必出于古,求之义而称、揆之心而安者,皆可以举也。凡人之生也,食稻而祭先啬(注263),衣帛而祭先蚕(注264),饮而祭先酒(注265),畜而祭先牧(注266),示不忘本也。犹以为未,则凡日用起居所赖者,如祭门、祭灶、祭中雨留(注267)之类是也。城者以保民禁奸,通节内外,其有功于人最大,顾後世……(注268)

姚坊桥记

陆求可(文宗)

文川水浚源不一,其东一源自陈地大地,二水来至郑屋村,合流递衍,而及姚坊。经县治通清流之水,渐次入海。姚坊旧有桥,岁月久,板罅柄脱,倾欹动摇,行者惴惴焉。夫徒杠舆梁(注269)之不设,而民以病涉,此其害之可见者。至于有桥而不足恃,则有不可知之害。此仁人之所隐,而为政者不可缓也。今文林郎杜公士晋允弼,自蓧郡祭酒来领县事,恻然念之。顾以比年费用日增,较之異时相倍蓰(注270),而不翅左支右吾(注271),殆不暇给。惟是樽缩(注272)浮滥,检柅(注273)欺隐,铢积寸累,久之,得银若干两而赢。于是,撤旧桥而一新之。广厚坚壮,坦如平路,父老嗟叹“前所未尝睹也”。其下流淤潴(注274),盖浮埠之水聚演而四汇于此。远而漳潮,近而各乡所往来之要津也,而桥可不修乎?迨其刓弊(注275)太甚,费无算计,固不能修矣。康熙六年闰四月终始作,越数旬而成。其市材僦工(注276),率为平贾。谨视出纳,无稽留峻刻之患。民之与官,为市为役,如私家然。自初鸠工以至讫事,无一扰于民者。考之《春秋》,常事不书。凡土木之役,不时害义,固非常矣。至于虽得其时,虽当其义,亦谨而书之,盖以用民力为重也。况(注277)能于艰难偪仄(注278)之中,委曲经画,纤悉备至,未尝劳民之力,而能革弊除害。以《春秋》之法言之,则其于凡例之外,变文以示义宜,何如?顾馀不足及此也,特记其事而已。

继雅亭记

杜士晋(邑令)

县西门为客亭,其楹椽大小凡几,其材坚,其矢见木无(按即规模)适中,缭山并溪,支径逶迤,崭然孤绝,名以“继雅”,取淮海先生诗“光华远继周王雅”之句。前诸客饯辂(注279),乃于他氏之祠,进退揖逊局不舒,而徒隶车马勃磎(注280),湫隘可厌;今周旋馀地矣。朝发而明日之午抵汀。是亭也,作于康熙六年夏五月日。或者曰:“侯不在疆,里不受馆,单襄公知陈之不兢,子其无讥欤?”(注281)馀曰“唯唯”。先是庀材鸠工,命典史周邦杰汉臣督营,而嘱之曰:夫宾至如归,子产以美晋文。我辈小吏也,客之饮饯于是乎在,岂敢忽诸?且君官贰也,职重任繁,必有以徹(注282)其疑赞其决,况亭之小务也欤!二十五老一人秦少阳,昔人取益良多,君勉之,裨助所不及,匪独是亭。

王公文溪生祠碑

李于坚(清流,进士)

邑有宰以牧民。牧民以势乎?非也,亦察乎时而已。则德威惟畏之说,可以发明(注283)。盖牧治平之民,利恩;牧暴乱之民,利用威;牧既乱甫治之民,非思威并济无以禁奸而苏困。其德则雨甘雨(注284),威则雷霆也;威则药石,恩则榖菽也。二道偏用,隳厥治矣。戊子(注285)寇陷,旋值恢复,百姓鸟散鱼惊,且饥馑荐臻(注286),瘟疫大作,流亡不可胜数。岂无长吏谩言招抚?要不过传舍故事(注287)而已。安所得经济竑(注288)才职此残疆,以保我士女乎,活我黎首乎?幸陈部院宪台,简委贤能吏王侯来莅兹土。甫下车,慨然曰:“安民莫先弭盗,纠察馀孽。”间有梗化之乡,辄策轻骑往谕之;谕之不悛,然後加以严刑。是以顽民慑服,四郊无垒。时己丑冬也。及春水涨流,民病涉,鬻所乘马,建文川长桥以济之。夏禾未敛,民嗟枵腹,给粥四门,阅两月馀,全活者众。平物价而商贾乐有依归,撤兵丁而贸迁竟无骚扰。立两庠月课,厚奖赏以兴人文;捐二百囊金,置学田以周贫士。修已燬之邑志,增倒塌之城垣。祷雨而甘霖随辙,駈(注289)虎而猛兽渡河。种种懿政,难以备述。期年之政,连民出汤火、登衽席矣。惜乎不久也,部选莅任,公辄回车。童叟遮道,绅衿祖饯,留连数十里。惟德侯之深,慕侯之至,爰建文溪肖像而崇祀焉。公去连虽百年如公矣。夫始也,董之以威,民凛凛惟侯是惮,“孰杀”之语宁无兴乎?既也,煦之以恩,民恋恋惟侯是怀,如赤子之依慈母,谁嗣之歌又曷能已已?侯莅连未期年,而所在著绩,所去见思如此,诚足以愧夫靡俸覆饣束(注290)而无竖建者。大抵吏之贤不肖,系乎人;政之得失,系乎术;而操功之能与不能,洵不在乎久与暂也。馀邻氓也,闻公之政,撰略如左。公讳自成,字备我,号肇予,浙之湖州人,先宰上元,亦以政治见称焉。

文溪书院记(注291)

段昕(邑令,行取)

正风俗自士习始,敦士习自理学始。理学敝则士习坏,士习坏则风俗颓。是理学者,习俗之端表也。孔、孟以後,理学莫盛于宋,宋之理学莫盛于闽,闽称邹鲁也久矣。晦庵(注292)先生教化之所渐被,龟山、延平、豫章诸先生流风遗训之所熏染,固宜理学之绪之不坠也。乃数百年来士之卓卓可纪者,或传以功业,或显以节义,麟麟炳炳(注293),指不胜屈,而志于理学者卒鲜。掇菁华而不究根荄(注294),腾口语而不务实践,盖由知之不真,守之不定故。即循塗守辙(注295),究与逾闲跃冶(注296)者等。此理学之所以不明也。予宰连,即访求乡先生之志此者以为士鹄(注297),亦期以古今不易之理、圣贤相传之学,振兴士习,为风俗倡。得起潜丘先生、东皋童先生二人,虽时有先後,位有显晦,然皆湛深经术,根底圣贤,实有真知笃嗜,乐此不厌者,故能中有所得,而杰然为连士之倡,以续延平、龟山诸儒之绪。语人物者,莫不首称二先生,而功名节义之士未能先焉。大中丞孝先张公表彰理学,命祀二先生于文溪书(注298)院,岂徒以表潜德云耳?盖将以兴顽立懦,守先待後之责,寄之二先生,而期理学之传之不绝于来世也。连人士故素习其教者,如能尊所闻、行所知,寻其源于六经,敦其行于践履,更取二先生之所学而光大之,则士习日上,风俗日古。予于文溪有厚望焉。时通邑之衿,欲文溪之祀于不朽也,而请记于予,因得书其概略,以见理学之未赏(注299)或熄。而有望于後之为二先生者。

傅氏墓记

滇云段昕撰(进士,连令)

德能昌後,和能致详,地灵何预(注300)焉?然孝子仁人之心,未有不汲汲于是者。予得承乏连邑,三年于兹。傅氏之子姓昆弟,皆彬彬有儒者风,无有非公而至者。予久矣,心识之。知其世有哲人,而後嗣之昌大之未有艾也。适簿书之暇,傅子大章以修坟请记于予。按傅族谱系,乃商相裔也,世居清河。汉、唐、宋、明以来,名臣理学,史不胜书。自傅实为唐威武军节度使,避五季(注301)乱,挈男十八郎迁闽邵武石壁(按在今宁化)。居未数年,又以寇警徙莲花村(即连城也),传三世傅念为宋大理评事。自是人文炳蔚,遂为连之望族矣。贡选而仕者,有龙溪教谕之相,河南经历之兴,河间经历之谦,南丰主簿之子旻,州别驾之作和,南安司训之应元;受封而贵,则有茂荣之诰赠明威将军;才干而官,则有青俊之征仕郎;联捷进士而为名宦、为乡贤,则有士芳。至若蜚声黉序,则有文钦、仁钦、庆甫、彦通、恭继、祖琦、长成、廷相、得贵、良种、士伸、大用;国学遴选,则有大章、大瑛之候选县少尹,大任、大才之候补州司马,大琩之为名太学。其他天辅、大珙、焕文等,皆读书种子,斩(注302)然渐见头角。予固知傅氏之兴之未有艾,虽人事之所致,地灵亦不无默相(注303)焉。今公寝丘(注304)在连城波洋,坐丙向壬,与邑龙同干,水聚山环,风藏气煖,诚牛眠佳穴(注305)也。宋时葬讳实号诚一暨配谢氏,後祔葬讳念号勉斋。今傅氏之子姓,重修宅之夫地(注306),有贤孝节义卓卓可称者,表其墓以寓激劝,使後之人知世德相承之实有其源。而继志述事之不可缓,亦司土者之责也,乃因大章之请,为之铭曰:清河毓秀,岩野发祥。仁昭义笃,後裕前光。山高兮水长,嗣姓兮繁昌。公从此千秋万禩(注307),享春秋之醴浆。

【注释】

①逵:四通八达的道路。

②方面:方向。

③秩秩乎,绳绳乎:极有顺序,非常之多。

④三时:三个季节。

⑤洎:及,到达。

⑥承乏:谦辞,表示所任职位一时无适当人选,暂由自己充数。

⑦寻乐童先生:邑人童世坚,从阳明先生讲求良知之学,自称寻乐先生,本志文学有传。

⑧淫祠:滥设的祠庙。

⑨陈子:即本文作者陈云章。

⑩屈到嗜芰,其子荐之:屈到,战国楚人。芰,四角之菱角。荐,祭祀,进献祭品。

(注11)文正麦舟之惠,其子输之:文正,宋范仲淹谥号。他遣子纯仁至姑苏运麦,船至丹阳,遇石曼卿。曼卿语及无资改葬亲人,纯仁即以麦赙之。至家,向父述及曼卿穷况事,父曰:“何不以麦舟与之?”纯仁曰:“已付之矣。”

