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末卷增添

连城县志康熙本 作者:清·杜士晋


○教条①

劝农文

朱文公②

契③勘生民之本,足食为先。是以国家务农重谷,使凡州、县守倅④皆以劝农为职。每岁二月,载酒席出郊,延见父老,喻以课责子弟竭力耕田之意。盖欲吾民衣食足而知荣辱,仓廪实而知礼义,以共趋于富庶仁寿之域,德至渥⑤也。当职幸此承摄,敢坠彝章⑥?今有劝谕事件,具开于后:

一今来春气已中,土膏脉起,正是耕农时节,不可迟缓。仰诸父老,教训子弟,递相劝率,浸种下秧,深耕浅种。趋时早者所得亦早,用力多者所收亦多,无致因循,自取饥饿。

一陂塘水利,农事之本。今仰同用水人协力兴修,取令多蓄水泉,准备将来灌溉。如事干众,即时闻官,纠率人工,借贷钱本,日下修筑,不至误事。

一耘犁之功全赖牛力,切须照管,及时餧饲,不得辄行宰杀,致妨农务。如有违戾,准勅科决脊杖二十,每头追偿五十贯文,锢身监纳,的⑦无轻恕。今仰人户递相告戒,毋致违犯。

一种田固是本业,然粟豆麦麻、菜蔬茄芋之属亦是可食之物,若能种植,青黄未交得以接济,不为无补。今仰人户更以馀力,广行栽种。

一蚕桑之务亦是本业,而本州从来不宜桑柘,盖缘民间种不得法。今仰人户常于冬月间,多往外路买置桑栽。相地之宜,逐相去一二丈间;深开窠窟,多用粪壤,试行栽种。待其稍长,即削去细碎拳曲枝条,数年后必见其利。如未能然,更加多种麻苎,亦可供备衣着,免被寒冻。

一乡村小民其间多是无田之家,须就田主讨田耕作。每至耕种耘田时节,又就田主贷借谷米,及至终冬成熟,方始一并填还。佃户既赖田主给佃贷,借以养活家口;田主亦藉田客耕田纳租,以供赡家计。二者相须⑧方能成立。今仰人户递相告戒:佃户不可侵犯田主,田主不可挠虐佃户。如当耕牛车水之时,仰田主依常年例应副谷米;秋冬收成之候,仰佃户各备所借本息填还。其间若有负顽不还之人,仰田主经官陈论,当为监纳,以儆顽慢。

一本州节次行下诸县,不得差人下乡乞觅、骚扰、科索、强买物色⑨、及以补发经总制钱、发纳上供银、罚科茶等为名,科罚人户银物,所以上体朝廷宽恤之意,欲使民得安居,不废农业。今恐诸县奉行违戾,仰被扰人指定实迹前陈诉,切待追究,重作行遣。

一本州节次印给榜文,劝谕人户,莫非孝弟忠信、礼义廉耻之意。今恐人户未能遍知,别具节略,连黏在前,请诸父老,常为解说,使后生子弟知所遵守,去恶从善,取是舍非,爱惜体肤,保守家业。子孙或有美质,即遣上学读书,学道修身,兴起门户。右今出榜散行晓谕外,更请父老各以此意劝率乡闾,教戒子弟,务令通晓,毋致违犯。

绍熙(注10)叁年贰月日榜。

劝谕榜

一劝谕保伍互相劝戒事件:仰保人互相劝戒,孝顺父母,尊敬长上,和睦宗姻,周恤邻里,各依本分,各修本业,莫作奸盗,莫纵饮博,莫相斗打,莫相论诉。孝子顺孙、义夫节妇,事迹显著,即仰具申,当依条格旌赏;其不率教者,亦仰申举,依法究治。

一禁约保互相纠察事件:常切停水防火,常切觉察盗贼,常切禁止斗争,不得贩卖私盐,不得宰杀耕牛,不得赌博财物,不得传习魔教。保内之人,互相觉察,知而不纠,并行坐罪。

一劝谕士民:当知此身本出于父母,而兄弟同出于父母,是以父母、兄弟天性之恩,至深至重。而人之所以爱亲敬长者,皆生于本心之自然,不是强为,无有穷尽。今乃有不孝不弟,于父母则辄违教命,敢缺供承;于兄弟则轻率忿争,忍相拒绝。逆天悖理,良可叹伤。宜亟自新,毋速大戾(注11)。

一劝谕士民:当知夫妇婚姻,人伦之首;媒妁聘问,礼律甚严。而此邦之俗,有所谓管顾者,则本非妻妾,而公然同室;有所谓逃叛者,则不待媒聘,而潜相奔诱。犯礼违法,莫甚于斯,宜亟自新,毋陷刑辟。

一劝谕士民:乡党族姻,所宜亲睦,或有小忿,宜各深思,更且委曲调和,未可容易论诉。即得理,亦须伤财废业,况无理不免坐罪遭刑,终必有凶,切当痛戒。

一劝谕官户:既称士宦之家,即与凡民有異,尤当安分循理,务在克己利人;又况乡邻,无非亲旧,岂可恃强凌弱,以富吞贫。盛衰循环,所宜深念。

一劝谕遭丧之家:及时安葬,不得停丧在家,及(注12)寄寺院。其有目前停寄棺柩,亟并限一月安葬。切不须斋僧供佛、广设威仪,但只随家丰俭,早令亡人入土。如违,依律科杖壹百。官员不得注官(注13),士人不得应举。乡里亲知,来相吊送,但可协力资助,不当责其供备饮食。

一劝谕男女:不得以修道为名,私创庵宇。今有如此之人,各仰及时婚嫁。

一约束寺院、民间:不得以礼佛传经为名,聚集男女,昼夜溷杂。

一约束城市、乡村:不得以禳灾祈福为名,敛掠钱物,装弄傀儡。

前件劝谕,只愿民间各识道理,自做好人,自知不犯,有司刑宪,无缘相及,切须遵守,用保和□(注14)。如不听从,尚敢干犯,国有明法,吏不敢私,宜各深思,无贻後悔。

十家牌法约条

一甲内俱要父慈子孝,兄友弟敬,夫和妇顺,善相劝勉,恶相规戒,患难相恤,出入相友;小心以奉官法,勤谨以办国课。但有不遵条约者,同甲之人互相晓谕劝导,至再至四,果不听改,禀官究治。

