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分

两个相似的梦幻(3)

人生情渊:双血型人 作者:何家弘


  此时此刻,在电话的另一端,在哈尔滨市公安局的一间办公室里,肖雪早已泣不成声了。这突如其来的电话一下子打乱了她内心的平静。那个深刻在她心上的名字一下子把这十年来的委屈和痛苦都唤了起来,涌上她的心头,又化作泪水涌出她的眼眶。她的喉咙哽咽着,她拼命用手捂住自己的嘴,生怕会哭出声来。虽然她说不出话,但她在用力听着——想把那话筒中传来的每一个字都装进自己的心中!然而,话筒中传来了“嘟、嘟”的声音,她这才清醒过来,但已经晚了。她趴到桌子上失声痛哭,那话筒仍然拿在她的手中,并传出不紧不慢的“嘟、嘟”声。

  肖雪出生在一个充满不幸的家庭里。在她出生之前,她的父亲就被打成右派,后来又被下放到滨北农场。不过,她是在哈尔滨出生的,而且生下来之后就一直跟爷爷和奶奶生活在一起。在她还不懂事的时候,她的妈妈又离开她们,跟着另外一个男人去了北京。她从小就没有享受过母爱。当然,她有非常疼爱她的爷爷和奶奶,还有那相隔不太远却很难相见的父亲和哥哥。为了不使她幼小的心灵蒙上太多的阴影,父亲从不让她去那个对她来说充满神秘色彩的滨北农场。

  “文化大革命”结束后,她爸爸平反回到哈尔滨,但她哥哥肖雄仍留在滨北农场。后来她考上大学来到北京。那段时间是她一生中最为美好的时光。虽然她与父亲和哥哥相距千里,但她时时可以体会到那血脉相连的父女情和手足情。虽然她那慈祥的爷爷奶奶相继离她而去,但她又得到了洪钧的爱——一份令她终生无悔的爱情。在那段时间里,她甚至认为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因为她得到的爱虽不比别人更多但却比别人更加珍贵!

  然而,她当时并不知道——在幸福的顶峰后面还会有不幸的万丈深渊! 那天晚饭前,她哥哥肖雄突然来到她的宿舍并把她叫了出去。肖雄告诉她,他成了公安机关通缉的罪犯。他没有告诉她是什么罪,但他保证说自己没有犯罪。她也相信哥哥是清白无辜的。肖雄来找她有两个目的:一个是让她毕业后回哈尔滨去照顾体弱多病的父亲;一个是让她给找一些钱和粮票。第二天,她在紫竹院公园里把钱和粮票交给了哥哥。肖雄最后对她说:“从现在开始,你就把我忘掉吧,因为你再也不会有我这个哥哥了。我对不起你!我不该把年老的父亲交给你一个人。但是我没有办法,因为这世道对我太不公平!我不会去死。但是你在这世界上将不会再有哥哥了!”肖雪趴在哥哥的肩上哭了。

  肖雪从来就不愿意跟同学讲自己的家庭,她也没有跟洪钧讲过。在她们相爱时,她曾对他说过:“不要问我从哪里来,也不要问我家有什么人。我就是我。只要你真心地爱我,这就足够了。”因此,当肖雄在被通缉的情况下来找她时,她向洪钧说了假话。她没想到,那假话竟让她付出了这么大的代价!

  当洪钧在假山下傲慢地离她而去时,她被气坏了!她那颗骄傲的姑娘的心受到了伤害。而且,她觉得非常委屈——她的心里这么痛苦,可是洪钧不但不来抚慰她反而来跟她堵气。她觉得洪钧的心胸太狭隘了!于是,她下定了回哈尔滨的决心。

  然而,在那之后,她饱尝了失恋的痛苦和折磨。她在心底企盼着洪钧与她和好。她已经一次次降低原谅洪钧的条件。到最后,她只需要洪钧主动来对她说“你别走”三个字,她就可以原谅他。这是最低的条件了,她不能丢弃一个姑娘最起码的尊严!她在心里期望着,直到那火车徐徐开动的时刻。然而,洪钧并没有像电影里演的那样突然出现在站台上!她哭了。

  回哈尔滨之后,她被分配到市检察院工作。为了适应新的环境,她必须投入自己的全部精力。接着,她的父亲卧病在床,持续数月,终于离开了人间。在那近两年的时间内,她几乎把洪钧忘记了。后来,工作熟悉了,家里又只剩下她一个人,那一缕沉睡的恋情便又在她心中冉冉升起。有一次,她偶然在一份关于犯罪侦查学的刊物上发现了一篇署名“洪钧”的文章,然后她又在一些同类的刊物上找到了几篇洪钧写的文章,她发现洪钧的研究方向主要集中在犯罪心理学和犯罪侦查学上。从那以后,她也对这两门学科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并鬼使神差地从检察院调到公安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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