(注12)浮屠:塔。

(注13)弘、正:明弘治、正德。

(注14)嘉、隆:明嘉靖、隆庆。

(注15)辛卯:指明万历十九年。

(注16)不榖:不善,古代王侯自称的谦词。

(注17)丈:疑为“尺”之误。

(注18)徐翁:指徐大化,进士,万历间由中秘西台谪连,历迁户部尚书。

(注19)朞:同“期(jī)”,一周年。

(注20)权舆:起始。

(注21)丽:附着物。

(注22)署事传舍置之:在传舍中安置署事的地方。署事,部署事务,即今之办公。传舍,古时供来往行人休息住宿之处所,如今之招待所,旅社。

(注23)田父师莅连:指田生玉莅连任县令。父师,指所尊敬的长者。

(注24)釐积奸,殄大憝:处治累犯,消灭大恶人。

(注25)猗欤:叹美之词。

(注26)我闼八荒:以八荒为我闼。八荒,八方极远的地方。闼,夹室,寝室左右之小房。

(注27)帡幪:庇护。

(注28)寿诸石:刻于碑之上作为永久记念。

(注29)子:抚爱。

(注30)详之绎之:审察之,推究之。

(注31)有间:为时已久。

(注32)杜父母:指杜士晋县令,康熙元年至六年任县令。

(注33)黜陟:进退人材。黜,降官;陟,升官。

(注34)朴斲:将原材料砍削加工。朴,未经加工成器之材料;斲,zhuó,砍、削。

(注35)吕氏乡约:宋蓝田人吕大防,仁宗宝元元年进士,元祐初官至尚书左仆射。尝为乡约曰:“凡同约者,德业相劝,过失相规,礼俗相交,患难相恤。”下文的“蓝田故事”即指此。乡约,乡人共守之约。

(注36)谳:议,断。

(注37)蓝田故事:蓝田人吕大防为乡约的先例。

(注38)仓公:即汉临菑人淳于意。他曾为齐太仓长,故称仓公。他少喜医术,师同郡阳庆,传其禁方,为人治病多验,与扁鹊并称。

(注39)宓贱宰单父,古寰宰仙居:春秋末期鲁国人宓不齐,字子贱,孔子学生,曾为单父宰,相传其身不下堂,鸣琴而治。古寰宰仙居,不详。

(注40)永贞于珉:乾隆县志作“永镌于石”。贞珉,石刻碑铭的美称,犹贞石--坚固之石;珉,似玉的美石。“永贞于珉”,似不通;疑应作“永镌于珉”或“永镌贞珉”。

(注41)大帽:山名,即今称玳瑁山者。

(注42)林箐岭山元:树林竹林深邃高耸。箐,大竹林;岭,保邃;

山元,高。乾隆县志作“林箐岭櫿”。

(注43)往往剽掠村落:缺主语,据下文主语是“寇”。

(注44)郛:外城。

(注45)今年乙酉:时间不合,“年”字有误,乾隆县志作“今上乙酉”,指嘉靖四年。

(注46)旄倪:老人小孩。旄,通“髦”。

(注47)丙申,馀侯至:馀侯,据文末是指馀德敷。查本志官师卷,馀德敷乃主簿,嘉靖二十年任,而丙申则是嘉靖十五年。

(注48)祝侯:指祝熙,嘉靖年间知县。

(注49)惄然以嗷:忧伤地嗷叫。

(注50)洒沉澹灾:清除汙泥,消除灾害,使之安定。洒,清除;沉,淤泥;澹灾,消除灾害,使之安定。

(注51)丙辰:指嘉靖三十五年。

(注52)以薪以蒸,可南可东:砍木割草,可往南,也可往东。薪,粗木;蒸,柴草。

(注53)福履攸崇:福禄高崇。履,禄;攸,助词,无义。

(注54)道除雨毕,梁成水涸:道路修治于雨毕之时,桥梁架成于水涸之节。除,修治。

(注55)膺腾撇岐:应作“膺腾撇波”,指游泳。膺,胸;撇,击。

(注56)深厉浅揭:深则厉,浅则揭。厉,连衣涉水;揭,提起衣裳涉水。

(注57)檐宇翚革:房屋高峻壮丽,檐阿似鸟飞举翼的建筑形式。翚,大飞;革,通“翮”,鸟翼。

(注58)回禄之变:火灾。回禄,火神。

(注59)阳侯之患:水灾。阳侯,波神。

(注60)予承乏兹土:本文作者许尚静,饶平举人,嘉靖四十年任连城县令。

(注61)褊心之刺:意谓因心地狭窄,只图私利而被杀死。褊,狭小。刺,杀死。

(注62)载齿之焚:意谓大象因有象牙而被毙。焚,fèn,通“偾”,毙。

(注63)伊于何底:走到哪里去。不堪设想的意思。本作“伊于胡底”。伊,助词,无义;于,往;底,至。

(注64)不偏不移:据上文,应作“不褊不侈”。

(注65)此字模糊不清。

(注66)干城:干,盾;城,城郭。都起捍御保卫作用。也用以比喻捍卫者或御敌立功将领。

(注67)俎豆:俎,置肉的几;豆,盛干肉一类食物的器皿。都是古代宴客、朝聘、祭祀用的礼器。引申为祭礼,崇奉。

(注68)祀:误,应作“记”。

(注69)沙寇:指沙县人邓茂七之众。

(注70)刘侯:指刘宗寅,江西万安人,嘉靖四十年辛酉由府推署连。

(注71)畴:谁。

(注72)今宰连城:牛大纬,字文野,琼州举人,万历十九年任连令。

(注73)升科备用:增加田赋作为地方备用。

(注74)疡臆:当胸生痈疮,喻重大疾患。疡痈疮;臆,当胸之处。

(注75)直:正,纠正。

(注76)和粜:平价粜卖。

(注77)祲:阴阳二气相侵所形成的征象不祥之气,指水旱灾害,句中指旱灾。

(注78)甘棠之思:传说周武王时,召公(奭)巡行南国曾憩于甘棠树下,後人思其德,因作甘棠诗。後人用来作为称颂官吏政绩之词。

(注79)先生:误,似应作“先正”。先正,指前代贤人。

(注80)蒸禴:祭祀。蒸与皆祭名。

(注81)朱桐乡、文蜀郡:朱桐乡,就是下文的朱邑,他是汉大司农,曾为桐乡啬夫,为民取信,死後葬于桐乡。文蜀郡,汉文翁,景帝时任蜀郡守,于成都市中起官学,为天下郡国立学之始。

(注82)传翙:飞快地传播。翙,飞声。

(注83)却馈:拒绝赠送。

(注84)底绩:致绩。底,zhǐ,引致,达到。

(注85)去思碑:旧时地方长官离任时地方所立的纪念碑。

(注86)陈子:指本文作者陈经邦。

(注87)逢掖:穿着儒者所服宽袖之衣。逢,大;掖,同“腋”。

(注88)道殍给槥:道路上饿死的人,给予粗陋的薄棺。

(注89)罝:jū,捕兔网,泛指捕兽网。

(注90)甘澍:及时雨。

(注91)孳孳:同“孜孜”,勤勉不懈。

(注92)捆阈:门槛。在门槛内,就是在家中。捆,同“阃”,门限。阈,门槛。

(注93)潴流:停积水流。

(注94)直:只,仅仅。

(注95)践更:贫者得钱,代当值应征者为卒。

(注96)戾止:来到。戾,到达。

(注97)饩:赠送。

(注98)廉:查访。

(注99)编甿:编入户籍的平民。

(注100)胶东之赏:明神宗时,张居正执政,胶东某官因增赋额获赏。

(注101)西台:中书省别称。

(注102)左官:降职外迁之官。

(注103)铜墨之班:县级官吏。铜印墨绶,谓县令、县宰。

(注104)侘傺:失意而精神恍惚的样子。

(注105)注厝:措置,安排处理。厝,通“措”。

(注106)令甲:法令编次的第一篇,也可作为法令的通称。

(注107)乙巳岁:指万历三十三年。

(注108)鳃鳃然:忧惧的样子。

(注109)牛刀风斤:喻具有大材的人具有高超的技艺。牛刀,宰牛的刀,指具有大材的人。风斤,运斧成风。斤,斧头。

(注110)犁然:分明、明晰的样子。犁,通“历”。

(注111)寮:通“僚”。

(注112)寅恭:恭敬。寅,恭敬。

(注113)屏驺却盖:除去驺从,去掉车盖,就是不坐车而步行。

(注114)武:古以六尺为步,半步为武。

(注115)孔:大。

(注116)祝融:火神。

(注117)貱镪钱:貱,以己所有以益人。镪,成串的钱。

(注117)倍德:背弃恩德。倍,通“背”。

(注118)词:误,应是“祠”。

(注119)徽猷:高明的谋画。徽,善,美。

(注120)何居:什么,为什么。居,jī,助词。

(注121)棠茇:棠树下召公所停留之草舍,喻多惠政的杜公之祠。茇:bа,止于草舍中。传说周召公奭巡行南国,在棠树下听讼断案,後人思之,不忍伐其树。

(注122)弗薙弗芟:意思是没有一草一木的损坏。薙,tì,迫地除草;芟,shn,除草。

(注123)戊子:清顺治五年。而本志大事纪载,徐承泽于顺治三年十月莅任,四年十二月山冠围城,三日城阝舀,县令徐被获至寇营,义不屈,咬牙怒目骂贼而死;五年戊子元旦恢复。

(注124)牲房:放祭祀用的牲畜的有脚祭器。

(注125)醳:同“释”。

(注126)供亿罢极:供应的东西非常缺乏。亿,供应的东西。罢,pí,疲;极,疲困,皆引申为缺乏之意。

(注127)挢虔:用诈力强取。挢,通“矫”。凡称诈为矫,强取为虔。

(注128)输饟:缴纳粮饷。

(注129)蹛:通“滞”。

(注130)庀泉媺政:治理泉州的美政。庀,pǐ,治理;媺,同“美”。

(注131)甲午:指顺治十一年。

(注132)三山、莆阳皆倚温陵为存亡:三山,福州;莆阳,莆田;温陵,泉州。

(注133)乡:通“向”,向使。

(注134)诎:通“屈”。

(注135)借寇:东汉寇恂曾为颍川太守,後随光武帝至颖川,百姓拦住光武帝说:“愿从陛下复借寇君一年。”後人以借寇为地方挽留官员的典故。

(注136)鸠材庀:疑漏一“工”字,应作“鸠材庀工”。鸠材,聚集材料。庀工,具备动工条件,开始动工。庀,具备。

(注137)寒潢池之胆:使潢池之胆寒。潢池,池塘,指被迫为盗者。汉龚遂传:“其民困于饥寒而吏不恤,故使陛下赤子盗弄陛下之兵于潢池中耳。”意谓海滨人民被迫为盗,犹如幼儿盗窃兵器,戏弄于池塘之畔,并非有意为乱。