一甲内但有平日习为奸盗、赌博、教唆,俱要首报在官,许其改过自新。凡遇警窃,即于此辈中查考。但有隐匿事发,甲内坐以知情重罪。

一甲内凡有盗贼、水火,同甲及左右甲、对甲,俱要齐心并力,应援救护。但有坐视不赴者,同甲举告,官司治罪,仍量罚银米给被灾之家。

一甲内婚丧等礼,俱从俭朴。但有习为奢靡,而同甲不劝沮(注15),及劝不听而不禀告官司者,定行罚治。

一甲内斗讼等事,俱要和解劝沮。果有屈抑,许赴官禀告。但有恃强欺弱及诬他人,同甲不首者,连坐以罪。

乡约教谕

一同约中推年高有德、为众所敬服者一人为约长,二人为约副;又推公直果断者四人为约正,通达明察者四人为约史,精健廉干者四人为知约,礼仪习熟者二人为约赞。置文簿三扇:其一扇,备写同约姓名及日逐出入所为,知约司之;其二扇,一书彰善,一书纠过,约长司之。

一同约之人每一会,人出银叁分,送知约具饮食,毋奢取,免饥渴而已。

一会期以月之望。若有疾病事故不及赴者,许先期遣人告知约;无故不赴者,以过恶书,仍罚银壹两公用。

一立约所以道理均平之处,择寺观宽大者为之。

一彰善者其辞显而决,纠过者其辞隐而婉,亦忠厚之道也。知人有不弟,毋直书曰不弟,但云某于事兄敬长之礼颇有未尽,某未敢以为信,姑书之以俟其改。凡纠过,要皆例此。若有难改之恶,且勿直纠,使无所容,或激而遂肆其恶矣;约长、副等,须先期阴与之言,使当会而自首,众共诱掖奖劝之,以兴其善念,姑勿书之,使其可改。若不能改,然后纠而书之。又不能改,然后白之官;又不能改,同约之人执送之官,明其罪。势不能执,则戮力协谋官府,请共灭之。

一同约之人,凡有危疑难处之事,皆须乡长会同约之人与之裁处。区画必当于理、济于事而後已,不得坐视推托。陷人于恶、罪坐约长、约正诸人。

一寄庄人户,多于纳粮当差之时躲回原籍,往往负累同甲。今后约长等劝令及期完纳应承,如蹈前弊,告官惩治,削去寄庄。

一本地大户、異境客商放债收息,合依常例,毋得磊算;或有贫难不能偿者,亦宜以理量宽。有等不仁之徒,辄便捉锁磊取,挟写田地,致令穷民无告,去而为盗。今後有此,告诸约长等,与之明白,偿不及数者,劝令宽捨取;已过数者,力与追还。如或恃强不听者,率同约之人鸣之官司。

一亲戚乡僯(注16),往往有因小忿投贼复仇,残害善良,酿成大患。今後一应斗殴不平之事,鸣之约长等,公论是非;或约长等闻之,即与晓谕解释。敢有仍前妄为者,率诸同约呈官诛殄。

一军民人等,若有阳为善良,阴为贼情贩买牛马,走传消息,利居一己,殃及万民者,约长等率同约诸人指实,劝戒不悛,呈官惩治。

一吏书、义民、总甲、里老、百长、弓兵、机快人等,若揽差下乡索求赍发者,约长率同约呈官追究。

一男女长成,各宜及时婚娶。往往女家责聘礼不充,男家责资妆不丰,遂致愆期。约长等省谕(注17)诸人,自今各称家之有无,随时婚嫁。

一父母丧葬,衣裳棺椁,但尽诚字,称家有无而行。此外,或作佛事,或盛设宴乐,倾家费财,俱于死者无益。约长等其各省谕约内之人,一遵礼制,有仍蹈前非者,即于纠过簿内书以不孝。

一当会前一日,知约预于约所洒扫张具,设告谕牌及香案南向。当会日同约毕至,约赞鸣鼓三,众皆诣香案前序立,北面跪听,约正读告谕毕,约正合众扬言曰:“自今以后,凡我同约之人,祗奉戒谕,齐心合德,同归于善。若有二三其心,阳善阴恶者,神明诛殛。”众皆曰:“若有二三其心,阳善阴恶者,神明诛殛。”皆再拜,兴。以次出会所,分东西立。约正读乡约毕,大声曰:“凡我同盟,务遵乡约。”众皆曰:“是。”乃东西交拜,兴,各以次就位。少者各酌酒于长者,三行(注18)。知约起,设彰善位于上,南向置笔砚,陈彰善簿。约赞鸣鼓三,众皆起。约赞唱:“请举善!”众曰:“是在约史。”约史就彰善,扬言曰:“某有某善,某能改某过,请书之,以为同约劝。”约正遍质于众曰:“如何?”众曰:“约史举甚当。”约正乃揖善者进彰善位,东西立。约史复谓众曰:“某所举止是,请各举所知。”众有所知即举,无则曰:“约史所举是矣。”约长副、正皆出就彰善位,约史书簿毕,约长举杯扬言曰:“某能为某善,某能改某过,是能修其身也。某能使某族人为某善,改某过,是能齐其家也。使人人若此,风俗焉有不厚?凡我同约,当取以为法。”遂属(注19)于善者。善者亦酌酒酬约长曰:“此岂足为善?乃劳长者过奖,某诚惶怍,敢不益加砥砺,期无负长者之教?”皆饮毕,再拜谢,约正、约长答拜,兴,各就位。知约撤彰善之席酒,复三行,知约起,设纠过于阶下,北向置笔砚,陈纠过簿。约赞鸣鼓三,众皆起。约赞唱:“请纠过!”众曰:“是在约史。”约史出,就纠过位,扬言曰:“闻某有某过,未敢以为然,姑书之以俟后图,何如?”约正遍质于众曰:“如何?”众皆曰:“约史必有见。”约正乃揖过者出纠过位,北向立。约史复遍谓众曰:“某所闻正是(注20),请各言所闻。”众有所闻即言,无则曰:“约史所闻是矣。”于是约长副、正皆出纠过位,东向立。约史书簿毕,约长谓过者曰:“虽然,姑无行罚,惟速改。”过者跪请曰:“某敢不服罪!”自起酌酒,跪而饮曰:“敢不速改,重为长者忧!”约长副、正、史皆曰:“某等不能早劝谕,使子陷于此,安得无罪?”皆酌自罚。过者复跪而请曰:“某既知罪,长者又自以为罚,某敢不即就戮?若许某得以自改,则请长者无饮,某之幸也!”趋起,酌酒自罚。约正、副咸曰:“子能勇于受责如此,是能迁于善,某等可免于罪矣!”乃释爵。过者再拜,约长揖之,兴,各就位,知约撤纠过席酒。复三行,遂饮。饮毕,约赞起,鸣鼓三,唱申戒,众起,约正中堂立,扬言曰:“呜呼!我同约之人明听戒:人孰无善,亦孰无恶?为善,虽人不知,积之既久,自然善积而不可掩;为恶,若不知,积之既久,必致恶极而不可救。今有善而为人所彰,固可喜,苟遂以为善而自恃,将日入于恶矣;有恶而为人所纠,固可愧,苟能悔其恶而自改,将日进于善矣。然则今日之善者,未可自恃以为善;而今日之恶者,亦岂遂终于恶哉?凡我同约之人,盍共勉之?”众皆曰:“敢不勉!”乃出席,以次东西而立,交拜,兴,遂退。