(注138)意:思。乾隆县志作“忆”。

(注139)斁:yì,厌。

(注140)此三字模糊,难以辨认。

(注141)此三字空白。

(注142)此二字模糊,难以辨认。

(注143)一刖,再刖而三刖:刖,砍,断,古代砍掉脚的酷刑。文中借卞和献璞为楚王所刖典故,喻接连几次提出好的建议而不受信任,反被处分。

(注144)耳:闻,听说。

(注145)此三字模糊难辨。

(注146)此二字模糊难辨。

(注147)干:求取。

(注148)壬辰年:顺治九年。

(注149)渐:流入。

(注150)辛卯:顺治八年。

(注151)迓衡秉钧:常作“持衡秉钧”,以秤称物衡量轻重,喻铨选人材,掌握国政。持衡与秉钧同义。

(注152)拾遗补阙:拾遗,官名,常供奉讽谏;补阙亦官名,职务为侍从讽讠东。

(注153)韩魏公:指宋韩琦,天圣五年进士;仁宗时,任陕西经略招讨史,与范仲淹齐名,为朝廷所倚重;嘉祐中官同中书门下平章事;英宗立,封魏国公。

(注154)蕞尔:非常小。

(注155)荐饥:一再发生饥荒。

(注156)惊鸿:惊飞的鸿雁,喻逃亡的百姓。

(注157)乐只:《诗·周南·樛木):“南有樛木,葛藟累之,乐只君子,福履绥之。”这是称美君子之惠能及下的诗篇,“乐只”即指此诗。

(注158)畏垒、桐乡:畏垒,山名,《庄子·庚桑楚》说,庚桑楚,北居畏垒之山;居三年,畏垒大穰。桐乡,地名,在今安徽桐城县北,汉大司农朱邑曾为桐乡啬夫,为民敬信。如畏垒、桐乡,意思是如畏垒之对庚桑楚,桐乡之对朱邑,尸而祝之,永远崇敬怀念。

(注159)糜至:应作“麇至”,成群而来。

(注160)木皂治外,焦桐治内:以木皂治外,以焦桐治内。意思是,外除污去秽,清除贪官污吏;内以教育感化人民。木皂,树上的皂荚,古时用皂荚去污秽。焦桐,琴,儒家主张以礼乐治国。

(注161)仳离:离别,离散。

(注162)驳勘:驳回复查。

(注163)烝髦:推举英俊之士。

(注164)子衿勿歌姚蔡:有知识的读书人不再歌颂佛教和法家。姚,明初以诵经与燕王朱棣投契而飞黄腾达的僧人姚广孝;蔡,战国为秦相、攻灭西周的法家人物蔡泽。

(注165)《蓼莪》:《诗·小雅》篇名。此诗为孝子追念父母之作,後因以《蓼莪》指对亡亲的悼念。

(注166)载木主如任:把亡亲的神主载到任所。木主,为死者立的木制牌位,即神主。如,往、到。

(注167)忌:忌日。旧俗父母死亡之日禁饮酒作乐,叫忌日。

(注168)锡类:《诗经》云:“孝子不匮,永锡尔类。”指孝子。

(注169)保:应作“宝”。

(注170)蛇:应作“蜿”。

(注171)寿宁翁令兹邑:查本县县志,宋代皆无沈寿宁为连城令的记载,宋绍兴三年置县时知县事是卓庠。

(注172)缁流:僧徒。

(注173)千祀之故:乾隆与民国县志皆作“千秋之祀”。

(注174)乃富言桥请倩康续记:乾隆与民国县志皆无“桥请”二字。

(注175)石业已砻:碑石已经磨好。

(注176)孔良:甚良。

(注177)孔藏:甚善。

(注178)因:乾隆县志作“固”。

(注179)坐具:梵语尼师坛、尼师旦那的意译。僧人在袈裟下,置片布,作护身、护衣以及护床席卧具之用。文中指建宫观之地。

(注180)长永钦,家连城,为连令:查历代连城县志,宋代皆无沈永钦为连城令的记载。

(注181)绍兴己卯:即绍兴五年。

(注182)士:乾隆县志作“主”,民国县志作“土”。

(注183)诜诜:众多的样子。

(注184)亶:诚然,信然。

(注185)具:应是“且”。

(注186)曲豆:复印本是竖排,疑是丰山之丰的误刻。

(注187)家君:自称父亲。疑指云南新兴州贡士,万历四十四年任连城县令的雷同声。

(注188)万历丙午:万历三十四年。

(注189)高翥长骞:形容建筑物的高耸壮丽。翥、骞,展翅的样子。

(注190)仪物数:应作“仪物之数”。

(注191)万历庚申年:万历四十八年。

(注192)昉:始,开始。

(注193)员:应是“有”之误。

(注194)假馆:借用馆舍,指寄居。

(注195)浚源:起源。

(注196)东山:晋谢安,字安石,早年隐居于东山,故世称谢东山。

(注197)世:继承。

(注198)水木之思:水有源,木有根,水木之思喻对祖先的思念。

(注199)渝:应作“逾”。

(注200)庥光:盛美的光辉。庥,同“休”。

(注201)咎繇:咎,gаo。咎繇,即皋陶(yаo)。

(注202)连阳:连城。

(注203)清阳:清流。也可能指汉县名,宋省入清河县,故城在今河北清河县东。

(注204)良良:其一为衍字。

(注205)莞:同“管”,主管,掌握。

(注206)胤是而降:继此而下。

(注207)丁酉:万历二十五年。

(注208)归命:响应。

(注209)祔:祭名,与祖先合享之祭。

(注210)冬仲:应作“仲冬”。

(注211)赡:应作“瞻”。

(注212)月旦:农历每月初一。

(注213)羔羊:《诗·国风·召南》的篇名,比喻卿士大夫的高洁,後遂用以称贤士大夫。

(注214)柏舟:《清·鄘风》有柏舟篇。称妇丧夫为“柏舟之痛”,夫死不嫁为“柏舟之节”。

(注215)族:系“旌”之误。

(注216)六十:乾隆与民国县志皆作“六七”。

(注217)簿:应作“薄”。

(注218)再一:应作“一再”。

(注219)踈:应作“竦”。

(注220)概:应用“慨”。

(注221)椎鲁:鲁钝。

(注222)物:乾隆与民国县志皆作“魁”。

(注223)假:通“遐”,远。

(注224)太清黄垆:天空和地下。黄垆,黄泉下的垆土,犹黄泉。

(注225)涧:应作“间”。

(注226)文公阙里:朱熹(文公)搜徒讲学的地方。阙里,孔子授徒之所,在洙、泗间;文中指朱熹晚年徙居之建阳考亭,主讲紫阳书院。

(注227)附食:疑指後代子孙之配享神主,祭祠时也一并祭祀,故叫附食。

(注228)俨:庄重,作动词用,犹敬奉。

(注229)饮福:祭毕饮供神之酒,谓受神之福,故曰饮福。福,祭神之酒肉。

(注230)介用:以助吃喝。

(注231)垣墉既勤:建造墙壁,竭尽勤劳。垣墉,墙壁;高曰墉,矮曰垣。

(注232)美轮美奂:形容高大美观,多用于赞美新屋。轮,轮囷,言高大;奂,言众多。

(注233)刑兄弟而御家邦:给兄弟做出典范,进而治理好一家一国。刑,通“型”,作动词用,作典范,榜样之意。

(注234)簪绂:簪,冠簪,绂,丝织之缨带。皆古代礼服之制,以喻显贵。

(注235)宗祐:疑是“宗祏”之误。宗祏,宗庙中藏神主的石室,指祖宗之灵。

(注236)世讲:指两姓子孙有共同讲学的情谊。後称朋友的後辈,或老师称学生为世讲。

(注237)邹鲁:邹,孟子故乡;鲁,孔子故乡。邹鲁喻文化昌盛之地。

(注238)万历己卯:万历七年。

(注239)竖亥履之:健行者用脚步量一量这地方。竖亥,传说是夏禹的臣子,善于走路。履,踩、踏,文中指用步子丈量。

(注240)干止于此:尸骸埋在这里。干,躯干,尸体。

(注241)胙土:帝王以土地赐封功臣,酬其勋绩。胙,赐与、报答。

(注242)都哉:优美啊。

(注243)嚆矢:响箭。响箭发射时,声先于箭而到,以比喻事物的开端、先声。嚆,呼叫。

(注244)槃槃:大的样子。

(注245)湍■〈氵旱〉:疑为“湍涆”之误。湍涆,水流急速。湍,急流之水;涆,水流疾也。

(注246)成化乙未:成化十一年。

(注247)庚寅之上元:嘉靖九年农历正月十五日。

(注248)来兹:来年,也指今後。兹,年。

(注249)祇遹乃考:恭敬地遵循他的已死父亲的做法。祗,恭敬。遹,遵循。考,已死的父亲。祇,本应作“祗”,但古籍中常混用。

(注250)晦翁:朱熹,生于延平,字元晦,一字仲晦,号晦庵、遁翁,故人称晦翁。

(注251)万历甲午:万历二十二年。

(注252)童三世祖讳1郎者:乾隆与民国县志皆作“童氏二世祖姚罗氏”。

(注253)冰蘖:饮冰食蘖,指生活清苦。蘖,芽枝。

(注254)鹊起:本谓见机远引,引申为乘势奋起。

(注255)纂组:赤色的绶带,指大官。纂,赤色带子;组,丝带。

(注256)贲相望:奋起者甚众。贲,通“奋”,振起。

(注257)启血膋而秉郁鬯:宰杀牲畜并拿郁鬯酒。膋,liао,脂肪;郁(chn),古代祭祀用酒名。

(注258)骏奔于俎豆间:在祭祀用的各种礼器间急速奔走。骏奔,急速奔走。俎,置肉的几;豆,盛干肉一类食物的器皿。

(注259)监司:指监察地方属吏之官。清代司、道以监督府、县为专责,通称监司。

(注260)灭裂:违背。

(注261)匄:同“丐”,乞求。

(注262)大冢宰:称吏部尚书。

(注263)先啬:古代传说,神农教民始稼啬,故称神农为先啬。啬,即穑,收获,泛指耕种。

(注264)先蚕:传说中开始教民育蚕之神。

(注265)先酒:始创造酒的人。

(注266)先牧:最先教民畜牧的人。

(注267)中雨留:中室,即後来之宅神。

(注268)复印本至此,下缺一页,无法补全。

(注269)徒杠舆梁:可步行通过的木桥和可通车的大桥。

(注270)倍蓰:好几倍。倍,一倍;蓰,五倍。

(注271)不翅左支右吾:不仅各处勉强支撑。翅,通“啻”,仅。支吾,勉强支撑。

(注272)樽缩:节省压缩。樽,同“撙”,节省。

(注273)检柅:约束阻塞。检,约束,限制;柅,遏止、阻塞。

(注274)潴:聚会停积。,疑为“瘀”之误,血液凝积;潴,水流停积。

(注275)刓弊:同“刓敝”,凋敝。

(注276)僦工:雇工。

(注277)此字模糊难辨。疑为况字。

(注278)偪仄:迫近、相迫。也作“偪侧”。偪,同“逼”。

(注279)饯辂:送行和迎接。饯,以酒食送行;辂,yа,通“迓”,迎。

(注280)勃溪:争斗。勃,争;溪,同“谿”,空”室无空虚之地而争斗。

(注281)侯不在疆,里不受馆,单襄公知陈之不兢,子其无讥欤:你当县令的不在边界上(迎送),主管宅里事务的官员不为宾客安排住宿,像东周单襄公了解陈国的不恭敬一样,你难道不会受到指责吗?疆,边界;里,司里,春秋官名,主宰宅里事务;兢,敬;讥,谴责,非议。

(注282)徹:通“撤”,除去。

(注283)发明:阐明。

(注284)雨甘雨:应作“甘雨”。

(注285)戊子:指顺治五年。

(注286)荐臻,频接而来。荐,频,一再;臻,至。

(注287)传舍故事:把官署视为传舍的旧事。意思是像过去的官吏一样,仅是官样文章,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并不尽心尽责。传舍,供来往行人休止住宿的处所。故事,旧事,旧业。

(注288)竑:疑应作“弘”或“紘”,通“宏”。

(注289)駈:“驱”的俗字。

(注290)靡俸覆饣束:浪费俸禄,不胜任而败事。覆饣束:鼎中食物倾出于外,喻不胜任而败事。

(注291)《王文溪书院记》及下一篇《傅氏墓记》都是後来重印时羼入之文字。因为两篇的作者段昕,是康熙四十七年才任连城县令,而且刻板的字体也完全不同。

(注292)晦庵:朱熹别号。

(注293)麟麟炳炳:光明显赫。麟,与“燐”古字通用。麟麟,光明的样子;炳炳,非常明亮、显著。

(注294)根荄:植物的根。荄,草根,指事物的根本。

(注295)循塗守辙:犹言循规蹈矩,遵守常规。塗,同“途”。

(注296)逾闲跃冶:超越范围而自炫。闲,犹法也,范围。跃冶,喻自炫,求有所表现;语出《庄子·大宗师》:“今之大冶铸金,金踊跃曰:‘我且必为镆铘,大冶必以为不祥之金。’”

(注297)鹄:箭靶的中心,喻目标、目的,引申为榜样、楷模。

(注298)复印本上,这篇文章至此为止,下缺:下面的文字,是据乾隆县志补上的。

(注299)赏:应作“尝”。

(注300)预:通“与”,参与。

(注301)五季:指唐宋之间的後梁、後唐、後晋、後汉、後周五代。

(注302)斩:通“崭”。

(注303)默相:暗中扶助。相,xiаn,扶助,辅助。

(注304)寝丘:春秋楚邑名。相传楚令尹孙叔敖临死时告诫其子勿受楚王美地,而请封于条件较差的寝丘,可以长保不失。文中喻指佳坟。

(注305)年眠佳穴:迷信说法,谓能使子孙富贵之坟地。《晋书》周昉传附周光:“初,陶侃微时,丁艰,将葬,家中忽失牛而不知所在。遇一老父,谓曰:‘前冈见一牛眠于山汙中,其地若葬,位极人臣矣。’”

(注306)夫地:疑应是“天地”。

(注307)禩:“祀”的異体字。乾隆县志在“禩”字後有“兮”字。祀,年。

○诗赋

连城八景咏

(本志八景指三龙井、冠廌山、金鸡山、

天马山、白云洞、放生池、石门岩、滴水岩)

三龙井

周景辰(令)①

灵物蜒蟠绝穴天,神光照烛斗牛间。峰头月色浑如洗,得见双龙带子还。

三龙井

吴穟(谕)

仙子青蛇袖里蟠,饮泉偶堕井中间。须臾化作龙飞去,带得雌雄两剑还。

登冠廌

王乔桂(巡道)

青天渺无云,登高望不极。白日照沧溟,妖氛潜以熄。豁然发长吟,摇摇北鸿翼。

题冠廌

李得阳(巡道)

御史曾留獬廌冠,千年雄立出间关。饮露不嫌天阙远,披鳞无却斧霜寒。远岫似供书笏字,飞泉时泻濯缨湍。谩言名岳埋山骨,侧向连城侧面看。

同前

康宪(佥事)

寸补无能负廌冠,偶登廌冠愧相看。天梯欲蹑思凌汉,玉峡微行怯痟寒。云敛峰头瞻石丈,风鸣松籁下仙鸾。维摩斗室蒲团坐,啖草茹菘亦自安。

前题

刘玉成(郡守)

登临一罢几回秋,乘兴重来续旧游。径仄欲穷苔藓合,云深不断晚山稠。莲花尚忆峰头见,诗句空惭石上留。日暮凭高情未极,归来顿觉此生浮。

前题

陈善行(同知)

悠悠松径贮云烟,仄步丹梯思爽然。回首已看城市远,仰攀还觉斗牛连。高台石室千年在,修竹清泉一味玄。②附诸贤频剧饮,归来踏月过文川。

前题

彭而珩(节推)

孤衣千仞蹑巃嵸③,冠廌孤悬半壑中。百折层梯惊越鸟,千寻流沫侭寒枫。迷云淡锁洪濛界,古刹高腾法相④空。回首屏峦饶晚翠,绝人长啸几人同。

次前韵

温景明

危岩出地郁巃嵸,墟里孤烟入望中。四壁削成寒铁廌,千山移就玉林枫。天开一线丹梯坠,鬼劈层分云栈空。自顾吮毫惭作赋,登高犹大夫同。

前题

吴明昌(节推)

月窟天根了不分,山山奇石引青云。丹梯似栈凌仙路,廌石如冠隐绣文。一线碧霄随嶂合,半帘飞瀑共钟闻。快游喜近神明宰,不禁殷留待烛薰。

题冠廌

吴之儒(节推)

冠廌山房远市烟,碧桃红杏自年年。幽岩长结四时雾,夹壁中间一线天。石堑险关曾保障,洞门深锁且谈玄。凭栏一望风尘静,纵饮何妨呼醉仙。

次佥事康韵

雷同声(令)⑤

晓来凉露湿衣冠,拂拭衣冠遍处看。双屐踏开瑶草路,一瓢吸尽玉泉寒。翻然飞舄⑥腾青嶂,倏尔吹箫下彩鸾。潇洒欲逃绳检⑦外,暂移栖息一枝安。

题冠廌

郭鹏(令)⑧

人间何处是蓬莱,一陟莲峰胸次⑨开。危石千寻空欲坠,飞泉百丈画中来。芝房承露荷仙掌,竹杖随云步玉台。拓落浑忘形似我,恍疑今已脱凡胎。

登冠廌

郭鹏

嶙峋万叠起层眸,空里高明世界收。弓矢久从文德戢,冠廌今为政清留。烟云变态消尘侣,诗酒留连送客秋(注10)。往事悠悠徒感慨,一樽聊对野人(注11)幽。

前题

方进(令)(注12)

半云亭畔上山难,亦复寻幽问廌山。翠结蒙莑莑(注13)苍玉立,绿分清映字泉寒。山花依槛迎人笑,野鹤巢云伴石。贪赏不知归去晚,紫骝嘶过月明间。

登冠廌(和彭而珩司理韵)

张大观(令)(注14)

苍苍佳气郁巃嵸,天柱斜撑半壁中。遮那眼界迷山阁,潦倒行踪问老枫。登临远度尘嚣外,徙倚平看物虑空。闻得仙槎(注15)无定止,飞凫(注16)到处也堪同。

冠廌峰

周景辰(令)

霜风摇落满空山,秋叶稜稜(注17)护铁冠。鹄立(注18)莲峰天咫尺,俨如正色立朝班。

前题

吴穟(谕)

碧血千年化一山,峨峨犹戴殿前冠。当年抗疏回天日,不与诸峰列笏班。

前题

陶文彦(令)(注19)

孤崖天半际中分,雾绕晴晖染翠云。骇鹿不惊封了色,酬山岂惜掌成文。半龛消化五浊(注20)业,一夕飞腾万劫闻。客子莫愁归路险,重斟引满倚斜曛(注21)。

次方邑侯咏

童玺(邑人,知府)(注22)

扶人曳履不辞难,问柳寻花到远山。冷眼风披吹不倦,热衷泉饮酌来寒。莲池鱼跃波翻动,林谷鸟栖羽习闲。俯仰乾坤了无事,那知身在世尘间。

登廌山(次陈郡尊韵)

童茂成(邑举人)

巉岩怪石拂云烟,几度登临意迥然。日月浴天双镜峙,风云匝地万山连。微言大易潜龙宿,蘧坐春秋亭草玄。我友共商经世业。须教弩(注23)力学文川。

前题(和吴司理韵)

童三纲(邑学生)

山律崒(注24)山头多紫烟,天工琢辟在何年?数峰高处见奇石,一线中间有漏天。幽壑耐人屐齿(注25),古风予我道心玄。苦将谢却绁韁(注26)绊,老是山中狗也仙。

前题(和郭梧阳邑令韵)

林元阳(邑廪生)

世路纷纷尽蒿莱,谁能清饮一尊开?千岩石骨如云涌,半夜松声和雨来。野鸟凌空衔落叶,古碑幽径没苍苔。渔溪日暮僧归寺,锄得新篁带紫胎。

续志

遥同王公路游冠廌

陈襄(建宁巡道)