【注释】

①复印本本卷无卷头标目,以上文字是据目录补上的。

②朱文公:朱熹,谥文,世称朱文公。

③契:人名。传说中商族始祖帝喾的儿子,虞舜之臣,其母简狄吞玄鸟卵而生。舜时助禹治水有功,任为司徒。赐姓子氏,封于商。

④守倅:郡守及其佐贰官。

⑤渥:厚。

⑥彝章:常典。

⑦的:dí,的确,确实。

⑧相须:互相配合,相依。

⑨特色:物品。

(注10)绍熙:南宋光宗赵惇年号(公元1190~1194年)。

(注11)毋速大戾:不要招致大罪。

(注12):疑是“殡(殡)”之误。殡,停柩。

(注13)注官:按资叙授官。

(注14)此字模糊难辨。

(注15)沮:jǔ,阻止。

(注16)僯:应是“邻(邻)”之误。

(注17)省谕:明白告晓。

(注18)三行:举杯祝酒三回。

(注19)属:注,酌酒。

(注20)正是:仅此,只这些。正,仅,只。

○告示

十家牌法告谕各府父老子弟

王文成公①

本院奉命巡抚是方,惟欲剪除盗贼,安泰小民,所恨才力短浅,智虑不及。虽怀爱民之心,未有爱民之政。父老子弟凡可以匡我之不逮,苟有益于民者,皆有以告我,我当商度其可,以次举行。今为此牌,仰亦烦劳,尔众中间固多诗书礼义之家,吾亦岂忍以狡诈待尔良民,但欲防奸革弊,以保安尔良善,则又不得不然。父老子弟其体此意,自今各家务要父慈子孝,兄爱弟敬,夫和妇随,长惠幼顺,小心以奉官法,勤谨以办国课,恭俭以守家业,谦和以处乡里。心要平恕,毋得轻意忿争;事要含忍,母得辄兴词讼。见善互相劝勉,有恶互相惩戒。务兴礼让之风,以成敦厚之俗。吾愧德政未敷,而徒以言教,父老子弟其勉体吾意。毋忽!

告谕各府父老子弟

告谕父老子弟:今兵荒之余,困苦良甚,其各休养生息,相勉于善:父慈子孝,兄友弟恭,夫和妇从,长惠幼顺,勤俭以守家业,谦和以处乡里。心要平恕,毋怀险谲;事贵含忍,毋轻斗争。父老子弟曾见有温良逊让、卑己尊人,而人不敬爱者乎?曾见有凶狠贪暴、利己侵人,而人不疾怨者乎?夫讼②之人,争利而未必得利,求伸而未必能伸;外见疾于官府,内破败其家业;上辱父祖,下累子孙,何苦而为此乎?此邦之俗,争利健讼,故吾言恳恳于此。吾愧无德政,而徒以言教,父老其勉听吾言,各训戒其子弟,毋忽!

告谕

告谕百姓:风俗不美,乱所由兴。今民穷苦已甚,而又竞为淫侈,岂不重自困乏?夫民习染既久,亦难一旦尽变。吾姑就其易改者,渐次诲尔:吾民居丧,不得用鼓乐为佛事,竭赀分帛,费财于无用之地,而俭于其亲之身,投之水火,亦独何心?病者宜求医药,不得听信邪术,专事巫祷。嫁娶之家,丰俭称资,不得计论聘财、妆奁,不得大会宾客,酒食连朝。亲戚随时相问,惟贵诚心实礼,不得徒饰虚文,奢靡相尚。街市村坊,不得迎神赛会,百千成群。凡此皆靡费无益。有不率教者,十家牌邻互相纠察;容隐不举者,十家均罪。尔民之中,岂无忠信循礼之人?顾一齐众楚③,寡不胜众。不知遗弃礼法之可耻,而惟虑市井小人之非笑,此亦岂独尔民之罪?有司者教导之不明与有责焉。至于孝亲敬长,守身奉法,讲信修睦,息讼罢争之类,已常屡有告示恳切开谕,尔民其听!吾诲尔益敦,毋怠!