闻说冠廌有神工,可当武夷之全风。为余寄语连城令,泼墨淋漓写个中。

游冠廌

王三捷(保定人)

擎霄拄汉不泥,最上奇观勒字题。不惮詶(注27)山凌绝顶,半山犹听下方鸡。

登冠廌

卢裕砺(郡丞)

群山环立别开天,洞里幽光未许传。如烛斯燃石插汉,有金成字海通泉。横空今日峰峰玉,匝地当年朵朵莲。敬为观风登眺久,疲癃(注28)色起万家烟。

春日登冠廌

徐开远(节推)

草色茸茸傍柳青,省方(注29)此日发临汀。修逢上巳流觞禊,醉若环山太守亭。为恋十三奇胜(注30)地,且延百二鹤龟龄。马卿(注31)何不皆头白,冠廌空教自漠冥。

登冠廌(次前韵)

张来凤(真定人,孝廉)

连城门外眼生青,东望清漳西望汀。飞去三龙空是井,憩来九老尚存亭。风前惊对王侯腊,杖底惭周甲子龄。东道久饶彭泽兴,开尊同啸问苍冥。

秋日游冠廌山

忠洁公弟金镜(都门)

雨涤山容痟(注32),烟离叶不肥。伏阴(注33)鸣夜砌,泫露的(注34)朝晞。漫检欢悲句,还添长短衣。凭高目云榭,群马逐溪飞。

前题

忠洁公七弟金镳(武进人)

索索叶自雨,而知秋已分,泪斑剑头琭,紫绣衣环纹。鱼脑别波已,蜜脾仄蜂群。吾将陟南岳,携尔人(注35)中云。

登冠廌闻蝉

陶元征(浙江人)

语涩意犹嫣,风翻音未歇。况际高山隈,而我生凄恻。垂緌引露知,敛足成羽翼。羽翼不可攀,临风惊暮寒。

题杜岱麓冠廌山祠(丙午)

杨彭龄(顺天人)

一股尸虫不值钱,君何面目向城莲?五年作吏愁双鬓,半纪为官信上天(原注:衙有信天园)。其亩荒榛罝饿鹿,箇山林木剩啼鹃。悬灯岩际僧来往,笑骂方冠何责焉。

秋日登冠廌(赋得旧寺岩前几树茶)

卢履祺(三河人)

高山插汉幛荆扉,惹草沾花醉欲归。金字泉中初覆碗,桃源洞口可添衣。索茗正切寻新叶,转路刚临看落晖。为语连云寄湘水,明年好向楚江飞。

前题(和金仲远韵)

雷化麟(宁化人)

刹古杉松老,山深麋鹿肥。洞烟迷夕照,岚霭密暾晞(注36)。欲拭芙蓉剑,还裁薜荔衣。峰尖时眺望,闻雁复依稀。

游冠廌诗二首

朱雯(石门进士)

绿杨繋马入看山,胜侣登临未拟还。康乐(注37)幽奇苍玉峡,支公(注38)结构白云湾。阴崖坐雨蛟龙没,深谷闻泉麋鹿闲。乘兴拓寻凌绝巘,海门(注39)悲泪满津关。

其二

云树千寻满碧滩,共携樽酒话高寒。杯前飞瀑啼猿冷,花里仙台去鸟残。城郭千家军饷急,河山几处客衣单。陆生(注40)未许通南越,啸咏溪山醉眼看。

冠廌纪游

黄德

]燝

取将瀣露(注41)沁心凉,晞髪(注42)岩阿对月米女(注43)。绾就云鬟跨凤去,空馀玉乳至今香。(右玉女盆)

月明缑岭(注44)夜吹箫,知是仙家翠盖遥。阆苑(注45)觞前曾订否,云中拍手笑相招。(右仙鹤岩)

骊烛西衔不夜天,空山古刹一灯燃。女娲炼罢存罝照,独峙风前万仞巅。(右照天烛)

何年神斧凿霄梯,缥缈峰高望欲迷。采茗僧归云尚湿,层崖石上尔应题。(右一线天)

水莲精舍(在冠廌山)

康宪(佥事)

洞大深处亦超然,云作池塘石作莲。欲向此中寻道味,逢人羞乞买山钱(注46)。

登莲峰(冠廌山乃此中一景)

刘玉成(郡守)

睠(注47)兹莲峰山,端居负遐想。廿载今始游,历历皆心赏。初发自丹梯,整衣聊直上。寻彼桃花源,飞泉半空响。冠廌何嵯峨,足令寒魍魉。左折礼玄真,右指白云敞。双峰矗层霄,依稀混沌壤。炼补岂不工,中遗一线广。蹑蹬俯峥嵘,回首裂豁爽。努力陟其巅,忽忽超象罔(注48)。辟岫合迨遝(注49),苍翠不盈掌。顾我二三子,相期长偃仰。

止舟

(注50)题

沈应奎(郡守)

大块濛鸿谁界划?连城巽隅(注51)多奇石。峦气上薄晴空豁,山斩岩峭耸璚(注52)霄窄。有时高挂数峰青,有时矗立浮云白。嶙嶙复峋峋,错错复落落。此道问之太乙初,生天生帝方开。盘亘直插微茫际,丈人颠头分主伯。药炉丹灶玄之玄,至今唯有巨灵迹。笑予俗吏愧山灵,他年世外为逋客(注53)。

春日偕学博陈仁冈徐环溪

游桂山三老登莲峰绝顶

徐大化(令)(注54)

五柳先生放衙早,讼庭閴寂(注55)闲如扫。莲华峰头春色妍,山灵期余恣探讨。予怀寥落转纷纭,搜奇直欲破氤氲。身凭清汉双飞箇,足蹑丹梯千尺云。金泉香暖堪种药,珠树玲珑舞丹鹤。何处衣冠秦汉人,为言避难藏丘壑。时殊事異几千秋,乌龙洞口花满洲。云间忽尔闻鸡唱,定有仙人在上头。我意从之登绝顶,好向仙人问丹鼎。须臾九老笑相迎,贻余火枣供青茗。冷然故作微风行,仰见星斗纷纵横。东顾闽海三千里,海底珊瑚叶叶明。掩映桃花红万树,树裏弦歌声满城。

夜宿莲峰

马上荣(长汀)

携友薰风寄此庵,芝兰竞爽辏花昙。夜来天雨清书帐,谶(注56)罢禅灯冷佛龛。何处木鱼藏世界,几回金口愧儿男。闻鸡欲唤玄风发,点石干霄吾道南(注57)。

莲花馆即事

谢家宝(邑人,别驾)

烟霞不断此山居,记昔伊吾度岁馀。启匣迎风花落砚,开帘巢角燕窥书。三年下帐常怀董(注58),二子趋庭欲步徐(注59)。浊酒寒灯今夜事,乾坤何处不为庐。



谢家宝

一榻清阴竹院居,餐麻胡饭尚多馀(注60)。蝇迷故恋窗间纸,风妒偏翻案上书。共说利名俱草草,几能泉石自徐徐。园林日涉都成趣,人境原来可结庐。

登莲峰

谢锡命(邑廪生)

千尺峰头结小庵,诛茅不厌惜花昙。当年鬼斧开人境,入夜禅灯点石龛。共说鸿冥遗世网(注61),谁知豹变(注62)属奇男。逢人奢问长安道,愿借公车作指南。

前题

李德桢(邑廪生)

玉井莲华十丈寻,半云亭上哭铜人。断鳌负柱鸿濛界,若木(注63)扶舆日月轮。铁蕊虚空捶未碎,玉荄却老(注64)始横陈。前峰一一如十指,应悟人天过去身。

九日与邑侯陈公登莲峰宴饮

谢元(邑人)

山郭澹明晖,林声静郊野。乾坤肃以清,登眺属多暇。欲践寻幽期,招呼命轩驾。载酒上莲峰,凭高憩层榭。支山云影横,华洞海天泻。烟散霞隥晴,日斜雁边下。酣歌石洞鸣,新月高冈挂。酩酊佳兴酬,萸香不盈把。不羞落帽(注65)狂,临风独修雅。

游东田石(莲峰山旧名)

伍清源(邑人)

匡舆小坠(注66)出郊坰(注67),露冕真惭鹤在轩。落日孤城迴野色,高空流水洗秋瘢。劈岩已见仙人掌,柱(注68)杖何须玉女盘(注69)。灵鹜(注70)只疑天竺近,青冥端碍日车番(注71),茶馀月照莲花顶,磬罢僧归柏叶园。自喜病躯生羽翮,少依居士息心魂。岁晚读书岩室上,便应此地即桃源。

天马山

周景辰(令)

风鬃竹耳与云齐,赤赭来从大宛西(注72)。皇帝拓疆思汗血,茂林风雨夜犹嘶。

金鸡山

周景辰

胶胶(注73)振羽协朝阳,赤跖朱冠动晓光。山立于今千万载,终朝迎日涌扶桑(注74)。

前题

吴穟

峨冠岌岌峙连阳,一唱寅宾(注75)大地光。有日登临看锦翼,长弓不必挂扶桑。

放生池

吴穟(令)(注76)

放生池内水溶溶,闻说全无疏凿工。来世佛天初化劫,钵中分影卧翔龙。

白云洞

周景辰

洞中仙子何年去?洞口白云长自闲。出岫潝(注77)从龙作雨,无心时伴鹤来还。

前题

徐大化

为探白云洞,洞云何未开?岩飞溟溟雨,钟隐默渊雷。鸟语逢人解,僧伽(注78)入定回。吾生淡所得,幽事寄蒿莱。

石门岩

周景辰

双峰壁峙自天开,一径中通般若台(注79)。几度空山秋月冷,猿啼和泪暮钟来。

石门岩联韵

(邑令方进同包裕、黎兆、谭宗、

童玺、沈元贞、沈廷弼、沈廷仪游)

裂石穿云尺五天,好敲诗句且留连。淡浓树色供幽兴,断续歌声落醉筵。世外青山争入座,雨中新水欲平川。惜春酒价知多少?谁为东君判杖钱(注80)。(注81)

石门岩

童玺(邑人,知府)

爱留春去欲登山,一路苔封夹石斑。衣裾不禁香馥袭,料知空谷吐幽兰。

石门岩

童玺

明明春晓寂无氛,老子寻芳出户门。醉舞插花还酌酒,登临引子复携孙。清泉忄左(注82)石看佳境,小阁疏帘见远村。好景撩人吟不尽,谁知别是一乾坤?

石门岩

伍清源

连辔来东郭,登临作胜游。风馀岩际雨,花剩石门秋。问竹云林合,搴兰谷响幽。乾坤时俯仰,浩荡一虚舟。

谒石门岩(祖祠)

沈期扬(邑人,训导)

巉岩峭壁峙城东,先代棲神宇栋隆。树色苍苍知蔕(注83)远,泉流曲曲看源通。四时风露千秋慕,一涧繁(注84)百世同。回首瞻依无尽处,洞门惟见白云笼。

滴水岩

周景辰

林外泉声任洒洒,岩前苔篆故斑斑。愿分一滴琼浆液,散作飞霖溉入(注85)寰。

前题

童世贤

石窦才通一线微,悬崖滴沥喷珠玑。雨丝畟畟(注86)云光渡,风片凄凄雪浪飞。半壁定山流净口,方塘活水款荆扉。乘闲吟眺频来此,涤尽尘襟与世违。

【注释】

①周景辰(令):令指县令,明宣德间任。

②:“幸”古文。

③巃嵸:山势险峻的样子。

④法相:佛教指一切事物的形象。

⑤雷同声(令):明万历四十四年任。

⑥箇:xì,鞋。单底为屐,复底而着木者为箇。

⑦绳检:约束,指世俗礼法。

⑧郭鹏(令):明万历初任,道州举人。

⑨胸次:胸怀。

(注10)客秋:去秋。客,过去。

(注11)野人:农夫,平民。

(注12)方进(令):明嘉靖五年任,琼山举人。

(注13)蒙莑:蒙蓬。莑,籀文“蓬”字。乾隆县志作“蒙笼”,民国县志作“蒙茸”。

(注14)张大观(令):明天启五年任。

(注15)仙槎:仙人乘坐的竹、木筏。

(注16)飞凫:传说东汉王乔当叶县令,每月初一、十五从县到朝廷去,都不乘坐车马。有个太史暗中窥看,发现每次他来时,总有双凫飞来。有次张网把凫逮住,却是王乔所穿的一只鞋子。后来便以仙凫(飞凫)喻足迹所至,多用作县令的典故。

(注17)稜稜:威严的样子。

(注18)鹄立:鹄颈长,能远望,因喻引领之状。

(注19)陶文彦(令):江苏无锡人,云南浪穹籍,崇祯甲戌名进士,乙亥年任连城令。

(注20)五浊:佛教称人世为五浊恶世,即所谓劫浊、烦恼浊、众生浊、见浊、命浊等五浊。

(注21)斜日薰:应作“斜曛”,夕阳余光。

(注22)童玺(邑人,知府):连城城关人,明成化庚子科举人,任全州同知,迁平乐府通判,升高州府同知,升刑部员外郎,寻迁澂江府知府,祀乡贤。

(注23)弩:通“努”。

(注24)山律萃:高峻的样子。

(注25):疑为“忄西”之異体,音xī,意为烦愁。

(注26)绁:,应是“”,同“缰”,马绳。绁缰,缰绳、绳索,喻功名利禄。

(注27)詶:同“酬”。

(注28)疲癃:本谓衰老残疾或有残疾的人,诗中指疲惫、困倦。

(注29)省方:视察四方。

(注30)十三奇胜:即元末摄县事马周卿所标之莲峰山十三景点:苍玉峡、云栈、天梯、冠廌、桃源、清如许、芙蓉坡、金字泉、白云深处、天光咫尺、苍谷、灵虚、小崆峒。

(注31)马卿:即元末摄县事马周卿。

(注32)痟:乾隆县志作“瘦”。

(注33)伏阴:盛夏时节出现的寒气。

(注34)的:鲜明,作动词用。乾隆志作“滴”。

(注35)人:疑应作“入”。

(注36)暾晞:日始出时之光气。

(注37)康乐:南朝宋谢灵运,袭封康乐公,博览群书,工书画;贬为永嘉太守时,好山水,肆意遨游,各处题咏,有诗文集传世。

(注38)支公:支遁,字道林,晋陈留人,家世事佛,深思道行,年二十五出家,通庄子及维摩经等,世称支公,後以支公泛称高僧。

(注39)海门:属江苏省,县名。宋初,犯死罪获贷者,配隶于此,煮盐纳官。

(注40)陆生:陆贾,汉初楚人,以客从刘邦建汉王朝,有辩才,曾两度出使南越,招谕尉陀。著《新语》十二篇,大旨为崇王道,黜霸术。

(注41)瀣露:夜半冷露。

(注42)晞髪:披髪使干。晞,干。

(注43)米女:误,应作“爿女”或“粧”,今简化为“妆”。

(注44)缑岭:山名,在河南偃师县。道家传说,仙人王子乔语桓良,于七月七日在缑氏山岭相见。即指此山。缑,gōu。

(注45)阆苑:阆风之宛,仙人所居之地。李商隐有“阆苑有书多附鹤”句。

(注46)买山钱:支道林因人就深公买印山,深公答曰:“未闻巢由买山而隐。”后以买山指归隐。顾况《送李山人还玉溪》诗:“好鸟共鸣临水树,幽人独欠买山钱。”

(注47)睠:同“眷”,反顾,怀念。

(注48)象罔:《庄子·天地》:“黄帝……登乎崑崙之丘……遗其玄球……乃使象罔,象罔得之。”象罔,虚拟人物,意为似有象而实无,盖无心之谓。

(注49)遝:众多的样子。

(注50)止舟:古文“前”字。

(注51)巽隅:按八卦所指方位为东南角。

(注52)王矞:同“琼”。

(注53)逋客:逃人,指隐士。

(注54)徐大化(令):号照寰,浙江会稽人,万历癸未进士,由中秘西台谪连。郁郁不得志,盘桓山水间,苛繁之政,一切报罢。历迁户部尚书,未尝不与连之士往还也。祀龙山祖庙。

(注55)寂:应为“阒寂”。阒,qù,寂静。

(注56)谶:民国县志作“忏”。

(注57)吾道南:杨时,宋南剑州将乐人,晚年隐居龟山,人称龟山先生。师事程颐、程灏,传播理学方面影响很大,东南学者奉为程氏正宗,朱熹即为其三传门人。离程南归时,程灏目送之曰:“吾道南矣。”所以他的门徒称为道南学派,道南即指杨时。

(注58)董:董仲舒,少治《春秋公羊传》,汉景帝时为博士,下帷讲读,三年不窥园。他推崇儒术,抑黜百家,以儒学为正统。

(注59)徐:徐勉,南朝梁时为萧衍掌书记,梁朝朝章制仪,皆参与其议。尝与客夜坐,有求官者,勉正色曰:“今夕只可谈风月,不宜及公事。”家无蓄积,自称遗子孙以清白。

(注60)飡麻胡饭尚多余:不讲求富贵寿考和丧葬礼仪。飡,同“飧”,饮食、食物。麻,诏书。胡,寿。饭,唅(以珠玉纳死者口中)。

(注61)鸿冥遗世网:飞鸿入于远空,世网不能制御之。喻脱羁远害。鸿冥,“鸿飞冥冥”之省。世网,喻社会上法律、礼教、风俗等对人的束缚。

(注62)豹变:豹文变美,喻润色事业,或迁善去恶;亦喻人地位转变,由贫贱而显贵。

(注63)若木:神话中谓长在日入处的一种神木,青叶赤华。

(注64)却老:防止衰老,延长寿命。

(注65)落帽:《晋书·孟嘉传》:九月九日,桓温于龙山燕佐吏,其参军孟嘉,风至帽落而不觉,孙盛作文嘲嘉,嘉作文答之,其文甚美,四坐嗟叹。后因成重阳登高典故。

(注66)坠:疑是“队”之误。

(注67)郊坰:郊野。坰,jiōng,远野。

(注68)柱:应作“拄”。

(注69)玉女盘:喻团的月亮。

(注70)鹜:鸭。乾隆县志作“雾”。

(注71)番:乾隆县志作“翻”。

(注72)来从大宛西:汉武帝太初四年,贰师将军李广利斩大宛王首,获汗血马来,作西极天马之歌。此诗末句之“茂林”,疑是“茂陵(汉武帝陵墓)”之误。

(注73)胶胶:鸡鸣声。

(注74)扶桑:神木名,传说日出其下。

(注75)寅宾:恭敬地引导。寅,敬;宾,导。

(注76)吴檖(令):檖,在复印本中,有时作“穟”。但查各代县志,吴檖或吴穟都是教谕,不是县令。

(注77)潝:似应作“滃”,云气涌起。

(注78)僧伽:梵语,省称为僧。

(注79)般若台:指佛家修炼处。般若,梵语,犹言智慧,或曰脱离妄想归于清静,一切智慧中最为第一。

(注80)杖钱:又称杖头钱,指买酒钱。

(注81)此诗,据乾隆县志记载,八句的联句者的顺序是:方进、包裕、黎兆、谭宗、沈元贞、童玺、沈廷弼、沈廷仪。

(注82)忄左:“忄在”之误。忄在,“怪”俗字。

(注83)蔕:同“蒂”。

(注84)蘋繁:应作“蘋蘩”。蘋与蘩都是草,古代用为祭品。

(注85)入:疑是“人”之误。人寰,人世间。

(注86)畟畟:cè,犹言测测。测测,锋利的样子,犹言寒气刺人。

论品

秋日登雄镇楼

王乔桂(巡道)

楼上轻云散夕晖,楼前木落已霏微①。铺茵细草丛开锦,翻浪浮鸥羽振衣。绝徼②风清严部曲③,寒林烟雨锁渔矶。层城极望关河迥,目是冥鸿正北飞。

题丘氏书院

王乔桂

天险扪萝上,虚空敞胜游。泉香松雨落,洞古石烟流。绕席层峦度,开轩宿瘴收。大丘人浩渺,林宇迹淹留。问俗酬心赏,怀贤思壮游。登临无限意,一笑碧云头。

赠处士黄表再召不出

侯廷训(巡道)

檄书聘使时时下,不见东山起谢安。堂上久悬徐禾犀④榻,台前俄报子陵⑤竿。开荒正倚施南野,守拙无如乐北园。舟楫愿惟长在好,风光日夜有波澜。

登文峰

徐大化(令)