汀州府连城县正堂徐讳大化

为地方弊政积习更改有渐,恳乞宪禁以一法守,以垂永赖事。

一禁革户丁纸价:有一里长则有户丁数人执役,年遇交替,每名纳纸价伍钱,甚属非理,且以启纵肆,合应禁革。

一禁革岁造需索:每秋熟,六房书手串同,见年假以岁造册籍为名,沿乡索取纸张工食,每甲约捌钱,又有猪蹄、轿马等费,民间年户不下四百余金,皆以棄之沟壑,合应禁革。

一禁革坐图民快:催征钱粮自有里长,为何每图又有民快一名坐图?假官张威纵恣,需索无所不至,钱粮任意侵那④,夤缘减捺,以历年拖欠数多。且一图事无大小,尽属把持;人无男妇,并遭鱼肉。是纵虎狼而假之翼也,合应禁革。

一禁焚毁尸骸:连俗不论父母、长幼死亡,多即用火焚化,检骨置礶⑤,不仁不孝,罪通于天,相应严禁。后有犯者,查照棄弃毁律问拟刑,乡约长、族长、里保地方、邻佑、卖礶、扛抬人等并罪。每遇朔望,乡约、里保长地方具有无火葬结状呈递,能告状者赏。

一禁淹溺女子:连俗产女必溺,十不一存,残忍薄恶极矣。再有溺者,以杀子孙律治罪,家长、两僯⑥、乡保长地方连坐;诸人有能告者,重赏。如有育至三女者,呈县免其杂差。每月朔望,乡保长地方具有无溺女结状呈递。

一禁扛尸图赖:连城更有一种恶俗--人命不论真假,辄将尸棺抬入人家,惊散男妇,恣意抢掳,甚则擒锁污辱。今有扛尸图赖者,轻则追赃拟徒,重则引例充军。排僯凡遇此等,即便并力阻遏,一面报官;如畏避纵容抬入者,同罪。



钦命总督福建少保兼太子太保

兵部尚书加一级正一品李讳率泰

为再申私税横抽、重利伡剥之禁,以除民害事。

照得兴利除害乃有司之职掌,蠹国殃民为律法之当诛。访得闽中豪棍,横抽私税,重利剥民,业经严禁,仍复不悛,为害更炽。且课税系朝廷之额征,借贷实闾阎之周急,何物棍徒,敢于交结衙蠹悍卒,在于各府、州、县及乡、村各处,擅立各项私税,钻给布司票单,不论商贾肩贩,一概横抽盈壑,有司借端分肥。又查放债向例,每两只以三分行息,今则倚藉势要营头,每百两月取子钱叁拾两,名曰大加叁。利上加利,月算月结。贫不能偿,房屋供其磊算,妻子充为奴仆。似此二端,害商害民,业已有年,本部院痛加禁谕。自禁之后,并不闻地方官拏解一人,申报一文,其所以司民社者是皆为民贼也。除密访另行拏究外,合再刊示严禁。为此示仰所属各府、州、县文武各衙门及地方绅衿、民人等知悉,今后除正项额税许官府征收外,其余一概门税、杂税、落地税、总牙税等项,不许私立名色横抽,亦不得钻给布司单示额外私征。违者,许商贾人民奔赴辕门陈告,以凭拏究,按以军法。若夫放借子钱,每两只算三分,敢有大加三、加五伡剥,占人产业、拏人妻儿、累人无干亲属者,俱许尔民奔赴辕门陈告,不论何项奸豪势要,除本银不还外,仍拏放债之人,从重处死。查此二项,通省受告甚多,地方官所作何事,竟不申报?明系扶同故纵,访实定行参处。本部院业已严饬有司,务宜廉访的确,拏解军前正法或拘禁。具文申报,务要事真赃实,不得虚捏妄报,以滋民害。尔等各宜知儆,勿以性命而试法也。慎之,毋忽!特示。

汀州府抄奉

巡抚福建等处地方都察院右佥都御史刘为严禁刁讼骗害,以安民生事。

照得人情刁险、讼狱繁兴,皆由积棍讼师刀笔鼓惑。或借言迁移病尸,或假称沿途被劫,告讠干片纸,牵连经岁,虽是非到底罪定,而彼此倾家丧命,不知凡几矣。闽民兵火之后,俗不长厚,良堪叹恤。除行各承问嗣后审词诬告加等重治外,合再出示通行严禁。为此,示仰地方居民人等知悉:各宜勤力畎亩,保惜身家,毋激于一时之愤,毋摇乎不情之惑。积棍讼师,敢再阴阳轻播,希图骗害良民者,审实告发,与原告、干证一并立置大法。如问官明知诬枉,故意不为断决,株连葛藤,因循延缓,查出指名纠参,俱不轻恕。各宜慎之,勿以三尺为尝试也。特示。

【注释】

①王文成公:明王守仁,浙江余姚人,弘治十二年进士,累擢右佥都御史,巡抚南赣,总督两广,官至南京兵部尚书,封新建伯,卒谥文成。他是明代著名理学家,主张以心为本体,提出“求理于吾心”的知行合一说,也称姚江学派,又称阳明学派。

②讼:奸诈而好讼,,yín。

③一齐众楚:暗引《孟子·滕文公》:“有楚大夫于此,欲其子之齐语也……齐人傅之,众楚人咻之,虽日挞而求其齐也,不可得矣。”言一人教,众人喧哗捣乱,比喻不能有所成就。

④那:通“挪”。

⑤礶:疑是“罐”之误。

⑥僯:系“邻(邻)”之误,下条的“排僯”之“僯”亦同。

⑦复印本此处缺两页。

○论说

葬论

司马温公①

葬者,藏也。孝子不忍其亲之暴露,故敛而藏之。赍送不必厚,厚者有损无益,古人论之详矣。今人葬,不厚于古,而拘于阴阳禁忌则甚焉。古者虽卜宅卜日,盖先谋人事之便,然后质诸蓍龟,庶无后艰耳,无常地与常日也。今之葬书,乃相山川冈亩之形势,考岁月日时之干支,以为子孙贵贱、贫富、寿夭、贤愚皆系焉,非此地、非此时不可葬也。举世惑而信之。于是丧亲者往往久而不葬,问之,曰:“岁月未利也。”又曰:“未有吉地也。”又曰:“游宦远方,未得归也。”又曰:“贫,未能办葬具也。”至有终身累世而不葬,遂棄失尸枢②、不知其处者。呜呼!可不令人深叹愍哉!人所贵于身後有子孙者,为能藏其形骸也。其所为乃如是,曷若无子孙,死于道路,犹有仁者见而殣③之耶?先王制礼:葬期远不过七月。今世著令:自王公以下皆三月而葬。又礼:未葬不变服,食粥,居倚庐,哀亲之未有所归也;既葬,然后渐有变除。今之人背礼违法,未葬而除丧,从宦四方,食稻衣锦,饮酒作乐,其心安乎?人之贵贱、贫富、寿夭系于天,贤愚系于人,固无关预于葬。就使皆如葬师之言,为人子者方当哀穷之际,何忍不顾其亲之暴露,乃欲自营福利邪?昔者吾诸祖之葬也,家甚贫,不能具棺槨。自太尉公而下始有棺槨,然金银珠玉之物,未尝以锱铢入于圹中。将葬太尉公,族人皆曰:“葬者,家之大事,奈何不询阴阳?此必不可。”吾兄伯康无如之何,乃曰:“询于阴阳则可矣,安得良葬师而询之?”族人曰:“近村有张生者,良师也,数县皆用之。”兄乃召张生,许以钱二万。张生,野夫也,世为葬师,为野人葬,所得不过千钱,闻之大喜。兄曰:“汝能用吾言,吾俾尔葬;不用吾言,将求他师。”张师曰:“惟命是听。”于是兄自以己意处岁月日时,及圹之浅深广狭,道路所从出,皆取便于事者,使张生以葬书缘饰之曰“大吉”以示。族人皆悦,无违異者。今吾兄七十九,以列卿致仕;吾年六十六,忝备侍从;宗族之从仕者,二十有三人。视他人之谨用葬书,未必胜吾家也。前年吾妻死,棺成而敛,装办而行,圹成而葬,未尝以一言询阴阳家,迄今亦无它故。吾尝疾阴阳家立邪说以惑众为世患,于丧家尤甚。顷为谏宦,尝奏乞禁天下葬书,当时执政莫以为意。今著兹论,庶俾後之子孙葬必以时。欲知葬具之不必厚,视吾祖;欲知葬书之不足信,视吾家。元丰七年正月日,具官④司马光述。

《葬论》跋

杜士晋

呜呼!连之俗,葬棺于丧寮而数年不葬,累世不葬者多,其志将以求富厚欤?连之穷人万辈,其富者不一二见也。或曰:“葬得时日地,子孙蕃衍。其说似矣。观逃亡册,所载者皆不得时日地欤!总之,时日地不可不为之卜。”为易其亲三数年不葬,必求善时日地以邀富厚蕃衍,是以亲为奇货而居之矣。至于火化其亲者,独非人子也哉?曰:“畏白蚁。”闽地诚有之,如穴隆土□⑤可免此患。倘骨未必蚁,而亲之身先以火,火则吉而蚁则凶乎?推是心也,子啖亲之死肉而获吉昌,亦甘心为之矣。火化之罪,更浮于悬棺不葬者矣。连之俗,以风水相争于公庭者,相习成风。愚故援温公《葬论》序入志,以为千古大呆人--真不孝子若孙者戒也。

“吾道一以贯之”论(课士作)

杜士晋(县令)

天下理有其始,求其始而无始者以出;理有其终,求其终而无终者以明。知此,而圣道⑥乃可得而言矣。故勿二以贰,勿参⑦以三,为入道者言也。迨真积力久,放乎无穷之途,授以至精之旨,亦复若是。盖道贵几其候也,几其候又贵逮乎全也,乃可以大著其功。彼明明履其途,或得焉,或失焉,二三之见惑之也,乌足语道哉?圣门如颜渊⑧,乾学也;如伸弓⑨,坤学也;《大学》之传,独得曾子(注10),其学兼乎乾坤之分。夫子一日呼参曰:“吾道一以贯之。”岂非以其知之明、斯行之备,所以示之勿密,相悦以解哉?(注11)夫百家之说,其流及渐矣,得夫子“一贯”之指,昭昭揭人心目,如登丘阜,循级万仞,一览众山,片言可该(注12)。江出岷山,仅以泛觞,及其盛也,非方舟不可济,何原委之岐哉!是故,道有本末,夫子言本而末在;道有先后,夫子言先而后在;道有体用,夫子言体而用在。天下一而二之,夫子二而一之。故能变者,道夫子为其不变;不迁者,道夫子为其能迁。夫合能变不变、不迁能迁以言道,而道可知矣,而圣人之道亦可知矣。故“道”曰“吾道”。举夫尧舜之禅授,汤武之征诛,伊尹之迓衡(注13),周公之破斧(注14),合诸夫子之疏水曲肱(注15),奚云彼乎此乎?于“吾道”曰“一”,举夫尧舜之“执中”(注16),禹汤之“钦若”(注17),文武之“克明”(注18),成康之“绍闻”(注19),质诸夫子之“致知格物”(注20),奚云拟乎议乎?于“一”曰“以贯之”,举夫居心而杂善恶,适意而为动静,体知而介明昧,反身而分诚伪,约诸夫子之用行舍藏(注21),奚云离乎合乎?惟无彼此,是以无拟议;惟无拟议,是以无离合。贯者,道之量也;一者,贯之宗也。非道之中别有一,道无精粗;又非一之後始能贯,道具变动。故曰:言本而末在,言先而後在,言体而用在。故又曰:理有其始,求其始而无始者以出;理有其终,求其终而无终者以明。是则夫子一贯之旨也。尝闻之矣,天得一以清,地得一以宁,皇王得一以贞。言一而天在其中,地在其中,皇王在其中。天下宁有天、地、皇王外之道?则宁有一外之道哉?噫,犹是一贯耳。悟赐(注22)言知也,呼参言行也,先知後行,紫阳(注23)之所以教万世至准也,又何庸象山(注24)之辩?