苍黄秋意及山城,翠壁丹岩接地迎。次第云梯霄汉迥,参差栏槛水云清。千家禾黍摇新绿,几个儿童报晚晴。买棹吴江趋内召,循流直北是神京。

次罗袍贼营韵

童邦杰(邑人)

一统乾坤锦绣中,东西南北尽归从。大明日月方升运,嘉靖山河岂等庸?百兽率宾⑥原有主,群乌空噪总无功。当今眉彩侔尧帝,尚有重华协舜瞳⑦。

文川书屋

李元泰(邑人,训)

谁向溪头构草庐,匡床⑧独有过江书。绕楹山色迷三径⑨,傍户波光动四虚(注10)。哦罢松间来放鹤,吟成梁(注11)上羡游鱼。欲通今古消尘虑,明月清风乐有余。

题牧牛图歌

许浩志(邑举人)

谁家耕牛闲牧养?年年惟识春草长。长歌扣角了不闻,挂书双角时可想。丘家兄弟志好奇,丹青画出牧牛图。图中景物春皞皞(注12),青山叠叠迥不殊。双牛突出争肥草,一牛缓出绿坡好。可怜猪突倒骑牛,一声两声吹未了。黄昏驱牛寻故路,穿破山前白云渡。不愁牧野战风寒,宛似桃林归日暮。

东皋清隐赋

李庆(邑人)

文川之东,彭溪之北,童氏东皋,地灵人杰。地何曰灵?非以龙之潜跃,非以凤之飞鸣;非以龟守,非以鳞驯,盖有其灵不可得名焉。尔其崒山律(注13)连霄兮,廌山之幽;源泉溥地兮,彭溪之流;桃源烟暝兮,唳孤峰之鹤;蓼江晓涨兮,戏沙暖之鸥。若乃垂杨旗旐兮江枫,彩翠芊绵(注14)兮春农;秋水长天兮一色,风香两岸兮玉井芙蓉。人何曰杰?非以朝歌之屠(注15),非以淮阴之却(注16),非空桑之伊(注17),非寒冰之稷(注18),其傑诚有不可得而悉焉。尔乃丰姿粹美兮,碧梧翠竹之森森;节操清贞兮,苍松古柏之稜稜;皎皎无瑕兮,崑山之片玉;温温有脚兮,大地之阳春。识超乎乡士,行尚乎古人。水边林下,一鹤一琴。既而结茅为舍,编竹为篱,良辰芳节,高士故知,焚博山(注19)之一炷,掩柴门之半扉。卷舒六籍兮,究尧舜之大道;洞明千古兮,探孔孟之精微。辞尚未竟,有客难予:“子赋东皋清隐,而不原其清隐之实,徒琐琐于地灵人杰之论,不几誇大矜高乎?”“予惟东皋地也,请隐人也,人非地不产,地非人不名。昔伊尹之隐耕有莘之野,吕望之遁钓于渭水之滨。观其春葩秀野兮,披一蓑之烟雨;秋波沉璧兮,垂半竿之水云。三尺蓬窗兮,天地之小;数椽茅屋兮,风尘之清。高山大谷兮,友麋鹿而亲耒耜;云涛烟浪兮,侣鱼虾而理丝纶。遐蹈远引,若将终身。逮夫兆入非熊(注20),礼勤三聘,一则盍归来乎,一则幡然而起。夫岂长沮之果,桀溺(注21)之固,而千古不合圣贤中道之士哉?嗟哉我君,尚志古人,非长沮兮非桀溺,其渭水兮其有莘。方今重光继明,旁求硕德,聘用儒绅。绝深林之长啸,起大泽之幽吟。此人杰也,曾谓不由乎地灵?”客闻而惊曰:“三闾(注22)之乡,家家善骚;谪仙(注23)之後,人人能赋,名下无虚士也。”乃歌而去:“彼美人兮,白玉为珮,芰荷为裳,乃在文川之滨,彭溪之湄,有《卷阿》(注24)之慕,无《考槃》(注25)之讥。非不食也,食非首阳(注26)之薇;非不歌也,歌非商山(注27)之芝。兹其处也,衡门棲迟(注28);待其出也,天朝羽仪(注29)。一出一处,神应道俱。诚有以陋(注30)夫沮兮溺兮,而则(注31)夫伊兮吕兮。”

续志

谢杜令诗(有引)

李子和(顺天人)

先兰畹府君,于万历朝判汀州,摄事于连,连人德之,立祠祀焉。迄今泰山其颓,而栋宇亦萎。嗟呼!七千里外,我先君子之灵未湮,虽云子孙奉尝,不如桐乡之民。余方分宪河南,每见连士讯祠事,未尝不泣下也。亡姪道廉,自庚辰一第,殉难于山之东,三十年间,其挚友零落殆尽,惟辛卯孝廉杜君允弼出宰连阳,时康熙五年也。恳为先父葺祠,以成连人之义。邮筒达余,余与进士秦公麟叹曰:“允弼,义友也。”聊附一绝以谢。

泪尽南天哭未回,先人真是可怜才。千年道气应常在,斩棘芟藤任尔开。

拜先大夫祠

周毓麟(顺天人)

豭肉鹅鱼效奉尝,连城草设有祠堂。人钦物肃神如在,终是先灵能濯沧(注32)。

宿连城署中集唐

(紫杓先生长孙十二岁能文)

戴沆(长泰人)

空里流霜不觉飞,霜凄万树风入衣。风光若此人不醉,莫为轻阴便得归。

(注33)

花从春老向风光,迴动乡思岂偶然?虽寄客窗焦笔舌,犹惭甲帐出头年。吾徒道德心中问,夫子文章天下传。急促归帆千浪上,靓(注34)观挥麈立帷前。

自粤回连赠岱麓杜邑侯

黄德燝

赋奏天都抒壮猷,初将仙箇(注35)廌峰游。棠阴视事(注36)浣溪水,社树(注37)相传武库侯(注38)。似是远波仍恋浦,敢云海国不依刘(注39)。乡思雁後花前发,万户何如一识州(注40)。

【注释】

①霏微:犹朦胧。

②绝徼:僻远的边境。

③部曲:古时军队的编制单位。大将军营五部,部校尉一人;部下有曲,曲有军候一人。

④徐禾犀:东汉南昌人,字孺子,家贫,躬耕而食,朝廷多次征聘,不仕。陈蕃为太守,不接宾客,唯禾犀来,特为之设一榻,去则悬之。

⑤子陵:严光的字。会稽余姚人。少曾与光武(刘秀)同游学,有高名。秀称帝,严光隐遁。秀派人寻访,征召到京,授谏议大夫,不受,退隐于富春山。

⑥宾:归顺,服从。

⑦“当今眉彩侔尧帝,尚有重华协舜瞳”:传说尧眉分八彩,舜目有重瞳。侔,相等。重华,重其文德之光华。作者这两句诗谓当时的皇帝能媲美于尧舜。

⑧匡床:方正舒适的床。

⑨三径:西汉末,兖州刺史蒋诩告病辞官归隐乡里,于院中辟三径,唯与求仲、羊仲来往。后常用三径指家园。

(注10)四虚:指四方的太空。

(注11)梁:桥。

(注12)皞皞:广大自得貌。同“浩浩”。

(注13)崒山律:山高耸貌。

(注14)芊绵:草木茂密繁盛。

(注15)朝歌之屠:指周吕望(或名吕尚、姜牙、姜子牙、太公望)。相传其未显时,屠牛于朝歌,钓鱼于渭滨。後佐武王灭殷。

(注16)淮阴之却:指韩信。他在淮阴市中忍受衤夸下之辱,人以为怯。後佐刘邦,为大将,灭楚。却,卑而退之。

(注17)空桑之伊:指佐商汤伐夏桀、被尊为阿衡(宰相)的伊尹。空桑,地名,传说伊尹生于空桑。

(注18)寒冰之稷:指周的祖先后稷。相传他母亲生他时欲不养,棄诸寒冰之上,故名棄,後为舜之农官。

(注19)博山:博山炉。古器物表面雕刻重叠山形的装饰叫博山。

(注20)兆入非熊:谓预兆将得贤臣。《宋书·瑞符志上》载:“(文王)将畋,史徧卜之,曰:‘将大获,非熊非罴,天遣汝师以佐昌。’果得吕尚于渭水之阳。”

(注21)长沮、桀溺:春秋隐士。

(注22)三闾:即三闾大夫屈原。

(注23)谪仙:指李白。

(注24)《卷阿》:《诗·大雅》篇名。序谓召康公戒成王也,言求贤用吉士也。

(注25)《考槃》:《诗·卫风》篇名。这是刺庄公“不能继先公之业,使贤者退而穷处”的诗,因以考槃作隐居穷处的代称。

(注26)首阳:山名,在山西永济县南,相传为伯夷、叔齐饿死处。

(注27)商山:山名,在陕西商县东。相传秦末汉初四皓(东园公、绮里季、夏黄公、里先生四人鬚眉皆白,故称四皓)曾在此山隐居,後出山辅太子。

(注28)衡门棲迟:衡门,横木为门,喻简陋的房屋;棲迟、游息、居住。

(注29)天朝羽仪:皇帝朝廷中能作表率之臣。羽仪,羽饰,引申为表率。

(注30)陋:鄙薄。

(注31)则:效法。

(注32)濯沧:《孟子·离娄》:“沧浪之水清兮,可以濯我缨。”濯沧,洗濯于沧浪,喻超尘脱俗,操守高洁。

(注33)复印本至此缺少一页,无法补回。按卷八艺文总引,所缺当是“考政”一目的诗歌,今只剩下面两首。

(注34)靓:同“静”。

(注35)仙箇:仙鞋。借东汉叶县令王乔传说,喻县令足迹所至。

(注36)棠阴视事:在甘棠树下治事,借召伯南巡事赞美对方。

(注37)社树:乡里的代称。

(注38)武库侯:武库,喻人富有才智,干练多能。晋杜预,人称杜武库。侯,县令,指杜士晋岱麓。

(注39)依刘:三国王粲,以西京扰乱,皆不就。乃之刑州依刘表。因称投靠为幕僚曰依刘。

(注40)万户何如一识州:李白《与韩荆州书》云:“生不愿封万户侯,但愿一识韩荆州。”韩荆州,指韩朝宗,曾为荆州长史,喜识拔後进,为时人所重,本诗作者借此以誉杜侯。

稽实

赠百岁寿童瑗

方极(令)

白髮饶仙骨,春秋历百年。鹿群依杖履,十子为翁镌①。

赠文川镇抚宋祯亲舍歌

周景辰(令)