【注释】

①司马温公:北宋司马光,宝元元年进士,历任仁宗、英宗、神宗三朝。哲宗即位,入朝为相,卒谥文正,追封温国公。

②枢:疑是“柩”之误。

③殣:掩埋。

④具官:唐宋以后,在公文函牍或其他应酬文字上,常把应写明的官爵品级简写为“具官”。

⑤此字模糊难辨。

⑥圣道:指儒家之道。

⑦参:通“三”,“三”之大写为“叁”。

⑧颜渊:即颜回,春秋鲁人,孔子弟子。好学,乐道安贫,在孔门中以德行著称。

⑨仲弓:春秋鲁人冉雍的字,孔子弟子。孔子称他的德行最好。

(注10)曾子:春秋鲁武城人,名参,字子舆,孔子弟子。有文集《曾子》四卷。

(注11)《论语·里仁》:“子曰:‘参乎!吾道一以贯之。’曾子曰:‘唯。’子出。门人问曰:‘何谓也?’曾子曰:‘夫子之道,忠恕而已矣。’”

(注12)该:具备。这里有该洽之意,即详备,广博。

(注13)迓衡:迎来治平之世。

(注14)破斧:赞美周公的诗篇名,此诗是周公东征时人所作,文中实际上是东征的意思。

(注15)疏水曲肱:语出《论语·述而》:“子曰:‘饭疏食,饮水,曲肱而枕之,乐在其中矣。不义而富且贵,于我如浮云。’”疏,粗粝;肱,手臂。

(注16)执中:中庸之道。作事无过无不过叫执中。

(注17)钦若:钦敬顺从。《书·尧典》:“乃命羲和,钦若昊天。”

(注18)克明:能明。《书·尧典》:“克明俊德,以亲九族。”

(注19)绍闻:承继先王之大业与教导。《书·盘庚上》:“绍复先王之大业,底绥四方。”《书·康诰》:“我闻曰:‘怨大在大,亦不在小。惠不惠,懋不懋。’”

(注20)致知格物:获得知识,推究事物的原理。《礼·大学》:“欲正其心者先诚其意,欲诚其意者先致其知。致知在格物,格物而後知至。”

(注21)用行舍藏:被任用即行其道,不任用即退而隐居。语出《论语·述而》。

(注22)赐:孔子弟子,端木名赐,字子贡。能言善辩,善经商。

(注23)紫阳:宋朱熹,晚年主讲紫阳书院,故别称紫阳。

(注24)象山:宋陆九渊,官至荆门军。後还乡居贵溪之象山讲学,学者称象山先生。他与朱熹都是宋代著名理学家,而论多不合。

爱莲尖说

杜士晋(邑令)

介亲民堂左,谋其隙地纵二十余步,南北如之,建燕喜堂三椽,取鲁侯“燕喜”颂也。前屋三椽为茶铛之所,以人迹之罕践,穿地凿池种莲;而观莲者,匪半厦不能蔽风雨。屋若马鬣,仅一楹二柱,侧立峭起,锐上钅享①下,以尖名,似小山之有尖也,且兹地宛在崇堞②,柔木皆木卉③,难于丰茂,非是莲也,朱炎④之节无所观焉。荷浮水面,溉之甘泉,花光四泛,接之香氤,能无爱乎?嗟夫!万彙⑤之多,万情之广,措置有规,生成有术,失之则斁⑥,获之则康,不独莲耳。乃今遂二性之欲,去两伤之患,偃藉吟讽,无施不谐。然而人所好尚,世多同異異。平津客馆,寻为马厩;东汉学舍,鞠为蓁芜。彼经济所先,而汙隆匪一,矧兹近玩,庸冀永年?用祈通贤君子,知所留意,倘与我同爱,庶几不薙也。聊附锓辞琬珉⑦云:“连城破後不如前,财尽民穷也可怜。试上城头高处望,城中荒土少人烟。”噫!连之大概,从可知矣。

【注释】

①錞:同“钝”。

②崇堞:高峻的城墙。堞,城上矮墙,指城墙。

③枿:同“蘖”,新生之枝条。

④朱炎:盛夏。

⑤万彙:万物。

⑥斁:dù,败坏。

⑦锓辞琬珉:刻辞于美石。锓,刻。琬珉,玉石。

蛤蝴王庙考

杜士晋(县令)

按宋人余良弼云:惟王姓王讳延钧,禀忠勇刚正之节,《五代史世家》章矣。爰自朱梁正明①四年知建州军州事,寻授刺史。逮唐天成初,王延钧嗣闽王位,拜奉国军节度使、同中书门下平章事、检校太尉侍中。长兴二年,提兵往福唐,未班师而薨,封灵昭王。龙启二年,当末帝清泰元年也。晋天福末,王延政据建州,改元天德,加封武平威肃王。厥后闽地并入南唐。保大二年,加封弘烈王。宋乾兴元年,避宣祖庙讳,改封英烈王。县令曰:汉韩说封龙额侯,击东越有功,封按道侯,盖一人而再受侯封;而《汉书》功臣侯表乃以龙额侯为韩讠克,按道侯为韩说。夫班固号称为良史,且生于东汉,距说时未甚远,其所撰次宜可考信,尚疏略如此,况历年久远,且蛮音啁嘈如云蛤蝴者哉?揆断大义,王号非可以苟称也,莲城于宋②,去五代已远,传呼失真,其王为王延钧无疑。邵武祈雨辟禳祀之,况连与邵相毗壤者乎?存其说,俟博古君子考焉。

【注释】

①正明:应是后梁末帝朱王真的年号“贞明”。

②:疑是“禩”,同“祀”。

讲武榭题辞

陈启泰(巡道)

夫厅,听也。俗谓之演武厅,匪宜。古谓之讲武榭。戎,国大事也;讲,阅军实①也。考之春秋宣榭事,左氏云:“榭,讲武屋”。杜预云:“台有木,曰榭”,则非宫也。周宣王南征北伐,中兴周室,安不忘危,耳目以宣,宣榭所以书也。连令杜士晋,夙将家子也。虽儒生,娴武事,于校场建筑三楹,以偕防弁讲武。于是余壮而题之。其治连也,栉垢爬痒而鬣虱迹扫,苏疲弱强②而冠虎胁息③。兹榭之建也,岂仅蒙皋比④、弯繁弱⑤、耀犀渠⑥、矜车甲、夸服猛⑦而已哉!夫兵,犹酒也。兵以卫民,酒以奉祀。兵可百年而不用,不可一日而无兵;酒可千日而不饮,不可一日而无酒。末世恶兵之蠹而去之,犹恶酒之生祸而慢神废祀也,奚可乎?由斯以谈,兹榭可书。

【注释】

①军实:兵事,戎事。

②苏疲弱强:使疲民复苏,使强横者变弱。

③冠虎胁息:戴帽之虎敛缩气息,即凶如虎狼之人显出恐惧。

④皋比:虎皮。

⑤繁弱:良弓名,作良弓的通称。

⑥犀渠:犀皮做成的盾牌。

⑦服猛:使凶猛之人屈服。

诫溺女说①

李振缨(举人,教谕)

连有敝俗,每多溺女。②其故,则曰:“遣女奁不腆③,及岁时馈遗尊嫜④、夫子不腆,皆得谴,率以为俗。⑤此,鲜二女之家,而亦多鳏夫焉。”余悯之,上其事于申道台云:“宪台旧刺温陵,缨泉人也。泉俗婚娶不计赇⑥,只择婿妇而许之。于归後,以岁时馈其丈人。连俗乃反是,其多溺女职此之由,请严其禁。”适杜令初莅兹邑,申公檄行严禁,遂镌示遍布,不许婿家勒索妇翁奁资及岁时馈遗。如有溺女,按如律⑦。大清律:祖父母、父母故杀子孙者,杖七十,徒一年半。夫父子天性,溺女之不仁也,甚于杀人。杜令恐其岁久而禁弛也,镌之邑乘,俾後之观此者,动其恻隐,互相劝诫,庶几蕃育有加,户口日增,变敝俗为殷庶,或由此也夫。

飞翼楼记

杜士晋(县令)

飞翼楼,古安东楼基,建三楹,石百二,甓⑧九千,桷柱七十,瓦万五,值约于公。刺夫之壮者阅日率更,无三日,楼成,易以飞翼。时康熙六年九月日。予簿领⑨,至是六年矣。防水南之後户虑贼躏入,左右皆水楼关隘,无忧其逸。且斯楼也,万树竞岩,四望蓊葱,云移烟蹛(注10),渺渺愁予。昔范蠡筑楼于越,故有是名。今登斯楼者,抚图霸之壮志,念卧薪之往事,事定功成,扁舟五湖,庶几鸱夷子(注11)之风,尚有嗣余响于千百世者。予老矣,无能为役,姑识岁月云。

杜岱麓公改葬连城前令

杨君墓题辞

张来凤

汀州连城县令杨君卒于官,来署王君安葬于城西义塚上,事在顺治七年之夏秋。再来县令岱麓杜公改葬于城又西十里之高原,事在康熙肆年之冬。予仲氏开□(注12)幕于连东南界之龙岩县,因过连。时岱麓方磨碑,遂以记属。予曰:“此义举也,乐为记。愿闻其状。”岱麓曰:“杨君讳方盛,辽东广宁人,由拔贡莅任,三月余,一病不起。无嗣,贰室在疚(注13),匪惟榇不能扶,身亦苦归。署事王君自成申详,动支纲银若干为资斧,归其贰室,即捐资取遗榇葬之衣塚,设灵牌于东塔寺,付僧置祭田四亩,立碑。”予曰:“葬且祭,义也。而未尽也,官民杂穴。”岱麓曰:“缘是,故捐俸买地一亩改葬之,并清其祭田。在位百日,洁已抚残,初政已有可观,据王令申详,杨亦贤者云。”予曰:“此杨君小墓志也,铭乎?”岱麓曰:“僭有拟矣:冰操映署,惜日不长。萧萧旅榇,孑孑空囊。浮生大梦,孰是他乡?为卜西原,万古其藏。鹧鸪岭下,放生池旁。请瞑君目,水白山苍。”予曰:“真可瞑杨君之目矣。昔朱邑葬于桐乡,邑施泽于桐久,桐之人尸祝之。今杨君葬于连城,施泽于连未久,而接有王,後又有公,使连之人亦尸祝之,真可瞑杨君之目矣。”噫!是役也,一举而三善备焉:妥杨君未妥之灵,一也;成王君未尽之义,二也;王後有杜,杜之後,安知不又有大君子闻风而起、相观无穷,三也。勒诸贞珉(注14),亶其宜哉!公讳士晋,字允弼,岱麓别号,大都人,由辛卯科,善古辞,好为义举,而此其一端云。

社稷坛说

杜士晋(邑令)

社,土也;稷,榖也。国始建则土遣(注15)以祀,坛而不屋,周制也。郑康成(注16)曰:“後土,田正之所依(注17)也。”连城之坛,与漏泽园(注18)无以异,大不可也。兵燹之後,兵死野死穴,其冢累累千百,武人王崇典一窆,直(注19)坛右,慢神灭礼,不祥之甚者也。余顾而叹曰:“噫嘻,有司之不敬也,民之顽无知也,神之怒也,嘉祥所以不臻也。脱(注20)风雨一不时行,庙之祠山,东西之五显,席湖之湫渊,罗仙之骸形,奔走拜伏,咒诵呶杂,社稷顾漠然无预也。夫莫尊于地,莫察于地,众灵群望,环拱效职,何急彼而慢此哉?故曰非其义也。”拟将筑墙四垣,衡其宇,屋三楹,为省牲之所,以居佩服器用,加甓土上,刺壮城卒,专修平治。吾寝处漏,不补它,观游无用,斯坛不可不亟讲也。周人以栗,宰我(注21)曰“使民战栗”,以为恐惧不自安,非亲地之道也。土莫宜于樟。樟,章之也,皆美甚之名也。数十百年,其大百围,其崇千霄,民无敢不肃也,无庸质诸夫子而後知其可也。

周乡绅寿序(注22)