将军好文兼好武,年少辞亲总貔虎②。铁骑长驱塞北风,征衣梦断江南雨。功成事定论勋绩,将军著名天府籍。宠秩荣嘉圣主恩,生成实赖慈亲力。亲年八十双鬓斑,倚门日望将军还。将军日③告得归养,上堂笑捧祝亲觞。祝觞且酌宜春酒,母问阿孙平安否。回头酌酒问阿儿,主上圣时尧舜耦。阿孙袭职在燕山,扈驾日日趋朝班。一门忠孝啧千古,不觉喜笑盈亲颜。

题石钟岩

童昱(邑人)

遗形宛肖一钟悬,佛子闻钟好坐禅。岩岫晓升无障日,崆峒夜曙有情天。云封陌树山村外,月印寒潭古寺前。携杖登临频眺望,幽篁深径不知年。

雪窗即事

童应举(邑举人)

窗前小草已丛生,入夜飞花彻几明。篱竹临风思曳绿,碧桃封萼自含清。寒崖野鸟吞珠落,冻泽潜蛟戛玉鸣。晓起吟哦淬④冰锷,不知积白满三更。

水云阁

(在河源里珠地。峭壁茂林,左右皆深池,中多花木)

黄兆开(邑廪生)

虚阁光涵半接天,晴空潋滟映苔藓。桃花流水仙源去,竹叶依风杯渡传。云⑤鑑湖分素练,日迟珠箔⑥荡漪涟。清蹊⑦不减名山胜,好拟浮槎泛日边⑧。

朝天岩

(在表席里。有瀑布流泉,群峰耸翠,上建佛庵)

黄兆开

半刹如杯倚翠峒,诸峰合簇涤山容。泉飞石髓⑨鸣珂,树接崖髟思(注10)列扈从。临水秋人思作赋,摩云穷子叹棲鸿。置身已在清门外,愿奉金仙礼太空。

续志

题濑(注11)石燕洞

田生玉(邑令)

三才过又五芉(注12),波湖十五九千长。天工奇造埋荒服,穷日贪看又裹粮。

咏潼关寺壁画大士像

盖继孔(邑令)

龙树(注13)无恚(注14)出粉尘,宰官得道优婆身(注15)。还教圣水从南海,来向潼关说法真。

咏汤背温泉

王一曾(雄县人)

不与人间洗冷肠,身中百垢涤泉汤。也须孔雀口卸芳果,已幸亲分连令香。

署中咏鹤

曹逊(三河人)

半影拖花写雪偏,飞腾无计只颓然。可怜独剩沧溟气,乞与昂藏步榻边。

闻鹊赠童健若

杜土晋(邑令)

乾鹊(注16)何知水竹居?偏传好语到山庐。欲傍梅花歌九鼎,共言高士在牛车。邺侯(注17)空挂如些卷,仙客曾翻几个鱼?曝腹莫嫌冬日冷,闲情索可度亭虚。

雪中梅(和杜岱麓韵)

李振缨(谕,晋江人)

梅散空中雪蕊开,寒光直接银河隈。岂因肃杀香偏厚?却是腾虚花万枚。素质乍惊才染就,众芳敢发此时哉?冷毡正喜春旸迩,又赏蔓金照室苔(注18)。

西隐居

童士辉(邑生)

石髪披霜黑,苔衣引露清。凉飚分树杪,秋雨沓蛩声。怀抱疏今古,隐君知晦明。高轩惟寂(注19),静息治生平。

夜游文峰塔(集唐)

杜云孙(燕京人)

中天悬明月,遥望黄金台(注20)。塔势如涌出,昭王安在哉?亭亭碧流暗,至夜转清迴。秋色正萧洒(注21),悲风千里来。

(注22)

【注释】

①镌:琢凿,引申为督责、晓说。

②貔虎:喻勇猛的军队。

③日:乾隆县志作“诣”。

④淬:洗浴,引申为冒受。

⑤:jun,挂,缠绕。

⑥珠箔:珠帘。

⑦蹊:似应作“谿”或“溪”。

⑧浮槎泛日边:意谓出仕任职。相传商初大臣伊尹将受汤王之聘时,曾梦见自己乘船在日月边经过。

⑨石髓:石钟乳。

(注10)崖髟思:崖上小树。髪,小发,喻小树。

(注11)濑:应作“赖源”。

(注12)三才过又五芉:“”是“竺”之误;“芉”是“芈”之误,是“羊”的本字。三竺:浙江杭州灵隐山飞来峰东南有上天竺、中天竺、下天竺三座山,合称三竺。五羊:广州的别名。

(注13)龙树:印度古代高僧,南天竺人,释迦灭後七百年出世。初奉婆罗门教,後皈依佛教,大弘佛法,摧伏外道,使大乘教大行于南天竺,为显密八宗之祖师。

(注14)恚:发怒,怨恨。

(注15)宰官得道优婆身:即优婆得道宰官身。优婆:优婆塞、优婆夷,梵语,佛教指在家奉佛的男女。宰官身:佛教语,佛家认为佛有极大神通,可以适应不同对象而变现各种不同身形。如果变现是宰官身形,就叫宰官身。应以宰官身度者,观世音菩萨即现宰官身而为说法。

(注16)乾鹊:喜鹊。鹊恶湿,晴则噪,故称乾鹊。乾,?。

(注17)邺侯:指唐邺县侯李泌。其家多书,插架三万轴,有来求读者,别院供馔。

(注18)又赏蔓金照室苔:即又赏照室蔓金苔。蔓金苔,黄金色之苔。旧题晋王嘉《拾遗记·晋时事》云:“祖梁国献蔓金苔,色如黄金,萦聚之大如鸡卵,投于水中,蔓延于波澜之上,光出照日,皆如火生水上也……名曰夜明苔。”

(注19):同“寂”。

(注20)黄金台:相传战国燕昭王筑台,置千金于台上,延请天下士,故名。“金台夕照”为北京八景之一。

(注21)萧洒:清丽,明爽。

(注22)复印本至此缺一页,无法补回。

励俗

勉诸生

吴文度(知府)

碧梧凉冷动郊墟,万斛炎高犬①已扫除。匡②壁渐明灯下火,董③帷宜近案头书。功须砥砺方为至,学不沉潜总是虚。老我颛蒙④心未死,欲从诸子乞三余⑤。

赠林禄妻节妇李氏

牛大纬(邑令)

夜雨青灯抚凤雏,徬徨四壁意云胡?霜寒翠竹心同操,月满鸾台影自孤。一担纲常归阃域⑥,三从⑦节概振芳模。旌书指日光闾閈⑧,华扁英声女丈夫。

赠林忠妻节妇黄氏

牛大纬

七十春光五十孀,孤帏风雨淬⑨柔肠。心非转石(注10)何难死?人为存孤但未亡。奕世芳名昭简册,长年英爽寄穹苍。堪嗟瓦裂翩翩者,空负鬚眉若未尝。

警俗用浮屠(注11)

丘德广

人生寿夭系于天,既死神形不复全。纵使浮屠能荐拔,将何气魄为招迁?香花净水诚无用,法鼓金铙总是闲。嘱咐儿孙依我训,異端功果莫相传。

续志

哭邑令于民徐公死寇难

谢家宝

英年德懋拜郎官,两载鸣琴(注12)百姓安。只为封疆勤斩馘(注13),却因奸宄误塗肝。睢阳(注14)命殒援才至,岘岳(注15)碑存泪未干。满目流离谁作孽?空馀壮士髪冲冠。

庚寅暮春谒邑令杨公墓感怀(有引)

谢家宝

忆公下车初,谒见後,予有采薪之忧(注16),公每询,知予困惫,惓惓有爱惜意。迨微躯勿药,公则抱疴,躬省寝帏,衷曲数语,不胜铭佩,意倾盖有神交耶?公未几而疾革(注17)矣!未几而易箦(注18)矣!又未几而窀穸矣!何缘悭乃尔?诗以志感。

杨花落候拜公坟,一种幽忧正欲焚。抚辑凋伤才数月,招回离散几千群。人情有泪悲羊父(注19),天道无知怆邓君(注20)。越绝家乡千万里,杜鹃啼血不堪闻。

【注释】

①高犬:敲的俗字。

②匡:汉匡衡,勤学而无烛,邻舍有烛而不逮,衡乃穿壁引其光,以书映光而读之。

③董:汉董仲舒,少治《春秋公羊传》,景帝时为博士,下帷读书,三年不窥园。

④颛蒙:愚昧。

⑤三余:冬者岁之余,夜者日之余,阴雨者时之余。泛指空闲时间。

⑥阃域:妇女界,指节妇李氏。

⑦三从:幼从父兄,嫁从夫,夫死从子。

⑧闾閈:里门,泛指乡里。

⑨淬:浴,洗。

(注10)心非转石:《诗·邶风·柏舟》“我心匪石,不可转也”之缩,意谓守节思想不可动摇。

(注11)浮屠:梵语音译,佛,僧人。

(注12)鸣琴:《吕氏春秋·察贤》中说,宓子贱治单父,弹鸣琴,身不下堂而单父治。旧时以“鸣琴而治”称颂善于任人,政简刑轻的地方官吏。

(注13)馘:guо,截耳,战争中割取敌人左耳以计功。

(注14)睢阳:指唐张巡。安禄山起兵,他与许远合兵守睢阳,坚守数月,因援绝粮尽,城陷被杀。

(注15)岘岳:山名,在湖北襄阳县南。晋羊祜镇襄阳时,尝登岘山,置酒言咏。祜镇襄十年,有功德于民,死后,他的部属在岘山他生前游息的地方,建碑立庙,每年祭祀。见碑者莫不流泪,杜预因称此碑为堕泪碑。

(注16)采薪之忧:自称有病之婉辞,言病不能采薪也。

(注17)疾革:病危。

(注18)易篑:应作“易箦”,调换寝席,喻将死。箦,竹席。春秋鲁曾参临终,以寝席过于华美,不合当时礼制,命子曾之扶起易箦。

(注19)羊父:指晋羊祜,见注(注15)。

(注20)邓君:指晋襄陵人邓攸,字伯道。他为河东太守,没于石勒,挈家出走,途中遇贼,度不两全,因其弟早亡,棄儿存侄。元帝时为吴郡太守,清廉自持,累官至吏部尚书,迁尚书右仆射。无嗣,时人哀之曰:“天道无知,使邓伯道无儿。”《晋书》载《良吏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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