张松龄

今天下车书一统,民物久际昇平,独闽南片壤,海波尚扬耳。新天子南顾拊髀(注23),方悬不次之赏以待殊勋,则必有崛起奇才,用展其鹰扬神骏之气,以备一代之用。我鼎卿周公,其选也。公以英敏全才,笃生(注24)汀水,为人慷慨有大节,尤娴韬铃(注25),好观古今成败得失,间以己意,规画无不动中机宜,识者已早服其有古将帅风。及壮游湖海,感时抚事,有请缨棄繻(注26)之志。以此,大司马江右詹公荐起为总戎。公一膺推毂,惠训千军、威克群丑,尽抒其折冲(注27)之才,出奇制胜,累建功业,远近莫不翕然称其智勇兼备。当是时,公以全才处得为之地,劳勚(注28)既辑,抚绥用著,即大拜封,计日可俟。奈历数(注29)有归,天生一代之才,别为一代之用,乃以公生平未究之鸿猷,遂大厥施于今日。故朝廷用总督大司马李公荐剡(注30),嘉奖大义,特与优擢。信乎,公之崛起以答拊髀之思矣。既以总督李公以海上连年用兵,若飞輓(注31)不继,谓公才且敏,习于闽事,用公垦崇安、柘浦二邑田,以裕国用。公一至其地,辄招辑流徙,买犊劝耕,垦田五百余顷。不病民而兴利,不数月而成功,非负有经济大用,其孰能臻此者乎?况吾闽在今日,兵莫急于饷,饷足则兵强。古来名将称足饷以强兵者,汉赵充国(注32)、诸葛武侯及晋羊祜而已。充国则屯湟中,因田治赋;武侯则屯渭南,鼓舞开垦,安堵百姓;羊祜则屯淮襄,推恩结心,厚牛结种。今总督李公以公充屯田,既明于任使,而公则开垦结种,兼古法而用之,果不负所任。将见期年之後,京坻仓箱(注33),司农不至仰屋(注34)。饷足而兵因以强,兵强而海因以靖。小丑灭,大功奏,圣天子南顾之殷忧,用足以息,则公所设施,何必有逊古人哉?兹值览揆(注35)之辰,公戏下求余言以贺。余既闻公才,并嘉公遇,又悉李公所以委任之意,为称古良将以公代,欲公之嗣美而有成也。图麟阁而绘云台(注36),非異人任。他日策勋天阙,膺不次之擢,尚能为公奉饮至(注37)之觞以为贶(注38)。

【注释】

①复印本,此文之上缺二页。以下文章,未按目录之标目分类,似是增添之後再增添。

②詧:同“察”。

③腆:厚。

④尊嫜:即舅姑,对丈夫父母的敬称。

⑤:“以”的古文。

⑥赇:非理枉法之财物,文中指彩礼、妆奁。

⑦:“稽”古文,议也,治也。

⑧甓:pì,砖。

⑨簿领:文簿而记录之,文中指当县令。领,录。

(注10)蹛:dаi,环绕。

(注11)鸱夷子:春秋越范蠡佐越王灭吴,知勾践为人不可共安乐,因浮海出齐,变姓名,自谓鸱夷子皮,省称鸱夷子。

(注12)此字模糊难辨。

(注13)贰室在疚:其妾煢煢居丧。贰室,副宫,疑指副室,即妾。,同“煢煢”,读qióngqióng,孤独无依。在疚,因丧事而悲痛。

(注14)勒诸贞珉:把它刻在碑石上。勒,雕刻。贞珉,石刻碑铭的美称。

(注15)土遣:系“土遣”之误,围绕祭坛四周的矮土墙。

(注16)郑康成:东汉高密人郑玄,字康成,聚徒讲学,刻意研经,遍注五经。

(注17)後土,田正之所依:土地神,是农官之长的依靠。

(注18)漏泽园:官设的丛葬地。因战乱死亡尸体无人认领,或家贫无葬地者,由官家丛葬,其地称为漏泽园。

(注19)偪:同“逼”。

(注20)脱:倘若。

(注21)宰我:即宰予,秦秋鲁人,孔子弟子。与子贡同以长于辞令著称。

(注22)此文之前,复印本缺两页。

(注23)拊髀:以手拍股,表示振奋。

(注24)笃生:谓生而不平凡,犹得天独厚。

(注25)韬铃:应作“韬钤”,兵法书《六韬》及《玉钤篇》的合称,亦指用兵谋略。

(注26)请缨棄繻:意思是象汉代终军一样,自请从军击敌,抱着必胜信念。汉终军使南越,欲说其王,令入朝。军自请“愿受长缨,必羁南越王而致之阙下。”“步入关,关吏予军繻,军问以此何为,吏曰:‘为复传还,当以合符,’军曰:‘丈夫西游,终不复传还!’棄繻而去。”繻,汉代出入关隘的帛制衣凭证。

(注27)折冲:使敌人的战车後撤,即击退敌军。冲,战车的一种。

(注28)劳勚:劳苦。

(注29)历数:天道。

(注30)荐剡:荐举人才的公牍。

(注31)飞輓:急速运送,指後勤供输。

(注32)赵充国:汉陇西上邽人,善骑射,通兵法,为人沉勇有方略。武帝时,以破匈奴功,拜为中郎将。宣帝时,以定册功封营平侯,西羌起事,充国年七十余,犹驰马金城,招降开,击破先零,罢兵屯田,振旅而还。其言屯田十二便,寓兵于农,颇有利于地方的安定和开发。

(注33)京仓箱:,应作“坻”,chí。京坻仓箱:米榖堆积如山,千仓装,万车载,形容丰收。京,高丘;坻,水中之高地;箱,车箱。

(注34)仰屋:举首望屋,形容无计可施。

(注35)览揆:本义为鉴度,今作生辰的代称。

(注36)图麟阁而绘云台:喻建不朽之功。汉宣帝时有麒麟阁,为图绘功臣之所。云台,洛阳南宫有云台广德殿,汉明帝图画中兴功臣三十二人于云台。

(注37)饮至:古时,盟伐既归,合饮于宗庙,谓之饮至。饮至,就是犒劳庆功之酒。

(注38)贶: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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